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完本[穿越古耽]—— by:花见美晴
花见美晴  发于:2017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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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笑道:“你孝心可嘉,为父有什么不乐的。倒是襄阳侯今日来给那温酌讨皇差来了,只是朕观此子心性不定,一时倒不知分派他去何处。你如何看?”
温酌?
殷鹤晟一晃神,忽然想起那日他睁大眼看着自己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动,嘴上却已然答道:“父皇,万岁节临近,礼部颇多事宜,每日事务不知凡几,不若让温酌领个虚职来给儿臣做个帮手,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这倒确实是个办法,以洛王的沉稳料想温酌也闹不出什么乱子,皇帝瞧他一眼,笑道:“甚好,便如此办吧。”
洛王道:“儿臣遵旨。”
他身材颀长,躬身行礼告退,阳光透过大门投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一层金边,显得风华正茂青春正好。皇帝欣赏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却忽的心中涌起岁月不饶人的苍凉。
第20章 第 20 章
此时温酌浑然不觉已被定夺了仕途去向,正同荣栎两个在亭子里闲坐。
时值五月,侯府里百花盛开,地上开着五色缤纷的月季、芍药、鸢尾,树上琼花盛放白中透绿,犹胜雪团,海棠含羞带怯,娇艳欲滴,又有多年生的紫藤早攀附在凉亭之上垂下千万条紫色花串,随风摇曳,远远望去宛若紫色的瀑布流川。又有花香袭人,令人如临仙境。
荣栎提笔挥毫,纸上一派花团锦簇。温酌一手捧着《歆书》靠在栏边晒太阳,一手捏着片茯苓糕,很是悠闲自在。
荣栎瞥他一眼道:“你这阵子尽看国史,难不成是打算往后去起居院修史不成?”
温酌道:“哪儿的话。这书中有些地方很是艰涩,若不看明白总觉心中不宁。”
荣栎放下笔,拿起茶盏抿一口,不由嗤笑:“大歆立朝不过三百余载,哪来的什么艰涩难懂?”
温酌将书一摊,指着一行字,道:“你说□□爷一生没立皇后这倒也算了,怎么这书上说昭德君伴驾四十余载,统领后宫。□□驾崩后又与之合葬于恩陵,这样的殊荣可见是异常得宠了,怎么却没封得皇后?是不是有什么宫廷秘辛啊?”
荣栎听得目瞪口呆,险些摔了杯子,不由头疼起来揉着太阳穴坐下。
“什么蠢话!幸亏是在我面上说的,你若在外头这么胡说八道可不是又要生出祸事!”
温酌一脸不明所以。
荣栎叹一口气,无奈道:“昔时乱世群雄逐鹿天下,□□于绍安起事时昭德君已在侧侍奉。昭德君虽出身商贾之家,却为□□大业倾尽家财。汉室吕后之父看重汉高祖刘邦,不惜嫁女又以重金资助,却哪里肯倾其所有?商人历来重利,可见昭德君待□□情义深厚。再者,□□东征西战,昭德君随军侍奉屡次不惜以身相护,每每性命攸关。至□□成就大业,欲册封昭德君为后,昭德君又以皇后乃女德之范,母仪天下为由固辞不受。□□至情至性誓不立后,与群臣共议拟了昭德君的封号。”
温酌听得云里雾里,才明白过来:“合着这昭德君是个男的呀?!”
荣栎简直无语,道:“自然如此,不然哪儿来的家产,又怎么随军征战呢?要我说,若是女子,长于妇人之手,养于深闺之中,身无所长也未必能得□□如斯厚意。”
这一番话令温酌无言以对,不由感慨道:“□□爷真是……不拘一格。”
荣栎回道:“正因如此,我朝自立朝以来,男子嫁娶皆可。此事寻常之至,就你大惊小怪。先时你不也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去像姑馆子喝酒吗?”
等他说完才想起来温酌是真忘了,见他瞠目结舌一脸痴相,不由大笑。
温酌得了他一番奚落很是不满,斜眼看他道:“既如此寻常,不如你也聘个男妻?”
“蠢话。”荣栎辩道:“婚姻之事岂由自己做主。□□固然特立独行,只这世上男儿大多志在功成名就,肯雌伏人下的又有几个?便是真有如昭德君这等痴情男子,若生得钟馗一般,却有谁人肯娶?”
