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李承祚一跃而起,出手如电连点了宋璎珞身上九道大穴,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平放在了地上,怕她撞到头,只用臂膀半撑着她,回头对着宫门外怒喝了一声。
张德英听见声音不对,立刻带着宫人侍卫冲了进来,触目所及,也被惊呆了。
“愣着干什么!”李承祚喝道,“宣御医!让他们即刻进宫!贵妃有什么闪失!太医院全部陪葬!”
宋璎珞只还剩下一丝精神,眼神恍惚,气若游丝。
“皇上,您十二生肖是不是属乌鸦?”宋璎珞道,她张张嘴,不知还想调侃什么,却最终支持不住,两眼一闭,整个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别担心,贵妃这鲁智深一样明媚的女子,怎么会因为一块儿点心领便当。
第45章
皇城的朱墙琉璃瓦, 未至残阳之时已恍惚如血洗。
这年头儿行刺李承祚的刺客仿佛有一种无师自通的特殊技巧——专门逮着丞相休沐之日进行。
蒋溪竹正在裴府听裴文远东拉西扯地说着辽东风物, 又十分热情洋溢地表示请丞相为自己寻个理由上书皇帝,好让皇上赶紧让他回辽东, 蒋溪竹还没来得及与他细论, 便听家丁匆匆来报,说宫里出事儿了。
这家丁还是个少年,十六七岁,正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岁数儿, 被蒋府管家打发出来传话儿,也不知道在帅府里要避着人, 当着少将军和蒋相, 说到一半儿才想起来管家嘱咐的“事关重大”, 想从言语上找补已经来不及, 因此把话说的颠三倒四又含糊。
蒋溪竹被他说的十分不安, 更兼他糊里糊涂间说到了皇上如何, 太医院如何, 蒋溪竹登时就坐不住了, 二话不说皱着眉头就往外走。
裴文远瞧着他这样子不放心,更从小家丁前后不通的话里敏感地察觉出了事出有异, 但是宫内正是多事之秋,裴文远无诏不敢擅自入宫, 只派了府里家丁一路护送丞相,要其有事尽早回报,琢磨了一下, 换了官服,命管家备车马,自请入宫。
蒋溪竹连蒋府都没回,一路直奔宫中,这一路走的一路畅通无阻,不知是里面早有吩咐还是如何,引路的太监早就等在了宫门口,看到他来,废话不多说,只是不知为何多看了他两眼。
蒋溪竹悬着心,对小太监的眼神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待他一路走到宫门口儿,等待通传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走的匆忙,连官服都没换就跑了来,一时有点儿懊悔。可是那边“宣蒋丞相入殿”的通传已经喊出来了,这时候再讲究这些已经来不及。
蒋溪竹忍着别扭入了殿,一眼就看到坐在御座之上的李承祚。
李承祚皱着眉,难得严肃的很,嬉皮笑脸全然不见,那肖似先帝的冷硬面部线条,就如此不期然地,全部从那张游戏人间的桃花面中浮现了出来。
他周身没有伤痕,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样子。
蒋溪竹紧绷的心绪至此才放下来,正要上前问安,才发现地上满满当当跪着的御医,心里不知为何漏了一下。
蒋溪竹:“恭请皇上圣安。”
蒋溪竹进来前,李承祚明显在发火儿,此时看见蒋溪竹,脸色间的怒气与冷硬缓了缓。但是可见他气狠了,见到蒋溪竹时的一贯盈盈笑面竟然一点儿也摆不出来。
“爱卿来了。”李承祚扬声道,“来人,赐坐。”
蒋溪竹不知前因后果,不好出言相问,只好谢过恩,依言浅浅坐在了宫人搬来的圆墩上。
他刚坐下,张德英就从殿外匆匆而来,直奔了御前。
“皇上。”张德英垂眉道,“查清楚了,经手过点心的人现在全在外面了,如何处置如何查问,还请皇上示下……”
李承祚一向是个讲理又温和的皇帝,此时却一改从前的做派,一挥手,语气冷硬:“不必了,有什么好问的,全部杖杀。”
张德英一愣,却仍然反应过来了,低头应了声“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出去了。
蒋溪竹听到“点心”两个字,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儿,正要出声,便听暖阁那边起了掀帘的声音,太医院首满头是汗地从里面出来,几步走到李承祚眼前,直直跪了下去:“皇上,贵妃娘娘是中了毒。”
蒋溪竹终于给自己心里漏跳了的那一下找到了原因——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从始至终都没看到身为贵妃宋璎珞!
