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宫殇红颜完本[gl百合]—— by:张晓晨
张晓晨  发于:2017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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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闹哄哄的,热腾腾的白烟从羊肉锅里冒起,不时伴着有人猜拳、行酒令的声音,案桌上有着常年累月积成的污渍,苏沐雪蹙了眉,从怀里掏出丝绢,替周池羽拭了下,怕她的洁癖忍受不了。
夏菱从旁的匣子里取出精致的碗碟和红木箸,替二人摆好,胖掌柜亲自端着羊肉锅进来,崭新的铜锅,汩汩冒着白烟,鲜美的肉香溢出,让人食欲大增。
“胖掌柜倒记得我这点小毛病”,周池羽嘴角含笑的说道,胖掌柜知道这位的性子,要让穿着邋遢的伙计脏乎乎的手端着来,定是讨不了好,所以亲自送了过来。
“今儿刚杀的羊,保证新鲜,公子尝尝”,胖掌柜笑眯眯的说道,给二人端上蘸碟,周池羽手里的白扇合拢,递给夏菱,随意道,“只听说沣州天旱,但我看你这酒楼客似云来,看来并没影响酒楼的生意兴隆啊”,
胖掌柜拢着手站在旁,笑着答道,“天旱确是真事,不过……”,夏菱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胖掌柜笑着把银子收到怀里,这位出手的确阔绰,“不过天旱月余后,有个叫陈三的人,无意间在城外临下镇发现了地下水……”,
周池羽神色不变,凝神听着,却见胖掌柜脸上露出敬佩之色,赞不绝口道,“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每日走上数个时辰出城挑水,且不说生活所需,更别提浇灌田地。谁知,城里来了能人,真是能!”,
胖掌柜喘了口气,激动的说道,“他与夫人恰好经由此地,长的白净、秀气,一身青衣,说话是字字珠玑,他召集百姓开凿引水,打竖井、暗渠、明渠,将地下水引导而出,浇灌农田,这才救活了沣州这座城”。
周池羽和苏沐雪对视了一眼,心道恐怕是青姨,“掌柜先下去罢”,周池羽若有所思的说道,“是,两位公子慢慢享用”,胖掌柜堆着笑容,退了出去。
“公,公子先用些罢”,夏菱捞了些羊肉盛到周池羽的碗里,又盛给苏沐雪,周池羽忽的冷笑了声,苏沐雪抬头看她,却见她低头,专注的盯着碗里的羊肉。
苏沐雪生在江南,对羊肉并没有太喜爱,只是随着周池羽而来,夹起尝了一块,木箸顿了顿,脸色一变。她突然想起周池羽替她请行时,禀给皇上的话,沣州天旱,秋粮收成不好,上缴到朝廷,只得十之四五。
如沣州的天旱已有解决之法,那岂非上缴到朝廷的秋粮,被人扣下了?!
想及此,苏沐雪秀眉紧蹙,染了一丝凝重,她轻扫了眼周池羽,却见她低头垂眼,胃口颇好,吃了几块羊肉,又喝了些汤。似是察觉到苏沐雪的视线,周池羽抬眼看她,笑道,“深秋夜寒,喝羊肉汤暖和些,这味道你可习惯?”,
烧的滚滚的羊肉汤入腹,让周池羽的两颊染了红霞,双唇润泽,随着说话,有淡淡热气吐出,“汤味鲜美”,苏沐雪点头应了,只是那对视的一眼,她便知,刚才她所想到的,周池羽同样想到了。
两人回去,一路寡言,苏沐雪低头思索,沣州各州县,是西北重要产粮地,每年数百万石的粮,更负责军粮的供需,而沣州各州县上缴秋粮的数额,由户部决定。若是户部不知情,则是未尽彻查职责而导致秋粮未足额缴纳,若是户部知情,则是纵容沣州到京城的官员,私分秋粮,其罪可诛。
“今日你累了,先歇息罢”,周池羽拉着苏沐雪到了下榻处,从朱红大门走进,拐过了悬挂着点点灯笼的庭院,听的流水潺潺,花香扑鼻,在灯火照耀下,青墙白瓦,檐角斜飞,竟是一处颇为得趣的宅子。
一行人之前落脚时,从侧门而进,苏沐雪倒未察觉,此刻方觉周池羽对此处宅子未免太过熟悉,再想到她刚才在酒楼与胖掌柜熟络的寒暄,想来周池羽竟早在此呆过许多时间。
“殿下”,一灰衣长者朝着周池羽作揖,恭敬行礼,“不必多礼”,周池羽应道,长者抬头正要说话,却见旁边的苏沐雪,欲言又止,躬身站在一旁,
“苏大人不是外人,只管开口便是”,周池羽淡淡说道,长者低头说道,“李塞、古成等人已在外候着,等殿下召见”,周池羽神色淡然,转头朝苏沐雪笑道,“从前来时,闲极无聊,置了几处产业。李塞、古成是掌事,许是听闻我来了,便要把账本拿过来”,
周池羽摆摆手,说道,“夜深了,本宫乏了,账本改日再看”,灰衣长者躬身告退了,周池羽伸手握着苏沐雪的手,往回走去,掌心里的指尖却是冰凉,不由用力握着她的手,说道,“瞧你方才羊肉汤也喝的不多,指尖冰冷的,早些歇息罢”。
苏沐雪呐呐应了,厚重的云层遮住了皓月,灯笼的微光给黑暗吞噬了,她的眼眸闪动着。
若是周池羽在沣州已有相识的人,那沣州治旱的事,她必是一清二楚,那她此行特地禀奏皇上,拉着她这个左思谏到沣州来,不就是要彻查秋粮缴纳的事?
