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水仙看似作罢，而那不知趣的男子却为在佳人面前展露风采，当下凛然的挡在了金惜年跟前，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小一大截的丑丫头，心起嘲笑道：“丑丫头，撞了水仙姑娘就得道歉，水仙姑娘虽说人好，戏也演得好，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欺负她。”
“张公子，别为难金姑娘，你这样做是在打方老板的脸。”阿福颇为头痛的看着这二人，为什么每次这样恼火的事情都让她给碰上。而且，他还很无奈的要去化解。
那被称为张公子的男人腰板一挺，怒道：“笑话，难不成让水仙姑娘受委屈，就不是打方老板的脸？阿福，你在明月楼里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衡量不出，熟轻熟重？”
“这……”
就在阿福满是为难之际，金惜年终是仰起那张满是雀斑的脸，水眸溢出危险而冷毅的光芒，轻声喝道：“让开。”
“哟，丑丫头还有点胆子，敢跟本公子叫嚣，我告诉你，今儿个你不给水仙姑娘认错，就别想从这里过。”
那男人狠狠的将玉扇一合，眼中露出了狠戾的笑。
晴玉眼见情况不对，怕金惜年个小吃亏，想上前求情，不料话未出口，金惜年便喊出声道：“好狗不挡道，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笑话，我张天宝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跟这样跟我说不客气这三个字，等等……你刚刚骂我是狗？”
看着脸瞬间变绿的张天宝，金惜年水眸一勾，看似不经意的一笑，实则已经抬起右腿，狠狠往对方裆部一踢，力道之重，很快让对方挡道的双腿并拢一起，还发出“嗷嗷——”的叫声。
对方捂着裆又是叫爹又是喊妈，吓得一侧的叶水仙脸都白了，连忙弯腰安慰：“张公子，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给我把那丑八怪抓起来！”他铁青着脸，愤然的向身后两小跟班指挥。
好在阿福机灵，也唤来了明月楼的打手，迅速将那些人给挡了回去，同时撂下狠话道：“张公子你再这样，别怪明月楼不把你当客人看待。”
“你……”
金惜年拉起晴玉的手，对阿福满意的伸出了拇指，夸道：“干得漂亮。”
随即，头也不回的就随晴玉上了二楼雅间。
第四十八章 更换戏娘
推开厢房，玉面公子周素生和方万里正在下棋，看到金惜年的出现，二人脸上各自显现出不同的表情。
方万里自然是又惊又喜，而周素生嘛，想到上次的账还没算完，心中多少有些积怨，看到金惜年的表情淡淡，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惜年，你来啦，快进来坐！”
方老板立即让人搬来坐椅，又奉上茶水点心，完全把金惜年当成最高贵的上宾对待，没有丝毫懈怠。旁边的晴玉看了，暗自在心中吃惊，越发觉得惜年姑娘非同一般了。
“方老板，不必客气，现在都是自己人了。”
金惜年笑意相迎的说着，她知道方老板是个热情而亲切的人，但是却不太习惯他每次这样隆重的接待自己，她更希望他能自然一些与自己相处。也许是还不熟的关系，二人之间永远有些生疏。
周素生在旁边听罢，不由冷笑道：“真会拉关系，这么快就成自己人了呵！”
“素生，现在惜年也是明月楼的股东之一，她当然是自己人了，什么拉关系的话以后别在说了，伤和气知道吗？”方老板知道周素生和金惜年向来是死对头，也懂周素生这人心眼不坏，难听的话也只是嘴上说说，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可是碍于对方是个女孩子，脸皮薄，所以，多少他还是更偏袒金惜年一点。
好在金惜年这个人也很大气，毫不拘泥这些细节，当下就挥挥手，毫不在乎道：“没事没事，方老板我一般不喜欢跟人斤斤计较，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要能因他一句话往心里去，那我就不是眼前的金惜年了。”
“你……”周素生气得语结，合着自己倒成了小人不是？
