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完本[耽美]—— by:机械性进食
机械性进食  发于:2017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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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对未成年人还是能够稳住的,成功在抢红包的短短几秒钟内恢复正常,目光扫过教室,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吴佳文缺席了。再看一眼班级群,少了一个人。
郑俊满腹疑虑地上完这节课,立刻去找课程顾问了解情况,才知道这天的晨会上顾问已经汇报过这件事,只不过吴佳文被简化成了退课学生之一。
郑俊手机上还存着吴佳文母亲的号码,想都没想直接打过去,对方并没有让他等太久,通过听筒传来一个强硬但疲惫的女声:“找谁?”
“我是佳文的辅导班老师,郑俊,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吗?我刚知道佳文退课的事,能不能问一下……”
“不能,这是我们家的私事,抱歉。”
电话被挂断,郑俊看着手机通讯录,略一迟疑,按下锁屏键。打给家长了解退课原因是正当的工作程序,是公事,打给吴佳文和彭会则是完全的私人行为,他没有理由,其实也没有资格插手他们的事。
而且吴佳文与彭会的成败,不再会影响他和白新的关系了。

第18章 18

手机屏幕无声地显示着钱卫的名字,郑俊看一眼枕在腿上不知是睡还是闭目养神的白新,挂断,发短信问怎么了。
钱卫回复:彭会在酒吧,不像是来玩的,应该是在等你。
郑俊有一瞬间停止了呼吸,不自觉皱眉:他跟谁来的?现在干嘛呢?
那边回:一个人,抽烟发呆。又追来一条:感觉心里有事,问了不说。
郑俊回复一句“这就过去”,握着手机思考如何在不惊扰白新的前提下脱身,或者干脆等他醒了再走,大约过了半分钟,白新问:“有事要处理?”
他总以不可思议的敏锐察觉到异动,郑俊渐渐习惯了,也不再好奇他如何做到:“嗯。”
“不是急事就再坐会儿。”
他的睡袍洗了还没干,郑俊找出另一套家居服替换,但上衣竟然半长不短稍一抬手就露肚子,白新拒绝这种滑稽的装束,只穿裤子在家里晃。仗着郑俊对他的疤痕不闻不问,他已经不再穿背心掩盖,不在乎这会引诱到郑俊,也不忌惮他带着羡慕和喜欢碰触。反正郑俊不碰他,他就会碰郑俊。
郑俊摸着他的脖子:“Ken……我的前男友在酒吧等我。”
白新张开眼睛:“去吧。”
“既然醒了就陪我去吧。”
白新扬手拍他的脸:“让我去刺激前任?不是你的作风啊,郑老师。”
“分手十几年的前任,有什么刺激不刺激的。”郑俊脸疼,压住他的手背,“是想简化身份,作为普通朋友沟通起来方便。”
白新翻身坐起,屈臂拄在膝头,半握拳撑着颧骨看着他:“牵强。换个理由说服我。”
郑俊低头看着他的脚——为了更好地欣赏自己的恋人,他专门买了地毯铺在沙发和床边:“酒吧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我们能去约会吗?”
白新笑了:“这借口就没法拒绝了。”
刚开年,酒吧里人气单薄,郑俊一进门就看向以往经常厮混的角落,平时至少六七个人的小圈子现在只来了钱卫权堃,还有一张已经略显陌生的面孔是彭会。
钱卫大声打招呼,一旁闷头抽烟的彭会抬起眼皮,把烟蒂戳进烟灰缸:“阿俊……”他站起身,视野拓宽,自然看到郑俊身边的白新,喜出望外的表情僵在脸上,“你们俩还在一起呢。”
白新扬起嘴角:“是啊,不好意思。”
彭会脸色更差,看向郑俊:“难得你寒假来玩,上了一天课不累吗?”
“累,所以来放松放松。”郑俊踏入酒吧之前还信心十足自以为完全放得下,但看到这张沮丧的脸,依然闷了一口气在胸口,机械地配合白新脱下自己的外套,“你怎么来了?”
彭会看着白新把两人的外套一起堆到沙发上坐在旁边,眉头越皱越紧:“我不能来?”
