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野眼中陆老爷子简直是大魔王般的存在,对自己这个亲孙子--还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下手从来可以用残暴来形容。
不读书?行,关小屋抄《论语》,没抄够十遍不准吃饭,没抄够一百遍不准出来。不练功?行,先逮住借口检验练功成果然后果断一顿胖揍,最后逼着头顶水缸蹲马步。老爷子下手一向简单粗暴但对陆野绝对有效。
陆野自小就恨透了中药那股子苦涩冲鼻的味道,可他因先天不足天生体弱,总是平时被照顾的滴水不漏,也被逼着练武增强体魄,每年夏秋换季总要大病一场。
每到吃药的时候陆家就特别热闹,几乎全家人都过来帮忙给这臭小子喂药,每每战况激烈,一天至少打碎三只碗。
后来陆老爷子回来后一切迎刃而解,陆老爷子直接把人放倒捆好,然后一手捏陆野鼻子逼他后仰张嘴,一手端药往里灌,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整碗药一滴不撒全进了陆野肚子。
在一旁围观的全家人都惊呆了,望向陆老爷子的眼神中充满崇敬,几乎同一时间幸灾乐祸地想到了陆野今后吃瘪乖乖喝药的样子。
此后陆野能被成功驯化变成文能倒背四书五经,武能骑马射箭,远能带兵打仗护卫国土,近能满口官腔拉拢势力的青年才俊,陆崇邦老将军功不可没。
陆野呆坐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似得左手捏周南脸颊,周南此时脸被捏得变形,两颊鼓起,唇瓣分开,倒像年前庙会里的阿福面具呆萌可爱,全然没了平时的死板拘谨。
正当陆野要下凶手往周南嘴里灌药时,周南眉峰一皱,低吟一声,醒转过来,睁眼正看到陆野逞凶未遂一脸惊愕的模样,不由得轻笑道:“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是要给我喂药还是灌毒害死我呢?”
陆野匆忙收回捏着周南脸颊的左手,把药碗轻轻放在一旁的红漆雕花小桌上,赌气般瞪了周南一眼,说道:“终于舍得醒啦?我以为你一心为国捐躯呢。”
周南挣扎着要起来,陆野忙托着他的后背往后垫了个枕头。
细细打量房间,见到桌椅摆设无不?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鼍拢苣现迕妓担骸霸趺床辉诰铮俊?br /> “宛川城小,你指望军营能住下多少将士,这里是宛川县令家的客房,那老头子一听中郎将受伤昏迷不醒就就主动提出让你在自家府里养伤,顺带把几位朗将校尉,都请到家里,我还能推辞不成?”
说完陆野又端起那碗已经半凉的药,塞到周南手里,幸灾乐祸又不容拒绝地说道:“快把药喝完!”
周南看了看那碗药,好像想起什么,居然直接端起药一口喝光了!然后满脸戏谑地对着陆野亮了亮只剩些药渣的白瓷碗,对着被吓得一愣一愣的陆野说道:“比陆大将军从小喝到大的药好喝多了。”
陆大将军这才反应过来,黑着脸吧碗端到一边,一副你别惹我我很不爽的样子淡淡地说:“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周南明知道陆野这是在转移话题却没有拆穿,倒真的板起一张脸回答道:“报告将军,在下不知情。”
陆野眯着眼盯着周南,周南一脸严肃地回看。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终于绷不住同时笑出声,周南还一时气呛咳嗽了两声。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不正经,这件事总得有个交代吧,听说你们遇到了两伙敌军?”最后是陆野最先停笑,硬是绷着脸,认真地问道。
“我现在暂时没有头绪。第一队敌军亥时左右到达,目的直指储粮草的东营,这与前几日偷袭我们的似乎不是一路人。”见陆野不再胡闹,周南也敛起笑容,详详细细地说了说他发现的异常之处:“从装备上说,他们不像军队士兵披戴笨重铠甲,使用统一规格的兵器。而是身穿夜行衣,各有不同的武器,倒更有江湖人的味道。”
江湖人,陆野心里咯噔一声,本就复杂的战争局面如果再掺上江湖人,恐怕想结束也没那么简单。
陆野垂眼沉思,细密长翘的睫毛将他平日里灵动晶亮的眼眸遮挡住,使他在昏暗的灯光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恬静。
周南再没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人。
不必出战行军,今晚陆野只穿了一件白色细绸薄衫,浅蓝镶玉的腰带就这么松松地系在腰间,长发也是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细碎的发丝顺着优美的脖颈散落前襟,衬得整个人慵懒俊秀,若是京都贵妇小姐见了怕是都要惊呼一声好俊俏的公子。
“那你说这事······”陆野突然想到什么,一抬眼睫,明润如月的眼眸直接对上了周南有些出神的目光。
他先是一愣,然后表情变成玩世不恭、不羁放纵的样子,挑了挑右眉,笑道:“怎么,是本公子过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看呆了你么?”