“哈哈，说得好啊，惜年，你这份气魄，连天下男儿都为之少见。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姑娘啊。”
周素生在侧冷哼一声：“是特别啊，长得这么丑，难道不特别吗？”
“素生，你又胡说什么？”
“咳，没什么！”
金惜年怒瞪对方一眼，就知道这家伙会拿自己容貌说事，当下也不理会，眺目望向窗外。
方老板见气氛有些僵硬，为了调和，立马将目光一转，落在了一脸清秀的晴玉身上：“惜年，这位姑娘是……”
“噢，忘了介绍，这位是我朋友，叫晴玉。”金惜年愧责的转过头，把有些畏畏缩缩的晴玉拉到跟前：“晴玉，这是明月楼的方老板，现在也是我的合作伙伴，而那位趾高气扬的家伙，乃是这里的戏生周素生。”
晴玉很少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娇颜一红，连忙朝二人行了一礼：“方老板好，周公子12 周素生不甘自己被金惜年这样介绍，正欲反驳，方万里却挺身道：“惜年，你无端端的把这位晴玉姑娘带到明月楼来，想必是有什么打算吧？”
生意人果真就是精明，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跟他们打交道，就是不费力。
“嘿嘿，方老板厉害，我就是有事想求你帮忙，这晴玉身世可怜，爹爹刚刚去世，现在无依无靠，我想让她留在明月楼，找个可以生计的活，不知方老板肯不肯帮忙。”
方万里听罢，上下打量了晴玉一眼，这丫头看着比十六七，比金惜年还要大上一两岁，模样生得相当俊俏，一双水灵的眸子，好似珠玉一般通透，当下笑笑：“这明月楼如经也占你的一半，你也算是半个老板，既然都开口了，我岂有拒绝之理？只不过……”
“不过什么？”
“晴玉姑娘身子单薄，若是当跑堂丫头定是吃不了苦，而账房一般是阿福他们打理，我一时间，还想不出一个既轻松又适合她的活计来。”
方老板话刚落，晴玉为了不让对方为难，忙感激的回道：“没关系的，方老板我可以吃苦，我不怕累的。”
“这……”
方万里为难的看向金惜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金惜年去一挑薄唇，满是雀斑的脸上扬溢着清幽而难解的笑意：“方老板，你不觉得明月楼有一个很不错的职位适合晴玉吗？”
“什么职位？”
“戏娘啊！”
“什么？”
方万里和周素生几乎同时抬起头来，一脸诧异的盯着金惜年。
而晴玉也慌了神的摇头，双手因紧张而颤抖：“惜年姑娘，使不得，我哪能当戏娘，我不行的……”
“惜年，这可不能乱来，明月楼里戏娘如今有叶水仙，我岂能随意更换？”
方老板本想立马拒绝，可是想到对方是金惜年，这丫头看似娇小古怪，但做事却很是沉稳有理，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说不，而是给了缓和的余地。
但见她胸有成竹的环臂，一脸浅笑而自信的分析：“方老板不瞒你说，上次我送那本《莺莺传》的戏文时，就想换人了，要不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倒也不好提。而如今，有了晴玉，我绝对不会再让人来糟蹋我的新戏文了。”
“这……”
“惜年姑娘，这可使不得，晴玉不会演戏，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帮我，可是我根本做不好，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
晴玉话没说完，便被金惜年毅然打断：“没有可是，我看准的人断然不会有误。晴玉从小跟她爹是卖艺为生，几乎是会唱会演，而且临场演出，遇到任何情况也不会表露怯态。所以，演戏对她来说，并不是难题。再者，她的模样与气质，很适合我下个戏文的女主。”
“惜年姑娘……”
晴玉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面对金惜年那淡定而决绝的眸光，陡然却又觉得自己插不上半句。
“惜年，你知不知道，叶水仙如今已经红遍大半个京都，多少达官贵族的公子想看她演出，若是就这样生硬的将她换了，恐有损失……”
“方老板，你相信我一回吧，若是晴玉演出，定会比她更轰动，更出彩。”
“这……”
看着那张并不美丽的脸上，却洋溢着无比耀眸的亮光，方万里纵使再无奈，也只能点头答应。谁让这丫头天生就好像有种能说服一切的魔力呢？
