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柳柳之前说的几句话还挺中听,她此时大概已经差人将她“请”去监狱里住上几天了。
对皇女出言不逊,是死罪,况且林池不仅仅是帝国皇女,更是皇帝的生母,是她的妻子。岂能这样容人威胁与逼问?如果不是看出林池有意放柳柳一马,她一定会按着律法来。
可就是这短短几句话,已经和酷刑没有什么两样了,柳柳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怨恨地盯着林池:“她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喜欢她!”她忍不住不顾礼仪地大声喊道,纯粹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了。
“她哪里都是好的。”周瑾极快地接了一句,唤来了亲卫:“把她带下去。”
柳柳挣扎着想要摆脱亲卫的控制,可元帅手底下的人又岂是她这么一个柔弱的贵族小姐能够抵抗的?那手掌按在她胳膊上,就如铁铸的一般,令她无法挣扎。
林池的确也不想对这个柳小姐过多为难,见她哭得凄凉,不由扯了扯周瑾的衣裙,不小心力气用大了点,将那长裙扯下来一些,依稀露出周瑾的半片冰晶似的锁骨。
周瑾立刻便会意了,她冲将要带着人退下的亲卫补充道:“柳小姐大概是喝多了,你们把她带去客房,给她醒醒酒,明天一早就送她回柳家。”
“是,元帅!”
林池这才松了手。
周瑾却不由得叹气了,当年皇后娘娘扶持一个她来对抗先帝,实在太过明智。池儿虽然既聪慧又好学,可性子实在太软了,那柳柳三番五次出言挑衅,还想拿她做棋子使,池儿却还是不想追究。
对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那么对她一直敬爱的“父亲”,她更是不可能下手了。
“你知道么,你现在放过她,她却是不会感激你的,以后如果有机会,她还会朝你下手。”她把一个暖炉塞到林池手里,无奈地说了一声。
“我求的又不是她的感激。像她这样的,我难道还会怕么?”林池却不甚在意,这位柳小姐看似十分厉害,但却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只会虚张声势、玩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她并不在意。
“宴会散了?”这时还早,离宴会结束应当还有一段时间,林池看着一旁静立着的周瑾,十分不明白她怎么在这时候出现了。
“还没有,不过该做的我都做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想必他们也会体谅我‘长途跋涉’,对我的提前退场表示应该吧。”周瑾唇边勾了一抹淡笑,一身红衣立在雪里,却丝毫没有妖娆轻浮的感觉,反而依旧显得无比清冷。
林池却忍不住揶揄道:“那是自然,元帅大人要离席,就算大家知道你精力充沛,也只会装作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元帅大人,您提前跑出来是想做什么?”
周瑾饶有深意地望了林池一眼,桃花眼中隐约有星辰般的微光在流转。
她为什么提前跑出来?
自然是听说林池独自到了花园赏雪,怕她冻着自己,又听说柳柳不知怎的出现在了花园里,还和林池撞上了,担心柳柳对林池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她才匆匆离席的。
哪知道到了这里,不但听见了柳柳强势地帮她同“皇女殿下”表了白,还听到了林池那句“元帅不会有纳妾的想法,她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真是意外之喜。
周瑾看着林池,越看越觉得林池好看,唔,林池之前说的那句话也很好听,十分动人。
“自然是听说有人不安分地跑出来受冻,怕她冻着了,这不,急急地送手炉来呢。”这种手炉十分科学,只要打开开关便能源源不断地提供热量,还会根据覆在上面的手掌的温度调节自身温度,十分受人们的喜爱。
林池却不怎么喜欢抱着它,大概是不想承认自己身体娇弱的关系吧。
“嗯,没想到到了这里却见着有人宣示自己的主权呢。”周瑾低声笑道,话语里完全没有之前对柳柳的冰冷。
林池面上一红,把手炉扔到周瑾手里,作势要走:“什么主权?难道我不该那样说么,好吧,那下次我就主动邀请她们进来后院好了。反正某人的爱慕者很多,这种事情我以后还会遇上很多吧。”她本来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躁,可说到后面,又真的生气起来。
周瑾还真受欢迎,她只是来逛个园子都能见到一个这么喜欢她的小姑娘,真不知道平日里她招惹了多少朵桃花!
