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叛完本[古耽]—— by:水无容
水无容  发于:2017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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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子注视着他,半天不说话。
白定安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忙轻咳一声,道,想来是我这污浊的身子败了黄公子的胃口。”
话音刚落,黄公子突然对着他深深一拜,白定安惊了一跳,忙道,“黄公子,你这一拜,我白定安受不起。”
黄公子郑重道,“白公子,这是华英的一片心意,这些日子,你受累了。”
白定安心中突然涌上一片热血,只觉得此前所有的痛和苦,有他这一句话,都渐渐消失了。
他淡然一笑,“作为白家的后人,这只是我该做的。”
黄公子亲自为两人斟满了酒,举起杯,道,“华英以自己的名义先敬白公子一杯。”
白定安呆呆的望了他一眼,对着他,举杯一饮而尽。
华英道,“我华国自从先祖马上夺天下以来,经四世之余烈,才有了今日之国力,北抗北夷,西拒强烟,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片康平。然而从十多年前开始,在繁华之中突现民生之不平,朝堂之上党派林立,各种言论甚嚣尘上,父皇和王叔暗中察觉到这些异像与传说中的天杀有关,便想要剿灭了天杀,想不到却因此反害了王叔,父皇临终前念念不忘此事,于是我发誓要完成父皇的心愿。”
“我与王叔的手下线人桃花和风接触过,然而他们却始终无法接近天杀里面的先生和尊主,所以,当我们偶尔知道天杀对你感兴趣时,不得已请你出山,你恨我吗?”
“我只有从命,”白定安道,“再说这既是白家的心愿,也是义父的责任。”
华英惆怅道,“只是那楚怀玉已死,而所有人都在现场看到了你是天杀唯一活下来的人,所以。。。。。”
白定安面容平静,“不错,我既然是天杀的秤账先生,自然该接受处罚以平息民愤,同时也好警告威慑烟国日后少在华国做这勾当。”
华英垂下了头,片刻后,才缓缓抬首,目光炯炯,“你 ,还有什么要求?”
白定安犹豫片刻,终于道,“请善待白家和我小弟。”
华英终于笑了,他拍着白定安的肩膀,笑着笑着,眼中却滴下几滴泪珠,“难为你还在为别人着想,那么你宁愿背上谋逆叛国这条罪名,甚至忍受着后人世世代代的咒骂?”
白定安惨笑一声,倏地下跪,道,“其实,我罪孽深重,只盼能早日解脱,求皇上成全。”
华英愣了愣,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目光直直的望着他,神情坚毅,“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辜负这个天下,辜负你所做的一切。”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得知自己即将被以谋逆大罪在下月问斩后,白定安的心情反而轻松多了。
自从华英简装来探望他之后,他在天牢的待遇也骤然间变得优越起来,每天有好酒好菜,穿的是绫罗绸缎,睡的是锦绣被褥,除了不能离开这里外,跟以前的生活没有不同。
他心平气和的享受着一切,他知道,这是华英因为对他愧窘而想要从物质上补偿他,然而他不需要。
牢里的条件变好了,他反而常常梦见楚怀玉,梦见他对着自己冷笑后,转身跳下绝崖,梦见他对自己一再提醒说,你不姓白,你姓云,你是烟国的皇孙,你是烟国人。
你是烟国人,我是你父亲,这句话,时不时回响在白定安的耳畔,于是他又开始沉默,开始变得呆呆的,变得喜欢独自坐在一旁。
一日,耳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回身一看,牢门外竟然站着李折,不由大惊,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李折擦拭着眼泪,道,“手下兄弟有个亲戚在天牢里当个狱卒,我苦苦哀求了他好久,他才肯偷偷放我进来见你一面。”
“李折,”白定安微笑看着他,“你的冤案了结了吗?”
