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颤，匆匆扫了我一眼又忙得低下头去，仿佛十分畏惧。
“明塔明托甚麽的都无所谓。”出自我口的某个称呼让第二代神后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不是据说这个小小的自然女神口齿伶俐、应变敏捷麽？看看这愚蠢的模样！一点儿气度都没有，也就只能是个情人罢了……”
“对啊，只是个情人而已。”她身侧的珀耳塞福涅小幅度地耸了耸肩挑眉道，“况且我觉得冥王陛下恐怕也不是那麽喜欢她。否则干嘛把我带回来，还一直不放我走？”她说着又露出个甜蜜地笑来，“当然，我想也许冥王陛下只是一时被那个谁迷惑了——”
“得了吧得墨忒耳的女儿，你又是以甚麽身份一直赖在冥府不走呢？一心想要勾引我们陛下的行动成功了麽？”同样没说话憋到现在的赫卡忒翻个白眼，这位地狱女神嗤笑着转头就走，“真是无聊！我还是去看看科库托斯那个老家伙吧，免得克塞特斯河上的怨灵让他手忙脚乱。”
“你！”瑞亚女神瞪大眼睛看着她就那麽穿过大门进入冥界，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珀耳塞福涅立刻上前乖巧地替她顺气，却被按住了手：“女神？”
“珀耳塞福涅，不用愁烦你的身份之类！”这位时光的女神恶狠狠地摆出了身居高位者的威严姿态，“即使你没有出生在奥林匹斯，但仍是这一脉的尊贵出身。你更是神王宙斯的亲生女儿，拥有崇高的血脉，怎能与某些来历不明的家伙相提并论？！我会赐给你更尊荣的身份，好配得冥后的地位！”
我微微眯眼，总觉得那话意有所指。
作者有话要说： 珀耳塞福涅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她又仿佛欢喜之极，甚至单膝跪下伸出手来准备领受神力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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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儿过年——呸，划掉划掉，是娶个媳妇儿回家，倒计时计数：2
第223章 历史的轨迹
对凡人而言, 嫁娶婚姻极正常。
门当户对，或是地位悬殊，任何一种情感过去都有终成眷属的前例。对神灵而言，婚姻的时效将更漫长——特别是那些拥有永恒生命的神祇更是如此。试想一下，与某张脸日日相见夜夜相对, 说不定那天就厌倦了也未可知。所以提坦的后代们, 大部分, 不, 是几乎所有都各自有出轨与偷情的对象。但相对的，正式的、缔结婚姻关系的妻子，永远只有一位。
但无论如何，成家立室、养育后代, 似乎成了惯例。到了年纪不嫁娶, 就像一种疾病似得令人侧目。
至于我, 不幸的提坦的后代，在这漫长的年日后难道也要走上这奇怪的被逼婚之路？但身份，尊荣的身份、配得冥后的地位？不开玩笑地说, 坐拥无边际的地下、不可胜数的矿藏、由此而出的一切产物，甚至来此的亡灵活着时赚取的一切（当然这个微不足道）都是冥王的。那麽，对他而言, 娶一个血脉纯正的女神是能有甚麽好处麽？或者娶一个贫寒出身的凡人女子，是又有甚麽坏处麽？
更何况，各不相干的三界，甚麽时候奥林匹斯的神灵也能指点冥界的江山了？
啊, 险些忘了这位威风凛凛的女神还是我的母神了。
这第二代的提坦女神、同时也是第二代的神后正在庄严宣告：“珀耳塞福涅，神王宙斯与丰收女神得墨忒耳的女儿，你拥有纯净的血统、崇高的出身，我现在以众神之母的名义赐予你——春之女神的尊荣身份，让你可以坦然无惧地行走于大地、天空与海洋三界之中！”
我面无表情看着这出在冥界入口处的荒诞戏码。
瑞亚的赐予麽？难得，不靠谱的宙斯居然真的兑现了他的承诺。不过……
