阮肆:“……”
“他是不是天天晚上偷偷学习呢?”阮肆差点被红薯噎住,“他有大半年没去学校了吧?”
“所以以后别叫人家学霸了。”秦纵闻见阮肆嘴里红薯甜味,有点心猿意马, 但还是很正经地说完,“太委屈他了,这分明是学神。下回考试前我俩都可以拜一拜了。”
“佩服佩服。”阮肆吃完红薯, “盯着我看什么啊?没了,吃完了,馋也没用。”
“谁馋红薯。”路上没人,这一段路灯也坏了, 秦纵站雪地上侧身,没打招呼就抬手压了他后脑勺,低头亲了一口,连带着阮肆嘴里的红薯甜也尝了一遍。
“别咬。”阮肆警告着仰头。
秦纵就闷笑,轻啄一下也酥得阮肆脚尖发麻。
不得了。
阮肆想。
这小子越长越坏了。
周六晚上阮肆去了酒吧,还没开场。吧台里的小帅哥跟他打了招呼,让他帮忙把一箱啤酒瓶抱后巷放着。阮肆踹开后门的时候,听着一人“卧槽”着大叫,被门怼下台阶去了。
“啊,”阮肆抱着箱子探头,“对不住啊兄弟,没留神外边有人……你蹲这儿干嘛呢?”
谢凡揉|着后背,“思考人生。”
“冻成狗。”阮肆把箱子搁了,看他还穿件薄外套,“站有热气的地方思考不行吗?站这儿不怕冻傻。”
“像我们这种学神就是傻了也能秒杀一片。”谢凡吸了吸鼻子,“不怕。”
“思考什么啊?”阮肆说,“给个具体的方向。”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到哪儿去。”谢凡冻得跺脚,“算了咱们还是别谈哲学了。有烟吗肆哥?”
他就这么顺口一问,谁知道阮肆真的递过来一根。
“我还以为你不抽呢。”谢凡自己有打火机,火光在黑暗中明灭。
“偶尔需要。”阮肆借了他的火,把后门关上,和他蹲一块,“以后什么打算?”
“没打算。”谢凡脸蹭了蹭拇指,“浪迹街头,谁捡跟谁走。”
“不是说想妈吗,”阮肆垂头呼了口烟,抬眸问,“过年也不回去?”
“回不去。”谢凡说,“隔得太远了。”
“不是本地的?”阮肆略微惊奇地挑眉,“那怎么跑六中上去了。”
“我妈送的。”谢凡笑着弹了弹烟灰,“不是我吹,六中还真没我对手……我没回去上课是给学霸们面子。”
“怎么想玩架子鼓的?”阮肆不疾不徐,“六中音乐社团也没这么酷。”
“因为需要。”谢凡夹着烟的手在黑暗中做敲击状,“你不觉得鼓点特别像心跳吗?只要我不停,心跳就不会停。”
“那应该选手术刀啊。”阮肆手指搭在自己鼻梁轻轻摩挲,“能让心跳真正的不会停。”
“太扯了。”谢凡说,“我拿不稳。”
“没道理。”阮肆说,“你花棒玩得贼溜。”
“那不一样。”谢凡胡乱揉|着黄毛,“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阮肆把烟摁灭在地上,站起身丢垃圾桶里,道,“比起成为架子鼓手,你更想当医生。你说需要架子鼓,也只是因为它让你好受一点。谢凡凡小朋友,不会敲架子鼓的学神不是好医生。你真觉得自己不想上课吗?那你一直做模拟卷干什么,留着擦屁股用吗?你在逃避什么,你自己吗?”
阮肆进了门,坐回吧台。
“谢凡呢?”陈麟背着吉他过来问。
“被我骂哭了。”阮肆抬指点了点后门,“哭着跑了,说要回家睡觉,罢演一天。”
“扣他工资!”李修代替了吧台小帅哥,擦着杯子,“又他妈偷懒!”
“什么味。”秦纵撑臂在吧台,把阮肆圈吧台边上,闻了闻,“软软同志,缴枪不杀。”
“缴什么枪啊。”阮肆靠后,对他勾了勾唇角,低声道,“不都给过你了吗?”