“那是她们眼光好,和你一样好。可她们又不如你聪明,不知道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也不相信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一个人。阿池,那些都是旁人,我们两之间就只有小恨和刚刚入住这里的小坏蛋,不会有其他人了。”周瑾小心地摸了摸林池的小腹,眼神柔和极了。
“你这么会说话,从前我可没感觉到,说,这些年你是不是千帆过尽了?”林池退了退,却不愿就这么放过她,她心里不痛快,就想找法子折腾周瑾。
谁叫这人一直憋着事情不告诉她?
周瑾顺着林池的脚步在雪地里走了两步,因为穿着长裙的关系,她的步子迈得不打,她的腰背挺直,时时刻刻都很有精神的样子,却又不很刻板,泛着股极自然的感觉。此时她在雪地里闲庭信步,裙摆扫在了纯白的雪上,像是火与冰相触了,在夜色下美得如梦似幻。
她真是太美了,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清美。如果说林池的美是华丽的、是需要璎珞宝石地妆点起来、盛世太平地将养起来的,那么周瑾的美就是脱胎于冰雪的,是仿佛在哪里都能占据一片天地、惊艳一方人物的绝代之美。
她们两个,一个像火,一个似冰,彼此再契合不过了,仿佛专为对方而生的一般。
可火能融化冰,冰也能熄灭火,只有尺度把握住了,她们才不会伤害到对方。
“没有,池儿,你看,就连刚才那个人都知道我这些年为了‘皇女殿下’守身如玉,你怎么还怀疑我呢?”她的记性是极好的,之前听到的谈话,她此刻都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林池其实也没用真的在怀疑她,只是随便找了个由头罢了,说起来,之前她听柳小姐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只感到高兴。
“好了把手炉抱着,你手都冻红了。”周瑾把手炉再次递到了她手里,冰凉的指尖一触碰到林池,便惹得林池缩了缩手。
林池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冰天雪地里,周瑾穿的这件红裙实在太单薄了。
她把周瑾缩回去的手拉回来,强硬地抓在了手里:“你都不知道冷的么?这么冷的天,身体好也不是这么作的。”周瑾这人,什么都习惯压在心里,当初她们两人在a3的山里也是这样,周瑾每日放血给她输血,连续多日下来,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面上却装得跟个没事人一般,如果不是她偶然发现了,周瑾恐怕能这么一直输下去。
这女人怎么这么讨厌!
林池垂着头把她往屋里拉,几滴眼泪顺着她秀致的脸颊落到了地上,很快陷进了雪里。
第90章 .醉酒
屋内温暖如春,想是下人每天都在勤快打扫,因此虽然这宅子很久没住人了,空气中也没有浮躁的灰尘气。
林池把人拽进来后,便甩开了她的手,径直走到了一旁坐下,刚才在庭院里站得久了,虽然没到腿酸的地步,但她也不敢像以前一样随意挥霍着自己的精力,她现在有孕呢,头三个月禁不起折腾。
周瑾在她身旁的楠木椅子上坐下,给她和自己倒了茶,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今晚酒喝多了,她的喉咙火烧一般,十分需要一些水来缓解干咳。
她喝水时下巴微抬,露出一截修长洁白的玉颈,随着温热的茶水咽下,深藏在肌肤下的喉头上下涌动,不似男子那般的突起,也没有男人的尖利,而是充满了含蓄与诱惑。
林池看着她这样喝水,自己也不由渴了起来,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她喜欢的桂花茶。
酒意上头需要一些时间,周瑾此时已经现了三分醉意,难得地把手撑在了桌案上,托着腮看着林池,眼神中也有几分罕见的迷蒙。她盯着林池看了半晌,直到林池快要忍不住开口时,她突然弯了弯眉眼,带着一丝期待问道:“阿池,我今天生日,你可准备了礼物给我?”
