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像对白思霏所说的一样，告诉他：对不起，肖染，我骗不了我自己。
每当肖染想起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像在被凌迟。
他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抛弃爱情。
却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已经越陷越深，抽身不能。
更何况，现在。
他渴望的那个男人就睡在他的屋子里，他的沙发上，他唾手可得的距离。
只要低下头，就能亲吻到的嘴唇，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皮肤。
许磊甚至总在有意无意间，穿着丝绸的睡衣在房间里晃悠。他还抱着九月，轻轻的吻它，用低沉的嗓音叫着九月的名字，目光却含着笑意，望向肖染。
在肖染眼中，好像许磊的一举一动，都在撩拨着素来冷静的自己，已经逐渐变得脆弱不堪的神经。
于是这个时候，肖染最好的朋友闻浩出现了。
那是一天下午，肖染做完咨询，等着许磊来接他。因为这天肖染自己的车限号，而碰巧许磊也要到附近办事。
结果肖染的咨询，被临时取消了，而距离许磊赶，还要过一阵子。
他干脆跑到商贸大厦下面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等着许磊。
许磊到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他还没来的找到肖染，闻浩便已经来了。
闻浩此时正搂着他的小男朋友容律，见到肖染，眼前一亮。他见肖染正一个人坐着，就顺势也在肖染那桌坐下了。
许磊此时刚走到肖染旁边。
那是肖染第一次见到容律。很干净帅气的一个男孩，骨子里透着一股骄傲。
闻浩还记得许磊，两个人也算是见过面。他和肖染打过招呼以后，抬头才看见许磊，只好勉强地也冲着男人点了个头，算作打招。
肖染拉开椅子，让许磊坐下，主动给许磊介绍道：“闻浩，你见过的。在Des还一起喝过酒。这是他男朋友，容律。”
这时容律正抱着闻浩的胳膊，和他一起看菜单，听到肖染的介绍，冲着许磊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
闻浩低头在容律耳边说了什么。两人腻腻歪歪，一副恩爱的不得了模样。
许磊有点尴尬，也连忙与二人打了个招呼。闻浩与容律，这大概是许磊接触到的，除肖染之外，仅有的男同性恋了。
闻浩对于许磊的突然加入，一开始还有些诧异。
不过他听见肖染给许磊介绍了他和容律的关系，就猜到两人应该已经非常熟悉。他甚至能肯定，肖染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必定是出了柜的。
于是他也就放松下来，聊了几句闲话。等听肖染将他和容律打趣了一溜够之后，闻浩便也抛出了鱼饵。
“说起来，肖染，我得和你说个事儿呢。”
肖染见闻浩突然板起脸，有些诧异。不由问道：“怎么了?”
闻浩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说，“算起来你和安家也分了两年多了吧。最近也不出来玩，究竟怎么打算的？”
肖染心里跳了一下，有些狐疑，“怎么了，你就直说呗？”
闻浩笑了笑。他拿出手机，翻了翻，眯着眼睛和肖染说：“我有个朋友，想找个伴，他见过你一次，对你挺有好感的……我想来想去觉得你俩挺配的，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见见他？”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手机里找出了那人的资料，将屏幕反转，递给肖染看照片。
屏幕上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能和闻浩混在一起玩，模样自然也是上佳。
闻浩等着肖染看过照片，便介绍道：“是银行的高管，也是留学回来的海龟。人不错，风趣幽默，关键是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感觉是你喜欢的类型。”
肖染笑了笑。
