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开张
“好了，我去收拾一下东西，你等会儿。”魏初阳帮着易洛将木柴都堆到了柴房里，两人出来后易洛便要去屋里收拾换洗的衣物。
因为酒楼过两天就要开张了，事情太多实在忙不过来，江泯就让魏初阳把易洛和韩应接过去住两天。酒楼后院目前只有两间房，魏川和江泯在自己屋里临时加了张小床，先委屈魏初阳几天，以后肯定是要再扩出一个房间的。
“哎？你衣服破了，可能是让树枝给刮的，你脱下来，我给你缝一下。”魏初阳跟在易洛身后走着，发现他袖子被划破了，赶紧叫住他。
易洛一看，确实有一个挺大的口子，就进屋把门关上了。魏初阳心里好笑，大冬天的穿那么厚，只是脱个外衣应该没什么好回避的吧。他哪能理解，哥儿在汉子面前脱衣服这种行为怎么着都有些不正经。
“你去叫一下我阿么，可以走了。”易洛换好衣服，提着个包袱开门出来。
“换下的衣服呢？”魏初阳提醒道。
“先放那吧，回头我阿么会处理的。”
“应阿么做那些绣活儿估计眼睛都疼了，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就缝个衣服，耽搁不了多久。”魏初阳坚持。
易洛只好把那件破了的衣服给他。他也不希望这点儿事都要麻烦他阿么，但奈何他手实在使不了那小小的绣花针，他尽量让他阿么少接一些绣活儿，就是怕他太辛苦。魏初阳去找韩应要了针线，三下两下地把那道口子给缝上了，算不上好看，也不见得多丑，马马虎虎的吧。
收拾好，魏初阳先将韩应扶上了马车，他自己跟易洛检查着门窗。
“你干嘛？”易洛刚把窗户关上，回过身就发现魏初阳贴在眼前，吓了一跳。
“易洛，最近发生了挺多事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所以，我们能不能早点成亲，我说的是过年之前。”魏初阳握着易洛的手，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接着道，“我知道其实也没差多少天，但是，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我想娶你的心情等不到那个时候。你说，好不好？”
四目相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他点头，魏初阳这次不是通过父么，也不是通过媒人，让他有一种这就是只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易洛张了张嘴，“好”字的发音却被堵在了喉咙口，因为外头传来了韩小涵的声音。
“哥，你快出来！”
魏初阳和易洛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这样的场面：韩应已经下了马车，神色尴尬地站着，而韩小涵则躲在他身后，怒视着一个身材高大、轮廓硬朗的汉子。
“怎么了？”魏初阳没多想，随口问了一句，结果大家都不说话。他看向易洛，却发现易洛的视线落在了那个汉子身上。
“这些年……还好吗？”易峥先开了口，嗓子有点哑。
时隔多年，易洛再听到这个声音，却觉得如此的陌生，重逢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他完全不知道应该作什么反应，表面看上去，他很淡定地无视了易峥，反而捕捉到了韩应身后的韩小涵：“你怎么来了？我们这几天都不会在家，一会儿送你回去。”
魏初阳奇怪地看了一眼易洛，然后笑着问韩应道：“应阿么，这是谁啊？”
“他……”
“我叫易峥，跟易洛是发小，这几年都在外面，今天刚回来。”易峥不等韩应介绍，自己接过话头。
“我叫魏初阳，是易洛的未婚夫，今日不巧，我要接他们上我家住两天，等哪天我把他们送回来你们再叙旧吧。”魏初阳说话也直接，易峥倒没表现得多惊讶，韩应家的亲戚他基本上都见过，魏初阳于他却是陌生的。
“行，我只是给你们把这小孩儿送过来，半道上碰见的，下次有机会再聊吧，我先回去了。”易峥指了指韩小涵，也不耽搁他们出发。
韩小涵正踮起脚挨着易洛的耳朵说着什么呢，声音太小听不清，只听见易洛骂了他一声：“闭嘴！”
关于易峥，魏初阳没多问什么，让他们一个个上了马车，自己跟着上去，坐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里面的人讲话，却只有韩应一个人回应他，易洛平日就挺高冷的，不搭理他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韩小涵绝对是不说话能憋死的人。
