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喝着茶,让她可以带着孩子们去隔壁梁家去串门子了,这里等她训了谢二娘再过去梁家。
齐氏知道一会儿婆婆怕是要朝着谢二娘发飙,还不知道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呢,自己在跟前杵着倒不好,所以赶忙牵了两个孩子出了门,去了隔壁梁家找梁二娘闲聊去了。
谢二娘在楼上慢腾腾地翻开箱子,找了一套嫁妆里面这个季节穿的轻薄明丽的衣衫和裙子换了,又重新梳了发髻,插戴上了一只喜鹊登梅金钗,唇上略微用了些口脂涂了涂,换了丝履,这才慢慢地下楼去了。
楼下堂屋里的桌旁,刘氏等得不耐烦,连茶都没喝了,在大儿媳妇齐氏下楼来告诉她谢二娘马上就下来时,她原本还慢悠悠地喝着茶的,可等了约莫一刻钟之后,她将手上的茶碗往桌上一顿,心里的火气那是又腾起了老高。
她心中暗骂,谢二娘那个懒货,让她重洗的被单她不洗,先跑去瞎逛,后来趁着自己午睡回来又跑上楼去睡觉,大儿媳妇去叫她下来见自己她又在磨磨蹭蹭,竟然让自己等了一刻钟不止。
刘氏正想站起来,走到楼梯口去喊一嗓子,让谢二娘赶紧滚下来,楼梯上却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她就按捺住没动,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
谢二娘走下楼来,莲步轻移,慢慢走到刘氏跟前,向她躬身行了个礼,接着恭敬喊了声:“娘。”
刘氏闻言没答应,却是一只手在面前的桌子上使劲儿一拍,拍得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然后厉声道:“我看你就没把我这个娘当回事!”
撩起眼皮,她看向谢二娘,刚想骂她懒,骂她不听自己的吩咐,却见到了打扮得像个富家娘子的谢二娘,嘴巴里想要骂她的话不知道怎么地竟然没有骂出口。谢二娘的装扮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谢二娘可是隔壁富户,也是杨柳镇上等户谢乙夫妻珍爱的小女儿,就算自己再不满意谢二娘,可要是得罪了她,她回去跟谢乙夫妻一说,那么谢乙夫妻一怒,说不定就会让喜家搬家。
这个地方可是同样价格根本租不到的地方,而且这会儿喜家的种生买卖做得正顺,要是搬家显然划不来。除非在这里赚够了钱,能有钱买得起杨柳镇或者汴梁城郊的房子,种生也在别的地方种起来,才能够彻底得罪这个谢二娘,跟谢乙夫妻撕破脸皮。
使劲儿把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她口气严厉地问谢二娘后院的大木盆子里的那两床被单怎么没洗。
谢二娘正要回答,屋子里走进来了从汴梁城里回来的顺娘,她手里还提着一些礼盒,一打眼见到谢二娘梳妆打扮了一番站在老娘跟前正要说话,而她老娘脸色阴沉,就忙问她们说什么呢?
“哦,是娘叫我洗被单,我没洗干净,娘便叫我再洗,我心想那两床被单上的老印子也洗不干净了,就去买了两床同样花色的来,想把这两床新的给娘和嫂子,外面那两床旧的就我们用。”谢二娘看向顺娘道,然后又补充,“官人也没回来,这事儿我就自己做主,开了箱子拿了自己的嫁妆钱去买的。”
顺娘一听,就晓得她那个便宜娘又在搞事,趁着自己不在家里刁难自己的娘子,一霎时脸色不好看起来了。
刘氏没想到谢二娘抢先说话,在顺娘跟前告状,一时之间语塞,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只得看向顺娘道:“既是回来了,就洗把脸喝点儿茶歇一歇,这桌上茶瓶里的茶是你嫂子刚烧的,来,坐下喝碗茶再说。”
转脸,她吩咐谢二娘去给顺娘打水来洗个脸,自己则是给她倒了碗茶,让她喝下去解渴。
成亲后,这是头一次去汴梁城送货,顺娘不晓得自己为何就想快点儿把货送完好回杨柳镇来见到自己的娘子。要不是在送完货后去买了些礼品,明日在娘子三朝回门儿时给岳父岳母送去,她还要早些回来。
但一回来,就见到眼前的一幕,这让她很不高兴,坐下之后,她把手上的礼盒子交给谢二娘,让她拿到楼上去,自己接了老娘递过来的茶喝了,说:“明日二娘要回门儿,我要陪她去跟岳父岳母吃饭。娘,你对她好点儿不行么,咱们现如今还住着谢家的房子呢,你可想得起当初我们初来杨柳镇时,何家要我们搬家,幸亏谢乙夫妻帮忙,才住到这里来没有?你再看一看,这屋子里的家具都是谢家买的。正因为他们帮忙,我们才在杨柳镇立足,我才做起了种生买卖,才慢慢有了点儿钱,最后他们又把二娘嫁给我了。方才回来我就看到了两床泡在木盆子里面的被单了,那是我成亲前一日你们才换的吧,这么快就脏了?还要她洗第二次?还要她去买两床新的来换?”