“美人计都用上了。”秦纵悠哉道,“看来是真心虚。”
“没啊。”阮肆左右看了看,陈麟早走了,李修给人上酒去了。他才露了点怂,咳一声,摊开手,“真没有。”
“是不是,”秦纵手顺着他裤兜搜进去,拉出包烟,“真没有?”
阮肆:“……您是狗鼻子吗?”
“要不我舐你两口再汪汪汪?”秦纵收了烟,“带坏青少年。”
“收了我的烟,你倒是汪啊。”阮肆笑,“没有白拿的道理。”
“不白拿。”秦纵说,“等会儿回去让你亲一个。”
“……”阮肆真诚道,“那我再谢谢你啊。”
结束后阮肆在门口等秦纵,雪还没踩成圈,就发现哭着跑了的谢凡又回来了。他还吸着鼻子,红着眼睛对阮肆说,“你考虑好没有,收不收留我?我暖床特棒。”
“我还想问你考虑好没有。”阮肆闲散地靠门边,“不好意思,我家哭包哭起来比你心疼,你这套对我没用。站直了好好说话,再哭一个我就揍你。”
“大哥。”谢凡泣不成声地扑通趴地上,“其实我就想说……给口饭吃……我今天饿了一天了……”
阮肆被他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吓退一步,“那你刚干嘛去了?”
“……买吃的去了。”谢凡仰头,可怜兮兮道,“结果遇见条流浪狗,怪可怜的,我就给它买了包子……没钱了。”
阮肆:“……”
这会儿就街道口的肯德基还开门,五个人坐一桌,谢凡一口气吃了两个鸡腿堡。
“我发现。”阮肆撑着头,“你们这乐队干脆叫圣父队行了。”
“你把钱都给狗买包子了?”陈麟一脸要骂人又被憋住的表情,“你……”
“我这是感同身受,悲从中来,难以自已。”谢凡小口吸着可乐,“我看见它就觉得看见我自己,我给我自己几个包子不对吗?”
“你买的哪家店的包子,”秦纵问,“几个包子值一千块?”
“一千块?!”陈麟和李修齐声,“你哪来的一千块!”
“别打脸!”谢凡飞快抱头,“就……就前几天跟秦纵去打台球,正遇见有人赌球嘛……我就用二十块压了秦纵……谁知道最后赚了一千块。”
“你还带他去打台球?”阮肆看向秦纵,目光心痛,“就你俩?孤男寡男?我的天啊。”
“纯属意外……”秦纵说。
“一千块的巨资你竟然没有报备组织!”陈麟拽着谢凡的衣领,“你个瓜皮!这个月我们都要混大街了!钱跑哪去了?你老实说!”
谢凡被拽得摇晃,挡着脸说,“送……送人了。”
“送人?”陈麟气笑,“骗鬼啊你个铁公鸡!”
“谁铁公鸡!我要生气了啊我给你们说……行吧,我说……送县城的小妹妹了。”谢凡垂下头,有气无力道,“真的……这次没骗人……替……替我妈送的。”
大家一静,李修因为太吃惊了还打了个嗝。
“说说吧。”阮肆长腿伸出去,“都摊开说,如果还是兄弟的话。”
“从前,有一个无敌帅气的富家子弟……”半晌后,谢凡扭捏着开口。
“说重点!”众人齐声。
“……那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谢凡终于正经,他把棒球帽摘了,捋了捋乱发,“谢凡,本地人。家住五海区,现有一父一外公。我妈妈是本市谐爱医院妇产科医生,四年曾就地为附属县一高龄孕妇接生,因为所产是女孩,出院后被抛弃给附属县下村两位老人抚养。当时小姑娘很羸弱,我妈妈惦记了很久,每年都会寄钱给老人……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就多寄了一千块。”
阮肆突然跟秦纵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即想到两年前本市谐爱医院一名妇产科医生因为劝阻花季少女寻死而失足坠楼是本市的头条新闻。
阮肆紧跟着想到谢凡的那句。
你不觉得鼓点像心跳吗?
