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坟头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笑我无归处
笑我无归处  发于:2017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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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董十香也无解了,“我倒是能帮你打听打听。”
“那便先行谢过董兄了。”陆万里叹了口气,只见天色越发凝重。
殿里唐锦书饮罢了药,安景又亲自伺候着漱了口,见他面色难得因为热气而沾染了几分明亮气息,便想着带他出去走走。
“没什么想走的,倒不如下盘棋。”唐锦书淡淡道。
“那便来下棋。”安景道,见窗外天色昏暗,倒也确实不宜走动。
只下午的时辰殿内便点起了灯,巧倩端来了棋盘,安景与唐锦书独坐,唐锦书执白子,安景执黑子,两人默默落棋无言。
幼时亦曾上过太傅教的棋艺,奈何唐锦书搞不分明条条框框的规则,什么耳赤之局,什么黄莺扑蝶,不待讲完就先困得鼾声震天了,反把当年太傅气得冒烟。
这边只见两人各自思索半晌,安景刚落下一子,唐锦书便忍不住道:“慢着,你要放这,我的白子都要被你的黑子吃光了。”
“哦?”灯光下安景的侧脸温润如玉,“怎么,那我换个地方落?”
“好啊。”唐锦书想也不想,指指点点道:“那就顺道把这颗也移了吧,还有这颗,这颗……”
一旁关着的几个侍女噗哧一笑,倒是陈升胆子大些,强忍着道:“公子书画虽是一绝,这棋艺真真是不敢恭维啊。”
“罢了罢了,不玩了。”唐锦书面子上挂不住,思量半天也乏了,恰逢厨房刚制好了蟹黄汤包,蟹子秋天最是肥美,唐锦书新鲜劲上来了,一时嘴馋,反倒被烫得够呛。
“难得你喜欢,叫人吩咐都送过来吧。”安景道,“内务府这趟有功,赏。”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那送来的小太监欢天喜地领银子去了。
夜雨阑珊。
唐锦书望着,却突然喃喃道:“料想此时宫外,定是纸伞纷纷,酒楼诗人引兴……”
“何必留恋,不过都是天上人间。”安景埋首于他的脖颈。
“在说什么?门口便听着好生热闹,原是都上这里来了,倒叫我好找。”安定一面喊着一面笑嘻嘻踏了门进来,恰逢女子收了纸伞递给巧倩,浅色裙摆上的缨络和着水珠晃动。
“皇兄好生小气,夜雨品蟹这种好事都不叫上我。”
“属你鼻子管用。”安景一笑,松开唐锦书道:“既是来了便跟着尝尝鲜吧,这还不曾用晚膳,你们却先吃好了。”
三人在桌前坐下,缓缓雨雾萦绕。唐锦书回首望见巧倩不由一笑:“都说江南水乡,想来你也是品这个的行家。”
安景抬眼,算是默许:“这是家宴,不必拘束。”
安定欢快叫人添了张椅子,巧倩随她青涩坐下。那夜雨水淋淋沥沥,殿内灯火通明。唐锦书难得饮了几杯,虽然凉意入肺,却平添几分畅快。
安景拽他出了门,“唐锦书,你醉了。”
“醉了?”安景怔怔看着身下之人嘴角涌出一抹笑意。
有时奇异唐家如何能养出这般人物,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叫人如此放之不去。湿漉漉的衣裳沾染了凉意,安景却觉胸口一股热气,几下将他扯到了偏殿里。
地上水渍流了一地,唐锦书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手臂被他抵在墙上,又挣脱不得。明晃晃的颜色压得叫人极为难受。
骤然发觉那掌心循着脖颈探入了领口内,他吓得敏感地向里退,却一把叫那人紧拥在了怀里。
“皇上可是在吃醋?”唐锦书望着他问。
那人嗓音沙哑:“今夜见你格外难得。”魅惑难以言说。
唐锦书仰头倚在墙壁之上,疲倦道:“昨夜我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却忘记了梦里的内容,只记有人在我的耳边不断重复一句话,他说……”
细细嗅着他的脖颈,安景道:“他说什么?”