顺娘越说越气,说到最后放在桌子上的手都握紧成拳了。
刘氏呢,听了顺娘的话,也有点儿尴尬,也许是近来日子过得太顺遂了,她都忘了当初到杨柳镇来喜家是如何在杨柳镇立足安家的,一家人是如何挣扎生存的,还有顺娘早起晚归砍柴病倒的那些日子。
然而她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两句,说自己并没有叫谢二娘拿自己的钱去买两床新的来,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顺娘一拳捶在桌上,怒声道:“你叫她洗了一遍洗二遍,她要不是洗不干净那些陈旧的印子,你是不是要她洗三遍,她不买新的来能遂了你的意么?我没想到自己辛苦早起进城送货,回家来竟还要看见这个!真要嫌这好日子过够了,那我就不做这买卖了,大家坐吃山空,最后讨饭去!”
谢二娘把顺娘给自己的礼盒子拿上楼去下楼来见她发火说这些话,忙上来劝她别生气了,还说都是自己不对,不该对顺娘说那些话。接着她让顺娘平复怒气,她去给顺娘打水来洗把脸,这热热的从城里回来,一头汗呢。
刘氏见状,心里简直气得不行,她没料到这个谢二娘如此有手段,那么会说话,使得自己的女儿顺娘怨恨自己发气,又说了些狠话出来。那就是把她惹着了,她啥都不干了,一家人坐吃山空等着要饭去,甚至她索性啥都别管了,一走了之,那她跟齐氏和两个孩子才是会遭罪了。
一想到这个,她也害怕了,随即讪讪地说:“二郎,你别急嘛,娘这是糊涂了。那个,为娘还要去隔壁梁家找柯娘子说话,娘这就去了。”
顺娘点点头,没吭声,等到她娘走出去了,谢二娘端了水进来,拧了帕子给顺娘擦了脸和手,她这才脸色和缓了些。
随即拉了谢二娘的手要上楼去,谢二娘问她:“那后面木盆里的被单还没洗出来呢。”
顺娘道:“别管了,陪我上去歇一歇,一会儿我帮你洗一洗,晾起来。”
两人于是就手拉手上楼去进了屋,把门给闩了,顺娘去床上躺着,谢二娘就坐在床边给她看自己买回来的那两床新被单。
顺娘都没问花了多少钱,只是拉了她的手,道:“委屈你了,嫁给我尽遇到些糟心的事儿,不过,我问你,你今日这么打扮是在等着我回来给我看的么?”
谢二娘微微一笑,调皮地说:“是啊,是想让我官人一回来就瞧见我好看,讨你欢喜。”
顺娘凑唇过去在她手上亲了下,轻笑道:“那我真欢喜,现如今我才明白了为何那些男子们拼命在外挣钱,回家就喜欢看到自己娘子打扮得美美的,心里别提多受用。”
谢二娘嘟嘟嘴,忽然道:“听官人这么说,我竟是有些怕呢,万一哪一日你回家里,就看见一个操持家事,荆钗麻衣素面朝天的娘子,可不是不喜了么?”
顺娘:“若是那样的娘子,必定配她的是个农夫或者小买卖人,也是个粗糙的汉子,他又能嫌弃什么呢?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我就想要我的娘子过安稳富足的日子,等着我回家。看着吧,要不了两年,你就甚么家事也不用做了,我会雇些婢女婆子伺候你,让你也过一过那些富家娘子赏花斗茶的闲适日子。”
谢二娘笑:“那样的日子是个女子估摸着都羡慕,但我却不。”
顺娘挑眉问她:“那娘子说一说,什么样的日子才是你羡慕的呢?”