她这个模样,像极了小恨讨糖吃的样子,就连那双眼睛里都是直白的渴望。
林池语塞,她想起她的确没有帮周瑾准备礼物。一则,她在这里没有任何自己的势力,自然也找不到人为她物色礼物,二则,她还同周瑾生着气,礼物这件事情,倒被她忽视掉了。
“哪有人主动讨要礼物的,你不知道羞的么?”林池左右游移着眼神,心虚道。
周瑾看起来十分委屈:“可我等了很久,从早上等到夜晚也没见你送些什么给我,阿池,你不让我同你讨,是不是不打算给我礼物呢?”
女人怕是喝多了酒,素来白玉一般的脸上,已经隐约浮现了红晕,她看人的眼神本来该是冰冷的,对上林池时候可能会变的柔和一些,可此时,在那双漂亮极了的桃花眼中,却没有半点冰雪刮过的痕迹了,取而代之的,是初生的小动物般的纯洁而惘然的眼神。
这样的周瑾,却让人难得地生起一股保护欲,林池望着周瑾清冷绝美的容颜,看着她眼中的毫不设防,目光最后落在了周瑾微张的唇瓣上。那张薄薄的唇,此时因为酒液的灼热而微微泛红了,看起来娇艳极了,而林池知道,那里是多么的柔软,是多么的......诱人。
林池生出一股想要亲上去的冲动,这冲动十分强烈,像是有什么一直勾着她的眼睛,挠着她的心,让她不由自主地偏向周瑾。
周瑾平常总是一副禁欲而清冷的模样,不只是眼神,便连腰肢都永远是笔直的,可是今晚,撑着腮坐在林池面前的周瑾却完全放松了下来,无骨一般地靠在了椅上,有着十分的慵懒。她真的喝多了,以至于说话时,尾音都稍稍拖长了些,这带着些许气音的语调衬着那身火焰一般的红衣,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是要沦陷进去的。
所以......她这时亲上去,是不是也没有问题?
都怪这女人太诱人了,怪她......一直在诱惑她。
林池觉得嗓子干涩得很,以alpha和omega各自在这个社会上的定位来说,明明她才应该是从属的那一方,可为什么,很多时候她竟觉得周瑾才是个需要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柔弱omega呢?
为什么......她总是轻而易举地被周瑾迷住,几乎被迷得神魂颠倒呢?
“怎么了?”周瑾却又嫌这把火烧得不够似的,晃了晃脑袋,任由一头青丝垂落在肩上、背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林池的心又跳了一跳。
而周瑾的红裙也随着这个动作而滑下来一些,之前这裙摆被林池拉扯过,原本就没有好好被整理好,此时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那细滑的锦缎便流过了肌肤,露出了一片精致的锁骨,周瑾的肌肤雪白极了,如冰晶一般,衬着红衣的焰色,便像是开在漫天火焰中的一株清傲的兰花。
林池从前一直以为周瑾是适合白色的,曾经她一身白色军装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可如今,看着她穿着一身红衣坐在她面前,她竟也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也是,真正吸引她的,自然是周瑾这个人,和什么衣服、什么颜色都是无关的。
诱惑太深了。
林池在心中叹息一声,起身走到周瑾面前,探手按住了周瑾的后脑,在周瑾微微睁大的眼睛中,温柔地笑了笑,弯下腰吻住了那张被酒液滋润得颇为潋滟的薄唇。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是的,她就想这么做。
只是她一直忍着,忍着想要与周瑾亲近的*,忍着想要多与她呆久一些的想法,害怕一旦这样做了,她会丧失所有斗志。
可她还是没忍住啊。
林池伸出清香的舌尖生涩地舔着周瑾的唇瓣,在周瑾眯着眼张唇回应她时,她将软软的舌头探了进去,缓慢却坚定地找寻到另一片柔软,和它纠缠在一起不愿分开。
她们之间的情.事已经有过很多场,对于接吻这种事情,林池并不陌生,可一般来说,她都是被动的那一方,像此刻这样压着周瑾为所欲为,还是第一次。她紧张地吻着周瑾,一颗心跳得极快,一种隐秘的欢喜也自心间流露出来,随着这个吻的深入而愈发强烈。
薄荷冷香包围了她,连带着还有未曾消散的酒液的芬芳,林池沉浸在周瑾温柔的唇舌里,眼神愈发迷蒙,连什么时候被周瑾搂着坐在了周瑾的膝上都不知道。她一只手环着周瑾的脖颈,一只手胡乱抓着周瑾瀑布般的长发,觉得大概喝醉的不是周瑾,而是她吧。
她今夜一滴酒都没沾,却仿佛已经尝过了世界上最烈的美酒,在那股令人感到踏实的熟悉香气里熏然欲醉了。
她可能真的无法离开周瑾。
周瑾是这世上唯一能让她这样大醉一场的美酒,也是她永远抗拒不了的那杯酒。她爱着周瑾,渴望着和这个女人接触,而这个女人看起来......也爱极了和她这样亲密。
她们之间,明明如此契合,她们彼此之间,明明都是有情意的,可为什么又会发生那样的事呢?