闻浩便直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见见啊，我给你们安排。”
肖染想了想，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
闻浩太了解肖染，便哈哈笑了两声，再没说话。
第38章
当天晚上两人回去的时候，肖染发现，许磊明显有些心思不定。
他看见肖染玩手机，几次都想凑过去和他说话。肖染心不在焉的应付着，许磊只好讪讪走开。
最后临到睡觉前，他终于还是没憋住，问出了口：“你真要去见啊？”
肖染挑了一下眉毛，装作没听明白：“见什么？”
许磊磕磕巴巴地说：“见、见那个……闻浩给你介绍的……海龟银行高管。”
肖染沉吟了一下，笑了下，调笑道：“怎么，就许你相亲，不许我找男朋友吗？还是说你根本忘了我是gay？”
许磊低着头，捏了捏手指，辩解道：“不、不是……”
肖染用眼睛撇了许磊一下，一下就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心里骤然窜出一股小火苗，撩着他心里开始发痒。
他觉得自己有点邪恶，故意试探许磊道，“是啊，要见面。难得闻浩给我介绍了。我刚才还在微信里和他说呢，约了对方明天晚上在咖啡厅见面。”
许磊沉默了几秒，哦了一声，好像有点沮丧。
肖染装作不见，照样陪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完电视到点就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许磊眼睛底下多了一圈黑眼圈。他昨晚一整夜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想着肖染可能要交男朋友的事情。
他早早起来给肖染做了早饭，刻意伪装出与平日无二的样子。
上午的时候肖染在看书，许磊坐在餐桌上看文件。只不过虽然装作忙绿的样子，可实际上，一上午也没有任何进度。
吃过午饭以后，肖染去睡了个午觉。起来的时候已经三点多钟了。他逗了一会九月，就去洗手间收拾自己了。、
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四点多钟，就拿了钥匙出门往外走。
许磊站在门口，期期艾艾的问：“那你，出去吃晚饭啊？”
肖染嗯了一声，说：“就约在咖啡厅了，离闻浩近。那家的西餐不也挺好吃的。”
许磊哦了一声，又问：“那你晚上……几点回来啊，我给你留着灯……”
肖染想了想，装作无意的暗示说：“你睡吧，不用给我留灯。我们可能吃完晚饭去Des，玩的太晚……没准就不回来了。”
许磊低着头，又哦了一声，应该是听明白了肖染的暗示。他呼吸有点急，皱着眉，扭过头看着门框，视线回避。
“那你……注意安全啊。”
肖染嗯了一声，心里有点好笑。嘴上说着：“那我走了，你也好好休息。”
他刚说完，许磊就嘭的一声关了门。
肖染有点愉悦，嘴角不自觉的上挑，含着笑，开车去赴约了。
到了咖啡厅地方，闻浩和容律也在。肖染见了闻浩那个银行高管朋友。对方确实很幽默，外形气质俱佳，言谈举止也让人觉得舒服。
一顿饭吃下来，四个人聊了许多圈内趣闻和八卦，总体而言，还是很高兴的。
肖染吃饭的时候，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餐厅。他想，不知道许磊会不会跑过来偷窥。但是两个多小时里，他目光逡巡，找了几圈都没找到，心里说不出有点失落，还是意料之中。
以肖染对许磊的了解，他大约是不会过来的。那人没有这么强的行动力，或者说他的羞耻心很高。
光是想象一下追过来，万一被肖染发现了，就能让许磊尴尬的恨不得再出差三四个月。
但是，虽然人不过来，并不代表许磊不在意。凭他今早那些细微的动作，肖染猜测，估计这时，他正在家里胡思乱想，焦躁的坐立不安呢。
这个猜测又让肖染愉悦起来，不断的给自己施加着暗示，连闻浩都看出了他的走神。
四个人在西餐厅边聊边吃，说完了八卦，又开始各自讲着自己生活中或者职业上的一些趣闻。直到分别的时候，都已经快九点了。
肖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目前已经有在意的人，暂时不考虑交男朋友的事情。高管大方的表示了遗憾，临走时交换了名片，也算是和肖染交了个朋友。
肖染开车的时候，想了想，方向盘一转，还是回了家。他本来都已经在外面订好了宾馆，打算让许磊多些时间，去思索关于男人与男人做爱的这个问题。
