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怕你没好，还特地捡了一些补药来。”
他一边说，一边低垂着头晃动了手中的礼包。因为每一次来金府，他从不会空着手来，这次也毫不例外。
金雪茹看到陆重九就这样毫不避讳的对自己妹妹表达爱意，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不过识趣的她觉得，自己不该再多余的留在这里，以免扰了这对小情人的兴致。
为了成全妹妹，她随意编了个名目就离开了，眼下就剩下陆重九和金雪凝，气氛稍僵硬了几分。
“陆公子，其实我嗓子已经好了，没什么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念着的同时又道：“对了，听说上次那个唱曲特别出彩的丫头好像受了什么重伤，这是真的吗？”
一开始金雪凝并没有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后来细细一想唱曲出彩，那不就是金三妮上次趴在墙上唱歌吸引了陆公子和傅公子的所有注意力吗？
想到这里，她脸色微微一沉，难看了几分的回答：“谁说的？”
本以为在他心中一向知书达理温婉且美丽的她，陆重九还不太相信她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来，可就在她脸色大变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没有看穿过这个女人。
“陆公子，你别多想，这不是我干的，吓着你了是吗？”感觉陆重九眼神怪异的盯着自己，金雪凝慌张了挪开眸，继而想找东西掩饰什么。
“没什么。”
“真的，那丫头是自己不小心摔着了。”
听着她带着颤音的撒欢，陆重九心里岂能不知？
只是淡淡一笑，倍觉悲哀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大夫说没大碍了。”
“是吗？”
“陆公子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雪凝小姐的话，既然雪凝小姐嗓子无碍，而府上又有别人受伤，这药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金雪凝一怔，不可思议的盯着他手中的药名：“陆公子的意思是……”
“这药对身子可是大补，对于内伤外伤都有奇佳的疗效，麻烦二小姐就把这药交到伤者的手里吧。”
“我……”
他水眸一抬，清幽的目光带着些许质问：“怎么？二小姐不愿意？”
“不是……我只是……”
“相信以二小姐的聪慧善良，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二小姐可要保重啊。”
留下这句话，陆重九最后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看了一眼，好一张漂亮的脸蛋，只可惜……
望着陆重九就这样撒袖走远，那挺拔的英姿一点一点的在自己视线模糊，金雪凝瞬间难受无比。那是一种本该受到公主待遇却遭人像下人一样冷落的感觉。
此刻，她紧握手心，死死咬着薄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点。
“妹妹，陆公子怎么走了？”金雪茹从一侧走来，水眸带着诧异与好奇，这对小鸳鸯在没人的时候，不是该更加珍惜单独相处吗？怎么自己才离开一会儿，人就走了呢？
“我也不知道。”她带着一丝哭腔，有些不满的回答。
“你怎么不留他啊？”
“谁要留他啊，混蛋，他竟然说把这药留给金三妮那贱人用，我还留他干么？”
“什么？这补药是给那小贱人的？”
金雪茹也大吃了一惊，水眸充满了质疑。
金雪凝心中难过，便把方才的原话对着金雪茹重复了一遍，金雪茹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为了让妹妹心情好一点，便放柔声音安慰：“别难过了，这陆公子心好，估计也没想太多，这不，本来人家是冲你来的嘛，只是看你没病怕药材浪费，所以才要便宜那小贱人嘛。”
金雪凝听罢，恶狠狠的瞪着金惜年住的地方，怒道：“我呸，就算这药我用不着，我也不会给那贱人的。”