沣州、薛飞、各州府官员、户部侍郎郭恒、户部尚书薛贵和,这根线会牵扯出多少朝中官员,而要查此事的人,有比薛派的对立派苏家之女,皇帝奉命上奏民情的左思谏,苏沐雪,更合适的人吗?没有。
过几日,你与我去沣州可好?沣州的酒,醇厚浓香,我馋了,你可会怪我胡闹?想起周池羽之前说过的话,苏沐雪方察觉周池羽的步步踏行,都只为引她而来。
浓重的夜雾卷过皓月的莹辉,遮蔽了天上的皓月繁星,地上的遍野繁花,把苏沐雪的心,浸的潮润湿重,万般深情,点点生寒。
寒霜袭了全身,让苏沐雪微微蜷缩着,周池羽一手推门,一手熟稔的揽上了她的腰,半偎着,屋里烘了清香的暖炉,驱散了点点寒意。
周池羽的身体微热,贴的有些近,软玉温香,苏沐雪偏头,望着她微敛的眸,半边阴影的脸,在火光下逐渐显现出来,清眸盛辉,鼻若琼花,眉间带着傲然,嘴角衔笑的回望过来。
那一霎,苏沐雪有些晕眩,忙的扶住她的手,定了心神,淡淡道,“池羽,你对我不必顾忌…”,周池羽微微愣住,嘴角笑意更深,嗔道,“胡说”,
苏沐雪抬手替她拨去了发丝上的落花,轻声道,“凡你所想,皆我所愿;凡你所求,倾囊而予;凡你所往,皆有我在;”,
她的话语如秋夜的细雨,点点滴滴落在窗外的芭蕉叶,敲到到心里,竟是说不出的熨帖,头顶轻柔的微风,茭白的手指捏着一片花瓣,袖底飘过淡淡的香气,拂过了周池羽的脸颊,竟让她失神了。
她提起从前的相处,想要让她记得那些年少时的交情,她用过往的诺言提醒她,她曾诺过不弃、不离,她用她曾在生命中消失四年,让她内疚、自责,从而不再离去。
她费尽心力的想要拉拢她,想把她牢牢的握在手心里,而此刻,苏沐雪却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用做,就拥有了她。
第29章 何苦
月室殿
夏纱刚走到寝殿外,便听见花瓶砸碎的声音,清脆的、决裂的、狠狠的用力砸下,随即便是一阵低呼声,还有青溪略带恼怒的清斥,“都滚出去!”。
青溪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即使生气,不过是面带冷色,轻言训斥,何时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宫女接二连三从门里走出,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夏纱看不明白,既有喜意,又带着困惑、不解,还有忐忑、讨好,纷纷劝道,“贵人小心气坏身子”,
出门后的宫女相互看了眼,满脸迷惑,眼见着夏纱过来,忙的围了过来,向她求助。说也奇怪,夏纱明明给贵人当众责罚过好几次,按道理是不讨贵人欢心的,可贵人心情不好时,夏纱又常能哄得了。
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老嬷嬷拉过夏纱叮嘱道,“贵人心情郁积,想是一时惶恐,但这毕竟是喜事,夏纱你进去劝劝贵人”,
夏纱迷惑的望着嬷嬷,往屋里看了眼,道,“贵人为何发脾气?”,嬷嬷拍了下手掌,满是褶子的脸堆着笑,“这段日子贵人总有些没精神,今日请太医来瞧过,原来是有喜了,分明是大喜事,可贵人却发了脾气。你可得好好劝劝,别气坏身子,伤了龙种”。
夏纱脑袋嗡的一声,随即就只看到嬷嬷的嘴皮不断翻动着,什么都听不见了,她藏在袖里的手握紧,僵硬的推开了门,半天迈不开步子,老嬷嬷从身后推了她一把,踉跄的走去。
临近初冬,窗户打开着,凉风往里灌着,吹散了屋里淡淡的异香,破碎的青花瓷凌乱的散落一地,桌上的茶杯倒着,水沿着案边滴落着,青溪垂着长发,衣衫单薄的坐在窗前,背影纤瘦而萧索,一动不动。
夏纱咬唇,随手拾起披风,走到她身后披上,青溪侧脸,余光看到她的身影,瑟缩了下,重新望向窗外,不言不语。
“天冷”,夏纱抬手把窗户关上,“别关”,青溪抓住她的手,有些用力,冰凉的仿佛块寒铁,夏纱吓一跳,伸手捉住她的两手,彻骨的凉意,跟掉在冰窖里似的。
