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遇见了姚烨，他教导了他最新的技术，让他理解了水感的含义，陪着他度过了重生之初，那段最为激情的岁月，在临走前，亲手将他的人生扶上了轨道，于是他只需要看着前方在轨道上搏命前行即可。
没有人陪伴的道路总是寂寞的，他即便不断的鼓励自己加油，可是迟迟看不到终点偶尔会让他觉得怠倦，觉得无望，但是很幸运，他又遇见了第二个人，徐韩。
他不像姚烨那般会指点他的错误，也不会说些鼓励的话，这个人与他比邻而行，看着他不断前行的脚步，看着他从未停止的自强不息，每当这个时候，刘阳就觉得似乎有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侧，让他不敢停下来松上一口气。
很多时候，刘阳真的会感谢罗新华，他无法想象如果当初自己被安排在张维佳寝室会怎么样，或者与叶书文同住又会怎么样。
张维佳和叶书文，他们得天独厚，他们天生适合吃这碗饭，他们的水感强度让他们无需过度训练就可以平稳的高升。
一旦想象到与他们住在一起，刘阳总觉得有些心寒，惰性这个词，总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脑里。
所以，他想，罗新华或许真的有些偏爱自己和徐韩，这样的结果或许是他慎密的考虑后的答案，他甚至放弃了让吃苦类型的运动员带领天才型运动员的想法，彻底的放弃了两厢互补的方法。
又或许，这不过是罗新华的一次大胆试验，他想要知道当两名有韧性的运动员碰撞在一起时，会获得什么样的果实。
当然，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切都是罗新华的无心之举，或许刘阳不过是凑巧被安排在徐韩的寝室里，可是这几个月来，刘阳知道罗新华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
每天晚上加训，擅自离开住处其实也是一件无视纪律的事，刘阳不知道徐韩打过招呼没有，至少刘阳自己是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不过罗新华每次过来开会似乎总会选择好时间，刘阳和徐韩默认的周末两天停训的休息时间。
这番分析下来，不但没解决罗新华在刘阳心里的疑惑，反而更显得神秘了。
去国家集训队的名单还在确认中，四川省队原本有5个名额，罗新华手里就捏了一个，实际上只有4个，狼多肉少，100多号人红着眼睛等着4个名额最后落在谁的头上。
张维佳也有了几分危机感，终于也开始过来跟着刘阳他们加训，至于叶书文这孩子，倒也还算警醒，也跟着过来了。
有天晚上刘阳和叶书文在杠子上吊肩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叶书文问他，“阳阳，你说这集训队的名单要怎么确认呢？”
刘阳摇头，握在杠子上的手又紧了几分，拉扯的身体侧面肌肉火辣辣的疼。
“不会又要比赛吧？”叶书文说。
刘阳想了一下，“应该不会。该是教练员按平时队员的表现推荐吧。”
“如果这么说，不是很有可能送去的是自己喜欢的队员咯？”
刘阳脚猛的一勾，踩回到栏杆上，压低了声回，“这怎么可能，那么多名教练员和队员看着呢，而且出去代表的是队里，太差了怎么拿的出手。”
“哦。”叶书文也学着刘阳的模样抱着栏杆站稳，小声问：“那你说我们几个谁有机会去啊？”
“不知道。”刘阳滑头的打了个哈哈，这事情可不能瞎说，虽然有可能徐韩他们不在意，可是人家心里想什么他哪里猜的到，小了惹人不高兴，大了就成挑拨离间，他还想安安稳稳的在罗教练手底下呆着呢。
“还能是谁啊，肯定是沉默兄了。”张维佳不知道怎么凑了过来，笑嘻嘻的。
“为什么？”叶书文问。
“你没看到啊？这段时间有小阳阳跟着，这位仁兄练的更狠了，罗教练看他那眼神就像看到了绽放的花朵，闪闪发光呢。”
刘阳望天想了一下，罗教练的脸色只是没那么黑了而已，也算不上他说的那么恐怖吧。
徐韩闻言停了下来，深深的看了张维佳一眼，又继续自己做自己的。