说罢，将药包一扯，然后发了疯的一般的往地上抛洒，看着那些名贵的药材这般糟蹋，她不仅没有心痛，反而带着报复的快感在药材上踩踏。那种恨，就像在金三妮身上无法发泄，而在药上发泄。
“好了雪凝，别闹性子了。你就算不给她，可以存放在金府的药库啊。”
不明白好端端的人，突然会变得这样，金雪茹很是头痛的扶了扶额。
“我就是不解气，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这陆公子对我的态度就一直冷冷的，我做错了什么吗？”
“什么时候冷冷的了？我咋觉得陆公子看你的眼神还是痴迷着呢，雪凝你是不是快到月红的日子了？这脾气如此急燥。”
“姐，我真的觉得陆公子今天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了？”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比往日要冷淡太多。”
“瞧你，又多想了，你呀就是这样，越发患得患失了。”
“不是我非要这样，而是今天一切事情都太古怪了。这周公子好不容易来一回吧，我本想着和他独处一会儿，没料到他竟把时间花费在了给那小贱人看病上面，见他走得那样匆忙，我本来心里就有些窝火，正巧看到陆公子心情好了一点，可是他就简单的询问我几句离开不说，还要把他本来准备送给我的东西，转送给那小贱人，你说我这心里能舒坦吗？”
金雪茹听罢，总算找到问题的根源了，冲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就是太贪心了，心里两边欠，一边是周公子，一边是陆公子，你就不能好好想着跟谁在一起吗？”
“我想过呀，本来我想着若是不得周公子欢心，我倒也能勉强跟陆公子在一起，毕竟他这人风趣英俊，又有才华，重要的是家境殷实，哪怕在朝中无权无势，但我也能勉强忍了，可今天他的这些做法，完全伤了我的心，我觉得我要慎重考虑这个问题，倒底该不该再与陆公子交好了。”
“好了好了，你真是鸡蛋里挑骨头，想想傅公子吧，从那次过后，再也没来看过我了。”
金雪茹的自哀自怨倒让金雪凝自豪了几分，毕竟想想自己的处境与姐姐相比，倒乐观许多。于是，有些得意的挺直身板道：“姐，如果实在拿不下傅公子，不如就换个人选吧，毕竟你是京都第一美人，想找个好的夫家，那还不容易？”
“不行，我就喜欢傅公子，别的男人，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被说得有些扫兴的金雪凝，恼然的挥挥袖道：“行行，那我就不管你了，将来啊我一定要攀上高枝，娘可说了，这下半辈子的希望就放在我们姐妹身上了。”
第63章 一对冤家
就这样，金惜年又在榻上卧了三天时间。
这三天对她来说，简直比以往的大半个月还要漫长。因为在这三天里，她不断的想着外面的事情。
终于，她认为自己是时候该去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了。于是，她卸下了所有伪装，恢复了以往那个坚强不倒且不容吃半点亏的金惜年。
如今，她金惜年的身份依旧不如金雪茹和金雪凝二人那般金贵得体，但也不必像个丫鬟奴才一般受人各种驱使。毕竟金老爷当众发过话的，连大夫人也得忌惮几分，又何况是旁人？
所以，一大早花姨就看到复原后的金惜年一派潇洒的出了金府出去鬼混，她就算眼睁睁的盯着，或是暗自咬咬牙，也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金惜年离开金府后就去往明月楼，因为早就答应晴玉要去看她演戏，要不是被金雪凝摆了一道，估计晴玉现在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吧？
明月楼里正在排演的晴玉听到阿福说金惜年来了，当下二话不说，就将要与她深情告白的周素生抛置脑后，继而提起裙罢，匆匆寻找金惜年的身影。
周素生愕然的僵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暗自苦笑摇头，心忖，什么时候，那丫头比自己的面子还大了？不知不觉，害得明月楼上下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心中微酸的他，也有些惦记她的身子，想到前几天看她，浑身还有淤青伤痕，不知现在如何了。思忖着的同时，也加快了脚步。
