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一定还有后招是不是?我等身家性命可都在您身上啊!”慌了神的相党官员连忙去抓章丞相的衣角,却见剑光一闪,手腕一凉,一直干瘦的手就掉到地上,“啊啊——我等手!我的手!”
其余相党官员纷纷后退几步,惊骇的望着千繁,连带着望向章丞相的目光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高台上,皇党官员纷纷小声议论着。
“章贼又想玩什么花招!”许泽年大喝一声,皇上却皱了皱眉头,让人退下。
许泽年不敢忤逆,依言后退一步,恭敬的垂下头。
“那么,就动手吧。”章丞相摆摆手,围在麟德殿的数十宫中精卫剑尖一转指向相党众人。
“这……这……”两党几乎直了眼,一方想不到对方带来的人怎么要对对方下手,另一方想不到怎么自家人的刀剑居然向自己挥来。
然而事情结束的比想象中更快,一群没什么功夫的老龄官员在数倍经过训练的精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就再无声息。
整个麟德殿,除了高台上一众完好无损的众人,台下数十精卫之中,无数尸身血迹之中,略显佝偻的老人满面慈祥,宽大的官服越发称的他瘦弱,他老了,也弱了,如今哪有分毫朝廷之上言辞犀利暗藏杀机的模样?
他身边,锦衣青年手持细剑,衣袍染血,他沉默极了,明明是正年轻力壮,看起来却比他身边的老人更加单薄。
侯成珏感觉心蓦地被刺了一下,他收起狮虎刀,往下走了一步:“从一,快过来。”
千繁没有理会侯成珏的呼唤,他喉头动了动,嘴角沁出一丝血迹。他没在意,只是望着章丞相,目光诚恳:“我护送你出去吧,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叛臣贼子!如今就剩你二人苟且,你还当你是哪威风的禁军都统?”殿上忽然传来许泽年尖锐的叫声。
“闭嘴。”千繁转头,目光如剑,许泽年被刺了一下,顿时浑身僵硬不敢在叫嚣,千繁这才轻哼一声再度望向章丞相。
章丞相摇了摇头,忽然伸手摸了摸千繁的脑袋:“你到比你父亲心软。不过我也活得够久了,再不下去,他们恐怕就不等我了——”
说到这里,章丞相看了眼侯成珏,笑意更深了几分,“你父亲耐心最差,说不定要拐着花将军先去投胎了。”
“该去找他们了……”说完这句,不等别人再有什么反应,章丞相咬碎了藏在舌头下的毒丸,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千繁上前一步将人接住,周身添了几分萧瑟。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更,结局章~
第35章 第十章 结局
三月桃花一时红,风吹雨打一场空。
元宵节夜的那场叛乱几乎无声无息,百姓们不过过了个佳节睡了个好觉,只有少数敏锐的察觉到宫内的气氛不太对,一些官员的府邸空了,又有一些其他生面孔住进去了。
千重的肚子也大了起来,被嘱咐安心留在池府修养,桃花开了都只是样侍女去摘了几支插在花瓶里。
桃树下,千繁提这个酒坛子一口一口灌着酒,他对面,池闲风无奈于千繁灌的生猛,却也不劝阻,只是推了一小碟糕点过去。
“加了料,不香甜了,不吃。”千繁瞥了糕点一眼,似乎没有看见池闲风震惊的脸色,从腰间摸出根掏空了的细竹枝插|进酒坛子里哧溜哧溜的吸着。
“你……如何知道?”池闲风揉了把僵硬的脸,看清了千繁毫不在意的模样,苦笑一声。
“我不光知道糕点里有东西,”千繁忽然停下吸酒的动作,他凑到池闲风身边,酒意微醺让他双颊飞上一抹红晕,神神秘秘的说,“我还知道这酒里也有东西——不过这东西入了酒,酒味更佳,我说的可对?”
