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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刺》
作者:唐酒卿
文案:
阮肆给哭包撸鼻涕的时候,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哭包给撸了。他明明是一条虎,硬生生被哭包叫成——
“软软QwQ”
“软软QAQ”
“软软QoQ”
“软你个头!(╬ ̄皿 ̄)”
秦纵:“软软=w=”
阮肆:“老子硬给你看!!!”
(伪)哭包(真)绅♂士攻x(伪)骚包(真)不♂良受
竹马,1v1,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纵,阮肆 ┃ 配角:诸人 ┃ 其它:竹马竹马
第1章 哭包
酷暑难耐,尤其是中午饭后,周遭一安静,人就在天地蒸笼里昏昏欲睡。
阮胜利戴了个有磨损痕迹的旧草帽,架着鱼竿,正眯眼凝目在鱼塘水面上。挨边有丛芦苇,时不时飞出几只蜻蜓,掠过水面轻点涟漪。老头稳得很,一点也不急,还给边上蹲着的孙子讲故事,正说到“你爸爸被公鸡啄着跑”,胳臂就一沉。他一看,那小草帽半歪,阮肆已经靠他胳臂上睡过去了。
阮胜利颠了颠手臂,说:“起来,这儿能睡吗,回去睡去。”
水边蚊子多,阮肆胳臂上连了几个胞。他被颠醒,睡眼惺忪地抓了几把痒,打了个大哈欠,说:“爷爷,鱼来了吗?”
“那石头压着网绳,你给你奶奶提回去,有两条鲤鱼。”阮胜利说。
阮肆把绳拖起来,看见不大不小的网袋里两条鱼正蹦得欢。他把绳往背上一抛,麻溜地往回跑,网袋还滴着水,在他屁股上撞了一路。
鱼塘其实就在屋子后边,他跑两步就到了。围鱼塘种着杏树,还有个木棚,下边给他做了个秋千。棚沿底下是鸽子窝,阮肆跑过去的时候,那棚下聚群的鸽子“呼啦”的振翅乱飞,扬了一地的毛。
阮肆冲进厨房拖了个桶,把网袋放进去,浇了几瓢水。那鲤鱼活力十足,砸了他一脸水花。
“暗器。”阮肆一手抹了脸上的水,踉跄后退几步,拿着瓢挥出半个圆,大喊一声:“护驾护驾!朕——”
那台词突地卡了,只剩鲤鱼“啪嗒啪嗒”的一个劲在甩尾,碰得桶作响,跟鼓掌似的。
阮肆顺势合掌拍了几下,对鱼颔首示意,说:“可以了,掌声不需要太热烈,差不多就行了。当然,我明白我太受欢迎了,没办法……”
“跟谁说话呢,啊?”奶奶就一直坐厨房后门的小台阶上择菜,听着他独角戏,说:“这感情投入的。我早就和你妈说,该送你去学唱歌,以后去当演员去。”
“那是歌手。”阮肆把瓢放身前做了个弹吉他的动作,特别摇滚范,对后边的奶奶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我知道这歌。”奶奶晃了晃脑袋,跟着哼出来:“看过来,看过来……”
“啊,”阮肆说:“奶奶你真潮。”
“你妈那音响里天天放。”奶奶抖着菜叶,说:“我还知道老鼠爱大米。”
“还老鼠爱大米,我妈都听的什么歌。”
“你妈就爱听什么爱来爱去的歌。”奶奶起身,说:“来瓢水,我把菜洗干净。你爷爷还坐着呢?哎呦,热死人了,非得给他捂一身痱子。”
阮肆浇着水,说:“晚上我和爷爷一起洗澡,我爸说一冲澡就不起痱子了。”
“我想起来了。”奶奶抖干净菜上的水,对阮肆说:“你爸晚上要来,送小粽子过来。”
阮肆瓢都没顾着放,紧跟着奶奶转,说:“谁?秦纵?秦纵要来?他不是要学钢琴吗!”
“学了一暑假了。”奶奶说:“快开学前让他过来玩几天,你不是老说一个人没意思吗?正好来陪你一块玩。”
“不……”阮肆斩钉截铁:“我一个人玩挺好的!他来回不方便啊,回头还得我爸送。秦爷爷大院里小朋友挺多的,让他回去玩。”
“你以前不是就爱和他玩吗?”奶奶奇怪,说:“人可喜欢你了,小时候你天天领着在田里踩泥巴。”
“……那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奶奶。”阮肆兴致缺缺:“他爱哭啊。”
“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少哭,还尿床呢。”说着奶奶拉他,认真道,“晚上别喝太多水,不但尿床,还肿眼睛,记着了啊。”
“记着记着。”阮肆跑出去,又回头反驳:“我早不尿床了!”
