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帮我拿点腊肉过来。”易兰草一边吩咐一边飞快地把葱姜蒜切了。
“给。”准备现在吃的腊肉都在厨房的梁上挂着,他们家的厨房梁挺高的,易兰草自己拿的时候还得搬把凳子,易峥人高马大,手长脚长,伸长手就能够得到。
“阿么,杨心儿就这么住在我们家也不太合适吧,对哥儿的名声不好。”易峥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不然这乱糟糟的鸳鸯谱可就真点上了。
“别人要是敢说三道四的,我就说这是心儿是我们家的儿郎!他们能管得着?况且,这不是因为那孩子跟家里吵了架没地方去嘛,难道让他住石头那儿?我跟他聊了不少,从他的反应看,他跟杨大夫吵架八成是因为你,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心儿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呢,多好的哥儿,你就不能跟人家好好处着?等过两天,杨大夫的气消了,我就上门去劝劝,咱诚心诚意的,还怕结不成亲家。”易兰草说这么多话,一点?4 裁坏⑽笫稚系墓し颍跋劝巡硕顺鋈ァ!?br /> 递到面前的菜让易峥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把菜端了出去,心中懊恼道:“让你嘴笨!”每次跟他阿么交涉,他好像都插不上话。眼看着杨心儿跟他的家人越混越熟,连还赖在娘家不走的易峻都快把杨心儿当一家人了,偏没有一个人跟他一个立场,而他自己因为对家人的愧疚,一直不敢理直气壮地忤逆他们,只能任由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那天杨心儿从家里跑出来,先去的并不是易峥家,而是习惯性地跑去了石头家,这么久以来,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找石头,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等杨心儿发泄完了冷静下来,天差不多要黑了,他才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对于石头也是该避嫌的,但身为一个哥儿,他总不能厚着脸皮找上门求易峥收留吧,但如果是兰草阿么他们来接自己呢?于是,就有了后面石头找到易兰草说的一番话:“心儿被杨大夫赶出来了,现在在我那儿,他好像着凉了,你知道我那儿比较简陋,怕照顾不好……”之后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但是,易峥比他阿么多想了那么一下,就他跟石头的接触,石头对杨心儿绝对是言听计从的,一般不会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是说杨心儿心机什么的,这样的争取很正常,但也令他很头疼。
杨心儿住进易峥家的事杨仁心已经知道了,这几天的脸色都很难看,易如想着日子总得好好过不是,就开始劝:“你不是不想心儿跟易峥好吗?我去把心儿接回来,父子哪有隔夜仇啊,他的婚事不还是由你做主,把哥儿搁人家屋里养,嫁不嫁可由不得你了。”
杨仁心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后悔的,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他一辈子都不能弥补杨心儿,唯一能给的就是尽量的宽容,哪怕违背自己的良心。
“唉,去吧。”叹口气,都说儿子是前世的冤家,不管怎么着,还是先把人领回来,过去的事,不提就不提吧,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杨心儿原本还不想回家,还是易兰草在一旁劝着,还送到了杨家。易兰草嘴皮子利索,唠着唠着就睡袋提了一嘴两个孩子的事,想探探口风,杨仁心很生硬地说需要好好想想,就让易如把人送出去了。
“差不多要完成了。也就是说,我们不会在青山村待很久了,我们终究要回奉天的,你跟易峥是不会有结果的,你有既定的命运,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才不会多行无谓的事。”见那两人出门了,杨仁心最后还想再劝杨心儿一次。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白头偕老,只要能做他的夫郎我就满足了,不管是一年还是一个月,哪怕只是一天,我也愿意,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我唯一能选的。”杨心儿这回没有针锋相对,而是选择了动之以情,杨仁心醉心医药,总是忽略杨心儿的想法,他总以为他自己对主子是誓死效忠的,他的儿子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这份忠心,却忘了,效忠的路是他的选择,而杨心儿从出生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好,这件事……我不管了,随你如何。”杨仁心的嗓子哑哑的,说完话马上钻进了自己的药房。
杨心儿离易峥的夫郎这个位置又近了一步,他笑得很开心,可是笑着笑着又开始哭,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哭的,哪怕是最难熬的那段日子他都没有哭过。他一直渴望着那个位置,但是他也一直没忘记,他要的,是那个人跟随的目光。
第59章 闹剧
魏初阳抄录了一段大悲咒,想刻在茶几的面上,奈何功夫不到家,不敢自己动手,花钱找了一个个中行家帮忙,总算把这件事情了了。他把东西给陈延送去的时候,陈延也没什么热情的反应,似乎是心情不太好。
“你怎么了?”魏初阳看陈延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不由奇怪道。
“没什么,就是碍眼的人回府了,我气儿不顺。”陈延作郁闷状。
“谁啊?”魏初阳马上又反应过来,“哦——那个什么陈玦,他们提亲回来了?”