谢二娘歪在顺娘身边,徐徐道:“有一所宅子,两三个孩子,每日能为官人操持一日三餐,能为官人缝补衣裳,闲来走一走亲戚,会两三个投契的娘子就很好了。”
“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容易么,我答应你,三年之内就给你这样的日子。其实,你喜欢的这日子就是汴梁城里普通小百姓过的日子啊。下半年我打算去把石炭买卖做起来,再过上一年,你就能过你想要的日子了。”顺娘笑嘻嘻对谢二娘道。
谢二娘歪下去靠在了顺娘肩膀,说:“但愿能如你所说,咱们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顺娘才新婚,受不了谢二娘挨着自己近一些,她一嗅到谢二?8 锓⒎糁涞南阄抖睦锞痛来烙耍屯肪鸵ノ切欢铩?br /> 谢二娘直躲,说这还是白天呢,而且自今日起,晚间也不能再像昨日那样孟浪。
顺娘就问她为何,谢二娘就红着脸把婆婆今日教训自己的话对顺娘说了,她道:“这屋子里不隔音,楼下能听到……我再不能让人听了去……”
话未说完,顺娘就翻身而起,把她压在身下了,低声说:“既如此,更要在白日了,我娘跟嫂子还在隔壁梁家呢,这会儿屋子里没人。”
接着不顾谢二娘的反对,就吻了下去,手也探入了她裙中……
所以,等到刘氏和齐氏从隔壁梁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脸潮红的在厨房做饭的谢二娘,以及同样脸色潮红在将木盆子里的被单捞出来晾晒的顺娘。
刘氏和齐氏都是过来人,便也看出来了些道道。
齐氏还罢了,刘氏心里可气,认为谢二娘那狐媚子又在勾引顺娘了,且是在白日宣淫,这真是没皮没脸。
要不是顾忌着还租住着谢家的房子,顺娘在新婚里面对她宠得不行,她真要好好骂骂她不知廉耻,行止放浪。
她暗想,等着吧,等到顺娘的新鲜劲儿过了,喜家也有钱另外买房子了,那个时候才要谢二娘好看。
第81章
翌日,顺娘跟谢二娘早上起来一起下楼,她去跟黑娃一起采收称重豆芽,谢二娘则是和嫂子一起做早饭。
今天因为要陪娘子三朝回门儿,顺娘交代黑娃单独送货进城,黑娃答应了,吃完早饭就赶着牛车进城了,顺娘见天儿还早,便拉着谢二娘回屋去睡个回笼觉。
只不过两个人早起劳作惯了,躺在床上也睡不着,顺娘便跟她面对面躺着说些闲话,不外乎说起今日谢二娘要回娘家,带些什么礼物,她心情如何等等。
谢二娘道:“娘家就在间壁,见天过去挑水还能见着我爹娘,也没觉着多欢喜,只是回去吃着我娘做的饭菜或许能多吃一碗饭罢了。”
顺娘:“难不成在我家里,娘子吃饭不香么?”
谢二娘本想说,能吃得香才怪,不说喜家的饭菜并不合她口味,就说婆婆在一边坐着随时挑刺儿,她也不能放轻松吃饭呀。回娘家去,先不说饭菜好不好吃,就是见了自己爹娘可以松了弦儿,轻松吃饭,也肯定要比在喜家多吃些。嫁了人,就算娘家在隔壁,也可以经常见着爹娘,可究竟不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了,往常稀松平常其乐融融一家人吃饭的时光,如今回想起来,竟让人万分怀念。
当着顺娘的面,谢二娘不想搬弄婆婆的是非,只说喜家的饭菜跟娘家的不同,她还要适应几日才行。
“我也少在家陪你,否则顿顿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你就能吃得香些了,这样吧,往后我回来晚饭就由我来做,你爱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
“不用了,你成日家在外忙碌,到家还给我做饭,叫人晓得了又得说我闲话,说我不晓得体贴官人,说我懒了。”
“哎,住在这杨柳镇闲话就是多,还是要尽早搬到城里去才好,我安排一下,早些把石炭买卖做起来吧。”
“官人,这入了夏,一日比一日热,我看你还是等入了秋再去。”
“等不得,这要赚钱哪管得了时节,我却想着夏日里把这买卖打听清楚了,入了秋做起来,进了冬买卖就该好起来了。”
“那你要去打听那石炭买卖,必定要离开家几日,你该如何跟娘和嫂子说?”