池闲风摇摇头,神情复杂:“对极了。那你为何还饮?难道不怕……”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千繁退回去,一坛子酒被吸完了,他扔了酒坛子靠到树上,一朵桃花被摇下来,正巧落到他肩上。
“你说什么?”池闲风猛的绷直身体。
千繁摇摇头。他能和池闲风说什么?毫无灵气又不能修行的肉体凡躯终究容不下他神剑之魂,花神邪气更是时时刻刻侵蚀着这脆弱的肉身,就算没有外力这个身躯也活不过一年。
一丝血迹从千繁嘴角流出,千繁伸出舌头给舔了个干净。
手腕忽然被捏住,千繁撇过头去嗤笑一声:“你娶了千重后才开始学医,不过皮毛,能看个什么?”
池闲风讪讪的放下千繁的手腕,忧心道:“日后你待如何?”
千繁伸手又拍开一只酒坛的封泥:“天下这么大我还不能去看看?辞了官游山玩水去。等千重生了,去信一封,总归能让她不那么担心——话说,你可会模仿我的字迹了?”
“回了,保管重儿辨不出真伪。”池闲风苦笑一声。面前这人,真是把什么都看的透彻,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一瓣桃花飘进酒坛子里,那人忽然皱了皱眉,将竹枝竿拿出来吹了吹,吹出一片桃花才有□□去哧溜哧溜吸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恬淡的让人心也安静下来。
池闲风忽然就觉得心中惋惜的厉害,他开口道:“其实半月春也不是无解,若是你当真辞了官游山游水,有候将军作保,那位也未必不能作罢,总归不过一年。”
“你为我美言了几句?”千繁忽然问道,唇边勾起抹及淡的弧度,然后不待池闲风回答,又继续说到,“我知道你是今上派来的,千重遇险也是你们设计的,甚至侯成珏都有参与。”
“我知道你接近千重是奉了今上的命来监视我的,可我也看出来了,你对千重是真心的,你能对千重好,能护她一生安稳无忧。”
“没错,元宵夜那晚我是帮了今上,可我也一直护着章丞相,在皇党眼里,我花千繁就是章贼一伙的,相党只要我还在就有人不能心安。”
“有些事不是做了就能抵消前事,有些事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我花千繁永远也摘不掉‘章贼余孽’的标签,只要我在早晚会出事。”
“侯成珏……终究也只是一个常年在外的镇北将军罢了。”
“我这一生,唯一的执念不过是千重,她能安稳一世我也此生无憾。”
……
桃花开的正艳的时候,京城右禁军京卫都统递了辞官折子,皇上当场就准了,消了官职收回官服官印。
花府是花家上一辈先皇赐下的府邸,当做花家的私宅不算官邸,也就不用回收,只是将一些彰显官阶的建筑和纹饰改了改。
千繁打发了花府一众奴仆,只留下几个洒扫的婆子。福生不愿走,千繁就把人送到池府,让他照顾千重。
听说千繁辞了官要游山玩水,千重最开始也是反对的,不愿千繁这样几近凄凉的外出离去,拧不过千繁后生了几天闷气,最后却还是在千繁背着包裹骑着马出城门的时候让池府备了车追过去。
答应了千重每月来信一封、肚里的孩子出生后必归来的要求后,千繁给池闲风使了个眼神,池闲风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搞定所有的信笺,这才摸了摸千重的头发,向她道别。
出了城千繁并没有走多远,对身后追来的气息千繁也毫不在意。既然半月春可解,那么自然也得有人确定他确实活不过半月才行不是吗?
而事实上,千繁也没打算活半月,出了城直奔一处竹林。
竹林里,侯成珏生了堆火在烤竹笋。
按理说过了年他就该回边关去了,不过他既是应召回京,今上不下旨让他滚回去他也乐得赖在京城。
听到林外马蹄嘚嘚,不一会竹林间的青石板路上就走进来一抹艳红的身影。
骑着大白马,马背上的青年身形单薄,一声红衣却艳的要命,强烈的对比让侯成珏愣了一下。
一阵风吹过,竹林飒飒作响,却没有一片竹叶被吹下,只有红色锦衣在风中飘摇,马背上的青年也看到了他,清减的面容柔和几分。
侯成珏忽然就咧嘴笑了,有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整个心都被充盈起来,整个人都舒坦极了。
“从一快来,我烤了好东西!”侯成珏站起来,挥了挥手中差不多火候的竹笋。
千繁嗤笑一声,勒住马,利落的翻身下马,去烤竹笋:“不过一根笋子,就好东西了?有酒没?”