“都别站着。”钱卫早就猜到郑俊和白新已经确定关系,作为局外人不好掺和也就没向彭会提及,却不料郑俊会把新欢带到旧爱面前,眼看气氛剑拔弩张,跟着站起来,“坐下聊,我请一轮。”
“不用,钱哥,我戒了。”彭会从他手里扯回衣袖,坚持站着,“我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你,问几句话就走。佳文……”他突然泄了气,垂眼看着地面,“佳文说有事要处理暂时不能联系,我们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你们今天开课,他怎么样?精神状态什么的。”
“处理什么事需要中断联系?”
“他没说。”
吴佳文的话在郑俊听来与分手宣言没什么区别,彭会不可能没意识到,但既然他自欺欺人,郑俊也不会戳破。两人短暂沉默,郑俊叹了口气:“我没见到他,他退课了,家长说是私事跟我无关。
彭会狠狠一愣:“如果我不问你就不打算告诉我?”
“我从一开始就反对你们在一起,作为老师作为朋友我都不想主动插手。”
钱卫从吧台拿了两瓶啤酒回来,绕开对峙的两人坐在白新隔壁,打开一瓶递给他。郑俊脸冲着彭会,眼睛已经跟了过去,“你要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迫在眉睫的是高考,一切都该为高考服务。”
彭会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白新,冷笑:“我们分手对佳文更好是吗?”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衡量。”郑俊收回目光,重新直视他,“彭会,我是个外人。”
这么多年了,郑俊的立场从来经不起拷问,彭会已经习惯了他的摇摇欲坠,习惯了他搅和在自己的生活中拧巴成一座迷宫一个死局。但现如今,自己和近在眼前的郑俊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墙的另一边铁了心要做到泾渭分明。
“凭什么?”彭会喃喃低语,陡然拔高声音,“明明是我先跟佳文开始的!我先谈恋爱的!凭什么你先成了外人?!”
“因为我确定阿新就是我想要的。”郑俊保持着低沉的音量,尽可能不让第三人听见给大家难堪,“你和我之间是一笔糊涂账,根本算不明白,就别牵扯上各自的新感情了。”
彭会瞪红了眼睛,仰起脸深吸一口气笑出颤抖的一声:“行吧,不然呢。”
他推开郑俊拎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出一步转过身:“欠你一句对不起好多年了,还给你。对不起。”
郑俊耸起眉心笑了笑:“我也有错。对不起。”
“我们扯平了。”
郑俊站在原地目送彭会,身后搭来一条手臂,白新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也正是我想要的。”
酒吧里放着音乐,郑俊默认谁都没听见自己与彭会的对话,被白新的气息吹得半边脸一热:“我说的是实话。”
“我说的也不是假话。”白新掰过他的脸,“郑老师强硬起来突然帅了一大截,总算没白来这一趟。”
钱卫眼看郑俊一半一半地红透了脸,一伸胳膊揽住权堃,额角相抵:“看这对多和谐,不然咱俩也谈个恋爱体验体验?”
权堃吸了口烟转头看肩膀上的手,伸出食指推下去:“钱哥,我还没征服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呢,忙得连过家家的时间也浪费不起。”
钱卫推他后脑勺一把:“你有根金屌啊?”
“物以稀为贵,可不就是金的么。淫棍跟阿俊在一起那是想不开,可惜了阿俊啊,我还没上过他呢。”权堃捡起桌上的开心果壳扔向郑俊,却打在恰巧揉郑俊脑袋的白新手上,嘻笑道,“哎,阿俊得多给力才能把你独吞了,真羡慕你。”
“方爷,”白新说,“少开这种玩笑。”
他的笑容没缓解语气,倒是愈发凸显其中严重警告的意味,权堃略尴尬,做出个夸张的惊讶表情,用手掌拍嘴:“错了错了,罚酒罚酒。”
钱卫看着灌酒的权堃大笑,说自从李君林跟人定下来之后已经五六年没目击过喜事了,方爷不适应:“本人深受鼓舞,决定去碰碰运气。”
“嗯?”权堃从嘴上掰下啤酒瓶,“钱哥,说好了今天晚上跟我的。”
钱卫甩开他径直走向吧台,趴在台面上看着老板的背影:“老板,你知道店里成了一对吗?”
