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似乎还是很害怕,眼泪在眼眶中悠悠打转,开始微微抽噎,但就是不愿开口。
陆野自小交往的都是各大家族里的小霸王腹黑鬼,从没有人会像个这少年一样一欺负就掉眼泪,搞得陆野心里颇有负罪感,他忙说:“你不要哭,只要你没有恶意,我和周少尉都不会伤害你的。”
那少年已经开始掉眼泪的,不断摇头声音哽咽着说:“我没有恶意,请……请你们救救我爷爷吧!”说完颤抖着要给陆野跪下。
陆野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吓一大跳,连忙把这人扶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说:“你……你有什么就跟我们说,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周南在一边打量了这少年许久,觉得这人情感真诚,应该真的遇上了什么难事,接着陆野的话腔说道:“你别急着哭,先把事情给我们交代清楚,我们才好想办法帮你。”
这时发现两位大人都不见了的老村长也柱这木杖匆匆赶来,见到这少年正与两位大人对峙,吓得一扔拐杖站到少年面前,将那人护在身后,哀求道:“两位军爷息怒,这孩子不懂事,但心底善良,没有恶意。”
陆野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无奈: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觉得我已经成了欺压百姓的恶霸了呢
周南还算冷静,看出村长护着这少年,便带着陆野往后退了一步,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位少年方才求我们救救他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一愣,大约是没想到这两位将军不矜身份愿意帮忙,当下感天谢地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这位少年名叫秦翰,三年前跟随他的爷爷秦南观一起来到凉水坡。他们祖孙二人老的眼瞎腿瘸,少的年幼弱小,凉水坡的村民们都不忍心,就收留他们住在后山的破屋中。
秦南观虽然老残,懂得却非常多,尤其擅长推演算命,在村名眼中是个活神仙。
秦翰则在爷爷的指导下饱读诗书,一看就是将来的状元郎。因此整个村子的百姓对这两人都特别优待,时不时送些粮食和日常用品给相依为命的祖孙俩。
这两人逐渐在凉水坡安家落户,日子过得清贫安稳。
前不久,秦南观的眼疾加重,病情严重到卧床不起,经常整夜高烧。十里八乡的大夫都被村民们请来看过,全都束手无策。
秦南观本就老迈,无力抵抗病魔,这一病使他常常处于昏迷状态,只有极少数情况下能清醒。
昨天傍晚,这位被病魔折磨的骨瘦如柴的老人陡然惊醒,预先告知村民今日会有一支军队来村庄中讨水喝,并无恶意,让村民们不必惊慌。
村民们早就将秦老爷子当做活神仙,非常信任这位老人家,因此今日见了陆野他们才没有过于惊慌,甚至还很热心地帮助军队运水。
陆野一行人一边听着老村长和秦翰的描述,一边来到了祖孙俩居住的小屋,周南跟进屋中一眼扫过秦南观的相貌,不由得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这首诗应该是古诗十九首中流传最广的吧,因为这首诗上了课本嘛
这里边的诗句我也都非常喜欢,觉得这首诗跟湘夫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啊,我本来只是想给周哥他们加个金手指 ,没想到直接平白无故多了一章。我也很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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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莫致之
虽说这人因为年迈,相貌与当年有所区别,可周南还是在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是当年司天监监正秦垚。
此人推演预测的能力极神,九岁预测西南地震成名,十六岁便就被上一任皇上御封司天监监正,专门负责观天象测国运,可谓是两朝老臣了。
周南当年有幸见过这位老神仙很多次,因此对这人的容貌记得很清楚。
秦垚在一张破旧简陋的木床上昏迷着,秦翰一进门就泪眼汪汪地冲到爷爷身边,紧紧握着他树根般干枯瘦弱的手。
秦垚似乎被他们一行人进屋的动作吵醒了,虚弱地睁开眼,眼神正对上周南探究的目光。
不知怎的,周南觉得那一瞬他从这位老人眼中读出极多复杂的情绪:疲惫、惊喜、痛苦、还有一闪即逝的释然。
秦垚张张嘴,声音微弱地只有在他身边的孙子才能听到:“让那位将军留下,你们都出……出去。”说完用细瘦的手指费劲地指着周南。
秦翰使劲用衣角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帮爷爷传话。
在场的人虽然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老人说的做。陆野临出门前掐了掐周南的掌心,示意自己就等在外边不会离开。
周南看了陆野关切的小表情一眼,稍稍用力回握对方表示自己知道了。
屋里瞬间这剩下周南和秦垚两人。周南走上前,因为这床榻太低单膝弯曲触地跪在床前。
秦垚似乎察觉到什么,神色激动地想起身扶周南起来,看那架势甚至是想回一个稽首礼。
周南忙把老人家扶回去躺好,说道:“秦监正如今体弱,不必计较太多。请告明您让我单独留下的原因吧。”
秦垚艰难地露出微笑,声音已如游丝:“我在这凉水坡等了多年,就是为了给太子殿下送三个锦囊……就在……咳咳咳!”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一时激动咳嗽起来。