第四十九章 一切落定
眼看方老板在金惜年的力挽狂澜下，已经勉强答应了，这时，厢房的大门却“砰——”的一声，被人莽撞的推开。
入屋的正是明月楼里的当红戏娘叶水仙，但见她衣着张扬，佩戴过多的环饰，使她看起来格外累赘。
此刻她阔步走到方万里的跟前，面色相当难看，想必刚刚在门外，她已经人偷听了所有人的谈话。
“方老板，你该真不会听这丑丫头的一面之词，要把我替换了吧？”
叶水仙水眸盈盈的盯着方万里，眼神里充满了可怜与不可思议。
方万里向来为人和善亲切，看着一脸无辜的叶水仙，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茫然的望向金惜年，希望她能处理一下眼前的境况。
“叶水仙，你已经不再适合我戏文里的主角，所以换掉你，是理所应当。”
金惜年冷着脸，丝毫没有情面的诉说真相，那刚毅沉稳的眼神，完全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可以散发出来的。
叶水仙愕然的回头，继而瞥了晴玉和金惜年一眼，嗤之以鼻的笑道：“笑话，明月楼这么大个地儿，什么时候论到你说了算？我告诉你，只要方老板没有点头，我叶水仙就不可能离开这里。”
“是吗？”金惜年挑起薄唇，没有退让的上前一步，随后凛向方万里道：“方老板，就请你把我们刚才的决定，一字不差的转告给她吧。”
“这……”
方万里在犹豫再三过后，终是硬着头皮望向一脸嚣张的叶水仙，嗫嚅着红唇，正欲说点什么，聪明的叶水仙当即厉声打断：“方老板，不会的是吧，我叶水仙为这明月楼带来了如此大的收益，你不可能真的就把我赶走，你不是如此绝情之人。再说，试问现在整个京都，还有谁能比我叶水仙，更适合明月楼的？”
死到临头，还如此自大，这叶水仙还真以为地球，是围着她一个人在转啊。
“水仙啊，算我对不起你，如果需要赔偿，我……”
不待方老板说完，叶水仙便挥袖打断，水眸有些狰狞的盯着众人道：“我不要听，我也不要什么赔偿。”继而，冷冷的指向一侧无言且为难的晴玉道：“就是因为这丫头，你就要把我赶走？凭什么？她一点比我强？”
“就凭她身上的那股自然纯粹气息，就是你所不能比的。你一个已经被脂粉，财富权利这些俗气所熏染的女人，岂能与晴玉相比？”
金惜年的一番话，陡然让场面气氛僵冷到了极点。
任谁也想不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世故而精练的话语来。
晴玉在心中吃惊，方万里在心中佩服，周素生哑然，叶水仙则羞愤交加。
“方老板，你难道真要不顾往日的情份，这样对我？”叶水仙知道，与这看似渺小丑陋的金惜年对抗，已经占不了上风，只能打着柔弱可怜的幌子，以来博取方万里的同情。
谁知，目睹了她方才的嚣张与自大，方万里的心里，也陡然对她升起了抵触。
当下挪开眼，故而不与她相视，儒雅的容颜满是淡漠道：“水仙，我会以最妥当的方式让你离开，不会让你为难。再说，以你现在的声誉，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应该不难！”
“方老板，连你也要这样对我？”
她愤然的质问，却并未得到解答，继而将最后的希望转换在了一侧不曾发表言论的周素生身上。
“周公子，我可是你最好的搭档啊，除了我之外，无人能再跟你一起好好演戏。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取代我？”
若是以往，突然就将自己搭戏的戏娘更换，周素生断然不会答应。因为这二人一起演戏，最讲究的就是默契与配合。叶水仙很聪明，有些东西不用他说，也能做得十分恬当。可至从他们一起搭档的《梁祝》火了以后，这叶水仙就不如以往那般认真踏实了。
近来老听说她借着戏好人红之势，有意勾搭慕名而来的各位达官贵族，有时迫于金钱与权威，还与旁人胡乱窜演，将她与台上和他配合的一切，私自授于它人。
这对于把演戏看着生命一样认真对待的周素生，简直厌恶到了极点。
因此在这一刻，他毫不犹豫的就回绝了叶水仙一句：“更换戏娘之事，身为一介戏生的我，并不能发表什么意见，一切只能由方老板作主。”
一向与方老板亦师亦友的周素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众人不难猜出他的心思。
