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她一倒下，她的同伴离死也就不远了。
参与别人的不幸并不是我的兴趣，不打算旁观的情况下，就这么冷淡离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就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女异能者的一句话却让我改变了心意。
丧尸被暂时完全驱离后，藤球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般的安全地带，压力骤轻后，一条缠成圆球一部分的绿藤颤颤巍巍的放了下来，露出了女异能者青灰的俏脸，健壮男子正趴在她的背上毫无动静，看样子已经陷入了昏迷。
在看见我的脸那瞬息间，她脸上登时变换了数种表情，有绝望、有希冀、有不可置信，最后全汇聚成了狂喜。
「苏、苏令先生？！」她抖着声音道：「拜托您，请帮帮我们！」
熟人？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我煞住车子，摇下车窗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但无论前世或现在，印象里都搜寻不到这张面孔。
彷佛看穿了我的疑问，她加快了语速道：「您或许不知道我，但我却对您的事迹知之甚详。您……」她防备的看了我身旁的幕一眼：「您的朋友黎真已经在安全基地里落户生根，可以的话，千万别去找他。」
这话已经有些冒犯了，若我是真的一无所知，只会觉得她是在挑拨离间，心生怒意。但我若做出理解不疑之态，却也太过虚假，于是便故意装傻充愣道：「为什么？他可是我最好的兄弟。」
撇开上辈子不谈，这一世他尚未做出有负于我的事，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处处提防。
「他不是个好人。」女异能者额上见汗，不知是焦急抑或吃力难当：「正因为您对他不设防，才会大意……让他有机会成为一个背叛者。」
「这是什么意思？」我瞇起眼。
不管是真实能力或是遭到背叛，这些事除了我之外，都不该有任何人知晓。
我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我可以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您，不管是您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她的语调越发急促：「我的爱人被丧尸咬了，如果可以的话……若是不行……」幕的在场让她欲言又止。
「她说的都是真的。」幕忽然以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还有她想说的事……对不起。」
言下之意便是他径自读了对方的心，在确认话中真伪的同时，也窥见了那一大串未竟之语。
这也意谓着他同时知道了我所掩藏的秘密。
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这一刻也未免来得太过让人不设防。
「你……」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责备他吗？但教他自主运用能力，是我自掘坟墓，意外探知我的秘密，也在他预料之外，并非有意为之。
至于称赞他……这种自打脸的事，我实在说不出口。
叹了口气，我望向一身狼狈的女异能者。
「妳想要丧尸解药？」
见我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她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是的，只要能救我爱人，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在末世前我也存了不少翡翠，那些都可以全数交给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的疑问也有了肯定的答案。
第21章 重生者
她也是个重生者。
只是作为同样拥有未来记忆的人而言，她的情报价值并不如自己想象的要来得高，不过能得知我的能力是兑换，证明她至少活到了我被囚禁的时候。
一个女人能在末世存活这么久，没点本事是不行的。
不过，她至少得给出我死亡后的信息，才能达到让我动心的程度。
「妳活到了什么时候？」我问。
她大概以为我是想确认她的筹码是否有足够份量，便连忙道：「我在末世苟存七年，才丧生在变异动物口下。」
熟不知这话让我变了脸色。
这跟我的记忆不符。
我在出逃基地时，是末世五年，之后又作为流浪者至少三、四年的时间，餐风露宿，面对的只有丧尸，直到死前，动物们都还作为被丧尸锁定的对象，到处东躲西逃，完全没有变异的风声传出。
如果她说的时间是末世九年后，我或许还能接受，但末世七年时我还活着，对世界的一切都仍亲眼见证，不会有假。她的说法与我认知的有所出入，我第一时间便想否定。
但幕偏说她句句属实。
「妳确定时间无误？」我进一步问道。
如果不是她记错了年份，那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肯定是七年。」她说得斩钉截铁，但却不肯再透露更多。
我知道她是想保留筹码，免得我打探完后扬长而去。
等价交换的原则我自是明白，不过有些话必须事先言明。
「我的确有丧尸解药，但是目前的能量并不足以兑换。」