“哈哈哈自然不能少了酒!”侯成珏揽着人肩将人往不远处的竹屋带,“走,哥哥存了十坛好酒,搬出来边吃边喝。”
竹林,烤笋,美酒。
心中一事不揣,只管吃吃喝喝,自千繁来到这个世界,这是他觉得最轻松的时候。
然而再轻松他的时光也已经走上了倒计时。
三坛酒下肚,千繁已是微醺。
进了这具身体千繁才意识到酒量这个词的意义,在此之前,酒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味道不错的饮品,喝再多他也无法理解那种借酒消愁酒后吐真心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从一,你酒量不行啊,越喝越易醉。”侯成珏已经喝了四坛酒,脸上没有一丝红晕,他大手拍上千繁的肩头,调侃道,“跟个姑娘似的,越长越秀气。”
喝多了酒的人大多数都和平时有些差别,千繁微醺之后就显得柔和许多,他朝侯成珏笑了笑,一时间仿若桃李大开,艳丽而又繁华。
侯成珏一下子就看愣了,支支吾吾着。
“从……从一……”
然后千繁就一脚踹过去了,猝不及防的侯成珏直接被踹翻了跟头,提着的半坛子酒全洒在地上,倒是啃了半截的烤笋还紧紧握着。
“啧,不如郑长青机敏。”千繁嘲讽的瞥了对方一眼。
侯成珏:“……”
“郑长青是谁?”侯成珏不乐意了,“能和本将比?”
千繁愣了一下。提起郑长青完全是他无意识的,就是想着这一踹郑长青肯定躲得过,说不定还会反手给他来一后脑勺。然而被别人再度提出来他却不知如何作答了,只好摇摇头。
“算了,不说就不说。”侯成珏麻溜的爬起来,重新开了一坛酒灌了一口,又啃了一口笋子,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沉默起来。
一时间,除了风吹竹林的飒飒声,一片静谧。
千繁却是受不住这种静谧,笋子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望着侯成珏道:“侯成珏,等我死了,帮我送个东西给千重。”
侯成珏正要拿酒的手一顿,他忽然感觉眼睛有点酸涩,使劲眨了几下才道:“给小重儿?我没有?”
“没有,没有多的。”千繁却是一脸认真,“不过可以给你其他的。”说着,千繁随手摘了几片竹叶,双手翻转间不一会就变了一只竹蚱蜢,然后又摘了几片竹叶不一会又是一只竹蝴蝶。
侯成珏喝着酒看千繁不停的编者竹叶,没多久身边就是一堆竹制的小玩意,蜻蜓小鸟青蛙狐狸什么都有,他看着看着却感觉眼睛火辣辣的似乎有什么要流出来,连忙转过头去。
“多大的人了,还欢喜的哭了,放心这些都是给你的。”千繁撇撇嘴对侯成珏的小气表示鄙夷。
“够了啊,我哪是那么容易哄的人?几个小玩意就哭?”这样说着,侯成珏却还是一个不落的将这些小玩意收进怀里,顿时觉得揣着这些小玩意的地方一片火热。“带什么东西给小重儿?”
千繁掏出一只雪白的瓷瓶,只有拇指大小,瓶口点着一尾红色锦鲤,十分灵动,活了一般。
他将瓷瓶交给侯成珏:“让千重拿到后就服下。”
侯成珏结果瓷瓶,却见千繁瓷瓶离手后面上马上白了几分,身子晃了晃就朝他倒过来,侯成珏忙不迭的将人接住:“从一!”
“我没事。”千繁这样说着,却不从侯成珏身上起来。那瓷瓶里装着他抽离的灵气凝聚的丹丸,这具身体的性命差不多就靠那些灵气撑着,一离体他也就活不了多久了,因此他才不敢亲自交给千重,现在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说着没事却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他怀里。侯成珏低头看着腿上的青年,苍白的脸色简直比之前遇刺重伤又大病一场的时候还要可怕,呼吸微弱极了,仿佛他动一下就能震断了对方的生机一样。
“从一?”
“……别吵,让我睡会。”
“……”
“……”
“从一?”