李折点头道,“已经了结了,是皇上亲自下令逮捕那狗孙子的,可是,为什么公子你。。。。。。”
“李折,你辛苦了,若不是你在中间将情报传给贾大侠,穆风大军又怎么能及时与莫大哥相汇合呢,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不说还好,一说李折就忍不住眼泪滚了下来,“白公子,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白定安道,“因为我确实错了。”
“错了,怎么会错了,”李折忍不住道,“只要皇上对着大家说你是他派出去的人,就可以把你放出来,为什么你还愿意呆在这里呢?”
白定安没有直接回答,目光透过李折,茫然的望着前面,突然道,“他怎么样?”
李折愣了愣,道,“还可以,只是小神医说要想痊愈还要等一个月。”
“很好很好,”白定安眼前浮现出一张脸庞,不由突然笑了起来,道,“你走吧,我见到你就很高兴了,回去吧,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李折一呆,只觉得白定安的话里带着深深的叮咛。
。。。。。。。。。。。。。。。。。。。。。。。
谷天月心烦意乱的在门口走来走去,自从白惊羽知道白定安被押下天牢,任何人不得接见后,他就没有笑容了。
自从知道白定安下月即将问斩,他愣了愣,第二天就病了,衣带渐宽,形容憔悴,睡梦中不停的喊着大哥大哥。
谷天月在一旁,只得不停的温言安慰他。
紧要时刻,萧红月突然出现,然后将房门紧闭,两人在里面不知谈了些什么,后来,白惊羽精神略微好了些,但仍是赖在床上不起。
谷天月心中又是悲哀又是懊恼。
这天刚出门,又被一个女人缠上了,这个女人自称是红月坊的嬷嬷,她旗下一名青楼女子前几年生下了一个孩子,据传父亲就是白惊羽,这女子临终前嘱托嬷嬷把孩子送给白家,于是她便送来了,将一个瘦瘦的男孩塞到他怀里就跑了。
谷天月只觉得头又痛了起来,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原来白哥哥以前的风流事都不是假的,想一想家里已经有了个奶娃娃,现在又来一个,谷天月啊,你是不是快成了奶爸。
那男孩眉眼间依稀有白惊羽的影子,只是怯怯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谷天月看着看着,心又软了,只得把他领回家里,吩咐下人好生照顾,现在白惊羽卧病在床,自己呢,反而忙忙碌碌的,仿佛成了白家的主人。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楚。
白惊羽病体痊愈的那天,正是白定安行刑的日子。
他站在路边的酒楼上,看着被关押在囚车上的白定安,眼泪就情不自禁的簌簌滑落,萧红月和谷天月一左一右的立在他身旁,神情谨慎,时刻注视着白惊羽,担心他到时无法控制,跑去劫囚车。
道路两旁站满了京城百姓,自从天杀被破,皇榜公示,百姓们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民间发生的冤案大多与天杀有关,天杀在背后操控官员,让他们拿钱办事,多制造事端,甚至前几年的卫南县农民起义就是天杀伙同当地官员瓜分了赈灾款,无视天子旨意,恶劣灾民,行事毫不顾忌,于是,感到毫无活路的灾民只得起义,攻进县衙,打开粮库。。。。。。
天杀所制造的不良之事,多不胜数,目的就是搅乱华国,使之疲于内乱,国力衰减,再无力崛起,好为背后的主子烟国谋利。
一向积弱的华国历经多年坎坷才好不容易让百姓过上了太平安康的生活,想不到这个华国人白定安却在暗地里与敌人烟国策划着怎样让华国再次陷入动荡不安,因此人人无不痛恨他,一腔愤恨无处发泄,唯有用各种方式在囚车开过来时“欢迎”白定安。
百姓们愤怒无比,一见囚车开过来,纷纷对着囚车吐口水,扔石头,扔烂鸡蛋,破口大骂。
“叛徒,不得好死,”
“奸贼,早该被碎尸万段,”
骂声此起彼伏,响不绝耳。
很快,白定安便被两边前来送行的百姓的“礼物”打得头破血流,然而,他只茫然的注视着前方,一双眼睛也越发呆滞,仿佛一个石头人一般,毫无表情,一动不动。
白惊羽只觉心头一颤,一个声音在他胸中不停的响起,不是的,不是的,你们冤枉他了。
霎时身子一动,就要向囚车飞过去,萧红月及时动手,点了他穴道,谷天月在他耳边沉声提醒道,“不可。”
看着那远去的囚车,白惊羽心如刀割,然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一股怨气从心头溢出,突然间,他眼前一黑,一下子晕倒在谷天月身上。
。。。。。。。。。。。。。。。。
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在一座新楼前响起,新楼矗立在西湖之畔,朱楼碧瓦,飞檐曲栏,端得宏大气派。
楼前挂着一副新对联,
紫电青霜 驰骋江湖纵马狂
碧湖翠阁 倚窗听雨静如山
白惊羽望着牌匾上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敕造听雨楼。
心中感慨万千,他转身对着谷天月道,“皇上命人送来的这幅对联你明白了吗?”
