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娘便说她还是去找喜家人帮忙好了,喜家手下的伙计多,喜顺两口子又有找回孩子的经验,找他们帮忙说不定能把可成找回来。
柯氏就让女儿快去。
梁二娘就匆匆忙忙地跑去喜家,谁想半道上却遇到了抱着春生回来的弟弟。
这让她忍不住喜极而泣,跑上去问弟弟在哪里找到的春生。
梁三郎说孩子跑去了前面喜家的院子玩儿,因为之前常被娘带着去喜家跟喜家的两个孩子玩,所以刚才没人管他,他就自己顺着街沿儿跑去了。他也是把半条街找完了,才想到春生是不是去找喜家的大狗和二丑了,这才去了喜家问,结果得知了春生果然在喜家,他去的时候,三个孩子在一块儿玩呢,旁边站着谢二娘跟喜家请的乳母楚氏……
“哎,吓死我了,找回来就好。”梁二娘从袖子里面掏出帕子擦眼泪道,接着又数落春生不该如此乱跑,把大家都吓着了。
梁三郎却说这不能怪孩子乱跑,而是大人没有照看小孩,他说喜家的两个小孩就有人照看。
梁二娘就问他不会怪老娘没有照看孩子吧。
“要怪我也不怪娘,只怪那个心眼儿跟针鼻子一样大的泼妇!”梁三郎怒气冲冲道。
他把孩子抱回去之后,柯氏见到孙子被找回来了,赶忙去把春生抱在手里亲了又亲。
围观的众人见孩子找回来了,不少人向梁家人道贺之后,买了豆腐就散开了。
梁三郎却是冲进了院子里,跑去西厢房跟前几脚就踹开被闩上的屋门,径直疾步走到西屋的卧室的床前,一手将躺在床上的杏花给揪了起来,另一只手连着扇了她几耳光,然后将她掼在地上。
他怒声骂她又懒又馋,又丑又刁钻,自己这辈子倒了血霉了才找了她做媳妇。
杏花被这突发状况弄懵了,回过神之后才开始嚎啕大哭起来,骂梁三郎中看不中用,是个没本事的男子,自己才是瞎了眼嫁了他这么个穷鬼。
“你还好意思哭,你晓不晓得方才春生差点儿不见了!要不是你跑回来偷懒,让带着春生的娘出去做买卖,春生就不会一个人走到喜家去。还好,今日走去了喜家,要是被拐子,或是别的人带走了,胡杏花,我就休了你!”梁三郎指着杏花怒骂道。
“……”杏花止住了哭,这才明白梁三郎为何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对自己动手了。
若孩子真丢了,她大概也会不想活了,然而,只是虚惊一场,她哪会承认是自己造成了春生的不见。
所以,她很快就在地上打滚撒泼嚎啕说梁三郎这个没用的男人只会欺负女人,对自己动手,走出去屁都不是,就是个卖豆腐的穷鬼……
“你要觉着我没用,咱们和离,你想跟哪个有出息的男人就去跟!”梁三郎狠狠瞪着她吼,“我早就不想跟你过了!”
杏花被梁三郎吼得一怔,但很快她就继续哭泣,说梁三郎这是在外面有人了,这才一开口就不想跟自己过。她说自己才不会和离,不会让梁三郎去跟外面的野女人称心如意。
梁三郎闻言,突然哑火了,转而拂袖离去,剩下杏花一个人在屋子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跑出去,径直在院子里的晾衣服的绳子上收下来一件干净衣裳换了,就跑出去了。
梁二娘就问他这是要去哪里,梁三郎说出去散散心,免得被家里那个泼妇给气死。
他直接跑去了梧桐巷的杨德仪的私宅,拍开门,走了进去。
原来今日他跟杨德仪约了要私会的,只是他来得早一些而已,而这处私宅留守的奴仆也挺熟悉他,他一来,就给他开门放他进去了。
没过多久,杨德仪来了,还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就是他那个病痨鬼的官人病势越发沉重了,眼看着撑不过今年。要是今年底,病痨鬼死了,明年她就恢复自由身了。那么,梁三郎可是有了成为她官人的可能。
梁三郎一听大喜,可随即杨德仪说的话却是让他有些心烦,那就是如果他想要成为她的官人,那么就要把他的那个乡下娘子给甩了,不管是和离,还是休了都行。最好呢,还要在她的那个病痨鬼官人死之前,因为她可不想等他。
言下之意大概是,她的选择挺多,京城里有那么多单身的俊俏郎君想成为她的官人呢。
只是,目前为止,梁三郎的颜值最高,她还没有找到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有了成为杨德仪官人的机会,梁三郎当然是想要把握住,然而杏花可说了不会跟他和离让他称心如意的。
剩下也就只有休她了,然而妇人被休的七出之条,杏花除了爱嫉妒这一条不好休她的理由之外,别的却不占。除非杏花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才可以休她。
梁三郎就动上脑筋了,怎样才能让杏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才能休了她。
在想出法子之前,他却说了另外的话,那就是希望两人私会能够换个地方。
杨德仪问原因,梁三郎就说自己认识的一家人要搬到这里来,到时候若是撞见两个人私会,他就不好休掉那个乡下的泼妇了。
“好罢,为了你,我就花些钱再买个宅子,只是这也不是买菜去了就能买,得等上一段儿。这一段儿咱们还是在这里相见罢。”
“那得等多久?”