或许是借着酒劲,乱发之下显得如此无助。
“安景,你告诉我,我大哥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那双覆在他腰身之间的手霎时僵硬了。他是如何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只一瞬的目光早已明白对方的意思。
一道闪电闪过,照得屋里通明。大雨瓢泼之下似乎一起都显露出原形,唐锦书一动不动,无法反应,又像是早已预见意料之中。
安景震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软弱如此轻易而难得,纵使这般情境落了泪,蚀骨的悲切如同声声折磨。
唐锦书的心意其实很简单。
自幼生长在名门,他不懂得悲欢亦不晓人情世故,唐家一念之私决定了他的一生,而他不过是想活下去,又何辜要受这样一场罪恶?
安景突然酸涩难以言说,伸手捂住他的双目道:“若是觉得难过,便哭出来吧……哭出来便好了……”
唐锦书微微发抖,手离他后背不过半寸而已,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发声。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记忆里无数个黄昏,那张熟悉的脸凑在耳侧,声音固执而温柔。
“不管发生什么,朕总是能护住你的。”
“公子醒了?”第二日清早一青衫女子端来茶水,见唐锦书睁开眼,试了试道:“已经不烧了,公子起来喝点水吧,昨个儿后半夜烧的可厉害呢。”
唐锦书从对方手中接过茶水掩着漱了口,却觉唇齿间血腥之气难耐。
见唐锦书一直盯着自己看,女子淡然一笑:“怎么,公子不记得我了?我是秋蝉。”
“秋蝉……”唐锦书低声重复了一遍,“你回来了……”
秋蝉皱眉。
这个人,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仍不觉得如何,天下之大,苦的又何止他唐锦书一人而已。
低头收拾好了早膳,“皇上吩咐着醒了便去只会他一声,公子这边先吃着,我便先走了。”
“这些日子秋蝉姑娘可知唐家发生了何事?”唐锦书突然开口。
秋蝉的影子顿了顿,“自然知道。”
“唐家已亡,姑娘却不奇怪唐锦书如何能活在这世上?”
“你我皆很清楚其中缘由。”
“若我求姑娘一事,姑娘可否答应?”唐锦书道。
秋蝉微微抬眼,“什么?”
“杀了我。”
秋蝉并不惊讶,却冷笑一声,“杀了你,你是个什么身份,我自己不想活了么。”
唐锦书垂下眼,“杀了我,不就能替杨大人报仇了么?”
秋蝉倒吸一口冷气。
那人脸上不见什么血色,却颇为认真说着:“自打姑娘服侍我那日起,我这咳嗽的旧疾突然就加重了许多,直到一日闲来无事翻了翻朝中名册,才发觉姑娘本名原来姓杨。后来仔细想了想,姑娘发后常别一朵素花,想来也是为了祭奠故人。可杨大人的膝下并无子女,于是斗胆推测一句,姑娘许是杨府收养过来的吧?”
“嗯……听着倒是很有趣,唐锦书,你疯了么?”秋蝉手握长剑,半晌歪着脑袋望向他。
“没有。”唐锦书道。
女子面无波澜,缓缓从手中拔出剑来。
“既然如此,成全你便是,唐锦书。”
第22章 平明送客楚山孤
细雨落在入秋的院里,碧绿的竹叶苍翠欲滴。就在寒光一闪,即将划上唐锦书脖颈的一瞬间,秋蝉忽地收起了手里的长剑。
“怎么不动手了?”唐锦书睁开眼道。
少女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温度:“世人都道生比死好,可我若恨一个人,必定叫他好好活着,活得每天都比昨天要痛苦,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
秋蝉傲然抬首:“所以唐锦书,我不杀你,你却不要以为这是放过了你。”
唐锦书的眼神黯淡了几分,目色却有一丝惋惜。“何必呢?”他道。
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秋蝉愤愤从屋里冲了出去,唐锦书看着,又小声重复了一遍:“这样真不值得。”
恰逢巧倩收起纸伞从外头走进来,见他像个孩子埋着脑袋,道:“好端端的,刚才叫秋蝉姑娘撞了一下,看见她在外头墙根下淋雨呢。”
人世太苦,秋蝉不值得。“恨一个人若是恨到了这般地步,那么自己的人生又从何谈起?随她去吧,若是想明白了自然也就回来了。”唐锦书道。
你若不自己去经历,到头来谁也帮不了你。
上午安景过来,顺道叫人备好了汤药。安景道:“你猜今天朕叫你做什么?”