张维佳就一唯恐不乱的性格，又继续开喷，“哎，干吗，干吗啊？这眼神瞅我，我给你讲啊，虽然我嫉妒的要命，可是更怕你这位拼命三郎，训练都能自己给自己逼死咯，要是真惹着你了不是得把人给磨碎了包包子吃？”
“……”
“我是在说你呢，说你呢，你抬个头看看能死啊？”
“……”
“哎，沉默兄，看在我都准备把这么宝贵的名额让你了，怎么说你都该表示一下嘛…”
“……”
刘阳兴趣盎然的盯着两人的互动，忽然脑袋一抽，吹着叶书文耳朵边儿说了一句话，叶书文脸一红，摇头，刘阳嘿嘿的笑着，不管他，开始醒嗓子，吸引注意力。
张维佳还在拿徐韩开涮，自己乐和自己，也不过就是想训练之余放松一下。
徐韩深知他这越闹越开心的性子，明智选择闭口，自己该干啥干啥，任由他拿自己开涮，而且自己知道自己家事，打又不能打，说又说不过，说一句换回来十句，说不定接下来的更胡闹。
这边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刘阳几声明显诡异的咳嗽顿时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刘阳眉毛一垮，满脸哀怨的对叶书文说，“你就看看我吧，好不好~。”
叶书文脸上绯红一片，憋着笑，垂着个脑袋不吱声。
“你看，我都把这么宝贵的名额让你了，你就看看我吧。”
张维佳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徐韩瘫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阳盯着叶书文的黄毛低声哽咽，高高的站在杠子上环顾四周，手臂一挥，远远伸出，双目随手走，远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付出了那么多，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啊……我的心……”手一收，唔着胸口，“碎了……”
“要，要不，我，我给你笑一个。”叶书文结结巴巴的接了句，一张脸红的明显不是演戏的料。
“我靠。”刘阳打了叶书文一个爆栗，“这是我台词，你乱串什么。”
叶书文无语。
“哈哈！！！”张维佳大笑，指着刘阳他们断断续续的说，“徐韩，听到没？给我抱不平呢，叫你笑个。”
徐韩斜睨了他一眼，竟然带了几分诡异的色彩，“他们的意思你到底听明白没？阳阳你继续。”
张维佳心里一寻思，顿时笑声硬生生的掐住了。
刘阳醒了醒嗓子就要继续，正打算把：来，给爷笑个，要不，爷给你笑个，2000年后网络的经典调戏桥段说出来时，张维佳一个跨步上前，就把刘阳从杠子上揪了下来。
呲牙竖眉的瞪着刘阳，“拿我开涮呢？”
刘阳咧嘴大笑，却又不敢发出声音，都憋在了嗓子眼儿里，整个人都笑的抽了。
“皮子痒痒了是不？平日里对你太好了，啊？”张维佳一把抓着他的领口，把人给揪到面前，居高临下的瞪他。
刘阳歪着脖子向徐韩招手，“徐哥，救，救命。”
下一秒，没想到徐韩还真站了起来，往这边走。
当下三个人都愣了。
就见徐韩迈着步子，眼睛微眯，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猎食的危险气势。
到了面前，手覆在张维佳紧抓刘阳衣服的手背上，微微一用力，就把手给扳开了，接着勾着刘阳的脖子就把人带到了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张维佳，带了那么一点挑衅的笑意。
张维佳眨巴着眼，看了眼徐韩，又看了眼刘阳，一声呜呼，“我，我，小爷我和你住一起两年了，他才来几个月，你就变心了？”
“是啊。”刘阳唯恐不乱的转身一把抱住徐韩的腰，傲娇的用眼角飞了一句，“徐爷现在宠幸滴是我。”说完，自己先寒了一下，接着就感觉到徐韩忍笑忍的不断发抖的身子，像打电报似地。
张维佳被两个人气的无语，一眼看到了叶书文，“来来，气我是吧，小文文来，师兄疼你。”
叶书文紧紧抱在杠子上16 不断摇手，整个人笑的没了形，“别，别带上我，我跟你们玩不到一块，继续，继续。”
“来嘛，小文文，他们欺负你师兄我。”张维佳嘟着嘴哀怨。
“不要。”叶书文边笑边摇头，“阳阳是我媳妇，本子都扯了滴，比师兄亲。”
张维佳一愣，指着刘阳说：“他现在当你面勾三搭四，你还不请出家法？”