“哎，小涵，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是不是那大个子欺负你了？”魏初阳在外面问话，老半天没人答应，正想回头瞅一眼，韩小涵自己掀开厚重的帘子出来了。马车被魏初阳加固过，车帘子也换上了厚重不透风的。
“你出来干嘛？外头风大。”魏初阳没等他坐下就开始赶人。
“我需要冷静一下。”韩小涵一本正经地说着。
“咋啦？真让人欺负了？”魏初阳不在意道。
“哥夫，你知道易峥是谁吗？”
“知道，但是这不重要，过去的就过去了。”魏初阳似乎很看得开。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他对不起我哥！”韩小涵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你那会儿才多大啊，小屁孩一个，你哥都没说话呢，再说了，易峥不是喜欢易长亭吗？而且，易长亭在你哥心里的地位估计也不比易峥低吧，哪有什么谁对谁错。”
……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加上外面风声还挺大，里面的人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韩应感觉韩小涵已经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了，就叫他回车厢里去：“小涵，你进来吧，方才看你穿得单薄，别冻着。”
“那我进去了，真是挺冷的。”韩小涵揉了揉发红的鼻头，转身进了车厢。
等到了家，韩应和易洛下了车，韩小涵非跟着下来，怎么说也不肯回去，这样一来，他们就得三个人挤一间房了。
“这酒楼好气派啊！”韩小涵兴奋地在楼里跑来跑去，上蹿下跳的，不理会堂中正说话的众人。
酒楼里不再只有魏家三口人了，还有账房先生郑佩容，大厨曾繁并几个助手，伙计有六个，目前这些人都不住店里，住宿的事还得等后院改建之后再决定。郑先生是个瘦高的中年人，长着一张长脸，颧骨稍微有些突出，眼神锐利，看着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而曾师傅年纪要比郑先生大上一轮，他本来已经不在酒楼当厨了，打算回家颐养天年，因为是熟人的介绍才答应在魏家的酒楼里做事，曾繁身材圆润，为人一团和气，很好相处。酒楼的牌匾也在前几天挂上去了，名字是南菱起的，本来南菱想通过易洛去讨一副易尧易先生的墨宝，但魏初阳一听说易尧是易长亭的13 爹，立马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南菱只好请了颍州城一位有名的才子题了字，这下风雅是附庸到底了。那楼前的匾上写的是：南冥居。魏初阳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吐槽过这个名字，这哪像个酒楼的名字，但他自己也没能耐起个满意的名字，就随他去了。
开张那天，南冥居吃喝全免，吸引了一大批人，还有一群人是冲着抱南菱大腿的心态来的。魏初阳去请了他二叔公，魏福临只带了他儿子魏冲，还备了一份贺礼，魏初阳把他们领到了南菱那一桌，他们那一桌可以说都是熟人，基本都打过交道。
“刘义，赶紧把菜端出去！人呢？”曾师傅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脱得只剩一件单衣，说话就靠吼的。
“来了！”来的却不是刘义，而是刚从一间雅间出来的魏初阳，“哪一间的？”
“楼下三号桌。”回答他的是一旁切胡萝卜切得飞快的易洛。楼上的雅间各有名号，楼下则每桌都编了号码。
“好嘞！”魏初阳没有固定的任务，属于哪需要就往哪儿跑的，要是被南菱他们那桌瞧见，还会被拉去陪众人喝个酒什么的，直喝得他面红耳赤。易洛、韩应和韩小涵都在厨房帮忙。
今天陈延是不在的，他还在云陵城赶不回来。
一天忙下来，最轻松的就是账房郑先生了。第一天酒楼到半夜才打烊，不在店里住的早早打发他们回去了，就剩自己人忙着。关了门，各自洗漱后大家都倒床就睡，睡不了几个时辰又都起来准备，忙得没有没有闲暇去想其他的事情。
第54章 喜欢
天气越发的冷，大多数都更愿意窝在家里，烤着火，说着话，当然，外面仍有人匆匆地来往，却没有像杨心儿与石头这样的。
村子里最深的山谷靠近村子的一侧是陡峭的石壁，在寒冷的冬天石壁上更是寸草不生，显得格外的冷峻。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陡坡上在今日却多了两个访客。