“就说……就说别人叫我去金城镇看一些那些便宜卖的绸缎,我就去看了,若是便宜就买回来卖给别的店里赚一笔钱。”
顺娘嘴巴里说的金城镇挨着出产煤炭的鹤山有几十里地,那个金城镇百十年前是个出产金矿的地方,淘金的人不少,最近二三十年不怎么能淘到金子了,但那里早就成了繁华而热闹的镇子,做各种买卖的人都有。又因为金城镇有一条水势颇大的河从西南流过,且通运河,故而有不少北上南下的商人会运送粮食绸缎布帛这些东西来此贩卖。这些货里头或者有来路不明的货物,价钱也比较低,所以就有人去那里碰运气收货,收了再转手卖给其他铺子,然后从中间赚上一笔钱。
这种事情汴梁城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一二,所以顺娘才会这么说,而且她相信说出来了她娘也会相信。
谢二娘此刻听顺娘说完了同样也相信,只是她不放心顺娘一个人去,就建议道:“你还是要带上黑娃去才行,那金城镇是个南来北往的人都喜欢歇脚做买卖的地方,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我怕你去遇到歹人就麻烦了。”
“可我带去了黑娃,谁人往汴梁城里送种生?再说了,其实我是要去鹤山打听石炭买卖的。”
“即便去鹤山,你也要带个人妥当些。要不你再雇个人,让黑娃带一带他,等他上了手,你就可以跟黑娃一起去了。”
“可这人手呢?一时半会上哪儿找去?”
谢二娘噗地一笑,瞟了顺娘一眼,道:“你今日不是要陪我三朝回门儿么……”
没等她说完,顺娘就恍然大悟了,说自己明白了,谢二娘这是又要管她爹要人去,反正她爹又招了两个徒弟做伙计,然后让她爹选个跟黑娃一样稳当老实的人帮自己。这样一来的话,自己也可以空出手去做石炭买卖了。
“好,好,好,娘子真是我的贤妻呀!”顺娘乐得飞起,一伸手就把她揽过来,在她脸上吧唧一口。
谢二娘抬手给了她额头上一指头,娇嗔道:“瞧你这傻样。”
顺娘喜欢她这娇嗔的模样,抱着她的手又不老实了,谢二娘被她撩拨得气喘吁吁,只得推开她坐了起来,下床去开了箱子找今日回门儿穿的衣裳,怕再躺在顺娘身边,一会儿两个人又忍不住要做那种羞羞的事情。她可不想一会儿下楼去,又遭遇到婆婆和嫂子那种审视的目光,仿佛自己没穿衣裳一样。昨日下午,她没能拒绝顺娘,跟顺娘欢好了一回,接着下楼去做晚饭,婆婆跟嫂子从隔壁梁家回来,可没少打量她,而她呢,也被她们瞧得不好意思。所以,到晚上再跟顺娘歇下时,她就坚决要跟顺娘一人睡一头,弄得顺娘怨念满满,唉声叹气好一会儿才睡着。幸好一觉睡醒就到了隔壁娘家杀猪的时间,顺娘也没顾得上纠缠她,两人起了床下楼去各自干活。
“官人,你穿甚衣裳,这一件天青色的,还是这一件月白的?”谢二娘从箱子里拿了两件袍子出来展开给顺娘看,一面问她。
顺娘苦哈哈地说自己欲求不满,哪有心情来挑衣裳,娘子替自己挑了就成。
谢二娘瞪她一眼,说自己可看走眼了,没想到老实巴交的顺娘是个好色之徒,成日家就想着那事儿。
“谁叫娘子人比花娇,我一瞧见你就想亲近你,然后就忍不住……难不成你不喜欢我对你这样?”顺娘戏谑着问。
“忍不住也得忍,不然可得被人耻笑。”
至于顺娘问她喜欢不喜欢的话,她却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不喜欢顺娘的触碰,在成亲以后,新婚之夜,只微微疼了那么一会儿,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她跟顺娘就能畅快地享受鱼水之欢了。顺娘曾经跟她说,两个相爱的人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灵肉合一,她问顺娘什么是灵肉合一。顺娘坏还地笑,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就是她占有她身子时,她的心里的感受。
谢二娘便仔细地去回想当顺娘在她身上驰骋的时候,她所感觉到的,因为顺娘的律动而身体颤栗,心里充满幸福感,然后又因为爱着顺娘,所以身体对她的律动感受更强。她的身体因此而回应顺娘的爱抚和律动,顺娘呢,通过她的回应,将她的爱又反馈到自己的动作和凝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