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人感情用事,行事不计后果,在掖春楼一怒砸死了温酌之后,还是林月娘替他收拾残局。
饶是温酌也要感慨一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此君坏了汪商订好的计策不说,还置亲姐于死地,奈何为人脓包无计可施,一时无处可去,倒成了城中乞丐的一员。
他虽救姐心切,这襄阳侯府又岂是寻常人家,凭着这幅小身板几次三番翻墙未果,又听到京畿府断了此案还了温酌清白,更是恨不得生生咬死温酌,便偷了把匕首伺机给姐姐报仇。
谁承想温酌如有天助,便是让他得了动手的时机,却横空出世来了个身手敏捷的上官九,眼睁睁的看着这报仇大计化为破影。
温士郁恼了彻底恼了林氏姐弟。
林同嗣受了刑,脚踝被生生敲碎,便成了废人走不得路了,被送到温家一处庄子上,不过自生自灭罢了。
并没人同林月娘说起这些。
即便如此她也早被吓坏了。
那个既是温酌,又不是温酌的少年。
面目精致俊逸,眼里却是凉薄寡冷,远非当日那个肥头大耳,蠢笨好色的纨绔子弟了。
他轻轻一笑宛若天人,嘴里的话却令她心惊胆寒——不过三言两语就把她的心思说得一清二楚。
竟是如此可怕的人!
林月娘躺在榻上,腹中胎动令她感到既厌恶又茫然,但这却又是她唯一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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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娘很不确定,然而她却别无他法。
命运捉弄,不就是说她么?
第48章 第 48 章
温酌虽没去上值,人情往来上却是没闲着。他如今与上官九算得熟稔。另有杨若茗柳承惆得了温氏兄弟襄助,承了偌大人情,便有意与温酌相交。
温酌这向便常与这二人往来。
杨柳二人因着才情诗名,颇受才子们的推崇。温酌这半年来洗心革面,名声已大有好转,又有此二人引荐各色文人骚客与他结识,在读书人中亦博得几分仗义识才的雅名,也算结个善缘。
这年月虽不尚清谈,文人们却喜茶会阔论,三不五时的就要聚在一处联络联络感情,卖弄卖弄才学。
温酌参加这种活动不过是与这些个酸儒混个脸熟,也能搏个好名声,是以人虽来了,话却不多,不过是作个倾听姿态罢了。
旁人只道他谦逊,对他好感更甚。
这一日,茶会定在香茗居,这地虽比不得玉带街热闹,胜在价廉物美。
温酌来时,杨柳等人已来了,众人见了礼,才坐定闲谈几句。
一旁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引人侧目。
温酌转头望去,只见邻桌坐了五人,均是文士打扮,其中一人剑眉怒容,正是对着自己。
温酌虽说莫名其妙,心疑道莫非是这原身的旧仇?好在为安全计他身边新添了个得用的护卫名唤白易,很是机警,悄声道:“公子,此人乃是屯田清吏司员外郎罗成瓒。”
俗话说得好: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乃是不共戴天的大仇。罗成瓒在朝堂之上一番折腾可谓是毁誉参半,虽说他当众削了襄阳侯的面子很让一干人等心中暗爽,只是他罔顾立法,冲动急躁的脾气也让皇帝很是不喜,闭门思过不多久就被降了职。
家里见他一个傻大胆不管不顾的便得罪了权贵,更恐他又思量起娶风尘女子进门这等有辱门风的破事,急急忙忙地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娶了妻子过门。
谁料这妻子脾气泼辣,气性又高,对这丈夫亦不满意,时常明里暗里叨念不休。罗成瓒又哪里肯忍,夫妻两个便是小吵大吵接连不断,弄得一家子不得安宁,生生地成了一对怨偶。罗成瓒只恨不能干脆住在工部衙门里才好,得了闲便邀二三好友小聚,强过在家对着母大虫。
谁料今日却与温酌狭路相逢!