“阿嚏！”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鼻子发酸，杨心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心儿，我们回去吧，怪冷的。”石头被杨心儿拉出来的时候是一脸莫名的，他看得出来杨心儿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可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因为这里比较危险，所以很少有人来，再加上，四年前易长亭就是从这儿跌下山谷里去的，村里更是没人敢来了。杨心儿来这一般是为了采药，但眼下显然时节不对，而且他们俩也是空手来的。
“再待一会儿。”杨心儿向下看，底下的山谷萧瑟而深邃，他们坐的位置其实很陡，可他却一点都不怕，他从小就跟着他爹在山林混迹，学会辨认各种药草，到独当一面，他在这峭壁上采过很多次药草。
“你今天怎么了？”石头没再劝他回去，事实上他从来都是听杨心儿，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很开心啊！”杨心儿笑着侧头看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石头老实地摇摇头。
“傻子，易峥哥哥回来了。”杨心儿认真地盯着石头。
“易峥啊，我记得他。”石头回想了一下，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他回来你很开心？”
“因为我喜欢他。”可是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知道的只有两个人。
“那我也喜欢他，以后我们可以去找他玩。”石头并不理解杨心儿的喜欢跟他的喜欢有什么不一样。
“傻子。”杨心儿也没刻意去提醒他，任由他误解着，思绪却是飘到了再次见到易峥的时候。
杨心儿碰到易峥是在易峥回来的第二天。易峥刚回来的时候其实就惊动了村里的大部分人，毕竟他是骑着他那匹高头大马奔进村的，动静可不小，许多人都瞧见了，也有追去看究竟的。有人见马在易和家停下了，一时都在猜测是不是易和家的小儿子回来了，又见当时马背上还有一人，看其小巧的身形，十有八九是个哥儿，还道是易峥带着夫郎回家见父么了。当时马骑得飞快，没人看清韩小涵的长相，才有这么一个误会。
易峥回家的第一天光在家跟他爹和阿么汇报这几年的情况了，但他也只捡些简单的，笼统地说了这几年的经历，比如他在军队里混了四年，这次能回来只是因为他们的将军准了他三个月的假，让他回家探亲，也顺便休养一段时间，三个月后他还是得回去。其他的他也只讲了一些有趣的见闻，没什么重要的。
为了弥补四年来的亏欠，易峥第二天形影不离地跟着易兰草，易兰草去做什么他都陪着去，易和倒是嫌他肉麻，只让他多陪陪他阿么便是。易兰草带着易峥四处走了走，邻里重新认了个遍，有人问起他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他都简略地回答了，再多却是如何都不肯说，也有聪明的人觉得他气度非凡，肯定有一番不简单的遭遇。最让易峥无语的是，总有人问他的夫郎，他只能一遍遍地解释说那是韩应的侄子，在路上碰见，刚好捎他一程。这么一解释人家也不再误会，毕竟易峥今年二十一，人又成熟稳重，而韩小涵才十五，又长着一张娃娃脸，怎么看两人都像差了一辈。
不觉都过了饭点了，瞅见别人家的饭菜香味易兰草才想起来回家做饭，两人一边唠着一边往家走，在途中遇到了走在他们前面的杨心儿。
“那不是心儿吗？心儿，你这是上哪儿去啊？”易兰草开口叫住了杨心儿。
“兰草阿么。”杨心儿一听这声就知道是易兰草，便停下来等，回头的时候却是愣住了，都忘记回答易兰草的问题。易峥回来的消息基本在村里都传遍了，却没有人到他家门前去说。
“这是你易峥哥哥呢，好几年没见了，你怕是都不认得他了。”易兰草看见杨心儿怔愣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不认识易峥。
“心儿？是杨大夫的儿子吧，长这么高了。”易峥温和地笑起来，这种感觉其实挺神奇的，记忆中还小的孩子如今都长大了。
“易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杨心儿缓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手指攥紧了药篓子的背绳。
“呵，确实好久没回来了。你是要上山吗？”易峥看了一眼杨心儿背上的药篓子。