本就好看得跟明珠般光彩非凡的人,这一笑更像漫天星辰在眼前璀璨闪烁。
周南看出那笑中难掩的骄傲和戏谑,就顺着陆野的话答道:“是啊,陆野将军可是京中少见才貌双绝的青年才俊,在下自然是惊为天人,心生钦慕之情,若将军愿委身与我,在下必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过周府。”
八抬大轿,还十里红妆,陆野越听面色越沉。
眼见陆小猫要发威,周南赶忙转移话题,慌忙回到正事:“遇上第一股敌军时,我为了追一个逃跑的黑衣人走失,因此并不知道第二伙人什么情况,但是现在看来,这里边一定有蹊跷。”
陆野听着周南说正事,果然把刚才周南的玩笑忘在脑后,他说:“我仔细问过跟着你的副尉,他感觉第二伙人更像军队,唉,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什么来头,真叫人头疼。”
说着他起身给周南倒了一杯茶,周南随手接过描了兰草的白瓷杯子,抿了一口,说道:“总之我们已经进了城,这宛川一向易守难攻,不必考虑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我只觉得这标题越来越不走心了……其实最近这几章是超级久之前就写好了的,现在要改改才能放上来,我已经改得要吐血了。
因为有些和现在的大纲有冲突所以不断删删删,有些两章不够,一章嫌多,啊,每一章的字数反正不会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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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江城子
宛川地势的确很好,东、西、北都靠着宛川山脉,守军只要一直牢牢占领高处就能保证城池的安全。
因此,一般的敌军统领是不会考虑通过攻取宛川来突破东明守军的。这也是陆崇邦放心让陆野一个人领军守城的原因。
可是陆野到达宛川半月后,城外突然传来了西昌敌军的战书,对方领兵的将军是西昌大将元耒的二儿子——元毕。
敌军来挑衅的那天,陆元帅来飞鹰来信,要求陆野先按兵不动——元毕素来谋略不足,不得宠,这次上场练手,被老子派到兵力最弱的宛川一带晃晃。
不过毕竟是亲生的,元耒还是给他儿子配备了数量可观的人马,只要不乱来,绝对足够撑到战争结束随便捡个军功回家。
以宛川的兵力,绝对不能硬碰硬出城迎战,但对方想攻城也不会容易。所以陆元帅以稳妥为先,希望陆野尽量保存实力只守不攻。
谁知道元毕那家伙脑子缺根弦,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就想着攻城掠地多领点战功让他老子另眼相看一次。
一连三日,陆野听从爷爷的话对元毕不理不睬,反倒给了对方一个我军懦弱可欺的错觉,元毕便乘机步步紧逼,竟在不知不觉中抵达城门下,还扛了攻城木和云梯,蓄势待发。
陆野早猜到是这样,对兵临城下毫无紧张感,反倒是发现这几天来一直中气十足脏话连篇的那枚傻逼将军长得十分粗犷,浓眉大眼,络腮胡子,身材魁梧······一看脑子就不太好。
眼见元毕骑马率领的军队已经离城门不及百米,并且笑容狂妄又要开骂的欠揍样子。
陆野嗤笑一声,放下白瓷茶盏,起来整整铠甲,顺手捞起放在桌旁的长弓,在城楼站定,眯眼看着元毕的马又前踏了几步,便抬手搭弓,两臂助力,生生将古拙刚劲的黑漆云纹长弓拉成满月形状,牛筋制成的弓弦啪啪作响。
陆野的目光如炬,明亮锐利,如深夜划破天际的流星,目之所及,必殃天火。
遥远处又一场热浪袭来,难以抵抗的热气蒸腾翻滚,将烈日下的景象卷折扭曲。
只在那一刹,元毕正抬头张口要说什么,却发现尖锐的闪着银光的箭头对着自己,脸色一变,呼救的话还来不及出口,便见城楼上那位年轻甚至看起来还年幼的的少年右手一松!