“嗯。他阿么这两天笑得合不拢嘴,逮谁跟谁说,我听到不下十遍了,不就搭上了一个知州嘛,又不是多大的官。唉,待在家真的很烦呐!”陈延略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要换作之前他可能就一笑置之了,但自从上回陈玦动手打了陈遥,他看见大房的人就浑身不舒服,想松松筋骨。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陈延突然一拍扇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魏初阳。
魏初阳一愣,答道:“晚饭过后应该会有空。”
“那成,我晚上去酒楼找你,带你去个地方。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窝着,都快窝出虱子来了。”
“去什么地方啊?”魏初阳随口一问,他以为陈延大概又要介绍他认识什么人,毕竟酒楼是他们在经营着。
“你到了就知道了。”陈延并不打算透露。
魏初阳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约好了大概什么时辰就回去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你玩吧,我先回去了。”魏初阳看着眼前张灯结彩的最欢楼,掉头就走。
“哎,来都来了,进去瞧瞧,再过不久你就要成亲了,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陈延哥俩好地揽着魏初阳的脖子,把人往楼里带。
“这不是陈少爷和魏家公子吗?真是好巧,二位这是?”正争执不下的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南菱和小攸,小攸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哥儿。
“来这儿还能干嘛,当然是找乐子了。”陈延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看起来很不待见他们两个。
“怎么,南菱公子也想进去见见世面?”陈延两人正往里面走,发现南菱和小攸也跟在后面,就不禁出语调侃。
“少胡说八道,我家少爷现如今是这最欢楼的新东家,我们来这儿有办正经事的,少爷,我们进去。”小攸不服气了,出口顶撞道。他搀着南菱跨过两人,直接往后院去。
“嘁,说得好像我们多不正经似的。”陈延自然是知道小攸口中的少爷是指温邢远,心里正烦闷着。
‘你整个人都不正经!’魏初阳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主子,我们真的不管吗?万一……他给咱们少爷戴绿帽怎么办?”到了后院,小攸不放心地回头瞅了一眼,小声询问着南菱。
“不用我们多管闲事。”南菱突然笑得意味不明,冲不远处的一个下人招招手,吩咐道,“你现在去西郊的别院支会一声,就说……”
那边魏初阳跟着陈延进了雅间,浑身的不自在终于有所缓解,他倒不是走不了,只是有点担心陈延,他知道陈延心情不好,而且陈延毕竟是个哥儿,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
“我陪你喝会儿酒我们就回去行不行?”魏初阳跟陈延打着商量。
“呵。”陈延轻笑一声,高声喊道,“花麽麽,怎么不进来招呼?”他刚说完,一个穿着鲜艳画着浓妆的哥子就推门进来了。
“真是不好意思,今儿客人有点多,麽麽我都快忙不过来了。”那花麽麽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
“行了,废话那么多,过来。”陈延招了招手,花麽麽连忙递耳朵过去,魏初阳只看见陈延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花麽麽连连点头,随后就退了出去。
“你干嘛?”魏初阳目露警惕地看着陈延。
“放心,不会让你给洛哥儿戴绿帽子的,好歹我也算是你们的半个媒人,我会保护好你的贞操的,别担心啊。嗯?来得这么快?进来吧。”听见敲门声,陈延知道是点的人到了,就让人进来。
门被推了开来,连着走进四个少年模样的哥儿,四个人面容清秀,都只画了淡妆,穿着打扮也算简约,在这声色中算是一股清流,至少魏初阳看来,不会觉得辣眼睛。
“哟,不错,都过来吧。”陈延挑了挑眉,换了个东家,品味倒是有所提升啊,呵。
“站住!”魏初阳突然喝住靠近他的两个哥儿,神情变得很严肃,“别烦我啊,他叫的人,你们找他去!”