“半个月总要的。”
“半月?”
“好了,咱们别说这些了,三郎,你好好陪陪我罢。”
说完,杨德仪就开始解梁三郎的衣裳,自己跟着贴了过去。
两人正在颠鸾倒凤,窗子下头忽然传来春桃有些慌乱的声音:“娘子,外头来了个自称胡杏花的妇人,在门口撒泼,骂得十分难听,她说梁官人不出去,她就要碰死在咱们宅子门前。”
第144章
梁三郎在里头听见, 慌忙从杨德仪身上下来,急急忙忙地穿衣裳。
杨德仪只觉扫兴不已,随即坐了起来,对窗外的春桃吩咐:“你带人去把那妇人拖进来捆了,塞住她的嘴, 扔进柴房。”
春桃应了, 转身离去。
“你慌什么慌, 过来!”杨德仪朝着梁三郎招手。
梁三郎忙走过去, 说:“她,她……”
杨德仪一把扯掉梁三郎才穿上的衣裳,娇声道:“来,我还没尽兴……至于你那乡下娘子就让她在柴房里等上一等, 一会儿你回去之后, 到黑我再放她。你回去还可以倒打一耙, 说她出去胡混了,反正她不是也抓不着你么?若是你怕她以后还到这里来闹,那等我买了新宅子, 再叫人去给你递信儿。我就不信了,你一个男子还被她那个妇人给管住了,若是真被管住了, 也太没用了,我也不稀罕你了……”
梁三郎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原先慌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随即上床继续跟杨德仪颠鸾倒凤。
他早就认定了把眼前这个贵妇人陪好,才能有大好前程。
至于胡杏花,他当然不觉得跟她一起过会有什么好日子,而且也是真不想跟她过了,那就对她狠心一点儿好了。
两个人在床榻让厮混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等到杨德仪觉得餍足了,才放梁三郎起床穿衣离开。
梁三郎也没去柴房里看杏花怎么样了,径直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梁二娘就问他去哪里了,可曾见过杏花。
梁三郎说自己没见过。
梁二娘瞧着弟弟比刚才跑出去的时候脸色好多了,便也没有再问,只是觉得弟弟和杏花这两个人都不成熟,一生气就往外跑。两个多时辰之前,弟弟刚跑出门,杏花就跟着也跑出去了,喊都喊不住她。如今弟弟都回来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呢。想到这里梁二娘就有些生气,明明今天都出了春生差点儿跑丢了的事情了,杏花这个当娘的怎么能够还不长心,只顾顺着自己的意思来,吵架了跑出去就是,也不管孩子,这么久都还不回来……
都过了酉时(下午五点),梁二娘见杏花还没回来,打算进去叫弟弟出来看摊子,她去厨房做饭,没想到杏花却是头发散乱,衣裙不洁,双眼发红,哭哭啼啼地跑回来了。
“你这是……”梁二娘一见她这样,就觉得有些不妙,忙上前去拉住她问。
杏花却使劲儿甩开梁二娘的手,旋风一样冲进去了。
那时候梁三郎正在里头将熏制好的豆腐干分别码好,预备明天卖。
杏花冲到她跟前,伸手就朝着他脸上抓。
梁三郎没预防,一侧脸上一下子被她抓破了,留下几条血印子,火辣辣地疼。