“现在知道了。”老板调转刚扣好的玻璃杯,转身放到钱卫面前,从吧台下的冰箱里拿出个番茄来,“恭喜你又有借口申请上我的床了。”
“我不申请这个。”钱卫向前探了探身子,压过打汁机的噪音,“我爱你很久了,除了上我,你能爱我吗?”
老板一直看着打汁机,听着他的话嘴角微扬,关了机器把番茄汁倒进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喝了,醒醒酒。”
番茄是沙瓤的,小颗粒刮擦着喉咙,比烈酒还要让人难受。钱卫干咳两声,掏出钱包:“番茄汁多钱?”
老板拿过杯子冲洗:“好啊。”
钱卫的手指僵住了,表情也僵住了:“嗯?”
“钱总,你猜我上过多少客人?”
钱卫揣测不出这个话题的走向,但勉强出个微笑还是可以的:“你自己也没数过吧。”
“没数过。”老板也笑,“那你猜有多少人上过我的床?”
“这同一个问题啊。”
“一个。”老板在两人之间笔直的竖起食指,倾斜角度一点钱卫的鼻子,“圈里多少人知道我住哪,多少人知道我本名?一个。”
“等等。”钱卫伏在吧台上,闭紧双眼用拇指抵着眉心,“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们签了租房合同。”
“看来没被冲昏头脑。”老板打开手臂撑在吧台上,“那你明知道我是单身主义,为什么这么多年还执迷不悟?”
“这话你让我怎么接?”钱卫不是第一次被拒,熟练地强颜欢笑,“耍我呢。”
老板擦干玻璃杯,举到灯下看了看:“不公开关系,不约会,不同居,不留宿,我给的爱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你要么?”
“……那我还有什么?”
“自己心里清楚有个爱人,和百分百的忠诚。”老板说,“要么,钱总?”
“方爷,我要是你就立刻去找别人。”白新把目光从吧台那边收回,“钱哥没你的份了。”
权堃除了钱卫的背影和老板惯常的一脸客气什么也没看出来:“放心吧,老板没那么好勾搭,我就要钱哥,今天的鱼池里钱哥身材长相最好。”
白新挑眉:“鱼钩是弯了的针,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奇特啊。”
郑俊只知道他能让所有人喜欢,却头一次知道他很懂怎么让人下不来台,看着权堃一脸不爽没忍住笑出声,伸长脖子凑到他耳边:“太帅了。”
他侧枕在靠背上,一脸微醺的笑意,白新摸了摸他的腿:“多喝点,你醉了更可爱。”
权堃正腻味,看见钱卫走过来,乐了:“钱哥,怎么着,还得回到我的怀抱吧。”
“不了,我回家了。”钱卫一抬食指示意,白新和郑俊接力传递出他的外套围巾,“今天什么兴趣都没了。”
“哎钱哥,你这不讲信用啊!”
钱卫笑了笑:“老了玩不动了,找别人吧。”
权堃小声骂着脏话跳出卡座去另找p友,白新掰过郑俊的脑袋抵着他的额头:“看我就够了,钱哥用不着你可怜,他追到老板了。”
郑俊又想看吧台那边,却被他捧住脑袋不能动弹,脸都有些变形:“你怎么知道?”
“我会读心术。”白新说,“老板不想公开他们俩的关系,别往吧台看。”
“真的?”
“真的。”
郑俊就着两人的姿势吻他一下:“那也很好。”
他突然觉得人和人的命运好像多米诺骨牌,糟糕的那面向上倒下去,引发的是一连串的糟糕,幸福的那面向上倒下去,就会引发一连串幸福。半年前,他前后左右全部糟糕透顶,正当他以为自己无法解脱时,白新出现了,然后今天,钱卫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过不了多久,彭会也会没问题的。

第19章 19

彭会在公用电话上按下最后一位数字,整个世界安静一秒,听筒里并没有传来预料中的关机提示,却是打通的单调长音,一声接一声不紧不慢,按部就班地消磨掉他的勇气。彭会从来没数过响几声才能被系统挂断,也就不知道这折磨要持续多久,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只能空咽口水消极等待落进防护网或者摔个粉身碎骨。
“喂?”