阮肆不喜欢秦纵。
可是两边爸妈关系好,年年都要聚一聚。他以前捉蚂蚱放口袋里,吃饭的时候蹦出来了,跳到秦纵脑袋上,这小子眼眶一红,扒进嘴的饭都没咽下去,就鼓着腮帮抽抽搭搭哭起来。
“这是蚂蚱。”阮肆完全不能理解,他捏着小蚂蚱给秦纵看,说:“它不咬人。”还做了个咬的姿势,哄骗道,“能吃的。”
秦纵看那蚂蚱在眼前蹬腿抖须,转身一头扎进他爸怀里,哭得天昏地暗。
“软、软软,吃、吃虫子!”
阮肆回头就被他妈一顿揍,没收了蚂蚱。第二天秦纵还跟着他,拽着他衣袖从屋里跟到院外,一路念着:“不能吃虫子,软软不能吃虫子。”
阮肆挂念着他的蚂蚱,对这事耿耿于怀。并且不止是蚂蚱,他的弹弓、陀螺、卡牌都因为秦纵被李沁阳没收过。秦纵眼泪汪汪地跟着他,他就是想不通,秦纵怎么可以这么能哭,难道他的眼睛都不会痛吗?
“可能是水做的吧。”孔家宝听说的时候把冰棍咬得嘎嘣脆,说:“那你还年年和他玩?我以为是你的挟青梅’呢。换我得揍他,告诉他不许哭。他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哭也没啥,他妈妈长得那么好看,他应该也挺好看的。”
我觉得他是泥石流做的。
阮肆心想。
怎么办呢?秦纵一来就得带着他玩,不留心肯定还要哭,一哭就跟开了闸似的。
阮胜利提着小叠椅回来的时候看阮肆坐棚底下叹气,他摘了草帽,轻踢了脚阮肆的屁股,问:“叹什么气?小孩子不要叹气。”
“爷爷。”阮肆抓着头发,忧伤道,“要发洪水了。”
阮城来得晚,阮肆都睡着了。他迷迷糊糊中听到他爸的声音,奈何睡意太重,硬是没能睁开眼。枕头的另一边微陷,被子被拉过去些许。后半夜更热,阮肆睡得背上都是汗,他蹬了被子,踢着团软乎。
这软乎乎的人小声叫:“软软。”
阮肆腿架被子上,滚身睡得香,丝毫没听见。那人拽不动被子,也不哭闹,把身底下垫的小毯子裹起来,安静地默数羊。
第二天阮肆被子都掉了一半,他被阳光晃醒的时候还有点起床气,翻了身一头闷进枕头底下。
听着有人说:“维尼熊!”
他短裤后边印了只维尼熊,阮肆闻声一个激灵,警惕地爬起身,捂着屁股皱眉道,“维尼熊有什么奇怪的!”
一定眼正见秦纵抱着小狼狗坐边上,他“哈”一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又说:“看什么看!你还穿跳跳虎呢。”
秦纵揉着眼睛,扭过身给他看,道,“就是跳跳虎。我昨晚来的……软软,你好!”
“秦纵小朋友。”阮肆说:“叫哥。”
秦纵已经在床边的小椅子上找到自己的袜子,一边穿一边点头,说:“软软你好。”又摇头晃脑地念:“见面说Hello,再见Goodbye,早上要……”
阮肆爬过去,盯着他,说:“早上要猫宁,我知道。别背了,你老实说,你昨晚上踹我没有?”
秦纵摇头,站起来套自己的小背带裤。
阮肆说:“没骗人吧?”
秦纵不会扣带,背带绕了个结,他说:“不骗人……软软,我的裤子坏了。”
可是阮肆麻利地穿上T恤,滑下床,系着鞋带没理他。他拽着背带,“噗通”一声跪床沿,吓了阮肆一跳。
“裤子坏了。”秦纵眼眶泛红,可怜兮兮道,“软软。”
“回去!”阮肆立刻起身,抬手呼扇,说:“你憋回去,我看,我给你看,你不许哭!哪坏了?”
秦纵啜泣:“扣、扣不上了。”
阮肆踩着鞋,给他说:“你转过去,我看看。”
秦纵爬转过身,阮肆拉了背带,给他重新挂,说:“没坏啊,这不还好的吗。别趴,你趴下干什么!”