“啧,你别吓着人孩子。”陈延已经非常娴熟地将一个少年揽在了怀里,另一个正端了一杯酒递到他嘴边,陈延就着他的手喝了。
“老子跟他们差不多年纪,大叔!”魏初阳恶狠狠地提醒道,陈延确实比他大了不少。
“倒酒倒酒!你们甭搭理他了,会跳舞吗?唱个小曲儿也行。”
魏初阳郁闷地看着陈延左拥右抱,听着他们的调笑声,想着这些小倌儿要是知道陈延是个哥儿,不知会是什么表情,陈延在*这方面看着倒是熟练,但魏初阳也注意到陈延一直把握着分寸,不动声色地阻了小倌儿更进一步的举动。因为他们玩得起兴,也的确没人搭理魏初阳,魏初阳就自己喝着小酒,等陈延玩够了就回家,不过一壶酒下肚就醉了七八分,陈延也喝了不少。
又过了半个时辰,几个小倌儿站至一处,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最为年长的哥儿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道:“两位爷,你们醉了,不如我们几个伺候你们上床歇着,求你们快出来吧。”
“干!”桌子底下的两个醉鬼并不理会他,还各自抱着酒壶。
“爷……”见他们不听劝,几个哥儿就想把人拉出来,魏初阳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袖子,就往后退,屁股撞上桌腿,吓得他连忙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大声嚷道:“哪个王八蛋摸我屁股?站出来,看爷不打死……”话没说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旁边的人赶紧上去搀着。
“谁轻薄我家初阳?是不是你?”陈延听见魏初阳的喊声,顺手就将身边的一个小倌拽到了桌子底下,恶狠狠地压了上去,“哟,还挺软乎。”
“爷……”那小倌软软地叫了一声,双臂柔弱无力地挂在陈延的脖子上,缓缓将自己的双唇送了上去。
“呵。”陈延暧昧地笑着,既没配合,也没躲开。
就在两人快要亲上的时候,门“嘭”地一声被踹开了,仰面躺在桌子底下的哥儿就看见头顶的桌子被人搬开。
“我这最欢楼的哥儿如何?可对陈三少的胃口?”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正站在两人身后。
陈延打了个激灵,酒瞬间醒了一半,但他却没爬起来,反而一头扎进身下人的肩窝里,一动不动。魏初阳瞅见陈延的动作,麻利地往地上一趴,也闭上眼装死。
那闯进房的公子用眼角瞥了一眼站在他左侧的中年人,忍着把陈延从那哥儿身上拽起来的冲动,装模作样地吩咐道:“来人,两位公子怕是醉了,还不送客。”
陈延和魏初阳被架了出去,两人走在大街上,醉得连路也不认得,陈延嘴里还骂骂咧咧:“跟个瘟神似的,走了就别回来啊!老子又不是欠你的,我心虚什么,不过是贪图老子的美色,卑鄙下流……”
“对,卑鄙下流!”跟他勾着肩搭着背的魏初阳茫然地跟着骂。
“阿……”两人刚拐进一条巷子,面前出现一个黑衣人,陈延才出声,黑衣人扛起他就跑。魏初阳追了两步,突然跑到墙角下吐了起来,吐得天昏地暗的,等他吐完,早把陈延忘在脑后了,发现这是个死胡同,又走出去,跌跌撞撞地就摸到了自家门前。
“醒了?头疼不疼?把汤喝了,醒醒酒。”魏初阳睡到近午时才醒,接过江泯递过来的碗,边喝边想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啊,陈延上哪儿去了?”正在厨房洗着萝卜的魏初阳突然想起来,陈延不见了。
而另一边刚醒过来的陈延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他忍着酸痛踹了躺在身边的人一脚,骂道:“没人性!没瞧见老子昨晚醉成什么样了?我倒是不知道温大公子还有奸尸的爱好啊!”