秦翰在外边听着爷爷激烈的咳嗽声,几乎想当场冲进来,但是被陆野拦住了。
秦垚艰难地平复自己的呼吸,从衣服中摸出三个看上去有些陈旧的锦囊,递给周南,说:“老臣只能帮殿下到这里……了,这几个锦囊,到了时候自然会被拆开。我……我现在只希望殿下能善待秦翰,将……将秦翰送到他哥哥身边去。”
周南拿着锦囊,虽然不清楚秦垚所说“到了时候自然会被拆开”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没有再多问,只宽慰老人家说:“请监正放心,我一定会替您安置好秦翰的。”
秦垚这病本来就是多年忧虑太多,旧疾缠身才在这几日突然爆发起来的,身体早就被缓慢的病症侵蚀地十分虚弱,强撑精神与周南对话已经算是回光返照了。因此等他听着周南的承诺,心愿一了,露出一个浅淡虚弱的微笑后,目光便开始涣散,最终如一截被风连根拔起的老树般失去了生机。
周南眼睁睁看着这位老人停止呼吸,心像被什么拖到极寒之地一样冰凉,他冷颤了一下,便起身到门口沉默着开了门。
秦翰看他表情不对,急匆匆推开周南跑进去,只见到疼爱自己的爷爷如今一动不动双目无神,瞬间悲恸大哭。
陆野看见周南的反应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去牵着周南的手,用力握住。
秦垚逝世后,秦翰在村民的帮助下简单地为爷爷建了坟,而后便向周南要了举荐书,要自己只身前往滨州,去找骁骑营海军总统领秦奕。
秦翰虽然在爷爷逝世后情绪有些过激,但还算知道自己之后该干什么,临行前他看着天际绚烂的朝霞,对周南说:“我早就知道爷爷这么多年体弱多7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病,全靠等人的信念才勉强活了那么多年,所以你也不必过意不去。”
几天前还哭哭啼啼懦弱的孩子在失去唯一的依靠后迅速成长起来,秦翰稚气未脱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决然的豪气,他说:“两位大人此行虽惊无险,我们后会有期!”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
周南想起秦垚临终前赠给他的锦囊,总算释然地松了一口气,冲陆野微微一笑,说:“走吧,我们回去准备继续前进。”
军队离宛川还有大约二十里时,夕阳西斜,夹着尘土的风也渐渐变凉。
周南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土丘,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陆野顺着周南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明白周南的想法,若有所思地说:“前面的山丘倒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上次西昌敌军就是在他们驻扎的山谷附近埋伏的,陆野毕竟实战经验少,一时间没有防备就被这毫无意料的深夜偷袭打得乱了阵脚,幸亏周南反应迅速,及时反击才击退敌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周南也是这样想的,他说:“离宛川还有大约二十里,连夜急行军或许能在天亮前赶到。”
陆野不明白周南什么意思,侧过头用疑惑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说:“就算急行军也还是有可能遇上偷袭的军队呀。”
周南被他专注的目光盯得心里暖暖的,他的声音在还带着一丝热气的晚风中有些迷人的沙哑:“我知道这里还有一条路通往宛川,只不过稍微长上两三里。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大部分人从另一边连夜赶过去,我领着剩下的人按之前的路线走,稍微掩饰一下,敌军大约是看不出来的。”
陆野一听急了,他有些愤愤地说:“我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跑路呢?大不了再拼一场,军队里都是有血性的汉子,区区敌军,有什么可怕的!”
周南只好放柔声音讲道理:“不是叫你丢下我们不管,而是要你带着这些辎重先去宛川。这些敌军所图的也不过是我们随军带着的武器粮草,万一被他们伺机破坏,可就浪费我们两个月来的辛苦了。”
陆野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还是不甘心地说:“那你为什么要我多带些人,你这里明明更危险。”
周南笑了,暖黄色的落日光芒涂在他坚毅的脸上,他说道:“我们分开不就是为了保护辎重么,万一敌军发现我们的计划,你带着东西跑不快,人手多些也能保证安全。”
陆野不想说话了,有些愤愤地驱马到后边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便组成队伍准备离开。周南让一位清楚线路的士兵跟在陆野身边,给他们指路。
陆野看都不看周南,粗声粗气地大喊:“开行!”这一部分队伍开始跟着向另一个方向缓缓移动。
陆野心里真是恼怒极了,一直哽着口气不去看周南,走出老远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忙回头很快便怅然若失地转回身……已经看不清人脸了。
入夜,炙人的酷热终于消退,白日里滚烫的地面渐渐恢复正常的温度。
黑蓝的天空布满闪烁璀璨的星辰,那一缕缕星芒遥远而渺小,汇聚起来却又令人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令人感受到惬意的温暖,宛如东都城内夜幕下的万家灯火,虽然未必有一盏灯属于你,却还是温暖得让人心甘情愿沉湎其中。
周南背靠大石抱剑而坐,仰头只见星斗变幻。
“少尉大人,不远处有异响。”一守夜士兵急匆匆过来低声汇报情况。周南面容一沉,薄唇轻抿。果然……又要故技重施吗?“传令下去,各营按计划行事。”
“是,属下遵命!”