他如今惨状,温酌统统不知,只听白易那一句屯田清吏司员外郎便知此人被贬了官职。
真论起来两人不过都是太子棋局中被摆弄的牺牲品罢了。若真斗起来,不过落人笑柄而已。
温酌作如此想,面上也无甚表情,只当没看到此人一般,转头又与杨若茗攀谈起来。
那罗成瓒见他如此却觉体面扫地,当下无名火顿起,嘲道:“沐猴而冠,粗鄙小人!”
此言一出,一时都静了。依着襄阳侯世子从前的脾性打起来都是轻的。
杨生等人皆看向温酌,不知他做何反应,温酌不由莞尔,道:“人生在世孰人无过。有道是:君子豹变,其文蔚也。温酌纵使从前有错,还望兄台能谅解一二。”
罗成瓒骂一句出气,料想这温酌哪里能受得,必要跳起来的,哪知他竟装得谦谦君子一般,不由气得几乎仰倒,大呼“虚伪做作”!
同坐的对这二人的恩怨心知肚明,原先听罗成瓒骂温酌已觉不妥,为的一个青楼歌妓实在不值当,又见温酌如此应对,亦生出些好感来,纷纷劝说那罗员外郎莫作如此姿态。
温酌只觉好笑,心道世间从来就是对弱者诸多同情,这事原就没什么对错,不过早先温酌仗势欺人惯了才受人鄙夷,平白得了许多污名。于是面上装得甚是自责,连连对罗成瓒出言致歉,把罗员外郎恶心地要死,偏又不得发作。
余人见状嗟叹不已,心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寻欢作乐于王孙公子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为着一个妓子,倒要受得旁人这般辱骂,心里倒对世子颇多同情。
店堂里正是闹哄哄的,此时外头偏偏进来个小厮对温酌一番嘀咕,因是耳语,杨生等人也没听清说得什么。温酌听罢,起身对众人作揖道:“实在对不住,府里有些急事,在下先告辞了。今日因着在下扰了诸位雅兴,实乃情非得已。”
杨若茗起身道:“师弟说得哪里话,原也是无妄之灾。你的人品,我与君轴(柳承惆字)再清楚不过了,不过因着从前些许小节,你如今早已改了,且京畿府已还了你清白,何必要受这等羞辱!实乃某些人纠缠不休,行事下流罢了。”
这话虽说得重,到底杨若茗与温酌师兄弟相称也算同仇敌忾。温酌摇摇头,道:“师兄切莫如此,还是酌从前行事不羁所致。焉能怪了旁人?”
说罢又同众人告辞,又留了银子给店家只作给众人请客赔罪,这才出来。
主辱臣死,虽还不至如此,书勤同白易尚且忿忿不平。
方才在店内碍于规矩不得僭越,书勤已憋得难受,此时没了外人便忍不住骂道:“那姓罗的是个甚么东西!听说早先在殿上时就叫瞿大人臭骂了一通,连皇上都不喜他。如今咱们世子尚且还没找他晦气,偏这厮有这么大脸叫嚣!”
白易才跟了温酌不多时,实在没想到温酌是如此绵软的性子,都被人骂到跟前了还伏低做小,实在不像世家公子的行事。这时听书勤骂了,便也有些不忿,道:“世子,此人实在欺人太甚,为何您方才对他那般客气?”
这便是武夫的逻辑了,被人骂了自然要骂回去,温酌很是理解他二人的想法:“虽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不过我与那罗成瓒,看似他强我弱,若是方才我一意反诘,他未必能占得上风,只是难免令人觉得我温酌仗势欺人。”
白易到底混江湖,这会回想起来,虽罗成瓒气势逼人,这堂上诸人却皆护着温酌,少有为他说话的。
书勤亦明白过来,只是心里仍是不爽,道:“世子又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温酌狡黠一笑,道:“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常言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只将折扇打开,上头竟是荣栎给他画得钟馗御鬼图,只见三五小鬼抬着钟馗行走,姿态各异,甚是引人瞩目。
只见他表情莫测,道:“这个罗成瓒看着脾气实在不怎么样,想必平日里得罪个把人也算不得奇怪。白易,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甚是微妙,白易何许人也,立刻心领神会。
温酌恐他行事无度,又悄声点一句:“你平日行走江湖,自然人面广,此事不必亲自出马。教训一二便是,莫过火。”
白易听罢,立时应了:“世子放心,只管交给白某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个人群537290797 琳琅仙府
第49章 第 49 章
温酌再没有刚刚适应襄阳侯世子时的那份轻松惬意了。掖春楼案、林氏姐弟、罗郎中,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冲着襄阳侯府来的。朝堂的阴影显然已经笼罩下来,甚至于已经要了温酌原身的性命,不由得让人胆寒。
襄阳侯世子,这不是一个能任由他清闲度日的名号,无论将来他会因何而死,却绝不能是因被人算计憋屈死的!
