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顺娘这出去了半个多月,他们都不认识她了。
谢二娘走过来直笑,指着顺娘对两个孩子说:“大狗,二丑,快叫爹呀。爹出去一趟,你们就不认识了么?”
顺娘见他们还犹犹豫豫地,就走过去,一手一个把他们抱起来,说自己是大虫,要咬掉他们的小耳朵了。一边说,一边作势去咬他们的小耳朵,吓得他们两个哇哇叫,连忙喊娘救命。
喊完了,就咯咯咯地笑,最后抱着顺娘的脖颈,小嘴儿亲她的脸,喊爹了。
这个老虎吃耳朵的游戏是顺娘常跟他们一起玩的,只要这么一招,两个孩子就想起她是谁了。
顺娘狠狠地亲了两个孩子一通,这才把他们放下地,让随后进来的乳娘楚氏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玩,再接了谢二娘捧过来的茶,一边喝着一边跟她说起回喜家庄的事情。
谢二娘听她说完了,却是告诉了最近冯珍来找自己,说了一个五品官因为调动要卖掉在京城里置办的宅子的事情。那宅子是个带花园的三进院,卖价就在两千贯左右,宅子就在石磨街后面的一个名叫梧桐巷的巷子里。据说那宅子闹中有静,是个住人的好地方。
顺娘一听,倒觉得那位置不错,在这里也住了两年多了,她对于这附近的情况是比较了解的。
梧桐巷的居住人家不多,前面是很热闹便于购物的石磨街,她曾经路过那里,晓得那条巷子里住得人家多半都是有点儿钱或者做着不大不小官的人,要拿到现代比,也算是高级住宅小区了。
若真是买了那个宅子,离枣树街不远,便于去原先的铺子经管买卖,还能够跟原先枣树街的邻居来往,顺娘觉得不错。
遂对谢二娘说:“那你明日让人给冯小娘子送个信儿,看这两日,烦她带着我去瞧一瞧。我想既然这事儿是她说给你的,必定那五品官是她认识的人,我要看上了,一说就能买下来的。”
谢二娘道好。
次日,她果然派杏儿去了一趟冯府,传了信儿给冯珍,冯珍得了信儿,让杏儿传口信给谢二娘,约了两日后吃了晌午饭一起去梧桐巷看那个宅子。
两日后,顺娘吃了晌午饭,换了一身衣裳,步行去了梧桐巷。
她到的时候,冯珍已经在那里了,两人就结伴去梧桐巷第八家看那个待售的宅子。
冯珍去拍了门,门开后有个小厮把两人领了进去跟这个宅子的主人相见。
顺娘一路走着,看这个宅子的格局,房屋情况还有栽种的植物和花卉等。粗粗一看,她就挺满意,心想,这果然是官吏居住的房子,远比一般的百姓们住得更讲究。
到了二进院主人所在的大厅,顺娘见到了卖这个房子的一个五品武官,知道了他是调到别处去才卖房子的。他还说,因为他是冯珍爹的手下,所以这房子他也不胡乱喊价了,三年前两千贯买的,现如今还是两千贯卖给顺娘。要是顺娘满意,明日就可以带钱过来跟他交易。
顺娘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让这个武官带着自己去把这个宅子各个地方都看完了,然后才拍板买下来。她说明日还是这个时候,她会带着钱来跟这个五品武官交易,到时候劳烦冯珍做个见证。
冯珍一口就答应了,顺娘谢了她,说等到买了房子,搬了家,就请冯珍到家里吃饭,只要自己会的拿手菜,全都做给她吃。
两人边说边笑从宅子里出来,那五品武官将她们送到了门口。
恰在此时,隔壁一家门口停着的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上头下来两个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年轻男女,看样子,他们不是夫妻就是情侣。
两人径直走进了已经打开的宅子门儿,那一辆马车则是随后被车夫赶离了这条巷子。
五品武官看到顺娘和冯珍在看到隔壁进去的那一对男女之后都面现惊色的样子,就悄悄地告诉她们:“这隔壁的私宅是方才那个美妇买下来跟人私会之处,我买下这宅子之后,可是见到过她换了好几个男子呢……”
顺娘跟冯珍听了面面相觑,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刚才勾肩搭背进去的那两个年轻男女,她们认识啊。
男的,顺娘认识,那不是梁三郎吗?