“春之女神？”睡神斯拉芙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噗的笑了。
“身为时光的掌握者，瑞亚确实可以赐予这个神格。而她母亲是丰收女神得墨忒耳，给予这个身份还算合适。”死神塔那托斯一本正经低语着，“不过，在已有了四季与时序之神的前提下……”
“她能做的并不多，就算甚麽都不干也没问题。”斯拉芙接上这话，扭头笑得不能自己。
“但这毕竟是个正式的神格。”塔那托斯严肃地推他一把站好，“至少从位阶上看，比明托的自然女神身份，要高。”
斯拉芙眨眨眼拉扯自家兄弟的银发，偷眼打量我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少年。
那铂金头发的少年瞪大了双眼，看着对面的少女得到了新的身份——她全身甚至因此溢出了神属的光泽，此刻正一脸真心感激地冲瑞亚女神说着道谢的话。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但他脸色煞白浑身发颤，毫无往日的刁钻刻薄，仿佛大难临头般难以置信。
“好了哈得斯，别总觉得我这个母神偏心。”对面椅子上的瑞亚摆出自以为柔和慈祥的面孔看着我，“怎麽说也是你即将要娶的新娘，身份太低、或是非永生神灵，也不能长久地陪伴你左右是不是？”
“不——”我身边的灰眼睛少年终于痛呼一声，“你，你不能这麽做瑞亚女神！”
“我为甚麽不能。”那时光的女神微微扬首，“我能，我当然能。”
“可是，可是冥王陛下已经有了明托……有了我！”他嘴唇直打哆嗦，仿佛又惊又惧，且气愤难当。
“你算甚麽。”第二代的神后不屑地嗤笑着，“你以为生过一个孩子就能留住男人的心？还是你以为你那不值一提的身份配得上王者之尊？”她嫌弃地瘪瘪嘴才看着我，“好了哈得斯，把你冥后的权杖拿出来吧。如果你不能下定决心，那就让权杖来选。它可比变幻无常的心思意念可靠得多。”
我呼了口气，原来如此。给予一个永生神祇身份的意义，原来如此。
“不，陛下！”我身侧的少年惊恐地看着我自袖中取出了一枚仅手指大小的黑色权杖，“你，你不能，你——”
我将那精巧的权杖举到眼前：“所以，瑞亚女神，若权杖选择了谁，谁就是无争议的冥后？”
“当然。”她傲慢地笑了。
“确实是，谁都不能，再质疑？”我再确认了一次。
“当然！”她颇有些不耐地皱眉。
我挑挑眉，将那小小的权杖平放在手心：“那麽，请吧。”
我身侧的少年扭开了头，而珀耳塞福涅却双眼放光走了过来。
“等等，谁能得到承认就是冥后对吧。”唯恐天下不乱的斯拉芙摸着下巴，“我说兄弟，你说要是我拿了——”
“我会剁了你的爪子。”他的弟兄塔那托斯揪着他连着退开好几步。
“那如果是我呢？”我的女儿厄尔庇斯眨着眼睛，“我也可以麽？”
我低低一笑：“要试试麽，我的小宝贝。”
于是厄尔庇斯真的伸手摸了一下。
那小小的黑色权杖立刻跃起绕着她飞了一圈，跟着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拍打一下，仿佛在说“别闹”。
于是我的女儿嘻嘻笑着抱住我的腿：“好吧，看来我不行。”
“游戏到此为止。”对面的珀耳塞福涅扬着下巴挑起一边眉毛，迈着得意洋洋的步伐行来冲我抛个媚眼，“我可是很期待成为你的冥后呢，莱——来吧冥王陛下，也许你会给我一个毕生难忘的婚礼？”
我拉平了嘴角免得泄露某些情绪：“先得到认可再说吧。”
这年轻的女神轻笑一声，伸出手握住了那权杖。
小权杖微微前后摇晃着，仿佛在疑惑甚麽。但很快它就顺服地闪烁了一下光芒，变大为一根典雅的女性权杖，散发出耀眼的夹杂着丝丝金色的银光。
而我另一只手中自动出现了我的三叉戟，它兴高采烈又毫不矜持地飞到了这根权杖边旋转飞翔。
“很好。”对面椅子上的瑞亚猛地起身，随后又低咳一声端起了第二代神后的威仪，“还有谁想反对麽？”
金发的斯拉芙正在“哦哦哦哦”的不知感慨甚麽，他银发的兄弟塔那托斯正忙着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解救出来，小希望女神厄尔庇斯眨着眼睛似乎被吓到了，其余冥府的随侍则一致沉默。