长箭一声长啸,拽着中间涌动的重重热气汹涌而下,穿透虚空,汇成一股巨大的势不可挡的洪流,箭头发亮迸火,不偏不倚,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奔元毕面门而去!
元毕应力摔下马去,沉重的铠甲触地发出惊人的钝响,带起一圈浮尘。身下棕毛银鞍的大马一惊,前蹄腾空,一声嘶鸣,转身发疯似的往行伍中狂奔。
其他战马也受到惊吓撒蹄子尥蹶子四处乱冲,这时才有人发现将军中箭身亡,不顾长官的训斥,恐慌万分地拼命往后跑。可怜骑马的士兵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摔下马,甚至在慌乱中被马蹄或是逃跑的士兵踩成重伤。
这时人多似乎成了西昌军队致命缺陷,几千人逃跑总是需要时间来反应的 ,然而往往后边的人还一头雾水听见前边喧哗吵闹不知所以,前边的而就已经你追我赶推推搡搡地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于是迟钝的士兵没能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反倒是被自己的同胞绊倒踩踏丢了命。
战马嘶鸣,众人惊呼奔跑,丢兵卸甲,前一刻还在空中耀武扬威的黑色战旗下一秒便被推到在黄土之上印上了无数个纷乱的脚印。
四处尘土飞扬,狼狈不堪,细细想来,这一切一点都不像一场战争反倒像一场闹剧,丑角已死,舞台轰然倒塌,只有看客仍然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冷眼旁观。
而这场慌乱的始作俑者,银白战甲的少年将军已经收起长弓,再次坐下,眉目皆是抑制不住的骄傲:“怎么样,我家的烈云箭威力大吧?”
周南心里并不赞同陆野直接将元毕一箭射杀,但无奈事实已经发生,他望着远方一片狼藉的军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随后他回过神来,看着陆野欣喜的表情又舍不得当众说他鲁莽。
等到夜里即将休息时,周南推开了陆野的房门。
陆野已经大字型躺在床上正打算睡觉,见周南进来,乖巧地收回一条腿,给周南腾了个坐的地方。
陆野今天刚打了个漂亮的胜战,心里正美滋滋的,眼神里还有残存的喜悦,他眼眸带笑地问周南:“阿南你来找我什么事?”
周南不忍苛责,他在床头坐下,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正好挡住了刺着陆野眼睛的灯光,他有些犹豫地说:“今天你一箭射杀元毕……有些太莽撞了。”
陆野一怔,表情暗淡下来,其实他早就觉得自己这件事情有些做错,但是生平第一次圆圆满满的胜战不免让他有点飘飘然,心里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因此周南这么直接指出来让他有点受不了。
陆野有些不高兴地翻过身去背对周南,声音有些低落:“可是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出战,没考虑那么多。”
周南早就猜到陆野是这个反应,他伸出手缓缓摸这陆野的头,语气缓和地说:“我没有怪你,只是这件事情做的确实不够妥当……我来是和你商量之后的守城方法的。”
陆野的额头和头顶都被周南略带薄茧宽大干燥的手掌摩挲地很舒服,他的心也被周南一番话熨得很妥帖。
他像个小烙饼一样翻过来,望向周南的眼眸中充满信任,他说:“那只要有你在就好,我们一起指挥将士们守城啊。”
周南心里陡然一暖,他用拇指轻轻摁了摁陆野的眉心,叹了一口气:“我要是不在呢?”