“……”
“从一?”
“……”
“……”
他侯成珏从来都是一个懦夫!
少年慕艾,别家少年都盯着花花绿绿的小姑娘看,他却总是偷偷打量花家的小少爷,红衣粉面的小童可爱极了。
后来,他怕了,跟他爹请命去了边关,一去就是七年。
七年后他21岁,领着将军的头衔回来了,看到十五岁的他,跟着禁军在京城巡逻,明明稚嫩的不行却一脸严肃,让他不禁笑出声来,却触动了不知埋了多久的执念。
他放纵自己与他接触,两人仿佛又回到小时候,只是他到底?2 诒吖啬ロ铝诵砭茫卸挠⒆巳眯〈右幌勰讲灰眩赝肪透约焊盖姿狄ケ吖兀缓蟊怀袈盍艘欢伲故撬ズ宓摹?br /> 那是他记忆里最开心的日子了。
新皇即为那年,花家夫妇意外死亡,小重儿伤心欲绝,本就虚弱的身子几乎保不住了。他帮衬着,侯府也帮衬着。
他亲眼看着这个还不太成熟的花家小少爷如何变得成熟起来,接管右禁军京卫都统一职,开始在皇上和丞相之间艰苦求生,他不时迸发出的光彩几乎闪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
于是他又逃了,再次去了边关,只除了每年的休沐回来偷偷看他几眼,一直到数个月前一旨诏书将他调回京城。
皇丞相争五年多,最终的结局却仿佛一场闹剧。
所有人几乎都在章丞相的算计之中,死了一群或是倚老卖老的先皇臣子或是心有不轨的官员。
唯一一个不该死的确实他心心念念了许久许久的人。
如今皇位稳固、朝廷清明,边关也安宁无事。
只是他一直相见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从一……”
“从一,说好的烤笋,终于是给你烤了……”
“……我侯成珏他妈就是一个懦夫!”
作者有话要说:
朝堂卷完结。
顺便说一下,侯成珏不是家攻(╯﹏╰)
家攻此卷未出,下一卷估计也不会出了W( ̄_ ̄)W下卷预告:诸侯争霸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三国鼎立才有好戏不是~
下卷好基友,一名江听蝉,一名薛玉寒。
就是名字控,就是爱基友,就是任性嘿!
卷四:诸侯争霸
第36章 第一章 遇险
再入轮回,还没睁开眼,对危险的敏锐感应就让千繁心中一悸,就地打了个滚,耳边一声铿锵,如同铁石相撞。
浑身上下疼的厉害,也没什么力气,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的,勉强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见一击不成,再度抬起刀朝自己砍过来。
千繁瞳孔骤缩,身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只听到一声让人牙酸的咔嗤,千繁狠狠拧起眉头,抽了一口气——他感觉腰都要给拧断了,不过这一扭也避过了黑衣人砍来的一刀。
眼睛一扫,千繁发现自己的手脚细小,视角也不太对劲,很明显这具身体的原主年龄不大,有没有十岁都难说。
忍住身体不适,千繁一脚命中蒙面人命根子,只觉得自己脚脖子也差点废了,看来这具身子真是脆弱的厉害,比前一世的肉体凡胎还不如,若是强行召唤本体,恐怕还未召出这具身体就要被碾碎了。
蒙面人全身一抖惨叫一声,千繁趁机将他手中的刀刃夺过来,反手劈下,避开骨头从柔软的腹部将蒙面人劈成两截。千繁向后一滚避开七零八落流出来的内脏。
“少爷小——噗嗤!”
身后传来焦急的叫喊,还未说完只闻得刀剑入体的闷响,那年轻的声音戛然而止,很显然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感觉到一个凌乱的气息朝自己倒过来,千繁想也不想借用扭身的力道踹出去,而脚下的力道让千繁稍稍诧异了一下,还来不及看清被自己踹出去的是什么,就见一把大刀朝自己砍下来,千繁眸子一冷。
力气拼不过,躲开也来不及了,血腥和尸骨堆积出来的煞气一瞬间从他眸子里爆发出来,他漆黑的眼珠子越过大刀直直对上那人蒙着面露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