唐锦书面无波澜:“皇上叫我做什么?”
“有两件事。”安景扶他起来,“一是王守仁新改了药方子,也许对你那病症更管用些,吩咐叫你按时吃着。”
唐锦书叹了口气,苍白的脸上仍不见什么表情,只伸手接过了药碗。“第二件事是什么?”
“自然是件大好的事情。”安景道,叫人送了套便服过来:“你府上的丫头桃叶,自打唐府被抄之后就和家丁一起在采石场服役,恰逢那日一书生路过,只一眼便对她心生情谊,于是悄悄买通了上头的人物,把那丫头从石场接了出来,今个儿是两人成亲的日子,我想你大概愿意出去看看。”
唐锦书端着药碗反应了许久,似乎还不曾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是高兴坏了么,”安景笑道:“还不赶紧把药喝了,我带你去讨杯喜酒。”
再说那书生姓郑名田,大喜之日身着喜服,正在院里忙着等下安置宾客呢,眼前一晃,同样一身红衣的男子便仰首走了进来,手里还像模像样摇着把扇子,进来便喊道:“我说郑兄,你可还记得小弟呀?”
“阁下是……”郑田面露迷茫。
那人眼珠子一骨碌:“我可是当年大明湖畔的唐子卿……”
“唐子卿?”郑田心道自己何时认识这般人物,便听身后又一黑衣男子沉声道:“锦书,休要胡闹。”
“锦书?”这下郑田彻底晕了:“这位兄台,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嘛……”唐锦书清了清嗓子,忽而狡黠一笑:“我是来抢亲的。”
“抢亲!”郑田被吓了一跳:“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抢我的亲?”
唐锦书忽地便沉了脸:“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如今你要娶的姑娘唤做桃叶,原是个戴罪之身,你私自把她救了出来,若是哪日东窗事发,岂不连累你满门被抄?还不如叫我抢了去的好。”
“胡言乱语!”郑田怒道:“我与桃叶是真心相爱,是唐家牵连于她才害她至如此地步,我救她之时她在石场险些叫人欺辱了去,若是皇上开眼,谋反之罪于她一个姑娘家何辜!”
唐锦书笑得直不起腰:“兄台啊兄台,我还没多说什么呢,你就自己先将她的身份供地一干二净,若是日后叫有心之人问起,你还如何能保护地了她?”
“这……”没想到自己这般轻易便被套了话,郑田脸上涨得通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来你的真心也不过如此。”唐锦书的眼中似有些失望,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郑田忽地就站了起来:“你可听说过割臂盟?”
“哦?”唐锦书饶有兴趣地扭过头来。只见郑田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撸起袖口费力就朝手臂上刺去,边刺边喊道:“一刀许终身,两刀天可鉴……”
“哎哎哎别割了……”唐锦书心道还真有这么死心眼的人,赶紧把刀抢了回来,见那伤口入骨,不由神色一柔:“桃叶是个傻心眼的孩子,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对她,只是长安人多眼杂,你若不想她再叫人发现了去,不如早些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郑田怔怔道:“她又怎会愿意……”
“就是不愿意又能如何呢?”唐锦书叹息:“长安虽是生养她的地方,可如今对她而言你才是她的家,她也必定盼着你能置办上几亩好田,莫要叫她再受了苦去,从此粗茶淡饭,安度终生……”
唐锦书突然后退一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若能如此,唐锦书在此……先行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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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罗帐,睡海棠,紫绫裳。桃叶坐立于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女子,有点困惑,却又幸福。明明好像还有很长时间,怎么突然自己就要嫁给别人了呢?