因为杏花的突然袭击,梁三郎手里那一笸箩豆腐干也散落在地,他没来得及护住脸,感觉到脸被杏花抓破了,这让他大怒。朝着杏花就是一拳,将她打倒在地,同时恶狠狠地吼她:“你这贱人,泼妇,你竟敢抓破我的脸,朝我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就走上前去,朝着倒在地上的杏花猛踹。
在院子里带着春生跟隔壁路氏聊天的柯氏见梁三郎这样吓住了,忙让路氏帮忙看着春生,自己跑上前去拉住儿子,让他别踢了,再踢要出人命了。
梁二娘听到院子里面闹起来了,也忙跑进来拉住弟弟。
柯氏和梁二娘一起动手才把梁三郎拉住了。
这时被梁三郎狠踹了几脚的杏花却在地上打滚嚎啕起来了,口口声声说梁三郎踢死自己是想要去跟梧桐巷子里面那个野女人一起,自己刚才跟在梁三郎身后去了梧桐巷,发现了他跟一个野女人先后走进那宅子里。后来,自己上前去拍门,没想到里面的恶奴却把自己给捆了塞住嘴扔进柴房去,这个时候了才放自己出来。
“甚?你说得都是真的?”柯氏听了先就变了脸色问道。
院子里的路氏就是个爱八卦的,从杏花嘴巴里听到这个,忙凑了过来,一脸兴味地看看杏花又看看梁三郎。
梁三郎却指着杏花说她胡说八道,自己方才跑出去只是去茶坊里坐了坐喝茶去了,哪里去过什么梧桐巷,并说杏花是看错了人。他还让杏花别因为跟自己闹架就造谣污蔑自己,不然自己还要揍她。
杏花却从地上蹦起来,叉着腰对天发誓说自己看得真真的,梁三郎刚才的确是进了梧桐巷的一个宅子里跟别的女人私会。那女人叫手下的奴仆绑了自己,如今自己手臂上被绳子勒得红痕还在呢。
她一边哭着说话,一边撸起了袖子,给梁二娘等人看手臂上那几条红痕。
梁二娘等人一看,见杏花手臂上的确有几条看起来被绳子捆住造成的勒痕,又把杏花此刻头发散乱衣裙不洁联系起来一看,众人都觉得杏花开起来不像是在撒谎,造梁三郎的谣。
毕竟一般的女人都不愿意造谣,说自己的官人跟外头的野女人勾搭了,那不是间接在说她的官人不喜欢她,才在外面跟别的女人胡来么。
“三郎,如何说?”梁二娘先就指着杏花手臂上的红痕生气地问。
梁三郎:“姐,谁知道这泼妇跑出去做了什么,弄得身上这样,要我说她莫不是跑出去被街上的闲汉拉去捆了给睡了,才这样衣衫不整地跑回来,故意编排我,好倒打一耙。”
他这么一说,柯氏等人又觉得梁三郎说得也可能是真的,甚至梁三郎这后一种说法倒还可信些。
杏花气得双目赤红,狠狠地盯着梁三郎,嚎哭着,对天发誓说自己说得是真的,若是有半句假话,以后横死街头,无人收尸,她还问梁三郎敢不敢跟自己发一样的誓。
梁三郎犹豫了一下,竟然也发誓了,还跟杏花发誓的内容一样。
这下子,杏花没招了,于是就乱骂梁三郎不要脸,跟一个比他大的女人私会,那个女人的底细她一定会查清楚的,到时候要那个女人好看。
“姐,娘,咱家有这个女人家宅不宁,我实在没法跟她一起过了,我要跟她和离!”梁三郎不想再跟杏花扯下去,他拧着眉对梁二娘和柯氏道。
不等梁二娘和柯氏说话呢,杏花已经蹦起来了:“梁三郎,你别做梦了,和离,我是不会同意的。你想离了我去跟那个野女人风流快活,别做梦了!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称心如意!”