“嗯，上山转转。”杨心儿一眼不错地盯着易峥，易峥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他已经很久没跟哥儿打过交道了，旁观的易兰草却是留了个心眼。
“那你快点去吧，早去早回，天黑得快，注意安全。”易峥还记得杨心儿以前也经常一个人上山，所以也没太担心，随口嘱咐了几句，两人与杨心儿分开，各往各处去。
虽说短短的时间里，他们也没说上几句话，但再相见的画面却一直在杨心儿的脑海中萦绕不去，从他看见他们三个人每天都在一块儿玩的时候，易峥就成了他的执念。
回到当下，石头正陪着杨心儿坐在石壁上吹冷风，因为杨心儿在想心事，石头也不敢打扰他，但他突然看见了另外的两个人，等辩认出是谁，他想也没想就拍了拍杨心儿的肩膀，提醒道：“心儿，易峥和和洛哥儿。”
杨心儿瞬间回过神来，顺着石头的手指看去，右侧田野间的小路上确实站着两个人，他都认识。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紧张他们俩在说些什么啊，而是一种冥冥注定的感慨：好熟悉的场景……
“我们要下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吗？”石头问道。
杨心儿摇摇头。石头没说什么，只是奇怪他方才还因为见到易峥而开心，怎么这会儿见到却不开心了。
一如他们的氛围，下面的易洛和易峥也沉默了一段时间。
“你在躲我？”易峥先打破沉默，他一直想等易洛回家后找他谈一谈，但是易洛要么无视他，要么见到他转身就走，就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说话的必要。”易洛表现得很冷淡。
“你在怪我？”易峥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易洛还对以前的事放不开。
“你在说笑吗？”易洛突然自嘲般地笑了，“从一开始错的人就是我，如果不是我，长亭不会死。”
“我为当初那一巴掌道歉！”易峥一点都不想听这些话，当初是他误会了易洛，“我知道，长亭的死跟你没关系，我当时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跟你没关系。”
“你知道吗？那天是我把他约出来的，就在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易洛却毫不理会他的激动，自顾自地说着话，“那天我很生气，因为我听说你和他定亲了。我问他，你是不是要嫁给易峥了，他不说话，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我又问，你喜欢易峥吗，他还是不说话。我说，你知道我喜欢他。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易峥定定地看着他，不作回答。
“他说，你别难过，我不会嫁给他的，我听你的，以后都不会让你不开心了。可是听他这么说，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才发觉得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我觉得我输了，因为我们争的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东西，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了，只有我傻傻地坚持着，我是喜欢你的……”说到这儿，易洛忍不住泻出了一丝哭腔。
然而易洛的话没能够继续讲下去，因为易峥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魏初阳。
魏初阳好不容易抽出空，想来看看易洛，却发现易洛不在家，他先帮韩应去杨大夫家取了药，还跟之前没见过面的杨大夫的夫郎聊了几句，然后就出来找易洛了，有人说看见易洛往这边来了，他就一路找了过来。结果他刚到，就听见易洛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着“我是喜欢你的”，这话他从来没对自己说过。
“你来了，我们回去吧。”易洛迅速地整理了自己的表情，主动牵起了魏初阳的手，拉着他往回走，易峥还留在原地。
“生气了？”易洛感受着魏初阳手心的温度，不习惯他的沉默，轻轻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