「怎么会？！」她面色刷白，「还差多少？」
说完，似乎是觉得用辞不当，又连忙道：「如果我现在就带您去翡翠的储藏地……」
「一个小时内来得及抵达吗？妳的爱人正在丧尸化，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回天乏术，我吸收翡翠需要时间，所以车程最多绝不能够超过一个小时。」我道：「再说，妳的翡翠储量有多少？足够兑换一支丧尸解药吗？若是不够，这一趟也只是白跑。」
「够，一定够！」她用力点头，却又满脸绝望：「只是车程……」
「如果我能解决这个问题，」我道，「如何保证妳会履行诺言？」
「您是说……」
「我的确有办法补上能量缺口，先设法兑出解药，只是妳也明白吧，要想不让妳的爱人变成丧尸，就得先为他进行注射。只是妳如何保证，注射了解药之后，你俩不会翻脸不认人？」
这句话其实是白问，有幕在，翡翠的藏匿地一览无遗，而我想要的情报也等同于囊中之物，我这么做，不过想测试她的心性，看她是否为忘恩负义之人。
「这很容易。」她松下心神道，「丧尸解药兑换出来后，您不必立即使用，等到最后一刻再为阿磊……我的爱人注射就好。在那之前，我会带您前往翡翠置放的地点，有阿磊当人质，我是不敢说谎的。」
喘了喘，又道：「注射了解药后，我们正在半路，要是我刻意改道，您立刻就能发现……就算我心存不轨，一开始就故意带错了路，您也大可将我们给扔下车，我的爱人还在昏迷，我也没了多少力气，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说到此时，藤球哗然解体，她的体能似乎到了极限，再也无法维持异能的输出。
「您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离开，我已经用尽了力气，没法再对付那些丧尸了。」她虚软在地，苦笑着说道：「死人绝对默不作声，您完全不必担心。」
「……她说谎。」幕低声道：「她希望你相信，不要离开。」
「这不能算是谎言，顶多是违心之论。」我说道。
只要有幕在，他就是我最大的测谎仪。
幕一脸不解，分不出其中究竟哪里不同。
「就算妳将翡翠交给了我，」我继续对女异能者道，「那妳的情报，我又当如何分辨真假？」
「我可以用性命起誓。」她喘着气道：「当然，您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
我沉吟，这意思等同于自由心证，没有任何的证据。当然，有幕在，没有任何藏谎的可能，我这么做，同样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果然，她面露焦急不安，神色却很坚定。
「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道：「如何保证妳的爱人醒来后，不会泄露我的事情？」
「他绝对不会说的。」她信誓旦旦：「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亲戚又全是一群极品，老早就不相往来，压根没有倾诉的对象。会加入这个小队，只是当初为了在路上有个照应，后来因为他和里头几人相处得不错，才会拉着我加入……他这人虽然傻了点，但至少有个优点，就是记恩。您救了他的命，他必当涌泉以报。」
能否涌泉以报并不重要，能守口如瓶才是要紧。
「除了先前那句违心之论外，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吧？」我不着痕迹的问幕。
幕点头。
「你要帮他们吗？」
「既然是肺腑之言，那为什么不帮呢？」我反问。
***
将脱力的女异能者扶上车后，接下来便是将健壮男子搬进后座。
一转身，那魁梧的身躯已浮在空中，像被无形的双手推动着，一路飘到了车座上。
不用问，这肯定是幕的杰作。
他坐在副座，微侧着身，有些无辜的看着我。
见他这个样子，我将「身体负担太大」之类的话语吞了回去，毕竟凭良心说，以我这身板，要将个大个子给搬上车，还真是粗重的体力活。
帮不上一点忙的女异能者有些抱歉的看着我，她原也想出点力，只是伸出的藤蔓没几秒就在头疼中溃散，最后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我示意她好好休息，别过于勉强，将他们两人都安置在后座后，才走向了丧尸群。
其实距离兑换丧尸解药的能量只差一点，只是我不想为了威胁性不明的陌生人，将自己榨得一点不剩。
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内从来不是个好方法，若不是确定那女异能者表里如一，失去的能量又能很快补足，我是不会甘冒大险，竭泽而渔的。
第22章 地下古玩街
既然能力已被得知，我也就不再掩藏，将手探向那些倒地而亡的丧尸，迅速的吸收起脑核来。这些被小队击杀的丧尸在尸潮的对比下看着不多，其实数量不少，重要的是，它们不会移动，省得我费力的追逐。
吸收完三分之二的尸体晶核后，能量已经达标，不过我仍坚持将剩下的晶核提取完毕，才收手上车。
关上车门后，我立刻就将针剂兑换了出来，交给了女异能者。她脸上有惊讶也有感激，竭力稳住手将解药注射到爱人的静脉后，便信守承诺，开始报起路来。
我原以为她会指引着我们往安全基地里去，没想到报出的地点却在这城里，怪不得她这么有自信，不怕数量庞大的翡翠在她外出时被有心人士给占去。
存放翡翠的地方，不是一般的租用型仓库，而是一条地下街的店铺。
爱人获救让她顾忌全消，在报出前往的目的地后，她也娓娓道出自己的故事。
她说自己名叫向绿竹，重生于十年前。