果然不出多久,东边营区着火——那本是放置粮草和水的地方。这一招用得极其毒辣,行途艰苦,环境恶劣,这几千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必然都承受不了没水或是没粮的日子。吃一堑长一智,周南又怎会让敌人故技重施阴谋得逞呢。
很快,东营原本停放粮草的帐篷里跳出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来暗袭的敌人大吃一惊发觉计划有变就想撤离,然而回头才发现退路已经被人堵得死死的。
这群统一着黑色夜行衣,带黑色面巾遮挡脸部的贼人此时也只好背水一战,拔出刀剑,打算血搏一场然后突出重围。
周南站在稍微高些的石头上,火光投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恰到好处的突出了他硬朗锋利的脸部线条,那使他更像一尊精美的雕塑。
敌人很明显有内应,不然不会那么轻易准确地找到安置粮草的地方,那么,这个奸细必须在入城之前除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人在生死存亡性命尤关之时总是能爆发出更大的潜力,这群黑衣人此刻已经乱了阵脚,只懂用最狠毒的招式往前仆后继的略显笨重的士兵身上招呼,黑衣人已经没了队形,应该很容易击溃。
不对!周南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那群黑衣人根本不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倒像一群奉命杀人的江湖杀手。他们和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伙偷袭的人完全不一样!
周南沉吟片刻,抽出宝剑飞身上前,如野兽般拥有强大爆发力的精悍身躯在夜色中敏捷有力,转瞬间便跳入了最里边的包围圈,开始了激烈的战斗。不管如何,今夜必须给陆野争取最多的时间让他平安入城!
剑是好剑,轻易杀敌,沾上鲜血时甚至会发出兴奋低鸣,仿佛很享受这场死亡的盛宴。
清冷的星光映在剑锋上,却没能映入这个身着铠甲英勇杀敌的男人眼中。
火光与死亡,黑暗与仇恨,十几年前的弱小变成了今天的强大,当年无力保护亲人、只懂哭叫的孩童最终长成了如今英勇无畏、所向披靡的少年。
刀剑相撞激烈清脆的响声,将士们冲阵喊杀声以及临死前惨叫声混合起来嘈杂残酷,惊醒一方天地。
沙场点兵,横戈跃马,边声百战,血染金甲。
作者有话要说: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有点小失落,因为改文实在太辛苦又没有新鲜劲了……啊,真想快点跳过这一段。
各位点进来居然一路看到这里的菇凉顺手点个收藏嘛,这里还不到整个故事的一半呐,周哥和小野也还没有勾搭上呢,不如收藏下来嘛
第23章 摇百草
和周南一起留下的虽说只有大约一千人,可个个都是彪悍勇猛的汉子,很快就在周南的指挥下将偷袭的那伙人打散。
周南觉得战事已经差不多,准备组织人马最后一击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找到了马,企图策马离开。
周南担心这人会引来其他敌军,便也骑马追了上去。
夜里冰凉的风从周南耳边呼啸而过,他眼中蒙上一层血色,野兽般可怕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名企图逃跑的黑衣人。
那人明显发现有人在追他,更加用力地甩这马鞭,让吗马飞奔向前。
周南随手找来的马渐落下风,有点跟不上那人的速度。周南一时情急,几乎要将手里的长剑掷出去。
这时前方逃跑的那人突然像被利箭射中般身形一晃,直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周南一惊,急忙勒马,疲惫不堪的骏马长嘶一声,缓缓停下,漫天璀璨的星光纷纷落在他的铠甲上。
正当他想上前探看那黑衣人的情况时,山谷中突然走出一队人马来,如同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幽灵。
周南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剑,浑身肌肉紧绷,准备只要情况一个不对就踢马调头逃离。
那边的队伍显然知道周南的身份,隔着老远挥了挥东明的锦旗,大喊道:“将军莫怕,我们是东明的商队!”
周南心里松了口气,但是身体依旧是备战状态,在原地等着那队人马靠近。
那个商队里不知是谁似乎认出了周南,骑了匹马从中单独出来,只身一人跑马来到周南面前,掀开了掩面的黑斗篷,笑意盈盈地喊道:“周少尉,好久不见!”
周南一见这人,心里紧绷的弦骤然一松,整日整夜赶路厮杀的疲惫终于如潮水般涛涛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在疲惫不堪中掉落马背陷入了昏迷。
……
已经脱离营地火光能照亮的范围,只能靠天上星辰光芒来勉强辨认脚下的路。不过其实身在这样人数众多又装备精良的队伍中,心里很能产生一种没由来的安全感,即使摸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快速行进,连前进的方向也无法确定,但被伙伴们熟悉的气息包围着,闭着眼睛也有往前踏脚的底气。
“前方五里便是宛川,天亮之前必须到达!”队伍最前方马背上的将军用因长时间沉默而沙哑的嗓音下达指令,一身银色战甲反射着星光使他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已至深夜,白日里炙热滚烫的地面热量已经散失殆尽,温度骤降,寒气从四周袭来,行进中甚至能感受到半空中凝结的霜正附在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