“哎呀，惜年姑娘啊，你这一阵子可消失得真久啊，让我可是牵挂啊。”
方老板见到她的出现，好一阵嘘寒问暖，可以从那激动的面容看出，若不是金惜年是女子之身，他指不定早就把她抱在怀中以表达他此时的心境。
“方老板，谢谢你的记挂，我还好。”
“惜年，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好担心你。”
晴玉一袭拖地彩裙，头戴繁丽发饰，水眸盈着久违的泪光，无不伤心难过的走来。待走到金惜年的跟前，那泪眸，才为之释然一笑。
“晴玉，我没事，前阵子只是有些忙，所以没有过来，不好意思，下次我来不了一定会让人写信。唉，这个没手机的年代，做任何事情就是不方便。”
“熟鸡？惜年姑娘，是想吃鸡了吗？阿福，快，找人立即去炖鸡。”
“别别别……方老板，我说的手机，不是熟鸡，手指是用来传话的，而不是用来的吃的。”
方万里一听有些糊涂，拧了拧眉道：“传话？那不是信鸽吗？什么时候变鸡了？”
“咳咳，方老板咱们不提这个，今天我来，就是陪着晴玉一起演出。对了，这一身就是晴玉演出是的打扮吗？”
金惜年一边指着晴玉的衣着打扮，一边有些质疑的询问着方老板。
“正是！”
这声回答，并不出自方万里，而是从二楼风度翩翩走来的周素生嘴里传出。
但见他一身书生的打扮，长发挽于脑后，狭长的凤眸带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却莫明为他增添了几分不拘与放荡。此刻，他双手往身后一负，更有几分干净利落，使女子一见，不由为之倾心不已。
“惜年姑娘，怎么样，你觉得还合适吧？”
面对方老板的疑问，金惜年又仔细凝视了晴玉一眼，最后竟难坚的仰了仰下巴道：“好……好难看啊。”
“……”
场面顿时一片死寂，连晴玉也尴尬的垂下了脑袋。
唯有周素生有些炸毛的从二楼快速走来，完全不顾风度的冲到金惜年跟前道：“丑丫头，胡说什么？这可是经过本公子经心搭配与挑选的。”
“是啊，惜年，我们明月楼里戏娘的每个装饰与打扮，一般都是由素生经手，因为他的眼光高于常人，而且审美观念，也非一般人可比。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晴玉这个样子，倒也不差啊。”
方老板说着，还用欣赏的眼神凛了晴玉一眼，黑眸充满了赞同之色。
“就是，丑丫头，你要是嫉妒本公子可以直说，何必每次用这种手段来打击我？”
“打击你？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啊。”她不客气的回应着，使得周素生面色一青，怒然道：“难不成，你的品味比我更好？”
“我暂时不想跟你谈品位，我只觉得这样的晴玉出去，根本就不是演女鬼聂小倩，而是演西游记里的琵琶精，花里花哨的，根本就与那个角色极其不符。”
“你……”
“好了，你们俩能不能不一见面就吵？”
“方老板不是我有意跟这丑丫头争，而是她……哼。”周素生愤愤的指着她，半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愤愤的冷哼一声。
“算了算了，惜年姑娘，你认为晴玉这个打扮不好，你觉得该怎么做？”
方老板温文有礼的盯着金惜年，心中猜测，这丫头是不是要给他一个新的惊喜？
金惜年当下上前挽住晴玉的手，一脸信誓旦旦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方老板，交给我吧，你和臭屁周去布置一下场景，半个时辰后开演，至于晴玉的妆容，我全全搞定。”
“惜年姑娘，这真的可以？”
“当然可以！”
就在二人谈得相当恰当的时候，周素生却满脸恼然的喝道：“等等，丑丫头，你竟然又叫我臭屁周？你活得不耐烦了？”
看着对方那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金惜年只是嘻皮一笑：“你能叫我丑丫头，我为什么不能叫你臭屁周？”
“你……”
“好了素生，我们去台上布置一下吧，接下来的时间，让惜年为晴玉作一下打扮。我已经停业大半月了，今天再不出新戏，客人们肯定是要闹翻天。”