陆野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还是不久前他和周南分开,发现周南没有如约回来时自己心里焦急绝望的激烈情绪。
他觉得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心底破土而出,可是那东西无影无形,一时之间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该放由它自由生长,还是早点连根拔除。
陆野轻笑一声,依旧不敢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感慨道:“阿南,你怎么对我那么好呀?”
周南感受到陆野不同往常的情绪,手上的动作一滞,定定看着陆野清俊的脸庞,他说:“我是哥哥,照顾你是应该的。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逃一般地离开了。
陆野一直等到周南关门离开,才自暴自弃的睁开了眼——平时清亮的眼眸如今泛着水光。
方才重温周南失踪时的情绪,居然被那时深深的绝望和恐惧逼出了眼泪,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睁开眼——他不想让周南看到自己的软弱。
这只是对失去亲人的恐惧罢了。陆野这样安慰着自己,把头埋进被褥中,陷入了梦乡。
周南刚推开房间的门,就见乔君越正一脸悠闲地坐在桌边。
一见他回来,乔君越学着孩童时期的语调高兴地喊道:“修宇哥哥,你回来啦!”
周南眉峰一敛,转身关上门,大步走到乔君越面前坐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对方此时的容貌,问道:“你这面具天天带着不会伤身吧?”
乔君越很满意周南关切的语气,他右手抚上自己的脸,故意装可怜地说:“会,有时带久了脸上会起疹子,又痒又红。”
周南皱着眉问道:“那你就不能摘下来吗?在这宛川城里没有人认识你。”
乔君越反驳:“陆小将军可见过我不止一次!”
周南无奈地说:“那我把你的事告诉他就好,他不用防着。”
乔君越一手端着小茶碗一手提着一个大肚牡丹茶壶,斟了大约八分满后殷勤地放到周南面前,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这才说:“不用了,我过几日就要走了。”
周南想到之前三皇子说的计划,想了想,问道:“那我明日想办法分一队人马护送你去祈云。”接着又补充道:“你要是想指定什么人送你也行。”
乔君越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两眼闪光地问:“那我要你护送我去,可以吗?”
周南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愣,拒绝道:“不行,我奉命跟随陆野守城,不能轻易离开。”
“护送三皇子去凉州可不是轻易离开!”乔君越反驳道,“而且你知道我的身份,我这一路还能更自在些。换成别的心糙人糙嘴不闭缝的人,我可不放心!”
周南觉得他说的也有理,可临答应前又想起小野方才说的话来,很是犹豫,他心慌意乱地赶人:“天色不早,三皇子先回去休息吧,容我考虑考虑。”
与此同时,元毕的尸首已经让他那群衷心耿耿的部下用马革小心裹了日夜不休送到了元毕他老子“铁骑将军”元耒眼前。
再不争气的儿子也是亲儿子,元耒本就子嗣不盛,辛勤播种大半辈子只有两个儿子。
如今天有不测风云,树苗折断大半枝,元耒白发人送黑发人,眼见儿子额间还有黑乎乎的箭孔僵硬发黑的脸上惊恐未消,登时老泪纵横,怒火中烧。
不过作为父亲的元耒同时还是号令十三万西昌军队的将军,是颇有威名在外的西昌民族英雄,擦干眼泪又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
他先命人用马车将儿子的尸体送回高昌老家,同时请旨将儿子元毕以勇士身份安葬。然后便面色铁青地坐在主榻上,眼角还有些红肿。
底下人暗自思忖着此时的状况,都低着头屏气凝息不敢说话。
“我要尽快攻下宛川,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元耒咬牙问道,眼中闪着阴鸷的光。
底下一大群人交流着眼神,默不作声,反倒更加缩手缩脚,生怕被点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