李承祚一把掀翻了手下的茶盏,明黄的茶盏落地,“啪”地一声碎的四分五裂:“轮得到你来说贵妃是中毒?!朕在问你,贵妃中的是什么毒!”
跪了一地的太医们随着李承祚的怒气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太医院首到底比其他人镇定一点儿,跪地磕了一头:“回皇上,臣已经查验过贵妃食用的点心与茶水,茶水无恙,问题出在点心中,其中有一味‘玫瑰糕’,乃是使用可以入口的玫瑰鲜花所做,可是这味玫瑰糕的鲜花中,混入了‘幽灵花’。”
李承祚眉目冷厉:“幽灵花?”
太医院首点头道:“此花与玫瑰外形相似,只是比寻常玫瑰花色更艳,花瓣更细长,不知其区别的人一看之下是分辨不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幽灵花’有毒,如果误食,轻则使人呕吐不止,重则昏厥不醒,神志损伤,中毒愈七日无解者,随时有身故之险。”
李承祚霍然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面色阴沉:“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就去解!无论如何,朕要你们保贵妃性命无虞,贵妃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活了!要什么现在说!别拖拖拉拉!”
院首嘴唇哆嗦了一下,他侍奉过先帝与今上两朝,几乎从李承祚还是个幼童的时候就在太医院,却从没见过昔年的太子如今的皇帝有这般暴戾不通人情的时候,他不知内里,只当外界传言贵妃得宠的消息果然是真,叩首道:“回皇上,‘幽灵花’之毒本身并不凶险,只是因为解毒之物难寻,才至于今日之祸……神农本草有载,解‘幽灵花’之毒需要‘黄泉草’,此物只在齐地玉皇峰下有生,可是玉皇峰乃是泰山第一峰,早年前朝帝王游历齐鲁之地欲行“泰山封禅”之前,闻此草生于玉皇峰下,认为此草名字不祥,便命人悉数拔去,以至于人世少见此草踪迹……”
院首说的正为难,却见用余光感受到皇帝两步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院首不敢抬头看,只好更加恭谨地将头低了下去,却听到皇帝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带着几分阴沉的响起。
“齐地?”
院首不明有他,只以为皇帝在追问‘黄泉草’的出处,不敢迟疑,立刻点头道:“回皇上,正是齐地。”
这一次,院首却半晌再没有听到皇帝的声音。
跪地的众人无声忐忑着,皇帝不说话,殿内诸人不知如何定夺,解毒之物御药房内是没有的,如今是找还是皇帝另有裁决,反正没有人敢顶着掉脑袋的危险多嘴。
蒋溪竹坐在一边,看李承祚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可是一想到暖阁里躺着的宋璎珞,就有点儿坐不住,刚要起身,就听外面张德英匆匆而入,“皇上,御林军韩统领求见。”
蒋溪竹心里陡然更闷了一点儿。
这位御林军统领还是上次那个李承祚在“醉花阴”遇刺时的愣头青,李承祚总是觉得自己与这位交流困难,但是素来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不懂变通的死忠脾气,更知道他心性耿直忠诚无加,换个人顶他的职位还未见得比他更得用放心。只不过,关于他的迂直,李承祚也跟他无话好说,对外紧对内松,就把他这么放下了,除了偶尔牢骚两句也不见其他责罚。
然而韩统领是个一根筋的死性子,上次李承祚遇刺之事他负疚甚重,更没想到皇帝转眼就把追查刺客的差事交给了睿王,还很是破罐破摔的消沉了一阵儿。
但是此人忠心不改,前段时间契丹人送凤凰来朝挑衅的时候,这位韩统领还自请要去与凤凰对战,李承祚瞧了瞧他那还算健壮的小身板儿,深深觉得他还不够给那破鸟塞牙缝,因此没准,只公报私仇地让裴文远去比划了两下权当捉弄,却不想此人为此伤了心,回府三日水米不进。
李承祚对这茅坑里的石头全无办法,还是蒋溪竹出面请,李承祚降旨意安抚,有加封赏,才抚慰了韩统领脆弱的公主心。
蒋丞相对韩统领救驾来迟时的说辞与闹脾气时幼稚记忆犹新,听他此时前来,心跳顿时快了七八分。
今时不同往日,李承祚明显脾气大的大开杀戒,全然不是那日面对刺客还能游刃有余的风流皇帝,蒋溪竹无声为韩统领捏了一把冷汗。