叶书文眨巴着眼睛认真想了一会，望了望徐韩和张维佳，最后还是觉得张维佳要软点，“阳阳选谁，我跟着陪嫁，买一送二。”
刘阳笑喷，阴阳怪气的给叶书文递眼色。
得不到支援，张维佳泄愤的鄙视了叶书文一眼，一转头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抱到一块的人齐唰唰望着自己，一瘪嘴，双手合十摇了摇，“我投降，投降，您二老想笑就笑。”
刘阳松开手，退后了一句，手握拳伸了出去。
徐韩竟然配合的握拳和刘阳碰了一下。
收回手，刘阳笑嘻嘻地说，“以后张哥再拿你开涮，我帮你找回场子。”
徐韩的眼中笑意顿浓，在刘阳的头顶上拍了下，说了句，“你小子。”
笑闹了一会，气氛一阵轻松，又各自回去练了起来。
刘阳憋笑憋的内伤，其实那句话也有逗徐韩的意思在，可惜这些人不熟悉这话的潜台词。
来，给爷笑个。
怎么？不笑？
那爷给你笑个。
看爷笑的怎么样？有没有怦然心动啊……
啊哈，当然，省队的生活不单只有辛苦，更有很多的温馨。
几个人偶尔开开玩笑，相互调戏一把，这小日子过的倒也不错。

第42章 第三个人

有天训练结束后，罗新华站在岸边，淡淡的说了一句，“刘阳，你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
刘阳愣了一下，点头。
换衣服的时候叶书文用胳膊肘拐他，“哎，你最近没犯什么错吧？”
刘阳想想，摇头。
“不会……罗教练找你谈集训队名额的事儿吧？”叶书文疑惑的问他。
刘阳顿时笑了，“轮也轮不到我。”
“那你自己掂量点啊，罗教练单独叫人，基本没好事。”叶书文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保佑的眼神。
刘阳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被叶书文说的心里顿时忐忑。
罗新华很少会单独叫人，刘阳来了这么长时间，就知道只有叶书文被单独叫过一次，那时候正是他们刚刚进入省队的时候，叶书文因为放假回去体力大坡度下降，连续三天没跟上训练，结果罗新华就问他到底要不要在省队呆？要是继续是这种心态，就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叶书文再出来的时候眼眶和鼻尖通红，被训的哭了鼻子。
这孩子估计是那时候被吓着，一听说要单独谈话就往那方面联想。
换好衣服，一路上去。
刘阳边走边寻思，他倒是没敢往集训队方面的想，那么多人盯着，轮也轮不到他。
所以主要还是在回想最近是不是无意间做过些什么错事。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两秒，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再继续迈步。
在开着的门上敲了两下，罗新华坐在位置上写东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先进来坐着。”又低下头忙自己的。
听着声音倒也算不上是含着怒气的，刘阳心里一松，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坐了没两分钟，罗新华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
刘阳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挺直了后背。
就听罗新华接起电话嗯了几声，间或点头说好，整个面部表情都软了下来，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感觉上极为开心。
刘阳心里揣测不会是师母吧？虽然从没见过，但是以罗新华的年龄来看，应该是有家室的人了。
那边谈了几分钟，刘阳见罗新华往自己这边瞄了一眼，顿时想起自己这个时候呆在这里会不会不太识趣，该不该去外面等着。
身子还没挪，就听罗新华说了一句“刘阳在我这里呢，要和他说说话不？”
说完等到那边的回信，就把话筒递了过来。