说着便调笑温酌道:“若是同阿酌你这般姿色,自然另当别论。”
荣栎性子活泼,能言善辩专好促狭,温酌叫他这般戏弄,哪肯罢休,立刻回嘴道:“二表哥切莫谦虚,凭你这副尊容打扮起来,说不定便有哪个不长眼的番邦领主看上了,向皇上讨了和亲去!”
荣栎不防温酌还有这等利落的嘴皮,便要去撕这表弟的臭嘴。
男孩子打打闹闹倒也寻常,只是这两人平日都装得风雅谦和,这等形容叫人见了着实不雅。荣栎眼尖,瞧见书勤同自己的书童梓若正提了食盒遥遥过来,连忙又装着没事人似的坐下,一边装模作样地整理衣装,埋怨道:“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只可惜了他的蝶恋花图序不小心蹭了墨点子上去,算是白画了。荣栎叹一句可惜,两个小厮连忙收了这画,又给他铺上新的锦纸。
温酌懒得理他,吃了两块芙蓉糕,又捡了书回来看。过了一会又问荣栎:“到九月就是万寿节了吧?”
荣栎手下绘出一片竹林来,嘴上答道:“可不是嘛。皇上整六十的生辰,如今又是太平年景,必定是要大办的。”
“都六十啦?”温酌惊道:“我记得洛王才不过二十来岁罢。”
“洛王如今二十五,太子是皇长子还要长两岁。”
“这年纪也忒悬殊了些吧?皇上之前都生得公主吗?”温酌不知死活地问道。
荣栎正画得兴头上,让他问得头疼,说:“咱们皇上肖似□□爷,也没立皇后,先时有位霜露君,乃是皇上的结发之人,得皇恩专宠十余年,只是霜君薄命,英年早逝,薨了。”说话间又在林间添上两只雀儿,才满意地浮起一丝微笑,转头瞧温酌听了发呆,又道:“咱们皇上可算得古往今来痴情帝王第一人了,皇上为霜君服丧三载,始入后宫。”
温酌确实有些傻眼了,喃喃道:“霜君挽弓,落雁还恩。说的是他?”
这句乃是温酌在话本上看到的。原是说霜君武艺高强擅长骑射,致和十七年,回鹘首领来朝,宴中要同霜君比试射箭。恰天空飞过一对鸿雁,回鹘首领一箭射雁,正中而落,余雁惊惧,凄厉长号。霜君心怀仁德不忍射杀孤雁,便道:“鸿雁何辜,吾不忍杀之。”乃引箭而射,箭在雁尾,是以鸿雁落而不死,回鹘首领为其折服。传说其后鸿雁为报霜君不杀之恩,于危急之际救了霜君的性命,总之写得很是神乎其神。因着是本朝轶事,虽然有些夸夸其谈,温酌看了却印象格外深刻,谁料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正是。传说皇上少时受奸人所迫,匿于山林为其所救。据说这位霜君殿下是隐者之后,乃是一位文武双全的璧人。”荣栎手里一边画着,一边八卦着过瘾,又对温酌道:“这位霜君是信奉老庄的,洪恩观里还供着霜君像来着,乃是一位国手所作,听我爹说画得挺像的,下回你去瞧了便知。”
温酌心道能迷得皇帝十几年不入后宫,自然要好好看看长什么样子。又道那话本胡编乱造,倘若那鸿雁真的生而有灵,这霜君又岂会早逝。
第21章 第 21 章
宫中无密事,温酌被殷鹤晟要去的事,转天温士郁就知道了。这天下了朝,温士郁特意同殷鹤晟一道从宫里出来,彼此免不了寒暄。
襄阳侯惯会做人,儿子又被这二皇子讨去做事,少不得要拍一拍洛王的马屁。
殷鹤晟素来冷情,不苟言笑,对襄阳侯道:“不过举手之劳,侯爷客气了。”
他原本就是要温士郁承他的情,太子急躁见不得外戚势大,他却不同。依他来看外戚也未必个个有建树,能做到襄阳侯这等地位虽说有他父皇的偏袒宠幸,真说起来却是襄阳侯自己有本事。
一个有本事的人,岂是根基浅薄者足以撼动的?倘若真要除去必当积蓄实力,才能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不过他眼下却没心思对付外戚,不过意欲乘势而上罢了。
洛王在很多方面与太子不一样。
有人觉得洛王在很多方面不如太子。譬如出身,常人道母凭子贵,在这宫中却是子凭母贵。太子生母赵氏因是太后的外甥女,被封德妃,是宫中位分最高的女子,得掌凤印统领后宫。
而洛王的生母周氏,只得封澜嫔不说又早逝,便在这点上就输了一筹。
太子外家乃是康定侯赵承初,在这京中根基颇为深厚。而洛王的舅舅晋吕侯周长慕却常驻西北,镇守边关。
然而,这又怎么样呢?