回去路上两个人都挺沉默。
林道里的雪被铲干净,阮肆插着衣兜,闷在围巾里。
“你觉得……”阮肆说,“他怎么打算的。”
“毫无目标。”秦纵鼻尖被冻得泛红,“可能之前有过明确的志向,为此拼命学习。但是突然被打断了,就陷入了不知所措。不然他不会跟着陈麟。”
“时间不等人。”阮肆抬头看星星,“他已经不知所措大半年了。”
“你会放弃写书这件事情吗?”秦纵问。
“不会。”阮肆脱口而出。
“那么我觉得他也不会放弃当医生。”秦纵说,“坚定不移是你们这种人的特点。不过由此可知,这家伙还真可能半夜在念书,难怪他白天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万一他更需要架子鼓呢?”阮肆停下来。
“你说的是‘需要’,”秦纵侧回身,笑了笑,“不是热爱。况且一个敲架子鼓的医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么确定他会继续?”阮肆说。
“因为很显然。”秦纵说,“他继承了医者仁心……这是位值得尊敬的医生妈妈。”他说完叹气,伸出手拉了阮肆继续走起来,“我才玩了几天乐队,这就是要解散的节奏。心痛得无法呼吸,请求组织关怀。”
阮肆手机正好震动了,他边点开边跟着秦纵走,“好的小同志,组织收到,给你最体贴的关怀……你妈妈要回来了,刺不刺激?”
“妈的好刺激哦。”秦纵说。
“时间估计在十二月底。”阮肆捏了下他小拇指,“你只剩下三十二天能够跟我一起睡觉觉,我觉得……馨姨这一趟回来是专门找你的。”
“不是找我。”秦纵非常体贴地纠正,“是来收拾我。”
第47章 圣诞
对方家属赶来的时候谢凡已经出去了, 他坐在医院外边的长椅上,戴着阮肆的围巾,把自己裹成木乃伊, 只露一双眼睛。
“还冷吗?”秦纵买了热牛奶给他, 坐下在他旁边,“再等会儿, 他们马上出来了。人家想跟你亲自道声谢,你见不见?”
谢凡摇头, 把嘴巴露出来, 喝着牛奶。
“你外公, ”秦纵停顿一下,果然看见他转来的目光,才继续道, “夸你做得好。”
“那是他不知道是我。”谢凡呼出热气,“我以前考第一的时候老头都没夸过我。”
“这是爱在心口难开。”秦纵手里还有一瓶牛奶,他抄在掌里暖着,“老人家心里指不定夸了你多少回。”
“放心里不行, 我这人就喜欢听别人说出来才安心。”谢凡咬着已经没东西的吸管,“夸我就大声的夸我。”
“这要求。”秦纵伸长腿,“要人就是不夸你呢?”
“那我就自夸。”谢凡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 “自我安慰,自我催眠。”
“后边应该再加一条。”秦纵侧目。
“什么?”谢凡问。
“自我调整。”秦纵说。
这会儿太阳正大,晴空蔚蓝,街面积雪被打扫干净。没叶子的枝丫伸在头顶上, 一直冰冻的手脚似乎被阳光带回些温暖,刚才带动的心跳像是砸裂冰面的鼓声,开始回暖。谢凡抬头看天,围巾滑下来,露出他的脸。他长得很稚气,黄毛依然乱糟糟,却在阳光底下褪掉一点不明显的遮盖。
“是不是……”谢凡念着,伸手拉下围巾,扣起棒球帽,再次后仰头,倒看背后的医院。
那是蔚蓝色上漂浮着的明净殿堂,白的像云朵一样。
“自我调整……”谢凡笑了笑,“开什么玩笑,学神需要自我调整吗?我们就活在‘我好棒棒’的弹幕里就可以了。”
“那真抱歉我这种学渣感受不能,无法跟你共同感慨。”秦纵拉开外套拉链,把牛奶放进胸口,道,“作为朋友,我就帮你喊声666。”
“666谢凡,宇宙无敌炫酷架子鼓手。”谢凡笑起来,挥动起一只手臂,陷入自我煽情,“哇那真是,想一下画面太美。底下的胖友,挥起你们的双手,带着你们的欢呼,迎接宇宙无敌炫酷架子鼓……噗!”
阮肆正跟一穿白大褂的老者一起往外走,到了楼底下阮肆指了下谢凡这边,谢凡立刻用围巾把脸盖起来。过了片刻,阮肆就过来扯回自己的围巾。
“干嘛呢?你不会在老子围巾上擤鼻涕吧!”阮肆拎起围巾仔细检查。
“你才是干嘛呢!”谢凡探头望过去,楼下已经没人了。他有点怅然若失,“你给老头讲什么了啊!”