女的,冯珍认识,那不是仁义街头一家杨枢密的掌上明珠,已经嫁为人妇的杨德仪吗?
第143章
顺娘跟冯珍也不是爱八卦的人, 所以在听了那五品武官的话之后,只是在自己心里鄙视各自认识的人。
结伴走出了梧桐巷后,就向对方告辞,各回各家。
顺娘回去之后,不免把今天在梧桐巷看见的事情对谢二娘说了, 谢二娘听了吃惊之余, 就把梁三郎给狠狠损了一番, 然后说杏花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你忘了吗,那个杏花嘴多碎,从前在杨柳镇,到进了汴梁城, 她在你跟前说了多少尖酸刻薄的话。话说回来, 这个梁三郎真是渣, 成亲生子了,还在外面胡来。”顺娘摇头道。
谢二娘听了,就去顺娘腿上坐着, 抱住顺娘的脖颈,夸顺娘好,成了亲顾家爱媳妇爱孩子, 从来不在外头胡来。
顺娘听见谢二娘夸自己,心里当然高兴,便也伸手搂着她,笑着说谢二娘这是变相地夸她自己有眼光, 嫁了个好人。要是当初瞧上了那个梁三郎,这会儿难免会跟杏花一样。可怜那杏花还在枣树街逮着个人,就夸自己的官人好看能干,这枣树街上的男子们都没有一个比她官人更好的。
谢二娘赞同顺娘说的,然而还是补充了一句:“我就从来没瞧上过梁三郎,一早就打定主意了,非你不嫁。在我心里,你是天底下最俊俏的,别人都比不上你。”
“哈哈哈哈!娘子,你今日到底要给我吃多少糖,快别这样了,心都要给你说的话甜化了。”
“我是说真的,哪有给你吃糖。”
“嗯,如此一来,我倒也能明白杏花为何逮着个人就夸她官人了。只是,她只知其夫的面,不知其夫的心啊。我倒犹豫,是否要把今日看到的说给嫂嫂听,让嫂嫂跟梁二娘带个话,梁二娘好管束一下梁三郎。总想着如此一来,或许以后梁三郎有所收敛,一家人日子过得和气些。”
“官人,不可,咱们可不能掺和到杏花跟梁三郎的事情里头。我也并不是小肚鸡肠,成心就想看杏花的笑话,而是怕那梁三郎晓得了是你看见了他在外头跟别的女人私会,回来传话给他姐听,他会心生恨意。况且,我听你说他私会的那妇人也是个有钱有势的,梁三郎会因他姐姐管束就不跟那妇人往来了吗?这事啊,依我想的,即便你让嫂嫂传了话给梁二娘,梁二娘会管束梁三郎,但却绝不会跟杏花说。梁三郎呢,老实一阵儿后,还会去私会那个有钱有势的妇人。最后这事情,你可讨不了一点儿好87 ,反而还遭梁三郎记恨。不是有句俗话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么?梁三郎就是个小人,咱们最好跟他不要搭上一点儿关系,毕竟你是做买卖的人,在外越少跟人结仇越好……”
顺娘点头:“你说得对,这也是我先前跟你说我犹豫之处。梁三的闲事最好少管,然而今日我去看了那宅子,跟人定下明日就要去买下来。若是买下来之后跟梁三私会那妇人做了邻居,家里人若是撞到了他们的私情,消息不是一样会传到梁家人耳朵里么,到时候不定梁三郎还是要怪我们。”
谢二娘问:“那咋办?难不成咱们就不买那宅子了么?”