真叫人搞不清楚。
“姑娘,叫我给您梳个妆吧。”身旁的侍女温和道。
“哪用麻烦你们呢?”桃叶摇摇头,不太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就是了。”
真是个有趣的过门夫人,侍女掩嘴轻笑,少爷亦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想来今后的日子府上也该相处甚好吧?
镜子前桃叶试探着拾起画笔轻扫过蛾眉,脸上淡淡一抹胭脂红,好似彩霞。金步摇和珊瑚钗,她有些珍惜地拿过来对着铜镜比量。
“当真是一看便与往日不同了。”唐锦书含笑推开门道。桃叶当即满是惊喜,却奈何衣衫琐碎,不得起身,只依稀辨出身后人清瘦的轮廓,公子今日也束了发馆。
唐锦书在案边托腮坐着,手腕清秀美好,暗红色的衣裳袖口绣金纹外,里面却隐约露出一截白衣,瞧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时扑哧一笑。
“公子你又这样!”桃叶顿时小脸涨的通红。
“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便是。”唐锦书道,苍白的手指从桌上拾起碧玉梳子来,“照你这个梳法,新娘子都该过门好几日了。”
“那便不过门了。”桃叶赌气道。
满是孩子气的话语叫人失笑:“转眼间你都嫁人了,大喜的日子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帮你梳个头发,日后想起来可别嫌公子小气。”
“咦,公子你还有这一手呢?”桃叶好奇望着唐锦书替她绾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过乌发,细细梳起妆来。
“一梳梳到尾。”唐锦书正经道,手指划过她的发丝。
“二梳白发齐眉。”碧玉的梳子滑至发尾。
“三梳儿孙满地。”一缕发丝绕过步摇。
“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镜中的女子已是乌发高盘。唐锦书眼中不由染上几分珍惜,又拾起来两支刀片轻刻的梅花凉簪给她插入髻中,低声道:“五梳翁娌和顺。”
“这是什么歌?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桃叶问。
“十梳歌啊。”唐锦书从桌子上拿起来一对步摇,“听我娘说当年她出嫁的时候也在妆台唱过这歌,寓意着夫妻长相思守,两老到白头。”
桃叶似懂非懂。
双鬓青丝垂胸前,凤冠珍珠五颗嵌。待到所有的长发梳完,唐锦书抚着她凤冠前的珠穗,长久感叹:“真好,我的小丫头都长大了。”
“公子……”桃叶因为一句话呛地眼圈通红,把头紧紧埋到唐锦书的怀里,带着哭腔道,“公子啊,桃叶终于要离开你了……”
“啊……是啊,所以我才说真好呢。”骤然被她抱住,唐锦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这个人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料想他定会真心待你。”
今后的路还很长,大哥曾经这么说,时至今日唐锦书拥着女孩入怀深深叹气。
其实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无能为力,却也该为她找到终身归宿而欢喜。慢慢堵在心间都是颓然的闷气,直到有人敲了敲门:“姑娘,吉时已到,该出门了。”
“哎呀。”桃叶赶紧用手扶住冠头。
“去吧。”看着她依依不舍地瞪大了眼睛,唐锦书笑道。
桃叶穿着长长的嫁衣,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去。临走之前又紧紧抱住他,“真不知道这时候见到公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院子里早已摆好了果脯,石桌上摆放着香叶茶。
眼瞅着大厅里新娘子过门,“这第一杯喜酒自然得呈给皇上和公子,”陈升讨好道,“公子大概有所不知,民间都称这酒为福酒,有时为了抢到福气,双方也会大打出手,这样福气没抢成,反倒招来了祸。后来若是遇到有人成亲,头两杯酒便由两人交换着喝,如此双方各有所得,所谓的喜酒便也成了交杯酒了。听说谁喝了这酒,谁就沾染了一年的好运。”
“好运?”唐锦书道,“这好运可不是一杯酒能带来的,世事全都讲究个因果,命里没有时怎么求着都别想有……”
“好了好了,就当听个玩笑话就是,今个儿怎么还格外跟个奴才计较起来了?”安景取了酒望着他,“只是今日你一身红衣,倒真像是在与朕成亲。”
两人双双抬手,漫天的炮竹声中,两杯温酒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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