“紧。”秦纵回头泪眼朦胧,说:“软软,勒得很。”
阮肆给他松了松,又在他后背上双手并抵,大喝一声:“在下现在把毕生功力传给你,你就是大侠了,大侠不能哭。”
秦纵还不知道“大侠”是什么,他把腰板挺得笔直,说:“可是大虾……你见过大虾哭吗?”
“大侠,是大——侠。”阮肆顿时觉得他们之间代沟太深,于是他说:“你没看过天龙八部吗!”
秦纵摇头。
“射雕英雄传?”
秦纵继续摇头。
“……福音战士?”
秦纵问:“这是什么?”
阮肆陡然比划出端炮的姿势,对着秦纵说:“看我超能电子炮!超酷!超强!穿透一切……你这个都没看过啊?”
“没有……”秦纵看他嘁声,又迟疑地说:“我……我看过。”
阮肆不信,说:“你讲两句台词给我听听。”
秦纵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望着阮肆,目光流露出无措。阮肆重新系鞋带,说:“没看过就算了,我带……”
“看、看我!超能电子炮,超超、超酷,超强!”秦纵笨拙地学着阮肆先前的动作,最后带了还“轰”一声。
要是没流鼻涕就更完美了。
“……我带你看光碟。”阮肆低头闷笑,抽了桌上的纸巾,对秦纵说:“你擤下鼻涕。”
秦纵被他捏了鼻子,用力地发出“噗噜”的声音。阮肆嫌弃地说:“是让你鼻子呼气,不是嘴巴。”
秦纵委屈:“你捏住了。”
阮肆:“……”
他深吸气,做给秦纵看,说:“呼——”
秦纵“噗”地擤出一堆,阮肆嫌恶地拎着纸一溜烟跑出去,迅速丢进垃圾桶。回头看秦纵已经下了床,拖着鞋带“吧嗒吧嗒”地跟在他后边。他甩了下手,又得转回去给秦纵系鞋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谢谢观阅w
第2章 牙齿
这一早起来,从穿裤子到刷牙,阮肆都得帮把手。秦纵个子太矮,够不着洗漱台,阮肆就搬小板凳给他。两个人对着镜子一齐呲牙,刷得很仔细。
“这是牙牙乐!”秦纵含着牙膏含糊道,“我自道。”
阮肆漱了口,把毛巾盖他头上,唱:“牙牙乐有营养,牙齿健康白又壮。这广告谁不知道,你快刷,刷完吃饭。”
“白吗?”秦纵也漱了口,露出小白牙给阮肆看,期待地问:“真的变白变壮了吗?”
阮肆拉下毛巾,在他脸上胡乱揉擦了几把,拉着人就往厨房跑,“白白白。”
“不壮吗?”秦纵指尖碰了碰牙,担忧地说:“好像在晃。”
阮肆正跨进厨房,闻着蛋羹的香味,没顾得着听秦纵讲了什么,敷衍地“嗯”一声。奶奶等着两个人到了跟前,一人递了个小碗,里面盛着蛋羹。蛋羹蒸得滑软,挖一勺送进嘴里,蛋香夹着酱咸,一口烫滚下喉,舌尖还在回味。
秦纵吃一口就要用舌尖顶一顶牙齿,越吃越觉得这牙就是在晃。他一边哈着热气,一边问阮肆:“你的牙会晃吗?”
阮肆吃得飞快,闻言凑过来看他门牙,说:“你要掉牙啦?”
秦纵大吃一惊:“会掉吗?全部掉完吗?”他立刻张嘴,“你数一数有没有少。”
阮肆说:“我妈妈说这是换牙,掉的叫乳牙。”说完他回想起自己换牙的时候,皱眉道,“我记得挺疼的,你疼吗?”
秦纵摇头,阮肆就道:“那没事,你玩的时候记得啊,别给咽下去了。”
秦纵有点紧张:“万一睡觉的时候咽下去怎么办?”