瑞亚女神的脸上露出丝满意的笑来：“很好，那麽——”
“不，你不可以嫁给哈得斯！你不能，不能——”我身侧的少年整张俊美的脸都透出绝望的气息，他声嘶力竭的高喊着，“瑞亚女神你绝不能这样，你承诺过——”
这话他永远没机会说完了，因为不耐的瑞亚女神出人意外地直接赏了他一个攻击。
在一团银光包裹之下，这少年发出疼痛至极地哀嚎，他在那光团中翻滚挣扎，却始终不能挣开。
我立刻蹲到他身边试图停止那神力的折磨，却惊讶地发现那是……
“别费力气了哈得斯。”第二代的神后居高临下俯视我，“时光的馈赠，好东西不是麽？不是所有人都能领受这赐福的。这个明塔，就当是看在她也侍奉过你一些时日的份上吧。”说完她心满意足地大93 笑着率领身后的仆从离去了。
“所以说，是明托不是明塔。”珀耳塞福涅走到我身边，盯着光团中快速衰败的身形喃喃道，“时光的馈赠……”
“——老去与死亡。”我看看那光芒散去后，徒留一地的灰白的尘埃。
这位新上任的冥后抿了抿唇，伸出手来运转神力，立刻在尘埃上长出了一丛水草。
它们散发着丝丝优雅清新的独特气息，叶子带着浅淡的黄，隐隐含着棕红色的花苞。
“薄荷草啊……把它种到冥河边吧。”新上任的冥后叹息着宣布了第一项任命，跟着握紧我的手轻声道，“这可怜的孩子在最后一秒还相信瑞亚会帮她？”
我沉默地握紧了那只手：“也许是另一个。”
他稀奇地看着我，而我们的小女儿厄尔庇斯奔过来，扑进了我的怀里。
回头望去，黑色的冥界之门依旧静静矗立着。
穿过那门踏进冥界，瞬间眼前晃动跳跃，从未有过的黑暗扭曲着袭来。这种神力扭曲空间的感觉——
我立刻伸手拉住身边的人撑起防御的光圈：“解开你的法术，盖娅。”
无声的黑暗不一刻散去，眼前的一切显然已被神力扭曲。如同站在宇宙的深渊，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幽冥，所有星辰漂浮于身侧。它们远近大小各异，却都闪烁着隐含威胁的亮光。
而我们正前方，悬浮着一颗蓝色的星球。
我身侧的人低呼着伸手触摸着光壁上那个位置：“这，这是——”
“……盖娅的空间。别出了圈子，外面不能呼吸。”我将三叉戟召唤出握在手中，“德拉科，也许我们将有个不那麽令人愉快的客人。”
“可真是个荣幸的经历。”这位“珀耳塞福涅”无所谓地耸耸肩，“能把这个冥后的权杖当魔杖用的话，我无所谓。”
那颗蓝色的星球爆发出一阵巨大而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鄙夷：“狡猾的克洛诺斯的长子！”
“不敢当。”我看着我身边这位新上任的冥后经历一阵难言的变化后，重新显出他那头灿烂的头发，“很有趣的……嗯，魔药？”
“复方汤剂。现在时间到了。”他得意地冲我挑眉，“老实说，要是你连这个都忘了，真的会被教父扔进坩埚的。”
那个苍老的声音厉声道：“你这无耻的家伙，居然靠欺骗得到了永生的神格！”
“狡猾是我们的特质，避重就轻是我们的手段。”少年趾高气扬地望着那星球，“哦，抱歉，也许好歹算是个神的你知道斯莱特林的守则，嗯？”
“你这个——”
“得了吧，别说得好像你们没欺骗珀耳塞福涅那个傻姑娘似的。”
“说出你的条件，盖娅。”我将三叉戟横在身前，“我相信你把我们叫到这里，不是为了听你喊叫咒骂。”
“你这个该被永囚的混账！放出塔耳塔洛斯里我的孩子们！他们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掌权者！”
“我以为，你应该不太喜欢你的儿子克洛诺斯才对。”铂金头发的少年摸着下巴。
“我的儿子不止这一个！”那苍老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嗡鸣。
“你已煽动过他们了盖娅，坦率的死心如何？”我快速为我们两人再加上几个保护，“无论如何，你始终是大母神。第一代的提坦神后，也是这个世界的源头。”