太子即为储君,将来是要登基即位的。
温酌的历史并没有白学,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话。君王不清理障碍又如何培植自己的权势,又如何施展自己的君威呢?
以太子眼下的行径,已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并不会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帝王,那么当他坐上皇位之日很有可能便是襄阳侯府灭顶之时。
温酌很为整个侯府的处境忧心,他如今已经彻底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角色,疼爱自己的父亲,关心自己的兄长,每日忙碌于自己身侧的小厮婢女,这些人将又会何去何从?
无论温酌如何忧心,眼下要他解决的却是林氏。
林月娘难产了。
毫无疑问,一个百般折腾的孕妇在终于消停下来后,每日温汤补药地养着,这会要生下来却成了难事。
侯府上下无人管她死活,只是不把小公子亦或者是小小姐生下来,决计是不行的。
依着婆子的禀报,林氏是吃了早饭后开始腹痛,折腾到这会已是下午了,孩子还没个影。
这原也是常事,灌着参汤接着来呗。
不过稳婆好歹是经了事的,这么瞧着却怕不太好了,底下人急忙请了世子来做主。
温酌没有这种经验,在现代虽然怀孕生育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也没古时候这么要死要活的。何况即便养尊处优如洛王妃那般,还不是说没就没了?不过既然世子回了家,底下人好歹有了主心骨,好歹有他拿主意。
温酌无法,便往小厅里坐了一时,生孩子却是急不得的。林氏虽没有名分,生的却是温酌的头个孩子,阖府上下都当大事,只温酌自己不以为然。实在是他对林月娘没有丝毫情谊,以至于对孩子也没有正常父亲的那种期待。
他正百无聊赖,温士郁却回府了,便差人把他唤去。
温士郁纵然厌恶林氏,对孙子却甚是期待,脸上也透着笑意,见温酌一脸茫然,不由笑起来,道:“马上要做爹了,心里慌了?”
温酌心道只要不是喜当爹,他倒都受得了。即便真是喜当爹,反正也没什么能惊着他的了。
只是话不能这么说,恹恹地道了一句:“爹莫打趣我了。我只觉怪得慌!”
温士郁见他这幅怂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道:“还是太嫩!想当年你阿兄出生时,为父尚在疆场,倒是你娘生你那会,为父生生候了一天一夜,那会便知你不是个省油的灯!”
许是想起亡妻,襄阳侯面上的笑意也隐去了不少,又道:“第一个孩子总是不同一些。且在这儿等着罢。”
这孩子却是难等,等温酬回来了,北苑那尚没有消息,直到父子三个正吃着晚膳时,婆子才来禀生下个小少爷,不过五斤三两。只林氏命薄,出了大红殁了。这自然是无足轻重的事,一句话交待了便有底下人打理。
温士郁听了不过觉得晦气,略皱了皱眉,不过当祖父的喜悦顿时占了上风。
温酌见他这幅形容不知如何应对,倒是温酬知他别扭,轻声道:“抱孙不抱子,父亲高兴便好。”
温酌一想也对,温士郁对着两个儿子都极好,如今有了孙子,更是另眼相待,也是人之常情。
第50章 第 50 章
新生儿裹着红缎被子让奶娘抱过来,长得跟个脱了皮的兔子似的,又瘦又小。温士郁喜滋滋地抱了会,又招温酌去看,温酌瞧了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喜当爹了。