刘阳接过电话，心里还在寻思着等下怎么跟师母问好，贴到了耳朵上。
电话那头很安静，等了两秒，没听到声音，刘阳喂了一声。
“是我。”低沉的，沙沙的，成熟的，男人的声音。
刘阳愣了一下，一瞬间脑袋里还想着师母这个人。
“是我，姚烨。”
“呃，啊！”刘阳恍然大悟，惊讶的啊出了声。
“呵呵。”那边闷闷的笑，“这么惊讶？还没半年呢吧，就把我给忘完了？”
“教练？不，不对，姚哥！”刘阳一张小脸顿时笑开，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教练，才想起不对。
“嗯，是我，怎么样？最近过的好吗？”
“嗯。”刘阳不自觉的点头，“挺好的，罗教练很照顾我。”
“呵呵，拍马屁呢吧，我舅这人我还不知道？你别想着他在身边就不敢说实话，他发飙了有我帮你顶着。”
大哥，远水解不了近火，你顶着有什么用。
刘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罗新华，只能随便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跟你说句实话，我舅虽然训练人挺狠，但是他训练队员确实有一套，你只要好好跟着，认真完成每次的训练，成绩一定会提高的。”
“嗯，知道了。姚哥，你呢？最近怎么样？比赛成绩好不好？”
“还行吧，至少上了亚运会的参赛名单。”
“哦，那你现在在忙什么呢？”
“训练呗，还能干什么，听说这期国家集训队马上就要开了，你选得上吗？”
“我啊？开玩笑呢吧，轮也轮不到我。”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别灰心，继续加油，这两年正是最好的锻炼时间，先安心训练，成绩好了，自然能过来。”
“知道啦，我又没有偷懒，训练的特勤快。”
“那就行，算是我没想到，你和徐韩正好一路，又是同一寝室，我相信你不会偷懒的。”
“是啊，徐哥太猛了，不过还好有他带着，不然我估计真的坚持不下来。”
“不会的，你能坚持下来，即便没有徐韩，我想，你也会找到别的理由来鼓励自己，刘阳，我对你说过吗？”
“什么？”
“你渴望进步的心很坚定，坚定的让我都很吃惊，就觉得你身后似乎一直有鞭子在打着你，不像个12岁的孩子，哦对了，应该是13岁了，生日那天还被打了吧？听说了之后我笑死了，你可别怪你们罗教练哈，他是为你们好，队里是讲究纪律的地方，你一定要记得这一点。”
本来开始刘阳还在想怎么回他关于12岁孩子想那么多的疑问，结果后面那边的人自己就给揭过了，刘阳于是松了一口气，敷衍了一句。
“那行，也没什么说的，估计你们罗教练在那里也不敢和我放开了说，我给你留个电话，有事儿的时候打电话找我。”
“嗯。”刘阳找罗新华拿了只笔，顺着那边的声音把电话号码记在了手心上，道了个别，就挂了电话。
意料外的电话，适时的降低了刘阳心里的忐忑，再次望向罗新华的时候基本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罗新华点头，面容也因这个电话柔和的几分，问他，“我希望你晚上加训不要再进行陆地训练了，最起码现在不行？”
刘阳蹙眉想了想，没说话。
罗新华点了跟烟，往椅子后面一靠，沉默了一会，似乎正在组织语言，接着，眼睑一仰，视线落在了刘阳的脸上。
刘阳下意思的挺直了后背，等着听训。
“这么说吧，当初姚烨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说的就是你很吃苦耐劳，虽然经过观察，我确实发现你有这一项特质，可是这些还不够让我把你放在自己名下，即便你在上次比赛得了第二名。”
“让我决定收下你的原因是你的成长性，你自身对游泳的探索性，你能够发现问题，找到问题，并设法的解决他，这是我很少能够在同年龄孩子身上找到的优秀特质，说到这里你明白吗？”
“我希望你不要一味的反复锻炼身体的肌肉，过度锻炼肌肉其实并不是好事，游泳需要的是协调性和流畅性，我们通常会将过度锻炼的肌肉称之为死肌肉，比如健美运动员那样，他们或许力量大，但是绝对不适合在水里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