林池眼角落下两行泪,泪水沾到了周瑾白里透红的脸颊上,令她瞬间清醒了一些,她睁开半闭的眸子迷茫地看向林池,怜惜地舔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怎么又哭了?是我太粗暴了么?”她小心地搂着林池的纤腰,将人抱在怀里,清冷的声音放得柔柔的,完全一副宠溺的感觉。
她哪里粗暴了,她明明是那么温柔。
林池挺翘的鼻子对着周瑾的鼻尖,不小心又蹭了几下,从心底生出一股眷念的感觉。
“你如果粗薄一点,那便又好些了。”她低着头,望着周瑾胸前的柔软,闷闷道。
不要对我这么温柔,我怕我沦陷在这温柔里。
“我可舍不得。”周瑾又蹭了蹭她的鼻子,揽在林池腰后的手依旧稳稳的,不愿意把人放下去。
池儿好不容易才投怀送抱一次,她就算抱着人在这里坐上一晚上,都嫌不够的。
她又弯着眉眼笑了起来,和平日里那个清冷寡言的人大不相似。
“这算是生日礼物么?”
林池把头垂得低低的,现在“清醒”过来,她又为刚才的主动而感到羞恼。
“如果是的话,我想我下一次生日的前几天就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了。”周瑾却不放过她,眼中带魅地望着她,仿佛天生就是这般风流的模样。
可她明明是个清冷的人,从前可是连情话都不愿多说一句的。
林池睁着黑漆漆的眸子和周瑾对视着,眼中划过一丝狐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明明连话都很少。”又如何会说这么能撩动人心的话。
“从前话少,媳妇就跑了,我自然要吸取教训的。你回来了,我以后天天说给你听?”周瑾咬着她的耳垂,将湿热的气息呼到她耳中。
那气息吹在耳朵里,弄得林池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
林池缩了缩脖颈,脸颊烧了起来。
可眼眶,却也红了起来。
“我是因为你话少才跑的么?明明是,明明是你做下了那样的错事,又对我......又逼我......我那时候真是绝望了。”林池突然想到了伤心事,恨恨抓起周瑾手腕咬了一口,泪珠子不值钱地落了下来。
她早就决定不轻易流泪了的,可是这誓言早在后来那一次次的情.潮中被破掉了,此时哭起来,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周瑾任她咬着,深深叹了口气。
第91?9 联邦,首都星上。
已经到了凌晨,街面上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吧里,穿着白色马甲的侍者们正忙碌地将烂醉如泥的客人清理出去。
小酒吧没这么讲究,见到面熟的客人便往楼上的房间一架,脸生的,待遇好点还能有个房间给睡着,房间满了的话,就直接扔到巷口了事。这原本已经是极熟稔的工作了,每天总能遇上一些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客人,若都收留下来,酒吧耗不了多久也就得关门了,因此即使这样会得罪客人,可也只能这样。
可今晚,似乎出了一点问题。
“经理,那边有一个客人,看着很面生,可身上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昨晚上到现在,她的消费比那些阔绰的熟客还高很多,店里的高级酒给她喝掉了不少,您看,这样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