他的预感一错再错,接起电话的不是吴佳文的父母,而是吴佳文本人。
“……彭会?”
吴佳文简直像是辨认出了他的沉默,彭会握紧话筒,撬开牙关承认:“是我。”
对面的声音略显疲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就……太久没见面也没听到你声音,有点想。”彭会揉揉冻到麻木的鼻尖,“听说你爸妈不让你去辅导学校。”
“你问了郑老师。”
“不是特意找他问的,”彭会急忙声明,“凑巧碰见就随口问了问,怎么说我也是你男朋友,关心一下总没错吧。你爸妈……”
知道我们的事了?
彭会张了张嘴,没能把想说的说出口,“关你禁闭了?”
吴佳文长叹一口气,闷声道:“没有,是我自己不去学校的。”
“……”
“彭会。”
听到他叫自己名字,彭会像临刑的犯人那样闭上双眼——既然能打通电话又怎么可能被关了禁闭,既然不是关禁闭,那中断联系就是吴佳文的决定,他不去学校也是为了躲避自己。
但吴佳文没有宣判他死刑:“来找我吧,我在别墅。”
正月里的街头没有出租车拉活,彭会在人行道上一步一滑地走了一段,察觉到时已经迈开腿在没有积雪的马路中间跑,几次被前后驶来的汽车逼到旁边又回到路中。空气像冰锥似的刺痛气管,迎面而来的风吹翻了帽子,彭会干脆把围巾也扯下来绕到手上,在自己后悔退缩之前,一鼓作气跑到别墅区大门口。
吴佳文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等在那里,脸上是无奈的苦笑。
彭会想说点什么,舌尖却被冻住了,闭起大口气喘的嘴走在他身边。吴佳文握了一下他的手,放开:“这么热。”
“是你太冷了。”
吴佳文带着鼻音“啊”了一声:“说得对。”
别墅里冰窟一样,彭会跟着他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卧室,才看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几件衣服搭在床尾的矮凳上,床头和窗台都堆满了学习用的书,掩映着水杯和泡面。
汗水正疯狂带走热量做陪葬,彭会不由得缩起肩膀:“怎么不开电暖气?”
吴佳文拿起一件外套披在他肩头,握住手臂紧了紧:“坐吧。”
彭会看了一圈,只有床上能坐,别扭地坐到他旁边,仗着身上的衣服有很高的衣领,低头避免余光看到他。
两人并肩坐了一会儿,吴佳文深吸一口气又呼出,算是开场白:“我爸妈两年前瞒着我离婚了,各自有了新的另一半。”他仰头看着对面墙上的一副挂画,嘴角微扬,“其实我很快就知道了,但我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他们有什么期待我就去实现,绝不会让他们失望更不会让他们为难,所以我一直假装不知情。”
彭会悄悄偏了偏脑袋,看他交握的双手,那双手正在互相较劲,隐约的青色血管微微跳动。
“我都能想象出他们的借口,无非是担心影响我高考发挥,其实是他们没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敢承认。”吴佳文顿了顿,“结果事到临头,他们还是没脸承认,居然建议我出国。”
彭会的心脏猛地一哆嗦。
“多好笑,让我争取清华的是他们,让我出国的也是他们,好像这两件事都很容易,立刻就能做到。”吴佳文笑了笑,温柔得一如既往,对着空气轻声道,“那我的计划呢?我跟你怎么办?”
彭会死盯着地板不吱声。
吴佳文挺直身体,向后倒在床上,枕着手看天花板:“我戳穿了他们,告诉他们我什么都知道,还有我暂时不想看见这两张脸。”
“所以你不去辅导班,还离家出走?”
“我没离家出走,这儿也是我家啊。”吴佳文又笑,“他们知道我在哪,也能通过电话联系上我,我只是尽可能不用他们的钱,包括电费。”他向天花板呵气,看着半空迅速消散的白烟,“至于不去辅导班,确实是一种幼稚的反抗行为,我也不知道在反抗什么,清华还是要考的,毕竟准备那么久了。”
话好像说完了,空气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凝固,两人动作定格,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彼此都清楚还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彭会用舌尖舔开黏在一起的上下唇,清了清喉咙:“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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