温酬年纪渐长,又将娶妻,对孩子亦有几分兴趣。父子三个围着这个孩子评头论足一番,也没取个名字,温士郁对温酌道:“好歹是你的长子,先取个乳名叫着。”
温酌仰着头想了一回,愣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道:“瞧着像个扒了皮的兔子,干脆叫兔哥儿罢。”
温酬一时没绷住笑惨了,温士郁亦是气得笑骂:“混帐东西!已经当爹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温酌却满不在乎,道:“曹操还叫阿瞒呢!也不是好名字,左右不过一个乳名,也不能出去叫。”
这可怜孩子便被取了这等粗俗贱名。
这孩子生得幼小,哭起来都跟小猫似的,很惹人怜惜。
因着府里没有女主人,温酌也没个妾室,且他这亲爹也不靠谱,温士郁不放心便让人把自己院里的西厢房收拾了给孙子住。
温酌浑浑噩噩回到自己院里,只觉跟做梦似的,莫名其妙就当了爹。
没等他惆怅几日,上官九来访。
他素来消息灵通,听说温酌新添了儿子,特来贺他,还特特去看了兔哥儿一眼。这孩子叫奶娘喂了几日,退了胎脂,白净了许多。
上官九看了又看,连声夸赞,又送了个金坠子当见面礼。
温酌知他性情如此,也没当回事,便唤人备了茶到凉亭,上官九这才消停了。
原来他在南山有一处庄子,专叫人收拾了挖了池塘种了荷花,这几日荷花盛开正是赏荷的好时候。
因知道温酌如今转了性子,并不与纨绔胡混了。上官九唯恐温酌不去,便借了玉湖散人的名号撒了帖子开个赏荷会,特请了几位同他走得近的学子文人一同前去,温酌见他诚心诚意便应了。
这一日着实热得慌,温酌叫人驾了马车前去,他穿了一袭夏服犹嫌太多,等到了庄子时已满头大汗,恨不得把衣服都脱了穿个裤衩才好。
上官九与他见了礼,见他满头是汗,便笑吟吟走过来给他擦汗,温酌别扭地慌,自是避开,两个人拉拉扯扯,正被别人瞧见。
来者倒是温酌的熟人杨若茗。
杨若茗仗着有几分才学交友很是广阔,与上官九亦有几分交情,不但自个儿来了,把柳承惆也一并带来了。
杨生见他二人歪缠,很有些意外,道:“上官兄,师弟,你二人这是作甚?”
上官九胜在脸皮厚,不过笑笑,道:“是我唐突了,我见酌哥儿汗流浃背就忍不住给他擦擦罢了。”
杨若茗看他同温酌有些古怪,只是他答得大方,却不能深究,也是一点头道:“今儿个却是天热。”又对温酌道:“听说师弟近日有弄璋之喜,也是为兄后知后觉,这才知道。”
温酌不由摇头,苦笑道:“不过一个小孩子……等满月了再请师兄与柳兄吃酒。”
杨柳二人自然无有不应。
其余人等见他们几个在此处也都围过来见礼。上官九早让人在凉亭围廊备了茶点瓜果,茶是凉草茶,点心乃是绿豆糕,又有西瓜葡萄,让人井里浸得透凉了拿来。
在座的虽都是谦谦君子,也都耐不住热,一边聊着一边吃了。
其中一个绿衣文士笑道:“说是赏荷会,这会倒是先品了水果点心了。要我说,这西瓜确实神品!”
众人都笑起来。
上官九乃是个玩家,岂是寻常人可比的,笑道:“还是我思量不周,挑了这么个热天!咱们先吃些凉果子去去暑气。这阵子荷花正好,只是坐在岸边玩赏不若在湖上有趣,我已叫人备了船,正好一同去泛舟消暑。”
这主意自然是好,连温酌也非常赞成。
七八个人来到岸边,倒是有几只小船儿,船身小巧得很,一叶不过方能坐下四人。上官九道:“那些船夫粗笨浅陋,还是咱们自己划着有意思。”说着人已跳上一只船上去,伸手对温酌道:“酌哥儿,小心脚下。”
温酌见他笑容爽朗,也觉主意不错,伸手让他握着小心踩上了船。
杨若茗同柳承惆两个亦是登上船来。三人方坐定,上官九已支了桨将船身推出去,温酌只觉小船摇摇晃晃,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