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笑了:“这有什么关系,我还硬着。”
他作为一号的挑逗比他的□□娴熟多了,逗引到后来反而成了郑俊在寻求他的东西。白新低喘着失笑:“你这算什么纯一?”
“号称喜欢当零又怎么说?”
“也喜欢让你爽。”
白新低头在郑俊唇边试探了一下,被他压着后脑勺吻住,后背的皮肤得到碰触,呼吸当即变得急促,进展也随之加快。白新俯身下去,发现郑俊正用手腕压住眼窝,像是不能面对这样的现实。
“怎么了?”
郑俊气都喘不匀,谎自然也说不出:“我……还在失落你要、要走的这件事……不应该、爽成这……”
白新的吻吞了一个字,而言语本身也是多余,等到两人脱力相拥,才从屈服于原始本能的雄性动物变回舌头灵活的人类。
“这算是临别礼物吗?”郑俊问。
“不算。”白新亲吻他的肩膀,“我不是做所有事都有目的有预谋,这只是因为你太诱人了。”
“感觉……”
郑俊开了个话头又不说完,白新动了动:“说吧。”
“……感觉我得向你学习在上的技巧。”
“不需要,”白新说,“郑老师保持原样就很好。”
郑俊体力透支,几乎是飘进卫生间马马虎虎冲了个澡。白新已经换好床单,把他安置在床上也去冲洗,回到被窝里郑俊还强撑着,两分钟后却像被拔掉电源一样昏睡过去。
“郑老师……郑老师。”
“嗯……”不知过了多久,郑俊恍惚间听到白新的声音,浑浑噩噩地回应覆盖上来的吻。
“我走了。”
郑俊勉强张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大脑也不甚清晰,分不清是梦是醒,四肢疲软无力,无法起身。
“你太累了,睡吧。”
白新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黑暗棉被似的覆盖上来,包裹他再次进入沉睡。
黄粱一梦。
郑俊第二天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浑浑噩噩中,脑海里突然清晰地浮现出这四个字。
恍惚像几个月前,那时他还没遇到白新,彭会还在这里有一席之地,衣橱里有几件衣服、浴室里有一套洗漱用品,都在陪他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站在门口的人。
白新承诺会回来,郑俊也确信他会回来,但寂寞并不会因为信任而削减几分。
预埋下的睡前仪式很快有了用武之地,如始作俑者所说,有了具体的细节,肉体记忆复现起来非常容易:把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闭上双眼、抿起嘴唇、用鼻腔呼吸,就可以感受到白新笨拙的技巧。
留下这种以假乱真的残象,只能说明白新完全不懂寂寞。
他不知道解决了肉体的饥渴,内心的空洞反而会更大,寂寞会像空气似的环绕四周,看不见摸不着,但无孔不入。
好在郑俊与寂寞为伍好多年,早已习惯。
第一个察觉到他异样的人是蒋雅周,魂不守舍的郑俊对她来说太亲切好认了,何况他之前一下班就往家跑,突然就变成每天晚走。蒋雅周调出监控,发现他何止最后一个离开,每次走人都已经是十二点以后。
郑俊刚结束了这天最后一节课,倚在靠近门边的学生课桌上,正抱着胳膊面壁发愣,蒋雅周穿平底鞋走路没声音,一头扎进教室把他吓了一大跳,按着心脏歪身滑下课桌站直:“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蒋雅周单刀直入:“白新呢?”
郑俊看她一眼,垂眼看地咽了口唾沫:“有事回老家了。”
“过年不回,年过完了倒回老家了。”蒋雅周不等他接话,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回来。”
蒋雅周眉毛皱得更紧:“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对不对?”
“肯定能回来。”
“打电话。”
郑俊一愣:“啊?”
“打电话给他。”蒋雅周急了,直接上手掏他口袋,“给我手机,你不打我打。”
“好了好了。”郑俊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扯出来,“他电话打不通,应该是信号不好。”
“你!”蒋雅周声音高了八度,恨铁不成钢地用力叹气,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现金存款还在么?器官都还好好的么?”