这下，叶水仙不由绝望了，她冷冷的打量着这里的每个人，铁青的娇颜满是愤怒。
继而转过身去，有些失控的放声长笑：“哈哈……原来你们都是窜通好的，要赶走我是吧？那好，我走就走，我告诉你们，以后别求着我回来。”
这话，多少让方万里心里有不些不是滋味，可又不好明说什么，只能抿着唇盯向窗外。
金惜年却笑了笑，说得一脸漫不经心：“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像你这样的女人，要抓一把到处都是，眼前的晴玉比你出色一万倍，你放心，我们是不会求你回来的。”
“你……”
金惜年就是这样，对待敌人，总能以三言两语，就将对方击溃得体无完肤。
叶水仙哪说得过她，只能怒瞪对方以此泄愤，最后为了替自己扳回颜面，她放声喝道：“哼，反正我也不稀罕这里了，真当我离开这里就别无去处吗？我告诉你，张天宝公子说过要娶我？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的表哥可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长，将来他也会受他表哥提拔，前途不可估量。到那时候，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撂下这句狠话以后，叶水仙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就摔门离开。
众人看着那抹远离的得瑟身影，久久无法回神。
顿悟后的方万里，来了一个缓长的深呼吸，面色瞬间轻松下来。
“怎么，方老板是不是开始担忧你的明月楼的前景了？”金惜年眨着水眸，打趣的问道。
不料对方却摇了摇头道：“那到不是，有了叶水仙刚刚那些话，我方某瞬间觉得对她的负罪之感全无，一时间倒轻松不少。”
“呵呵，方老板，放心吧，晴玉不会让你失望的。”
方万里点点头，一脸赞许的朝晴玉望去。
晴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就因自己的出现，却赶走了明月楼里最红最美的戏娘，这仿若做梦般的感觉，让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晴玉，以后就在明月楼里安定吧，我相信以方老板的为人，他定不会亏待你。”
“惜年姑娘，我……我真的可以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金惜年会这样信任自己，她什么也没做过，凭什么就能成为戏娘？还是与周公子这样的人搭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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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恩情不忘
看着晴玉始终不放心的样子，金惜年冲她微微一笑，握起她的纤纤素手安慰：“晴玉，对自己要有信心，我的这个新戏文啊，里面的女主角身世设定背景，与你十分相似，你好好演，一定不比叶水仙差。”
“新戏文？”
一听到这三个字，方万里面色大喜，立即眼巴巴的盯着金惜年道：“惜年，你又写新戏文啦？”
金惜年也不废话，直接从怀里将戏文掏了出来，一边递到方万里的手里，一边讲解新戏的内容。
“这本新戏叫《倩女幽魂》，是写的一个女鬼与书生的故事，剧情凄美而震撼人心，不比当初的《梁祝》差。”
“什么，是女鬼与书生的故事？惜年，这种题材可是相当新颖啊。”
未睹内容，方万里就觉得其中的故事，一定相当劲爆，怀中紧抱金惜年的戏文，想着今晚一定彻夜翻阅。不错，自己也是读书人，考榜无望之后，就偏爱编写一些世俗间难以成全的凄美动人故事，以此来缅怀自己不幸的爱情过往。也许在金惜年还未出现时，他不可否认自己是有几分才学和聪颖，可至从看过她的戏文以后，他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大师。
她的戏，完全把男女之间的****诠释得淋漓尽致且轰轰烈烈，那种感人肺腑，不顾生死的相爱，才让他明白，自己曾经写的一切是多么幼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