因为身负末世的记忆，她因此不敢耽于安乐，在七年间低调的中了两次彩券，并藉由炒股积累了天价的身家。
有了庞大的资本后，她本想暗地开设一家超市或是成立一间食品加工厂，作为末世后用来安身立命的大粮仓，但一来商业不是她的强项，二来超市和食品加工厂都是末世来临时容易被人盯上的目标，于是她便决定暗里不引人注目的搜集物资，又在一条知名的古玩地下街购置了五间店铺，打通后专门买卖翡翠。
说是买卖，其实买多于卖，店里若有多余的空位，就招商寄卖。一大间铺子里，几乎都是他人寄售的翡翠，若是货架空位不足，她便自掏腰包买下店里商品，腾出空位，继续招商寄卖，就这样短短三年里，存下的翡翠不知凡几。
等到末世爆发当天，她早早结束营业，自有的商品外加一屋子寄售的翡翠也就这样被重重锁上。
玉石不是食物，也不是黄金，对一般人来说没有立即的吸引性，何况古玩街位于地下，没有贩卖饮食的商铺，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弃卖场超市于不顾，去抢夺那些陈旧的死物。
她也是如此，因此未去理会翡翠店铺的情况，又隐藏着储放物资的地点，协同爱人方磊一起到超商搜集食物，并和一支小队同行前往安全基地，打算等彻底安定下来后，再将那批物资慢慢运回两人的爱巢。
只是就在准备开始执行搬运计划时，却发生了这场意外，差点和方磊一块丢了性命。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苦笑道。
「而妳搜集这么多翡翠，是为了和我交换解药用？」我问。
「在末世里行走，谁敢说自己不会被丧尸所伤？」她说，「多一支解药，就是多一条命，我正是知道您会来到这座安全基地，才会早早拉着阿磊搬来这座城市的。」
我沉默不语，他们并不知道丧尸疫苗的存在，而解药只有一次性的效用，要想保命，解药自然是越多越好。
照着向绿竹的指路来到了目的地，地面上的丧尸不多也不少。古玩街位于地下一层，失去灯光照明，如今是黑暗一片。
我戴上头灯，又给她兑换了一支电筒，吩咐幕留在车上好好照顾昏迷中的伤者后，便和稍作休息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向绿竹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地下街。
脚步声在乌黑的楼梯间回荡着，我走在后方，发现在遇见丧尸时，她的脚步便有些迟疑，索性上前和她并排走着，又拿出驱逐剂在她身上喷了几下。
她双目发亮，对能驱逐丧尸的药剂相当感兴趣，我大致和她说明了几种驱逐剂的不同，她听得点头连连，表示若能量有余，希望能多兑换几瓶。
「前方路口右转五公尺就到了。」直行一段路后，她加快了脚步，有些迫不及待的从身上取出钥匙。
打开铁门的声音引来了地下街里的丧尸，虽然无法靠近，但推搡着围在身周也是碍眼无比。
我示意她在原地稍等，接着便开始猎取这些丧尸的晶核，不消几分钟，方圆十米内便再无活尸。
对于我便利的能力，她眼中满是惊叹。推开门后走进店内，各色各式翡翠在电筒的照射下发出璀灿的明光，无需多言，我立刻自行吸收起来。
十分钟后，一室玉石碎成粉末，身为店主的她脸上并无心疼之色，又接着打开店内的暗门，露出通往地下二楼的阶梯来。
地下二楼的面积与一楼相仿，同样打通了五间店铺，只留下了必要的承重柱，但商品的摆设就不若一楼讲究，易碎的小翡翠装在木盒里，成堆放在角落，大件的翡翠更是随地一放，只留下过路的走道，彷佛这里置放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玉石，而是无人使用的杂物。
若让那些古玩家们看见，只怕要气得吐血。
吸收完这里的翡翠后，又一道通往地下三楼的暗门，再之下还有地下四楼，越往下翡翠的质量越好，给予的能量也越加丰沛。
等到所有存货全被吸取一空，这场翡翠盛宴才算真正结束。我深吸口气，看着能量的总数值也忍不住心头一颤，向绿竹此举可谓诚意十足，可说是完完全全掏空了家底，虽说她凭着前世的记忆相信我的为人，但这样毫无警戒的敞开心房，也让我内心有所触动。
如此赤诚，我自然也投桃报李。
「妳可以兑换八支丧尸解药，加上一些不同等级的丧尸驱逐剂，或是设法再多寻些翡翠，兑换两支丧尸疫苗。」
她立时倒吸了口气。
「疫苗，我兑换疫苗！」她不加思考的答道。「这地下街里并不只我售卖翡翠，有家店特别适合，我立刻就带您去！」
说着，她便引我上了楼，熟门熟路的拐了几个弯，来到了另一间翡翠行。
第23章 御宝斋
「这间『御宝斋』是古玩街里的老字号，不过风评却很差，经常私下掉包客户送来鉴定的宝物，再暗地里售出。」她仰头望着挂在门上那块黑得发亮的招牌，语气很是复杂：「虽说这样的手法很令人不耻，但我也好不到哪儿去，私下向他们买了不少来路不明的玉器，称不上是光明磊落。」
「这里的人就这么放任『御宝斋』为所欲为？」我皱眉。
就算断人财路不啻杀人父母，但任由这么一间黑店横行无忌，就不怕给古玩街的其它店家抺黑？
「因为他同时也是古玩街的大房东，话语权大，所以没人吭声。」向绿竹道：「早年『御宝斋』风头正盛时，客人也曾川流不息，赚了不少钱财。当时的老板很有眼光，就购置了许多店铺作为房产，出租给后来的古玩商入驻，所以后来哪怕因为暗中做手生意一落千丈，靠着收租还是能维持当年的风光。」
「后来，『御宝斋』交棒了两回，传到这一任的老板时，因为有足够的生意头脑，就开始做起了网络生意。」
「网络上风评传播速度快，这一点他也明白，就一改前态勤恳干净的与买家交易，很快就打开了知名度，不但将『御宝斋』洗白，还重新带起了实体店铺的买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