郑俊心情再怎么低落也被她逗笑了:“都在,都好好的,我不是被他骗了还嘴硬不承认,他真的就是去处理点事,他在我这还有两万块钱呢。”
“你不早说!”蒋雅周脸上的哀怜转瞬即逝,绕到他身后双手抵着他的背低头猛推,“走啦走啦,请你唱K去,白新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我这个合伙人给你驱散空虚。”
“不是,别。”郑俊被她推的踉踉跄跄,闪身躲过,又一把拉住避免她推空了摔倒,“你和你男朋友太闹我受不了,让我安安静静待会儿,好不好?”
蒋雅周看了看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抽回:“好吧,但是你什么时候需要人陪了一定要对我说,怕闹也可以去看电影什么的。”
郑俊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好,谢谢。”
蒋雅周拨开他的手顺刘海,竟然有点期期艾艾:“白新……还是挺好的,把你同化了。”
“什么意思?”
“夸你帅。”蒋雅周用手掌拍拍他的胸膛,“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郑俊不明所以地看她走远,回到教室拿了讲台上的东西走到门口,转头看着旁边空气,手掌自下而上抚着墙壁摸到开关,关灯走出教室。
蒋雅周不是唯一过问白新去向的,健身房里也有白新的客户在质问前台为什么突然换人,郑俊还听到过其他教练八卦那个工资最低提成最高的黑工居然招呼不打就这么失联了,庆幸可以瓜分白新的所有客户,只是安抚客户情绪有点麻烦。
从决定要走到真正离开,白新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工夫都花在了郑俊身上。
除了郑俊,他与整个城市不告而别。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没了,日更结束,变周更= =+
第22章 22
向郑俊讨教的学生礼貌地说了句“谢谢老郑”,装起书本走出教室。郑俊随意看了眼门口低头收拾,顿了顿再次看过去。
“佳文?”
吴佳文走向他:“老师。”
他报的是周末特训班,周四出现在辅导学校肯定是有什么事必须尽早告诉郑俊,可看他的表情又跟平时一样。郑俊坐在旋转椅上,脚踩地面稍微用力转了九十度:“找我有事么?”
吴佳文摸摸鼻尖:“彭会在北京找了份工作,下周五动身。”
消息来得突然,郑俊一愣,反应过来:“哦,对,你的目标在北京,他当然要跟着去。两个月的异地恋,受得了吗?”
吴佳文不明说彭会去北京的原因,就是担心有秀恩爱的嫌疑,但郑俊坦然不避讳,完全站在长辈的立场,气氛远没有预想中的尴尬。他松了口气,微笑起来:“才两个月,考几次模考就过去了。彭会临走前想请几个熟人一起吃顿饭,问你能不能去,可以带上你那个朋友。”
已经太久没有人在郑俊面前提到白新了,郑俊抹了把额头笑笑:“我倒是想带他。”
吴佳文以为他在顾忌自己,补充一句:“我不去。”
“啊,这倒无所谓。”郑俊站起身,“具体的时间地点让彭会自己告诉我,不敢当面说可以打电话发信息,居然让你在中间传话,他怎么想的。”
吴佳文跟在他身边:“他说好像不认识你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打交道。”
“我也不认识脸皮这么薄的彭会。”郑俊拿出手机,点几下贴到耳边,听到提示音又立刻挂断,“我又没跟他绝交,有什么不好打交道的。”
吴佳文笑着替彭会抱不平:“老师,你这都算骚扰电话了,响一声就挂,哪怕他正在玩手机也接不到吧。”
“啊?”郑俊刚才只是机械的惯性行为,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打了个电话出去,回过神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新”字刺眼,返回通讯录跳出X字段,滑到彭会的名字,“我刚刚不是打给他的。”
铃声响了一阵,显然是彭会在迟疑,但他终于接了起来:“呃,嗨。”
“嗨。”郑俊打开办公室的门,“饭局是哪天?几点,在哪?”
“这……佳文没告诉你?”