“那又怎样！你这个一出生就被放弃的儿子懂甚麽！没有尝过哪怕一次权利巅峰滋味的失败者懂甚麽？！”
“哦，权利的诱惑啊——”我身侧的少年低笑道，“显然，一个马尔福懂，但他不打算帮助你说服某个木头脑袋的情人。”
“你这个异界的灵魂！你打破时间与空间的法则来到这里，已经给我添了太多麻烦！”
“那可真是抱歉。毕竟，龙不会放弃他的珍宝。”
我的手被他温柔又坚定的握住，我俩相视一笑。
“看看盖娅那个愚蠢女人的建议！”那声音气愤地嘶吼道，“把你的灵魂逐去异世又如何？你总是死不了！”
“大概，因为我是冥界的王者，与亡灵的主宰？”我不太诚恳地说。
“盖娅，瑞亚……两个争权夺利的女神操纵着一代又一代的神王是麽？”灿烂头发的少年嗤笑一声，“你让自己的儿子克洛诺斯干掉了自己的丈夫乌拉诺斯，扶持他登上神王宝座；但是那个蠢货却畏惧乌拉诺斯的咒诅吞吃自己的孩子，惹怒了妻子瑞亚，于是这个妻子将她母亲的行动复制一遍，同样干掉自己的丈夫让儿子宙斯登上神王宝座。”他抖动眉毛恶劣地笑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不过显然女人没有永远的盟友对吧？”少年灰色的眼眸在漫天星光下熠熠生辉，“你想换个儿子登位，重新获得最有权利的女神地位，而你的女儿同样打算巩固自己的地位。”他疑惑地诶了一声，“但为甚麽要牺牲我的莱尔？”
在一片难堪的短暂沉默中，俊美的少年吹声口哨：“因为他很强对吧？果然，莱尔是最好的。”他大笑着亲吻我的脸颊，“当然，马尔福值得最好的。”
“本来这一次可以彻底干掉你们，这样塔耳塔洛斯将会失去主人，我的孩子们就能重新夺回本属于他们的王座！”那老迈的声音爆发出愤慨的怒吼，“但是你们，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了它！甚至连那可耻的乌拉诺斯都帮助你！厄尔庇斯本该无所依凭，如今却成了你的女儿！”
“误导天下太平可无所事事纵情享乐给宙斯，散播不和与嫉妒在赫拉心中，你成功地自这一代神王的家庭中埋下不和的种子，直至蔓延整个奥林匹斯众家。”我叹了口气，“一家若自相纷争，那家就必败落；一国若自相纷争，那国如何不将沦为荒场呢？尝到甜头的你，迷惑了厄洛斯、诱惑甚至导致了珀耳塞福涅的死亡，你本希望冥界也陷入这样的混乱吧。”
“若死的那个，真是你身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你还能这样冷静地和我说话麽？”
“可惜啊，我们先一步识破了你的鬼蜮伎俩。”铂金头发的少年大笑道，“我得说，迷惑咒与隔绝的魔法阵在这个世界也能用，真是太好了。”
“你说的不错。”我搂着他的肩膀，望着那颗巨大的蔚蓝色星球，“若他真死了，我不很肯定会做出甚麽。放出塔耳塔洛斯的囚徒，把这个世界全拖入死亡也非不可能。”
“但是盖娅女神啊，我真的很好奇，忍不住要虚心求教了。”俊美的少年格外真诚地眨着眼睛，“厄洛斯的箭不是有两种麽？金箭会让人无法遏制爱上某个人，而铅箭则会绝情绝意。你为甚麽让厄洛斯用金箭，而不是铅箭呢？”
“大概是因为，她没想到在我把珀耳塞福涅带回冥界后就能恢复神智。”我接过了这话，“在你无数次对她，甚至在她还未出生时就表现出强烈敌意的前提下，我不可能毫无准备就去奥林匹斯。”
“回到冥界？”他似笑非笑看着我。
“你忘记了，如今的冥界是你和我神力交融的防御麽。”我好笑地看着他居然目瞪口呆，这可真难得，“不过若真误伤了你，大概这位女神会在我清醒后提出能复活你的条件之类。”
“够了！”那声音暴躁地响彻四周，仿佛携带着宇宙无数空间的威压而来，“总而言之，若你这次不帮助我完成这伟大的事业，我不会放你们出去的！”
“伟大的事业，啧啧——真是个叫人反感到恶心想吐的词。”傲慢的少年冷下脸来，“莱尔，这个空间有甚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