顺娘蹙眉想了一会儿说:“当然要买,可却别那么快搬进去。买下来之后,就把这宅子买在何处散布出去,到时候梁三郎听到了,必定不敢再去梧桐巷私会那妇人。他们要私会,也得换地方。只要换了地方,梁三郎跟那妇人的私情若是暴露了,也就不关咱们的事情了。”
谢二娘:“好,就这么办。你明日去买了宅子之后,散布此事就交给我罢。”
小两口商定此事,一起去开了箱子,把明日要买宅子的钱都准备好。
两千贯是个大数目,需要好几个箱子才能装进去,两人一起忙活了半天。
吃晚饭的时候,顺娘在饭桌上把选了何处的宅子,以及那宅子的格局,还有需要多少钱都跟老娘和嫂子说了。
刘氏和齐氏听顺娘说得如此好,都巴望着早点儿搬进去,顺娘却说,现在住着的这房子要到年底租约才到期。房子买下来之后,要清理修葺装饰等,这需要几个月才能弄好。所以,她打算到年底再搬家。
其实,顺娘看上的那宅子根本就不需要修葺,那宅子的主人还把里面的家具都送给顺娘,喜家人搬进去之后其实只需要买些小物件就行了。顺娘这么说不过是想要留出时间,让梁三郎知道消息,跟他那个情妇另外寻一个私会的地方而已。
虽然刘氏和齐氏想要搬进喜家自己的新家的心情很急迫,然而她们全听顺娘的,所以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于是,次日,顺娘让黑娃跟几个伙计帮着把那几箱子钱都抬上了车,又让黑娃驾车,自己坐在骡车上去了梧桐巷。
买房的过程很顺利,因为昨天就商量好了的,两边签了买房契书,中人,见证人都在现场,然后顺娘将钱交给那武官,武官则是把房契和钥匙给了顺娘。双方再次约定,七日之后,武官全家人搬走了,顺娘就可以带着家人入住了。
顺娘对那武官说,喜家人不着急入住,武官也不用七日之后就搬走的。
武官笑道:“喜官人的美意我心领了,然而七日之后我要去任上,不能耽搁。”
顺娘:“那就随意。”
这种面子话,顺娘当然是要说的,再说了,她今日带了黑娃来这么说也是说给他听的。
又寒暄了一会儿,顺娘就带了黑娃,辞了那武官和冯珍回家了。
回到家里,她把房契先给了谢二娘看,谢二娘捧在手上仔细看着,高兴得合不拢嘴,说这下子好了,一家人住自己的房子了,这可算是在汴梁城里立足了。以后家里的孩子们长大了,可成和可宁娶了媳妇也住得下。
顺娘听了,就问她把女儿明萱考虑在内没有,若是将来明萱不喜欢男人,也跟自己一样喜欢女人,要娶个媳妇回家,谢二娘可给她考虑了房子住。
“……”谢二娘果然听了顺娘的话愣住了,老实说,她还真没想过顺娘说的这种情况,她想的是明萱长大要嫁出去的。
愣了一会儿,她问顺娘:“二丑能跟你一样么?”
顺娘笑:“不好说,不过,你最好还是给她考虑一间院子,以后无论她是嫁出去还是娶进来,又或是招赘一个女婿,都有地方。”
谢二娘抿抿唇:“好。”
因为这房契上画着那个宅子的大致的构造图,故而谢二娘就跟顺娘坐在一起,看着那些图开始安排起来了。
这也倒是一种乐趣,顺娘发现自己不但喜欢,谢二娘也喜欢。
估计无论古今,百姓们头一次置业都是相当兴奋和高兴的,会进行种种设计和规划。
顺娘心中的满足感尤其强,这也是她这个穿越者头一次买房子,还是买的豪宅,还是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劳吃苦获得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在这个大宋会成为大富豪,简直是手到擒来。
顺娘买下了梧桐巷的那一处高级住宅之后,喜家人的说笑声就没有断过。
刘氏和齐氏好想去看看那修葺中的房子是什么样的话,但顺娘却让她们别着急,再等等。
谢二娘第二日硬拉着齐氏去买菜,她拉着齐氏先就去了梁家豆腐店,在买豆腐的时候,便把顺娘买了梧桐巷第八家大宅的事情对梁二娘说了。
彼时,梁二娘跟杏花都站在豆腐摊子之后招呼来买豆腐的客人,谢二娘眉飞色舞,话又说得那么大声,杏花当然也听见了。
当谢二娘说出那宅子花了两千贯时,杏花别提有多嫉妒恨了,她看不得谢二娘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一声不吭地转身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梁三郎在做豆腐,杏花走进去看见梁三郎忙碌的身影,觉得他再也不同往日那样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柯氏那个时候正在带着孙子春生,见到杏花脸色不好看地走了进来,盯了儿子看了几眼,拧身走去西厢房,推开门,再砰地一声把门关了,不禁奇怪儿媳妇这是怎么了。
她抱起春生走出去,就看到了女儿一个人在摊子跟前忙碌,买豆腐的客人很多,一堆人拥在摊子跟前。
于是,她便走过去将孙子放下帮忙,春生就在豆腐摊子跟前玩。
忙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豆腐摊子跟前才没那么多人了,柯氏也松了一口气,这才顾得上问梁二娘话了,她问女儿刚才杏花是怎么了,突然跑回院子里去,然后很生气的样子把门打开了进去就没有再出来。
梁二娘道:“多半是听见喜家买了个大宅子不欢喜呢。”
柯氏问:“多大的宅子,多少钱,在哪儿?”