“我没给他机会说。就算他告诉我了,我也得问一句都有谁吧。”郑俊用肩膀夹着电话,把笔电放进电脑包,“马上要出门闯荡了,还这么不靠谱。让佳文出面算什么?你才是该扛事的那个。”
“谁不扛事……”彭会恼羞成怒,拔高声调反驳,“你这个从上海跑回来窝里蹲的怂货有什么资格说我?”
郑俊捏住眉心:“你跟我不一样,你还要对另一个人负责。”
“……郑俊,”彭会小声央求,“别当着佳文的面教育我,有话饭桌上再说。下周一晚上有时间吗?六点半,老地方。”
郑俊觉得自己好像几百年没跟人吃过饭了,不知所谓:“那是哪儿?”
“一九,芝罘区的一九。”
对白新的记忆又涌了上来,郑俊移动脚步,背对吴佳文避免暴露情绪:“都有谁?”
“钱哥和乐乐,不想叫别人了。不过那什么,”彭会说,“你可以带上淫、阿新。”
“不合适。这顿饭是要给你送行的,你和他又不熟。”
“那你怎么跟他解释?他一见我就……那种态度,护食似的,知道你出来跟我吃饭还不炸了?”
“都是成年人,能说得通。就这样吧,周一见。”郑俊挂断电话,松开眉心调整表情看向吴佳文,“好了,快走吧,彭会还在楼下等你。”
吴佳文愣了愣:“老师怎么知道?”
“听见他那边有麦当劳的新品推荐广播。”郑俊放下挽到手肘的衬衫衣袖,系起袖口, “这还好点。如果你大晚上的跑来替他约我,他自己在家里坐着,就太不像话了。”
“别对彭会这么苛刻。”吴佳文笑道,“那我先走了。”
郑俊目送他离开,取下衣架上的西服。
白新离开的第一天手机就是关机状态,关机提醒很快又变成了空号提示,他已经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快两个月。
郑俊在裤兜里摸到车钥匙,突然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怀疑是手机放在口袋里忘了锁屏,巧合之下误操作改错了白新的号码。
他立刻拿出钱包翻出健身房的名片,一行手写英文映入眼帘。
郑俊怔住了,自从办了健身卡,白新的名片就一直躺在他钱包的夹层中,上次看到时上面还没有任何字迹。
仔细看也不全是英文,是一个电子邮箱。
郑俊抹了把脸,打开手机邮箱却无论如何都没法顺利输入收件人地址,扯开电脑包拿出笔电。
他把鼠标移到邮件主题一栏,单手撑桌弯腰看着空白的输入框,舔开干燥的嘴唇。手指接触到键盘他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有最重要的一句:我是郑俊,你在哪?
白新没有笔电,排斥网络,手机关机,指望用电邮联络上他简直像个笑话,更不能奢求他立刻看到这封邮件。郑俊很清楚这一点,却死死盯着邮箱界面不肯移开视线。
但反馈立刻有了,是系统的退信提醒。
郑俊把脸埋进右手手掌,耸起后背深吸一口气,慢慢坐进椅子。
他手脚冰凉地垂头僵坐,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个回合,在它又一次震动时接起放到耳边:“喂。”
“还不睡?”
郑俊瞬间坐直,浸入冰窟的心脏重新开始给身体泵送温热的血液,看一眼手机屏幕,号码来自广东:“白新。”
“郑老师,”白新的声音回应他,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没有半点口音,“我在老家,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郑俊垂下眼睑,嘴角微扬,“事情解决了就早点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什么。”
白新笑了笑,气息穿过嘴唇透过听筒传到他耳中,仿佛吹动了耳廓上的绒毛,顺着脖子温暖了胸口:“知道了,早点睡吧。”
“好,晚安。”
“晚安,郑老师。”
郑俊等他挂断,合起笔电趴在上面无声地笑了一会儿,又想到该问他旧号还用吗,打了回去。
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响起:“喂?”
郑俊没有防备,卡了一下:“你好,我找白新。”
“你打错左。”
对方用的是方言,郑俊多用了几秒反应他在说什么:“请问刚才有人借您电话用吗?”
“都话你打错左咯,痴线!”