“那它就在你肚子里生根发芽。”阮肆吃完了蛋羹,看向秦纵的碗,漫不经心道:“再从喉咙里长出来,变成超可怕的牙齿怪兽。”
秦纵眼眶里水跟着就泛滥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难过地大口吃着蛋羹,像是要把牙齿怪先压死在肚子里。
上午还不太热,阮肆跑东侧树林里扒野草莓。秦纵跟着他,在腐叶杂草里艰难行走。这地面凹凸不平,癣麻草葱郁,秦纵没过片刻就被蛰得胳臂泛红。阮肆给他吹了好几下,还是蛰得疼,渐渐起了小红疙瘩。
“回去我给奶奶说,擦点药就好了。”阮肆用木棍打着草丛,把四脚蛇惊走。
秦纵拉着他裤边,用手指按着起疙瘩的地方,说:“有点痒……还有点疼。”
“你别挠。”阮肆看他白嫩的胳臂上红通通一片,皱眉道,“我带你回去。”
秦纵点头,他人小腿短,跨一条稍粗的断木要费力些许。阮肆赶着带人出去,一个猛跳过去,谁知后边的秦纵还拽着他裤边,被断木绊倒进草堆。
阮肆裤子“哗啦”地被拽到膝盖上,维尼熊的大脸暴露在碎洒的阳光里,他差点也栽倒,继而快速转过身提起裤子,恼羞成怒地说:“秦纵同志!我代表组织严肃批评你了啊!拽我裤子干什么!”
一看秦纵还栽草丛里,赶紧来拉,幸好没栽癣麻丛里。可是秦纵一抬头,泪珠子钢弹似的往下蹦,砸得阮肆手忙脚乱。
“你哭什么啊。”阮肆给他擦脸,一擦抹了一把灰。
秦纵本来是抿唇掉眼泪,这下是哽咽出声。
“别哭!”阮肆举起手,飞快道:“我不擦了,别哭!”
“软、软。”秦纵边哭边把嘴里的牙齿吐到手上,看见它之后哭得更难过,他说:“我的牙没了。”然后想起什么,打了个嗝,脸上带着眼泪,表情又有点欣喜:“不会长怪兽了!”
阮肆:“……真棒耶。”
阮肆背着秦纵出来,腿都发软,他一手支着木棍,一手把已经要滑到地上的秦纵往上推,满头大汗道:“秦纵,你怎么这么重。”
秦纵环着他脖子,小声说:“吃得多。”
阮肆缓了下气,陡然丢开木棍,端着秦纵的两膝,一口气冲向院子,大喊:“爷爷!救命!秦纵被蛰了!还掉牙了!”
一头撞进院里,又迅速转身跑出来,边跑边急道:“爷爷!火鸡又来啄人了!”
那大火鸡晃着红色肉垂,凶神恶煞地展翅追出来。阮肆托着人绕圈子狂奔,可这鸡穷追不舍,他“啊啊啊啊”,秦纵也跟着“啊啊啊啊”。阮肆抽空还问:“你怎么也啊!”
秦纵紧紧扒着他脖子,一个劲往上凑,激动道:“它啄我屁股!”
这鸡贼精,专挑大人没出来的空要占个便宜,一路撵着阮肆往前边的林道去。阮肆汗都出来了,要是换只大公鸡他不怕,关键是这火鸡长着肉垂,墨黑翅毛,十分肥硕,追起来却爪步飞驰,晃着羽毛气势汹汹。
秦纵扭头看了好几眼,被这夸张地凶悍吓到了,他声音被颠得散乱:“它为什么追我们?”
“不知道!”
阮肆话还没完,脚下一扭,整个人顿时前扑出去,手掌擦着石子路狠摔一跤。背上的秦纵还好,被他垫着没摔疼。阮肆一抬手,掌心里被擦出了血。他忽地生气,爬起身拣了块石头,用举火药包的姿势大喊道,“来啊!谁怕谁!你来!”
火鸡飞冲到他几步之外,隔空啄了几下,肉垂一甩,尾羽就示威性地抖开。
秦纵本来该哭,可他一张嘴,又发现自己另一颗牙也晃了,登时忘了当下,震惊道:“软软!我的牙又磕晃了!”
“说了要换牙!乳牙都会……”阮肆颠着石头砸向火鸡,喊道:“你先走开!”
火鸡被飞来的石头惊得跳起来,呼着翅膀一个猛扎,蹦跃到秦纵背上,踩了他后背好几脚,借着他脑袋蹦向阮肆。
秦纵还在“我的牙……”就被鸡爪给蹬下去,随即就听见阮肆的喊声,火鸡的羽毛抖得乱飞。
阮肆护头,被啄了好几下胳臂。他蹲身拽住火鸡一只爪,但这鸡劲大得很,硬是没被拽下去。须臾之后,秦纵顶着鸡毛,看火鸡骄傲地抖着胸髯,大获全胜,踱步慢去。
阮肆抱着头,咬牙道:“……都会掉的。”
奶奶给秦纵擦了点药,午饭做的都是酥软的东西。吃饱了肚子就要睡午觉,秦纵躺床上摸了摸腮,忧心还会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