“什么也没说,就指了下我们的急救英雄在这儿。”阮肆说,“老人家没戴眼镜,看不清你是谁,看你这怂1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样。”
“我只想当个无名英雄。”谢凡说,“别暴露我的帅。”
“啧。”阮肆接了秦纵掏出来的牛奶,插了管喝了几口,“自恋是病,得打。”
“还聊什么啊。”孔家宝跟陈麟李修站那边挥手,“走啊,还坐那儿晒太阳呢?”
“智障儿童要补钙。”阮肆踢谢凡一脚,“走,吃饭去。”
秦纵跟阮肆一并往过去走,阮肆捂着牛奶递给秦纵,“喝几口,还挺烫,捂了多久啊?再喝几口。”
“一会儿。”秦纵咽下去,“就这么一瓶,再喝几口就没了。”
“回去再买……”阮肆笑。
谢凡跟在最后边,抄着衣兜一边对秀恩爱的人比中指,一边回头。
“医生呢。”记忆中走在宽敞明亮的走廊里的白大褂回头,对他笑着说,“忠诚于医生誓言,也专注在自我调整。你还没入门……继续走吧。”
“继续走啊。”陈麟侧身,“不吃饭了吗你?”
谢凡猛地抬头,耳边崩塌的是恐惧和迷茫。他望着前方,几个人都看着他,他胸腔里重新翻涌起久违的念想。
“我!”谢凡深呼吸,大声道,“我来了啊!”
说完撒腿狂奔,朝几个人飞扑过去。
“卧槽!”他们猝不及防,一齐跑起来躲闪,“大街上呢!抽了吧你!”
谢凡扒住李修的后背,拽紧孔家宝的衣领,意气风发地喊,“走着!今天吃全家桶!”
“没钱。”陈麟愁得皱眉。
“出息。”孔家宝嗤笑,“哥请客,下馆子去。”
圣诞那天正好是周六,谢凡和李修蹲在二中门口发他们乐队演出的小传单。孔家宝邀请了黎凝,孔家钰在他哥的怂恿下约了徐琳琅,夏婧和闺蜜收到了传单。明明约好的主唱兼吉他手陈麟同志提前一天告诉大家他唱不了了。
陈麟拉着领口,满脸不高兴道,“跟人打了一架,嗓子扯坏了。”
“这怎么办。”阮肆转着笔,“这会儿上哪儿找人去。”
“现成啊。”秦纵搭上孔家宝的肩头,“KTV小王子。”
孔家宝清了清嗓子,“《Early to Bed》是吧?得嘞,交给哥吧。”
酒吧老板就是经常站在吧台里的小帅哥,为了应景,还专门搞了一棵松树放在玻璃门外,特别戴了个圣诞帽。几个人一起装点的酒吧,因为快过年了酒吧里只剩他们几个。晚上来得人不少,几乎都是学生,苏伯喻坐在特别的沙发座,陈麟一看见他就哼声。
“竟然还要风骚的戴领带。”在窄廊里给人系了半天还是一团的阮肆吐槽,“谁挑的这一身?衬衫太装x了。”
“李修的特别推荐。”秦纵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把领带系好,“他们负责风骚,我只负责一项就行了。”
“什么啊?”阮肆顺手拉了他领带,把人拉低头,“说说。”
“我就负责帅弯软软同志。”秦纵亲了他一下,一下之后又是一下。
阮肆被他一下一下亲得后仰,秦纵揽了他的腰,把人压向墙壁,吻了个彻底。
“打扰一下。”非常没有眼色谢凡探头,“我就想问问,你们谁叫我爸跟我外公来的啊!俩糙汉子坐底下一会儿我怎么发挥!”
“怎么发挥?”秦纵挽了袖,转过去冷笑,“我教你啊。”
孔家宝站在最中间,胖子的衬衫是仓促之间拿去修改的,塞裤腰里显得特别挤。酒吧里的灯光昏暗下去,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小舞台倏地朦胧亮。秦纵的萨克斯跟谢凡的鼓点先起,李修的贝斯紧跟,孔家宝非常放松,没有故意压低的声线一出,就很具有这首歌的慵懒。他随着节奏目光慢寻,在不远处找到了黎凝,神色都变得特别温柔。
有些人的帅气从来不在于外形,而是特定的帅,帅到能够让人忽略并不打眼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