可是他又有点不忍心，让许磊一整晚都寝食难安。或者说肖染自己，对于那些猜测，也不够完全自信。
按门铃的时候，肖染就在想许磊的反应，如果他立刻来开门，便是焦急的。如果过了很久才来看门，多半是回避的。
结果门铃刚想，就听见房间里咣当一声，紧接着门立刻就被开了。许磊单脚站在门口，讷讷说：“肖医生，你回来了啊。”
肖染勾了勾嘴角，瞟了一眼他的脚问：“怎么了？”
许磊干笑两声，说：“磕到脚趾了。”然后等肖染进屋以后，他拧着眉嘶嘶的抽气。
肖染憋着笑，拖长音“哦——”了一声。进门，脱外套，将自己摔在沙发里。他随口撒了个慌，“本来宾馆都订好了，结果对方酒量不好，喝的有点多。”
许磊在肖染旁边坐下，想了半天，皱着眉说：“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估计自制力也不好。”
肖染差点笑喷，心里的愉悦感越来越重。他想，也许那些情感，并不是错觉。
于是他反而塌下心来，故意绷着脸说：“哦，不过我印象当中，你喝醉的次数也不少吧。好像还有一次，吃了药喝酒的，半夜把我叫过来照顾你……”
许磊本想贬低一下对方，结果反而自己被批评了。他坐在一边不在说话。
肖染想了想，安慰他，“没事，我知道你自制力好。”
——简直好到让人恨得牙痒。肖染心道。
许磊嗯了一声，就那么呆坐着。他喉咙动了动，好几次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口。
肖染觉得有些怪异，他突然鼻子抽了抽，仔细闻了一下，然后叫道，“许磊你是不是喝酒了？！”
许磊又嗯了一声，说，“就一点儿。”
肖染心道，我说怎么觉得，他又有点退行。
肖染心下叹了口气，口中感慨了一句，“你喝完酒，确实比对方自制力好。”
然后他打了个哈欠，说：“唉，这么早回来，好无聊啊……回来的时候苏落落给我发消息，说明天的咨询取消了。能睡懒觉了。”
许磊哦了一声。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那，要不然，做点什么？”
肖染的呼吸一顿，说道：“行啊，不过做点什么呢？”
虽然明确的知道，许磊所谓的做点什么，一定和他期待的不一样。但三个月来的“禁欲”生活，还是让肖染无法自控的，只要面对许磊，就会产生“性”发散。
他对于自己，总是无意识的，一闪而过的关于性的念头，而感到有些可耻。
而身旁，许磊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试探着问：“那要不，看电影？”
肖染心底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好啊……”
于是许磊选了部电影，两个人把房间的灯都关了，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这是一部文艺电影，和心理学内容有些相关，带着几丝悬疑的色彩，但片子节奏很慢，有点昏昏欲睡。
肖染注意到，看电影的途中，有好几次许磊都在偷偷看自己。
肖染心里又开始发痒。等到电影演到一段吻戏，屏幕上色调暧昧，男女主角在昏暗的房间里深吻，不时发出黏腻的水泽声。许磊突然凑了过来。
肖染有一瞬间心跳加速，他目光盯着屏幕，表面强自镇定。
结果许磊凑近他，嘴唇就离肖染的唇只有三公分，肖染垂下眼帘，几乎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许磊长手一捞，去拿了肖染身旁的遥控器。
“我把声音调小一点。”许磊垂着眼睛，掩饰着说。
肖染忍不住心里暗骂了一句。妈的！
第39章
许磊的试探，让肖染心里开始烦躁。
当他烦躁的时候，那些恶质的因子，便不由自主的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他眼睛盯着电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弧度，像是在有些轻蔑而又挑衅的笑着。然后抱起手臂，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好似在用指腹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下唇。
许磊又在偷瞄着肖染，他想将注意力放在屏幕上，却又不自觉的被肖染牵动。
仿佛只是肖染嘴角一个最细微的弧度，都会让他坐立难安。