见方老板有意偏袒金惜年，周素生也只能忍气吞声了，伸出的食指屈卷下来，闷声回应：“以她的功底，最好不要出笑话才是，敢质疑本公子的品味，我就不信你这丑丫头还能弄出个什么花样。”
第64章 倩女幽魂
明月楼放出半个时辰后开演新戏的消息后，整个戏楼，可谓客似云来，一时间楼里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这畔，在街边散游的玄衣男子与自己的贴身奴才丁远为一摊贩上的玉器所驻足。
二人正欲估量此玉的价值时，不料却被旁边的震天锣声所吸引。
繁荣姒锦的街道上，一些耍讨滑的商贩们，为了引起游客注意，时常会用敲锣吆喝之声来引起噱头，以令百姓注目，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可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锣声一起，围观的百姓可谓水泄不通，其情绪也颇为高涨激动，有钱的已经开始疯狂的给钱往楼里挤去，没钱的就算在门外眼巴巴的看着也眷恋得不想离开。
看到这样反常的一幕，萧应瞳微微将手中的玉器放下，一双清越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索之意望去。随即，淡漠的问着跟前的玉器老板：“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眼界颇高，一看就知道眼前公子不凡，这身锦衣华服玉面尊容的，就算不是世族公子，恐怕也要出自于王侯将相之家。当下就讨好着回答：“公子有所不知，前面定是明月楼周公子出了新戏，才会引起出此轰动。”
“周公子？难道是被人称为玉面公子的戏子周素生？”
“不错，不错，就是他。”
萧应瞳蹙眉一笑，有些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想不到一个戏子也能引起如此效应。”
“少爷，您还别说，最近这京都啊，就数这周素生最火了，什么姑娘家，小姐家，言论的可都是他。”
“丁远，你知道的还蛮多嘛。”男子不动声色的说着，轻挑的眉宇，却有一种超脱凡尘的气质。
叫丁远的青衣男仆，有些愧疚的挠头傻笑：“少爷，不是我八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嘿，还别说，就周公子演戏啊16 ，可真是一绝，害得我家那老娘们一把纪了，看了他的戏也开始思春。”老板一脸崇拜的说着，并不因为自己夫人那些不合礼的举动，而感到恼火。
“有这么厉害？”丁远好奇的伸出脑袋，神色充满了新奇与渴望。
老板点点头道：“虽然老夫没去看过，不过听家里贱内讲起周公子演的戏文，那也叫一个精彩，尤其是前不久演的那出《梁祝》，在宫里都引起不小轰动呢。”
“《梁祝》？这是什么。”
被老板这样一说，丁远的好奇心更重了，可是看着萧应瞳的那一脸的无动于衷，多少有些失落。
“老板，这个玉器包起来吧，本少爷要了。”
“哎，好的。”
拿过玉器，丁远立马付了银钱，同时趁机讨好的说道：“少爷，要不，我们也……”
“走吧！”
早就洞察了丁远心思的萧应瞳也没有拖沓，直接就利落答应。别说丁远想去看，连自己也略受吸引。
不错，他就要看看，这个周素生除了有一张俊俏讨女人喜欢的脸蛋以外，还有什么本事，能让整个京都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新闻。
到了明月楼，萧应瞳在二楼包了一处最好的厢房，观看的位置可谓奇佳，靠着凭栏一侧，只需伸出半个头来，就能观注到整个场面的所有动静。
眼看，坐了一柱香的时间，表演还没开始。
一旁的丁远嗑着瓜子有些心急难耐了，整个人坐立难安不说，还像猴子一样动来动去。
“少爷，你说这啥时候开始啊？”
端坐在檀木云纹贵客雕花椅上的萧应瞳只是轻轻端起茶盏，一脸淡漠的俊颜透着一股子沉稳与平静，浅浅的吹了吹手中的茶，温吞的抿了一口后，才用一侧的绢帕儒雅的拭了拭唇：“莫急，莫争。”
“少爷，你……”
“砰——”
丁远话未说完，一道震天锣声响起。
接着，在戏台的中央，一道洪亮且底气十足的男声响起：“各位看官，请保持安静，阔别半月之久，今天周公子的新戏就要开演了，新你们用热烈的掌声，恭请我们的玉面公子周素生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