“溪……”,夏纱刚要开口,喉头一堵,竟哽咽了,她不敢看青溪那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神,只是低头解开衣裳的纹扣,拉开小袄、中衣、里衣,拉着青溪的手,缠上温暖的腰侧,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温暖着她。
冰凉的唇落在小腹时,夏纱瑟缩了下,随即她就感受到滚烫的泪水沾湿了肚兜,小腹剧烈的疼痛起来,青溪张口,发狠的咬着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还有含糊的说话,似乎是,我恨你。
直到滚烫的泪水变凉,缠在腰侧的两手逐渐有了温度,青溪手腕间那串珠子,在温度下,散发出了淡淡的异香,浓郁起来,青溪推开了夏纱,苍白的唇瓣,染了血,鲜红的诡异,她背对着夏纱,低头取出丝绢,拭去泪水。
夏纱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愣,青溪有了龙嗣,就不再只是侍奉过皇上的女人了,此生再没有出宫的机会了。
她曾无数次憧憬的,出宫后,置一处宅子,寻个绣房做绣娘,挣点钱,和小蚂蚱一起生活的画面,彻底破碎了。
夏纱曾以为活着好,活下去就有希望,可是现在看着青溪的痛楚,她犹豫了。
“出去”,青溪开口说道,嗓音虚弱,仿佛这句话用掉她许多力气,夏纱想安抚她,却无从说起,当初那个不敢同死,只求偷生,带给她痛苦的人,如何有资格去说任何的话语。
景弘帝听闻青溪有孕的消息后,龙颜大悦,赏赐了无数的珠宝,从贵人提到了嫔,并言等诞下龙嗣,再封贵嫔,对于宫女出身的青溪来说,不啻于极大的恩宠。
可青溪却始终不得开心颜,成日郁郁寡欢,身形渐消,单薄的如纸片,在庭中坐上半日,不许任何人靠近。
随着肚子渐隆,青溪的脸色更显苍白,孕吐严重,吃下去就吐,身子消瘦的厉害,脸上没有肉,皇上心中焦急,寻来太医诊治,只道是心情郁积,开了些开胃补胎的药,可并无好转。
景弘帝这些日子往月室殿里来的勤了,没让通传便径直走到了庭院里,摆摆手让惊着行礼的宫女退下,放轻脚步往躺在美人榻上的青溪走去。
怀有身孕的青溪不怕冷,衣衫单薄,腹部微隆,她身体蜷缩着,两手放在腹前,手腕上,戴着薛贵妃赏的金刚佛珠,硕大的珠子衬得手腕纤细见骨,她脸色苍白,秀眉紧蹙,显然是睡的极不安稳,连护身辟邪的金刚珠都不能使她安眠。
“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青溪呓语似的喃喃说道,两手拢在腹前,蜷缩的更紧些,看上去极为不安和害怕。
相似的一幕勾起了景弘帝心底的痛楚,他记得当年梅妃刚诞下朝儿没多久,就是这般不安、惶恐,时刻都要守在朝儿身旁,一刻不见就仿佛失了心魂,四处寻找。
有一次若非宫女发现的早,梅妃怀里紧紧搂着的朝儿,早被捂得满脸通红,差点喘不上气来,就是那回,景弘帝决定暂时把朝儿送出宫去,却让梅妃自此后,成日郁郁寡欢,心神恍惚,最后心疾郁积而亡。
景弘帝悄然走到美人榻前,秋叶染了霜色,风吹过,簌簌往下掉落着,满目萧索,身形单薄的青溪蜷在榻上,发丝、肩上都有落叶,美的让人心惊,仿佛如风中秋叶,转瞬飘落,再也抓不住了。
景弘帝坐在榻沿,伸手轻抚过她的发丝,拂去了落叶,覆在她放在小腹上的手,冰凉的,青溪身体一颤,陡然惊醒,仓皇的坐起来,秀眉紧蹙,正欲发火,却见到景弘帝,忙的下榻行礼。
“免礼了,身子弱还在外面,小心受凉”,景弘帝握着她的手,解下披风,替她披着,仔细瞧着她,双眸漆黑的有些空洞,带着忐忑、惊惶,肤色苍白,两手纤细,依稀可见青筋,唯有隆起的腹部,稍微臃肿些,其他地方都消瘦的惊人。