梁二娘就把顺娘买的房子在哪里多少钱都跟老娘说了,柯氏听完不由得啧啧赞叹,说顺娘好能干,这才进城两年多,就买得起那样的好房子了。
恰巧梁三郎做完豆腐,提着两桶豆腐出来补货,就也听到了柯氏的赞叹之语。
他忙也打听此事,柯氏把从女儿那里听来的话转述给他听了之后,他的表情却有些奇怪,看起来除了吃惊还有焦急。他又问其姐,喜家是什么时候去买的梧桐巷的宅子,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
梁二娘道:“适才谢娘子说,那宅子是昨日去看了买下的,听说是冯小娘子认识的人要卖,故而去瞧了就买了。至于什么时候搬进去,谢娘子好像也说了,那宅子要修葺一下,要到年底才搬。”
梁三郎听完松了一口气,然而他心里同样对于顺娘能花两千贯钱买下梧桐巷的宅子感到气愤。
他都跟那个杨德仪胡混了一年多也才弄了几百贯钱在手,再加上后来陪着杨德义去吃喝玩乐,他还花出去不少,手上现如今也只不过有二三百贯钱的余钱。他觉得那个杨德仪也挺精,给他一次钱,不过是几十贯,不会超过一百贯。并且还要他开口要才会给,而他也不可能三五天就要一次,差不多都是十天半个月要一次钱。他也试过三五天要一次,可杨德仪却会当成耳边风,并不答应他。
所以,他并不能暴富,跟杨德仪厮混之余,还是要回家来辛辛苦苦地做豆腐,还是要面对杏花那个讨厌的女人。自从跟杨德仪在一起胡混之后,他就对杏花彻底失去了兴趣。他觉得杏花又土气,又刻薄,生完了孩子身材也差劲儿,他一点儿都不想碰她。
梁二娘见弟弟也面色不好地走了进去,不由得摇摇头,她能够想到弟弟和他媳妇儿杏花为何这样。
她道:“娘,你叫杏花出来守着摊子,难不成.人家喜家买了宅子,她就不做买卖了。人和人是不能比的,不然,为何有人能为官做宰,有人却只能路边乞讨呢?”
柯氏点头:“谁说不是,为娘这就进去叫她出来守着摊子。”
说完,她就往屋子里走,可走出去两步,却想起了手上没有抱着孙子春生,于是走进铺子里去喊春生的名字,可却没有听到孙子的回答。
这下子她着急了,忙问在院子里的儿子看见春生进来没有,梁三郎说没有看见。
柯氏立马就想起了以前在杨柳镇可成不见的事情,这下子她都快急哭了,即刻让儿子快点儿出去,到街坊邻居家看看,看孙子在不在,她怕孙子被人抱走,或者走丢了就完了。
梁三郎一听立刻冲了出去,梁二娘看见弟弟发疯一样跑出去,她娘也抹着眼泪跑出来,就问出什么事了。
柯氏哭着说:“春生丢了……方才为娘出来帮着你卖豆腐,就把春生放在跟前的,后来忙着做买卖了,没顾着看他,春生就……就不见了……”
梁二娘一听,也吓得不行,马上让老娘守着摊子一下,她从另一个方向去找春生。
柯氏心惊胆战地哭着站在豆腐摊子跟前,哪还有心思做买卖,来买豆腐的客人见她这样就问她出什么事了,一会儿工夫豆腐摊子跟前就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议论此事。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梁二娘神情焦灼地跑回来了,她对柯氏说,她问遍了半条街的邻居,都没有看见春生。
柯氏一听,立马嚎啕大哭起来。
那些围观此事的人听了议论得就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