温邢远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现在还气着呢,不想搭理陈延。
“嘁!”陈延不屑,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回他是直接从大门出去的,也顾不上丢脸,一瘸一拐的实在没法翻墙。他回到家没多久,就有下人提着礼盒来找他,说是温邢远温公子送来的。
“哼,假惺惺。”陈延看了一眼,见是几盒药膏,无所谓地扔到一边。
温邢远自陈延走后就开始懊悔,虽说还气陈延不拿他当回事,但他总归是做错了,忍不住心疼陈延,又埋怨自己昨晚太冲动,这下两人的关系怕是弄得更僵了。
第60章 李池出嫁
“三少爷,嫁衣已经送过来了,你试试合不合身,若是不合适,再请裁缝改一下。少爷?”府里的一个麽麽颤颤兢兢地立在一边,语气很恭敬。李池一直以来给下人的感觉就是不好相处,虽说他从未苛待下人,但在他这儿,主仆尊卑之别是很明确的,所以下人都挺怕他的。
“先放着吧。”李池还是躺在他的小榻上,支着脑袋看书,看都不看那嫁衣一眼。
“那我们就出去了。”那麽麽犹豫了一会儿,不敢多言,将嫁衣放在桌上,就领着几个下人出去了。
“小禾,你也出去吧。”李池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可是,少爷,那嫁衣……”小禾往炭盆中添炭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用管它,出去。”李池有点不耐烦,小禾只好起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把门从里面栓上了,谁敲都不给开,迷迷糊糊就睡到了太阳落山。他下得榻来,到桌边倒了杯茶,入目是一片亮眼的红色,他握着杯子的手指骤然收紧,突然就抬手将桌上的嫁衣扫落在地,杯子也飞了出去,炭盆离桌子没就几步远,杯子直
他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不经意瞥见梳妆台上放着一个针线篓子,突然想到什么,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随手翻着里面一个未完成的荷包和一些零散的布料,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在这些布料下面,露出了一把剪子。
“三少爷,你在里面吗?”窗户外面有人小声叫着李池,李池听出了方成的声音,但他并不想答应。
“三少爷,三少爷?…...”那人又叫了几声,估计是以为李池已经歇息了,于是就离开了。
等外面重新安静下来,李池不忙不慌地在梳妆台前坐下,盯着铜镜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把手伸向那把剪子。剪子握在手里,尖端朝着自己,对准了自己的心口,他看见镜子里的人慢慢流露出紧张的神色,也感觉到抖动的双手,他不是不怕死,正相反,他很怕死,怕自己的死会成为笑柄,成为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像货物似的被送出去,那样活着同样没有意义,倒不如死了,至少不用看、不用听、不用想。
想清楚了这个问题,他握着剪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他闭上眼睛,有眼泪从眼角渗出来,抖动的睫毛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下定决心一般,他的眉心挤出一道秀气的褶皱,指关节越发突出。
“咚咚!”两声敲门声。
李池的手停了下来,紧闭的双眼也睁了开来,从里面可以读出痛楚。剪子已经穿过层层衣服刺进了皮肉里,但因为他及时收了手,并没有流很多血,至少从外面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三哥,开门!我是小漱!”门外传来李漱的喊声。
李池捂着心口,等稍微缓过这阵疼痛,才脸色煞白地去开了门,门外只有李漱一个人,李池轻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也没下人跟着?”
“三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李漱仰着脑袋看他,一副很担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