洛王同太子最大的差别就是他有的是耐心。
太子放着襄阳侯这样的朝中大鳄不拉拢,甚而还开罪他,不过是倚仗太子的身份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让襄阳侯成为自己的襄助。
太子不过是储君而已,既是储君,大位悬而未决哪里又有定论?
如今太后已逝,父皇不放权柄,兄弟俱在京师。同样是皇家血脉,孰人坐不得皇位?
殷鹤晟想到此处不由心情大好,对温士郁亦是温言:“说来也巧,孤前日才在蠹鱼斋见着世子。”
温士郁略一惊讶,笑道:“那日他原是外出有事,竟与殿下巧遇,可见犬子同殿下有缘。”
行至宫门,殷鹤晟微微一笑,道:“孤亦觉幸甚。侯爷,告辞。”
两人攀谈不过数语,彼此心下已各自了然。
洛王语毕,飞身上了宝驹,驾马去了,一队随侍紧随其后,更衬得他英姿挺拔宛若神祗。
襄阳侯心道这般看来这位洛王分明人中龙凤,比之太子犹胜三分,又岂肯眼睁睁看着皇位旁落他人,这天下究竟谁手且看来日。
然他年少时常听母亲说起今上争储之险,自己亦经历无数朝堂风云,心道这人生一途终是由人不由己,如今洛王讨要温酌,这夺嫡的泥水恐怕不光是自己连着儿子也一同要搅和进去了。
第22章 第 22 章
温酌得了知事的衔,第二日上便领了书勤去礼部报到。
世子头一回当差,襄阳侯特意遣了一顶四人抬的绿呢大轿给温酌,一路送到礼部大门口。这官轿不同于民间的小轿子逼仄紧窄,内里宽敞不说还铺了软垫,被人一路晃着险些又睡过去。书勤伺候温酌下了轿,礼部这边殷鹤晟早让人候着他了,再者温酌虽只领了七品的衔儿,到底是正经的襄阳侯世子,那人与他见了礼,并不敢拿乔,一路将他领进去拜见洛王。
第一次做官虽然兴奋,不过因着前几天见过洛王殿下,又被温士郁一番耳提面命,温酌还算有几分矜持,很是郑重地行了礼。
殷鹤晟虽在礼部当差,穿得却不是朝服,乃是一件绛色常服,只是衬着玉带金冠颇是气派。
他端坐椅上正批阅卷宗,这时亦是放下笔打量起温酌来,稳稳当当坐着受了他这礼,方道:“以后在一处做事便是同僚,世子不必拘谨。”
温酌瞧他一眼,只觉心里怦怦直跳,心道这见礼弄得跟过堂审问一样,洛王殿下好大的派头?
温酌尽管心中腹诽,面上却是装得淡然。殷鹤晟虽让他不必拘谨,温酌却不是个神经大条的,书勤因是仆从又被遣去了下堂候着,他此时孤身一人面对洛王,只得站在屋子里故作淡定假装观赏房中的陈设。
这屋子倒也不算大,采光却是极好,许是办公所在陈设不过寥寥,墙上倒有几幅字画,只是温酌这会也没心思细细欣赏。案上的书卷纸张却极多,让人收拾齐整了,一摞摞堆在一处。
洛王拿起卷宗批了几句后,吩咐下属领走,这才同温酌说话。
“坐吧。”
温酌犹豫一下,才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殷鹤晟问他几句,无非是本朝的仪制等等,这其实有仪制吏司管事,问他这个其实就是校考一二。温酌把这个当成应聘早在家请教了亲爹,虽没有说得头头是道到底也没有出什么洋相。
殷鹤晟听了还算满意,眯着眼瞧他,道:“孤觉得你变了不少。”
温酌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冲他点点头。
殷鹤晟见他不答话,便不追问,又说:“万寿节临近,万事不可马虎。你初来乍到,凡事多听多想,行事切莫莽撞。若有事不明自来同孤王说便是。”
温酌连忙应了,又被他领着去见了诸位管事。
他折腾了整整一日,下了值只觉脑子都昏沉沉的,被人抬着一路晃悠,果真在轿子里睡着了。
礼部因为这位襄阳侯世子的到来很有些骚动,唯恐这位祸害搅了大事,几位大人心里埋怨洛王不地道,弄了这么一个活宝来讨嫌。
这嫌恶好比嗅到恶臭,有的人摆在脸上,有的人藏在心里,但却没有敢明着使绊子的。
好在温酌脾气温和,殷鹤晟交待他办的差都好好地办了,并没去计较旁人的小心思。一晃半个月过去,倒叫王尚书李侍郎白操了一回心。