“别在这院子里吵闹了,你们两个要吵给我进屋去!”梁二娘看见外面豆腐摊子跟前因为听到吵闹声围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就压低声驱赶两人。
梁三郎恨恨地看了杏花一眼,转身进屋去了,杏花随即也跟着去了西厢房。
“娘,我去做饭,你把春生给路娘子看一会儿,你去把豆腐摊子收了,咱们今日早点儿收摊。”
“好。”
梁二娘在走去做饭时,看了眼西厢房摇摇头,她真得觉得无比头痛,也无比后悔,当初真是不该答应弟弟娶杏花的,这个杏花也太能闹了。
西厢房里,梁三郎和杏花关起门来还在吵架,各人拿出最恶毒的词语来咒骂对方。
吵来吵去,杏花就是一句话,她绝对不会跟梁三郎和离,这辈子她都要去捉他的奸,把他的名声搞臭,让他一辈子也别想跟外面的野女人成亲,两人只能做一对野鸳鸯。
梁三郎呢,也是一句话,他讨厌杏花得要命,再也不会碰她一下,要是她不和离,就一辈子让她当个活寡妇,他以后还要把野女人带回家来玩,气死她。
“好啊,你这个小人,方才当着大姐和娘的面你还不承认,你还发毒誓,说你没有跟外头的野女人厮混,这会儿你当着我的面儿就敢说了!”本来哭声已经变小的杏花听了又大声哭了起来,指着梁三郎哭道。
梁三郎此时露出了痞子样,不屑地扫视着杏花,讥讽道:“你瞧你这副样子,看了就让人恶心,我去睡别的女人也是因为讨厌睡你,你这个没男人要的泼妇,贱货……现如今你既然发现了,我不妨明白跟你说,你要是肯跟我和离,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回杨柳镇去做个有钱的寡妇,以后再找个听你话的男人。若是你不肯跟我和离,那就等着我以后将你锁起来,见天打一顿,又或是哪日将你拿去抵赌账,还有卖你去做小姐,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说完,他使劲儿吵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瞪着杏花,眼中露出凶光。
这种样子的梁三郎,杏花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心里霎时也打了个颤。
然而心中的不甘和因为屈辱产生的报复心随即又反弹起来,让她梗着脖子,奋力地瞪回去,尖着声音道:“梁三郎你别想吓唬我,我不吃这一套,即便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好,咱们走着瞧!胡杏花,从此刻起,你要是不想挨打,就离我三尺远,还有从今晚起,你给我滚到我娘那屋里去睡,我眼不见心不烦!”
“你凭啥赶我去东边屋里睡,这屋我也有一半!”
“凭这个!”梁三郎向着杏花举起了拳头。
“……”杏花不由得缩了缩头,往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梁三郎得意大笑起来,接着走出屋子,扬长而去。
杏花在屋子里越想越气,便去拿出来剪子,把屋子里床上的被子等物剪得稀烂,接着又去砸屋子里的那些瓷器和摆设。
她在屋子里搞出来的动静,让在外头帮着柯氏收摊子的梁三郎又冲进西厢房去了。
进去之后,看到杏花的“杰作”,当然是忍不住逮着杏花又是一顿狠揍。
杏花的嚎哭声以及大声喊梁三要杀人的话,又让梁二娘等人扔下手里的活儿进屋去拉架,把他们两口子给分开。
吵吵闹闹直到天黑一家人才吃上饭,估计又吵又打很耗费体力,梁三郎和杏花这一晚都比往常吃得多些。
吃完饭洗漱了,梁三郎执意去东屋里睡,他抱着儿子春生睡一床,让老娘和姐姐还有秀儿睡另外一个床。
杏花不甘心地往这边屋走使劲儿拍门,最后还是梁二娘将她给骂走了,说她这样让人家路娘子没法子睡了。还有,她是不是连她的儿子春生也不放过啊,都闹了一天了,孩子也困了。要是再这么闹,明日自己就亲自去一趟杨柳镇,让她爹娘来把她给接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梁二娘的话到底起了点儿作用,杏花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终于是回西厢房去了。
这一日下来,梁家人各个都是疲累不堪,梁二娘在睡之前还是训了弟弟,让他不要对杏花那样凶,还有那和离的话就不要提了,毕竟两人都已经有了孩子了。
梁三郎却说他确实是烦了杏花,不想跟她过了,瞧瞧杏花这泼辣的样子,纯粹就是一个搅家精,再这么下去,别说在城里发财了,就是这买卖也得给她搅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