谷天月点头道,“我知道,师傅说,听雨楼驰骋江湖已成为过去,皇上希望现在的听雨楼倚窗听雨娴静如云,不再妄生事端。”
“那你打算如何?”
“白哥哥,我想过了,”谷天月道,“听雨楼重建也不容易,我要金盆洗手,带领兄弟们远离刀尖上的生活,开商铺,办酒楼,白哥哥,你说呢?”
“很好,”白惊羽道,“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陪着你。”
谷天月脸上一阵通红,心里却感到一阵甜蜜蜜的。
听雨楼重建的消息惊动了整个武林,于是,每天,总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过客走进这座楼的大门,想要一窥当年江湖第一杀手楼的神秘面目,然而,最后他们都会带着怅然的神情离开。
因为,它虽然还是听雨楼,主人还是姓谷,却处处充满了与江湖无关的气息,于是,江湖再起传言,“西湖畔,此听雨非彼听雨,江湖逝去不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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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绿时。
桃花如霞,杏花如雪。
不知不觉间,东风已暗换年华。
咋暖还寒之时,最难将息。
明明前几天还阳光和曦,春风习习,到了清明,却瞬间变了脸儿。
阴云密布,春雨淅沥,唰唰唰,浥湿了干燥一冬的大地,潮湿了缓缓流动的时光。
白家的墓园就位于城外一里远的白云山山腰上,因为是个家族墓园,还派了几位仆人看守着。
沿着旖旎的小路崎岖盘旋,一路上遇见不少上坟的断肠人,白惊羽的心情也跟着黯然伤情。
飘飘洒洒的细雨中,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人迎面而来。
白惊羽心中有些疑惑,因为他发现年轻人是沿着自家墓园的那条青石小径下来的,不由心道,莫非他也是白家后人。
正想着,那年轻人已经来到两人身前,白惊羽发现他容颜秀美,一双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逼人的贵气,头抬得高高的,一副很神气的样子。
两人擦肩而过,身后的谷天月突然唤住了白惊羽,道,“白哥哥,那个人的神情看起来有时跟你好像哦。”
白惊羽无心应了一声,心里惦着那年轻人下山的路径,急忙来到墓园,问过守墓的长者,才知道今天园中并无外人来过,心里瞬间有一份失落,也不知是为什么。
墓园四周种植着四季常绿的松柏,翠色幽深,环境显得非常清幽,只听到春雨沙沙的洗涤尘埃的声音。
他和谷天月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在先人的坟前祭拜,当来到最后的那座新坟前时,白惊羽的心痛到了极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今年我又老了一岁,而你已经不在了人间。
白惊羽的眼睛瞬间变得朦朦胧胧,他端着一盘果品正要摆放在白定安的坟前时,蓦然间瞧到一物,心中不由澎湃激荡,当的一声,手中果盘掉在地上,盘里的苹果滚落了下来,四散开去。
谷天月见状,不由大惊,正要问他为何不小心,却见白惊羽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定安的坟前,原来那里,不知是何人点燃了一对红烛,火焰在春风中摇晃着,红烛前面是一个瓷盘,上面摆放着两个红彤彤的苹果,柄对着柄,亲亲密密的靠在一起。
心,带着希望瞬间又活了过来。
“大哥,”白惊羽忍不住高声唤道,“你在哪里,我知道,你一定在附近。”
空园寂寂,春雨绵绵,只知道那声音惊动了一对鸟雀,倏地一声,展翅高飞而去。
谷天月惊慌的看着眼前仿佛失去了神智的白惊羽,他在不断的喊着大哥大哥,你出来吧,我好想你。
心中一阵钝痛。
守墓的老人也被白惊羽的举动吓呆了,木木的立在一旁。
白惊羽疯狂的跑出了墓园,向山上追了过去,他深信大哥一定在山林深处等着他。