景弘帝有些心疼的说道,“朕听御医说,你孕吐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了,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了”,青溪眼神怔忡,下意识的抚着腹部,“为何朕觉得溪贵人老是愁眉不展?”,景弘帝揽过她,轻声哄道,“你既怀有龙嗣,当是喜事,如果诞下麟儿,朕不仅要封你,还要重赏你的家人,朕会疼爱你和孩子”,
“臣妾身份低微,臣妾害怕,有人不允臣妾生下孩子”,青溪蜷在皇上怀里,身体轻颤着,仿佛是枝头即将飘落的叶,景弘帝脸色微沉,抬手抚着她的背,道,“朕是天子,无人敢对朕的孩子不利,你只需安心待产”,青溪点头,脸上勉强挤出笑意。
景弘帝命最信任的老太医给青溪安胎,同时,派了自己的奶娘陈嬷嬷,亲自到月室殿,陪青溪待产,这样的殊荣,表明皇帝的重视,也对后宫进行了震慑。
可即便这样,青溪的情绪愈发低落,常常莫名的落泪,不时陷崩溃的状态,摔东西、训斥,甚至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对所有人都很戒备,不许人靠近。
腹中孩子的长大,就像是汲取了青溪的所有精力,她愈发萎顿、消瘦,除了那隆起的腹部,其他地方都只剩下皮包骨了。
“贵人脚可还麻?”,夏纱跪在她脚下,轻轻揉着她有些发肿的脚,青溪靠在榻前,眼神空洞,没有方向,却始终朝着夏纱的方向。
“贵人,请用燕窝羹”,陈嬷嬷端着一盅燕窝羹进来,呈给青溪,“不用了,没胃口”,青溪掩鼻,拒绝道,“贵人,这血燕可是熬了数个时辰的,对身子大有益处”,陈嬷嬷不退让,坚持递到青溪跟前。
皇上的奶娘谁敢不给半分面子,夏纱接过来,道,“有劳嬷嬷了”,却见陈嬷嬷站在原地不动,夏纱只好盛了一勺,吹了吹,送到青溪唇边,道,“贵人用一点罢”,
青溪皱着眉,勉强启唇,把血燕吞了进去,夏纱拿丝绢擦了她唇边,又盛起一勺给她,青溪连着吃了好几口,陈嬷嬷这才满意的告退。
陈嬷嬷刚走,青溪皱眉,脸色难看,夏纱忙的递过银盂,青溪呕了一声,全都吐了出来,脸色又白了几分。
夏纱替她擦着唇边的残渣,眼泪就掉了下来,硬着嗓子道,“贵人,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别生了,孩子不要了”,
青溪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用力猛地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看你现在就不想要命了!!敢说这样的话!我肚子里的龙种比我这个卑贱宫女出身的母亲,尊贵多了!”,
夏纱抱着她,泪水滴到她的脖上,道,“不,不,我不能失去你,小蚂蚱”,青溪的身子剧颤了下,推开她,上下打量着她,冷笑道,“怎么?怕我死了,再无人庇护你?”,
“不”,夏纱摇头,用力握着她的手,“活着,我们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青溪望着她,眼神有点迷离、痴恋,笑道,“你还是怕死”,笑容忽而变得惨烈而决绝,伸手掐着夏纱的脖子,笑道,“当初我若赐死你,再自尽,倒不必再受那些苦,多好,多好,好过这苟且偷生”,
夏纱闻言一愣,感觉到脖子间的手指在逐步收紧,渐渐喘不上气,求生的意识让她下意识的抬手,覆在青溪冰冷的手背,冷的彻骨,冷的她指尖一颤,没有掰开,只是覆上她的手,转瞬间,青溪松开了手,神色黯然,喃喃道,“你终究是怕的,我又何苦……”。
何苦,何苦,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第30章 花殇
“姐姐,皇上连身边的陈嬷嬷都支到月室殿,那位贵人可当真了不得呢?”,成才人手指扯着丝绢,朝着上侧端坐的薛贵妃,状似不经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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