李承祚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人在盛怒之下脾气很难控制,他发火儿能发的如此波澜不惊已经是实属不易,这个节骨眼儿,他不想把人罚重了,却未见得能有心气儿控制,因此他实在不想在这时候搭理愣头青。
可是他知道这位御林军统领的毛病,此时多事之秋,宫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把御林军全然排除在外,对内对外都不是什么好信号儿,一来恐引自己人生疑虑,二来恐引外人落井下石。御林军统领的位置事关重大,若是动了他,简直就像把自己架在烈火之上,步步维艰。
李承祚一脑门儿官司无处发泄,心知这主儿来了又是麻烦,却还是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健康心态,视死如归地一挥手:“宣。”
韩统领来得很快,脚下如风行动矫健,御林军统领服穿在他身上难得趁得这么刚直冷硬的汉子英武非凡,他刚进殿门儿,显然对满屋子跪着打哆嗦的太医有无数疑问,愣了愣,绕过那跪的参差不齐的“太医阵”,捡了处清净地儿单膝跪下:“皇上,臣护驾来迟。”
李承祚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等着他那一贯的请罪之词,什么臣罪该万死以死谢罪之类的,他觉得自己都要会背了。
然而韩统领只说了这一句,竟然话锋一转:“皇上,贵妃出事之后,臣立即封锁宫门,搜查了御膳房,发现有一宫人行迹鬼祟,臣命人查问后,发现此人前言不搭后语,臣已经将他扣住了,请皇上发落!”
李承祚:“……”
哎?
李承祚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即刻带此人过来审问,而是为什么御林军统领今天没按套路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姑娘问我是否要变身码字机?
当然是啊~我就是这么志存高远!
(其实是因为之前考试断更心存愧疚,想努力把字数补上赔罪,但是意外收获是真的提高了速度,觉得以后没有意外的话,都能保持这个速度更新了,笑~
所以说,读者们真的是我的动力,爱你们)
晚上还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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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短短几个月, 韩统领的脑子都知道要拐弯了。
蒋丞相坐在一边儿,终于把提着的那口气放下了。
迟钝如韩如松统领, 此刻也觉得李承祚的眼神儿有点奇怪, 但是统领大人没有李承祚那么多的弯弯绕,只以为皇帝陛下还在考虑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见李承祚没有反应,声如洪钟地重新试探道:“陛下?”
李承祚终于从不着调的神游里回了神, 桃花眼里那一点莫名其妙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轻咳的两声权当掩饰:“那什么,带上来!”
韩如松果断应了一声“是”, 朝着殿门外一挥手, 立刻有两个御林军押上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太监, 另有一个御林军走在他们后面, 待前面两人将这小太监仰面压到皇帝面前给皇帝看过, 这御林军才越过这一行三人, 手持一株草药一样的东西, 拱手向皇帝奏道:“启禀皇上!臣等奉韩统领之命搜查御膳房时, 发现此人行迹鬼祟,统领觉得事出有异, 对此人进行了搜身,结果发现了这个东西。”
李承祚探身瞧了瞧, 并不去接,向张德英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取给太医瞧瞧。
张公公特意端了托盘, 令御林军将草药放在托盘上,转呈给方才就跪在一边的太医院首瞧,太医院首接过,面露惊讶,为了确保无误,又将草药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终于露出一点儿战战兢兢地喜色。
“皇上。”太医院首道,“这……这正是臣方才所说的‘黄泉草’啊!”