郑俊没来得及多问一句电话已经断了,茫然过后却对这难以置信的事实失笑:白新既然能收到退回的邮件,利用陌生人的手机号码也肯定不是难事。无所谓他是什么人,无所谓他去处理什么事,只要他毫发无伤就好。
四月份了,日落时间越来越晚,六点半了天还亮着。郑俊停好车,隔着马路看见钱卫站在一九烧烤的台阶下面抽烟,走过去打招呼:“钱哥。”
钱卫又抽一口,在垃圾桶上捻灭:“哟,看看这是谁。”
“就咱们俩来了?”
“你最晚,Ken和乐乐在里面呢,我出来抽根烟,不馋他们两个戒了的。”钱卫眯着眼睛打量郑俊,上手握了握他的胳膊,“壮了不少啊,天天跟阿新做俯卧撑是么?”
郑俊握拳在嘴边干咳:“最近往健身房跑得勤”
“闲得跑健身房也不来酒吧捧个场,不够意思。”钱卫笑道,“有伴了也该出来约会吧,还是说你被他的抠门传染了。”
“他工作忙。”
涉及到工作这样的私人问题,钱卫就不再深问。两人走进饭店,这个时间客人不多,只有四个人居然也要到了一个包间,彭会和洪乐东正在埋头狂吃毛豆。
钱卫问:“你们俩干嘛呢?”
他一出声,两人同时停下不吃了。
洪乐东说我们比赛呢,看你回来之前谁吃的毛豆多。
“二货,他算计你呢,你吃这么多毛豆待会儿还怎么吃串?喝两瓶酒就饱了。”钱卫拖开椅子坐下,“你还真以为叫乐乐就是活泼可爱的小年轻了。”
洪乐东抽张餐巾纸擦净手指:“我就是活泼可爱的小年轻。”又向郑俊一抬下巴,“阿俊。”
“乐乐。”
洪乐东刚进圈子的时候叫乐乐,现在年近四十了依然硬逼着人叫他乐乐,其实为人稳重可靠,跟钱卫一样是家长式的存在。郑俊突然意识到彭会这场酒席的选人标准,除了自己,只有钱卫和洪乐东在彭会宣布从良后没撺掇引诱他回到原来的状态,有时候郑俊不在场,他们还时不时袒护着。
跟滥交圈子划清界限的彭会,是真的要走向新生了。
彭会冲郑俊笑了笑,郑俊也回以微笑,洪乐东把他面前的空杯倒上酒:“脱单不跟组织汇报,罚一个。”
郑俊老实喝了。
洪乐东又给他添平,端起自己的:“恭喜脱单,敬你一个。”
郑俊无奈,:“今天的主题是给Ken送行,为什么冲着我来?”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杯子又满了,洪乐东也给右手边的彭会倒满,站起来:“这个是恭喜你们两个掰扯清楚,Ken也好阿俊也好,跟着你们俩的新郎好好过。”
“新郎。”钱卫竖起拇指狂笑,“乐乐你简直了。”
“别笑,这顿饭我要把你们仨都灌倒。”洪乐东一饮而尽,弯起食指刮掉上嘴唇的泡沫,“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也瞒着组织脱单了,虽然不知道跟谁。”
钱卫不否认,仰头干了,调转杯口向下:“叛徒自罚一个。”
洪乐东不肯放过他:“小年轻喝一个就够了,大龄中年没这么好混过去。除非你帮我介绍个好零,怎么样钱哥?”
“你就铁了心的不想找,我还不知道你?”说话间钱卫又喝了两杯,“打住吧,请客的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你先跟人喝上了。”
洪乐东举手投降,三个人都看向东道主,彭会咧了咧嘴,清清嗓子站起来:“既然刚才乐乐提到,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阿俊,当年你刚回烟台,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起我,所以才带你进这个圈子,把你拉到跟我一样的水平。”
钱卫跟洪乐东对视一眼,拉住彭会的衣服往下拽:“这些话留着喝醉了说,现在还没到时候。”
“没事,钱哥。”彭会站好,依然笔直地举着酒杯,“我把你变成了你最不会变成的那种人,是我自私王八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