然后肖染在某个许磊又瞟过来的间歇中，突然逮住他的一个眼神，看了回去。
那是一个含着勾人的调笑意味的目光，眉毛微微挑起，像是再问“你怎么了？”
许磊被肖染这么一看，便老实了。他几乎是顷刻间坐直了身体。接着装出一副认认真真的看电影的模样。
肖染探身，拿了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根抽。他抽烟的时候，头微微昂起来，露出漂亮的颈部弧线。他的眼睛低垂，抽烟的时候，一副慵懒而倦怠的模样。
许磊的呼吸，像是也随着烟雾的吞吐，而变得绵长了一样。
烟草的苦涩味道，慢慢弥散开来，带着若有若无草叶被燃烧的涩香味。
肖染只抽了两口，那支香烟便突然被旁边伸出来的另一只手夺走了。
许磊用两根手指，轻巧的夹着烟，将它从肖染的指尖抽了出来。他将烟捻熄在了烟灰缸里，像是肖染曾经无数次自嘲的那样，低声说道：“肖医生，抽烟不好。”
肖染轻轻冷笑了一声。他睇了许磊一眼，又一次探身摸上烟盒。
结果还没拿到烟，伸出去的手便被许磊温热的手掌盖住了。皮肤相接触的部位，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男人的体温。手背的触觉开始变得敏感，像是连许磊掌心的纹路，都能借由相接触的部位，而被大脑描绘出来一般。
肖染抬起眼皮看着许磊。许磊也侧头注视着肖染。
电视机晦暗的灯光照映在他的侧脸上，在轮廓处投映出一道淡蓝色的弧线。明明光是冷的，却奇异的让那双眼睛的目光，更显的温柔。
肖染的手停留在烟盒上，没有动作。于是许磊便按着肖染的手，慢慢凑近了他的耳边。
肖染垂下眼皮，像是在静默的等待。
许磊的喉咙颤了颤，在他耳边叫了一声，肖医生。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沙哑而性感，音色中充满了磁性。
像是钢琴的按键，大提琴的音弦，或是交响乐里最扣人心弦的一段震颤。
他在肖染的耳边，轻缓而小声的说着。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肖染的心脏，在这样一句隐含着疑问与不确定的告白中，被轰然击中。
他慢慢笑了开来。像是在嘲笑许磊所有的犹疑与不安。
他看着他问，“那可怎么办呢？”
他抽回了手，然后慢慢揽上了许磊的脖子。在那样极轻的力的作用下，许磊顺着肖染，一点点俯下身。
他将肖染压在了沙发上，看着身下含笑的青年。他像是受到了鼓舞，抑或蛊惑一般，慢慢低头，讲自己的嘴唇轻轻贴上了肖染的唇。呼吸交融，皮肤相贴。他用两片唇瓣摩挲着肖染的嘴唇，然后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了上去。
肖染的手臂略微收紧了一些，他顺从的张开口。引诱着许磊的舌头探了进来。
那一瞬间，当两人柔软的舌头彼此接触，进而灵活的缠绕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克制与理性都轰然坍圮。
许磊短促的哼了一声，然后用手用力地扣住了肖染的头。他不停地变换着角度嘬吻着肖染的嘴唇与舌头。
他像个侵略者一样，用自己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在肖染的口腔内来回探索逡巡。
肖染的呼吸也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在偶尔分开的间歇里，发出细小的喘息。
他的听觉开始失真，耳朵里只剩下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接吻的细小水泽声，与许磊从鼻腔里发出的气音。
他的嗅觉变的敏锐起来。鼻腔里充满了男人身上淡淡的体味，像是荷尔蒙催生的麝香的味道。
他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然而浑身的每一寸皮肤，所有的触觉却都开始战栗。
即使隔着衣服，男人身上的热意，仍然透过他们贴合的部位传了过来。皮肤像是透过薄薄的衬衫，再被男人的体温蒸腾着。强烈的刺激感，仿佛被从灵魂里被逼迫出来了，在所有神经血管的脉络里横冲直闯。
只是一个吻而已？
只是一个吻而已。
这个吻已经攻陷了肖染所有的感官，酥麻的躁动从细胞中争先恐后的踊跃着。像是沸腾了一样，点燃了所有的性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