谷天月再也忍不住了,足下施展功力,运步如风,将白惊羽堵拦在一处密林中。
“你干嘛要拦住我?”白惊羽傻傻的问道。
谷天月忍无可忍,怒道,“你疯了,白定安早就已经死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我没疯,”白惊羽痴痴的流出泪水,“那两个苹果是我和大哥一直以来的约定,大哥一定平平安安的活在我的周围,我要去看他。”
“醒醒吧,”谷天月狂喊一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推着白惊羽后退,一直推到一株古树前,他才用力晃着白惊羽的身子,道,“白惊羽,你听着,白定安,已经被皇上以谋逆之罪斩于午门,受刑的当天,你还去送过他的,他的尸骨也是我半夜亲自去收敛起来的,他已经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不,不,我不信,”白惊羽泣道,“明明苹果都在那里?”
“也许那是他生前托人这么做的,”谷天月吼道,“以前他也不是托人这么做的吗?”
这话正刺到白惊羽的心口要害处,他顿时瘫软在古树身上,喃喃道,“大哥,大哥。”
谷天月用手狠力的抬起他的下巴,大声道,“白惊羽,你看着我。”
白惊羽愣愣的望着他,道,“天月,你?”
谷天月深深吸了几口气,道,“白哥哥,这些年,我一直陪着你,我看着你从望江村一步一步走出来,看着你回到白家,我一直是视你如心中珍宝,不愿你难过,伤心,更不愿有人伤害于你,可是你呢,在你心中我究竟算是什么,你告诉我?”
“天月,我,”白惊羽怔怔的,答不上话来。
一直以来,他把天月当成最好的朋友,当成自己努力活下去的支柱,他曾对自己说过,一直以来都是天月在保护自己,他要反过来,让自己用一身的武艺去保护他。
他从没有认真想过刚才天月提出的这个问题。
“你说啊,白惊羽,”谷天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道。
“我,我,”白惊羽心乱如麻,仍是答不出来。
谷天月的心如刀割,原来白哥哥一直恋着白定安,再也不愿去接受任何人,而自己,也不过永远是他的朋友,是他在望江村认识的一个小弟弟。
他咬了咬唇,身子用力向前,将白惊羽紧紧挤在古树身上,这几年,他又长高了,比白惊羽还高出一大截,他用手温柔的托起白惊羽的脸庞,低下头在他额上深深的印下一吻,然后,甩开双手,沉声道,“我明白了,白哥哥,听雨楼已经开业了这么久,我应该回到那里去,而不是留在你身边做你的慰藉。”
咬了咬牙,他转过身子,顿了顿,道,“白哥哥,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说着,他一步一步的向远方移去。
白惊羽怔怔的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熟悉背影,想要喊,嗓子里却被什么堵住了一番,哽咽着发不出声,只能看着他一点一点从自己面前消失。
终于连天月也离开自己了。
白惊羽颓然的从树身上软软的滑了下来,依靠着古树席地而坐,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大哥以前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却反了悔,离开了自己。
天月说他要护我周全,却在大哥祭日的这一天也离开了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天月他到底想要什么?
白惊羽双手抱着头,把胳膊放在双腿之上,心中痛苦不堪,茫无头绪。
林中寂寞如斯。
突然起了一阵微风,带来阵阵凉意,惹得白惊羽的身子一抖。
白惊羽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有关于白定安的,也有关于谷天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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