殷鹤晟并不给温酌十分难的工作,大部分是誊抄事项。今上花甲之寿,筹备的甚是隆重,用度亦是惊人,俱要写明了交内府拨银,另要同光禄寺会同商议典仪用项,另有仪仗帷幕,宫殿守卫等事宜亦要安排妥当吩咐下去。大歆如今势大,外族必来朝见,又要与鸿胪寺商议觐见细节,温酌抄得手酸,心里却暗暗佩服殷鹤晟行事周密。
另则,为父操办寿宴之事便是在民间也往往是嫡长子名下,如今却是洛王一手作成运筹顺利可见其手腕不凡。
他却不知先时未曾穿过来时,太子亦是殷勤地要为父皇操劳,孰料他手下的户部却出了岔子,险些办不成这万寿节,恼地皇帝在早朝上砸了一个镇纸险些见了血,最后这美差也成了鸡肋,这才便宜了殷鹤晟。
因每日不免相见,温酌如今见着殷鹤晟就心悸的毛病已不药而愈,对这洛王殿下也生出几分好感,并不那么抵触了,殊不知殷鹤晟其实也在掂量他。
洛王起先对这襄阳侯世子就存着几分疑虑。世所周知“浪子回头金不换”之所以可贵自是因为那回头的浪子犹如凤毛麟角一般,大凡浪荡落拓者一般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这温酌乍一悔改许多人只当他是作戏,一时而已,殷鹤晟亦然。
洛王其人看似冷情,脾气却有几分偏执,之所以讨了温酌来一方面要向温士郁施恩,一方面也想瞧这世子“戏路”如何,探一探马脚。谁知温酌倒是出人意料态度谦恭,做事严谨,一连半月不见异样。他那破字因得杨学知指教也算突飞猛进,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倒也干净工整。殷鹤晟原意是要难一难他,没成想这温酌倒是虚心好学,不耻下问。礼部这班高傲嘴脸,已有大半去了对襄阳侯世子的偏见,见他问事也会耐心教他。
再者,因典仪巨细都有花销用度,这礼部之中也有的是珠算高手。谁料温酌居然心算过人,誊抄时竟还被他寻摸到了几个错处,实在令人大吃一惊。
如此连殷鹤晟都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
第23章 第 23 章
这一日夕阳正好,温酌下了值才出来,见殷鹤晟同众人站在前庭,晚霞映人,各人面上被照得皆似敷了一层金粉,前庭恰栽了不少鸢尾紫色衬着金光很有些仙境异象的气象,温酌看了心中一动,想难怪众人俱驻足于此。礼部侍郎李韵曾是一科榜眼,很有些诗才,见得此景,吟道:“龙楼凤阁起霞光,阙下排班待玉皇。”一句诗倒激起众人诗性,便有人道做一做联句也当应景,无不拍手称是。一旁小吏见众位大人兴致颇佳,忙摆下几案,取了文房四宝伺候。众人一人一句,有绝妙佳句亦有意趣平平者。轮到殷鹤晟只一句“夕阳虽好近黄昏,几时归去不消魂。”礼部中洛王亲随亦不少,这时便都赞不绝口。
虽说文史不分家,但陈锐也不过是寻常宅男,哪有什么诗才,见这等场面不便撇了同僚先走人平白惹人反感,又恐他们想起自己做这劳什子联句,便只挨着亭子靠着阑干悄无声息地瞧热闹。
只是偏偏殷鹤晟想起他来,道:“温酌可得了佳句?”
这一问,众人目光顿时都朝他射来,宛若全场焦点,温酌呆了呆,心里简直要对殷鹤晟骂娘,好在他已习惯面无表情,脑子却转得飞快。
大歆建国突兀,前头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一直到大唐盛世一溜几乎都没拉下,偏偏安史之乱后大唐没落,歆□□殷有容横空出世截了胡,硬生生把后头的五代十国挤没了。
是以温酌脑子虽跟糨糊似的仍是硬生生想到了不要脸的抄袭行为用以蒙混过关,只见他愣神片刻便喃喃道:“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念完便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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