此言一出,殿中其他太医的脸色都仿佛过年了。
李承祚心中那口气蓦然松了,只是那口气还没有松到底,就突然出了变故——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黄泉草”上,连御林军按着那小太监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松了松,小太监就是瞧准了这个时机,突然之间挣脱了御林军的钳制,扑到太医院首面前,一把夺过那硕果仅存的“黄泉草”张嘴就往里塞,饶是韩如松反应迅速,一把反拧向了小太监的手腕,却到底迟了一步。
那颗难寻又娇贵的“黄泉草”,已经被他生嚼了大半,只剩一棵光秃秃的杆子,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李承祚全然目睹了这一切,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心里却十分糟心地想:坏了。
这简直是一场要死要活的空欢喜——若是自始至终都没有韩如松扣下的这棵草,他也能死心一点儿,但偏偏有人将现成的救命稻草送到了他眼前,又让他眼睁睁看着失去,这比从一开始就没有还恶毒。
剩下的那点儿黄泉草还不足整株草药的一半儿,不知可以入药的部分是否包括在这一半儿里,如果没有,派人去齐地寻这解毒之草,打一个来回至少需要七日……不知宋璎珞能不能撑得下去。
宋璎珞虽然一天到晚吵得烦人,但她现在至关重要,是谁这么明目张胆地要断他李承祚的一个左膀右臂?
李承祚恍神的瞬间,底下人已经三拳两脚将那小太监按住了,其实按住了也没有什么用——那小太监显然是因为吃了这名为“黄泉”的毒草的缘故,当场口吐黑血暴毙了。
蒋溪竹哪里看过这样死不瞑目的惨状,不知是不忍还是不适,别过了头去。
李承祚恰好看见了这一幕,递了一个眼神儿。
张德英会意,并不出言,不声不响地一挥手,立刻有人上来将死尸拖走,地面清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韩如松跪下请罪,被李承祚一挥手打断了。
“张德英,去查查这个小太监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了来报朕,有关联的任何人都不要放过。”李承祚道,“韩如松。”
“臣在。”
“宫内立1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刻开始上下清查,尤其太后宫里,要严加防护,但是不要惊动她老人家!阖宫上下有任何异常,不用上报给朕,审到说实话为之,朕只听结果。”
韩如松领命出去了。
李承祚揉着眉心,转向太医院首:“贵妃怎么样?”
太医院首哆哆嗦嗦地拿着那半棵草:“皇上,黄泉草的毒性不亚于幽灵花,方有以毒攻毒之效,只是……只是‘黄泉草‘可以用来入药的部分主要集中在叶片,而现在……不知道贵妃究竟误食了多少……”
他的话没敢说死,李承祚也懒得听他絮叨:“别如果!这东西顶不顶用也是现成的办法!怎么激发药效是你该动的脑子!堂堂太医院首,若是连药都用不准,这院首也就别做了!”
太医院首心跳到嗓子眼,脸色难看地应了声“是”,提心吊胆地带了几个得用的太医,一股脑进了暖阁。
殿中人除了几个被张德英叮嘱留下伺候的,至此散了大半。
蒋溪竹不声不响地在一旁看了许久,至此才终于在这一片混乱中理清了思绪,见人散的差不多,才起身上前:“皇上,容臣借一步说话。”
李承祚不知是火气攻了心还是如何,此时显得十分不舒服,捏着山根,招手示意蒋溪竹上前来。
蒋溪竹一路走到了他身边,他才从手掌中抬起那张显得饱受摧残的脸,瞧着他,像是终于看出他今日只着了素雅的便装一样,愣了一愣,桃花眼里促狭地闪过一点儿欣赏赞许,嘴唇动了动,却谨慎地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扰你休沐了。”
蒋溪竹一看他的眼神儿就猜到他要说什么,登时脸皮发紧,却没想到他最终只是冒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