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此之前……对林刹而言……
——骇客先生对于他来说是怎么样的存在？
林刹一直在思考这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想要追逐对方的踪迹？如果是其他的监测员，在发现了骇客的第一时间，首先要做的肯定是上报公司吧，那么自己为什么要抱着被发现可能会丢了饭碗——严重点可能还会被告上法庭的危险，选择隐瞒下骇客先生的一切事情，独自追查起来？单纯说是好奇或者一见钟情什么的，连林刹自己都不相信。
那么，为什么呢？
他又想到了骇客先生的话。
那么，什么才是真实？
林刹依旧不清楚骇客先生的话所代表的含义，但是……
“好吧……情报交换，”林刹点了点头，“你先开始还是我先开始？”
楚言诤歪歪头：“我是主场，你是客场——你先吧。”
林刹认真地看着他：“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他有些忐忑不安，忧心忡忡，毕竟这算不上“情报交换”。
楚言诤摸了摸下巴，反倒笑了一下：“在询问他人的名字之前，先自报姓名不是最基本的礼节吗？”
林刹深呼吸一口气，说：“我叫林刹，刹那的刹。”
楚言诤侧头。
林刹紧张不已。
楚言诤笑了一下。
“我？楚言诤。诤言的言，诤言的诤。”
林刹依旧不清楚自己对于楚言诤到底抱有着怎样的感情，不过在厘清自己的情感之前，他倒是找到的最初的动机。
于他而言，楚言诤就是红色药丸吧。
如果再来选择一次，林刹相信，他依旧会选择红色。
第61章
“好，交换完你提出的第一个情报，现在换我了，”楚言诤坐在桌前，将双手攒成拱形，“我想你现在的脑子里应该比较混乱吧，比如之前你所处的‘另一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我们俩一开始是处于一修真剧本的VT世界里，在进行所谓的‘试炼’时，会莫名其妙地到了‘现实’世界……？”
林刹点了点头，按照VT的世界设计，“界中界”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概率会被控制到一个很低的水准，并且即使发生，遵从设定，“界中界”至多也是以原本的VT世界为蓝本进行变化，不可能出现他所遇到的状况。
并且。
从莫名其妙的袭击，以及楚言诤之前的表现来看，林刹百分百可以笃定，之前的那个“现实”世界绝对不是真实世界。
“难道……”林刹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狐疑地抛出了自己的揣测，“VT的主系统……出现了问题？”他近乎是在自言自语。
楚言诤没有否定林刹的揣测，他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突然变得有些冷酷起来：“或许更严重呢……我知道你我之间都存在着不少疑问，并且自己无法处理，所以，利益相关，我认为合作是我们目前最佳的选择——好了，换我决定需要交换的情报了，另外——”他咧了咧嘴角，“不要忘记，这是我的主场。”
不过楚言诤显然是高估了林刹的敏锐程度，这货压根没听出他话里威胁的意味来。
“好的好的，你说。”林刹忙不迭地点点头。
楚言诤不自觉地陷入沉思——莫非林刹就是传说中的智商过百情商减半……？
摇了摇头，楚言诤问道；“那么，说说看吧，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林刹一怔，他苦笑了一下：“你不是看出来了吗？”
楚言诤套着话：“的确，不过，我还是想要亲耳听你确认一下。”
实际上楚言诤压根儿没猜出来……他只是发现林刹不是骇客联盟的成员而已，至于林刹的真实身份，他也没底。
可惜林刹显然情商不高，已经被楚言诤给唬住了。他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就跟你猜的一样，我确实是VT的员工，隶属监测部。”
监测员！
楚言诤心里有些沉凝，不知道VT对联盟的掌握程度到了哪种地步……？他才想着，不过从林刹的表现来看，联盟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暴露到VT有决策力的部门去，不然的话，整个游戏应该已经开始紧急维护，对他们进行围剿了。
林刹可能只是意外监测到骇客联盟存在的员工，而且从目前来看，对方正是以他为中心进行追查的。楚言诤为自己的不小心感到自责。
“那么你呢……”还没等楚言诤自责完，就听见林刹以一种试探性地口吻询问着他，“你背后的组织……又是什么情况？”
楚言诤沉默了：“你对‘我们’知道多少？”
林刹认真地看着他：“我只知道你背后应该有一个系统性的组织……这件事情目前只有我和我的下属知道，VT的高层还不清楚你和你背后的组织的事情。”
楚言诤挑眉：“你隐瞒了……？你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员工啊，而且别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你，是客场。”
他刻意强调了“称职”两个字，言下之意就是在说“你以为我会信？”而且直白地告诉自己这件事情VT还不知道，难道林刹不怕自己对他下手？
楚言诤可不觉得自己算个好人。
他又不是血枭那种中二病，选择帮助骇客联盟的主要原因，对于他而已并非出于责任感与社会忧虑，而是利益相关啊……
林刹张了张口，有些慌张，似乎是害怕楚言诤不相信：“真的……也许我确定不是个好员工吧，因为我自己对VT也有很多疑惑，就像你说的，红色药丸还是蓝色药丸。”
楚言诤微微眯起双眼。
林刹被他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他忽然意识到，也许楚言诤这个人本身的性子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但越是未知，就越是让林刹感到好奇。
一切事情都是需要诱因的，感情也一样。
“行，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楚言诤将双手放了下来。
林刹像个小学生似的，下意识地正襟危坐起来。
“如你所见，我背后的组织，实质上就是一个黑客同盟……”楚言诤慢条斯理地说着，“在VT正式发行之后，某个中二病的社会责任感爆棚，认为这玩意儿势必会坑害很多人——毕竟实境模拟这种东西，一旦沉迷进去，想戒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就在同盟里发布了所谓的‘英雄状’，同盟内部新组成了一个骇客联盟，准备彻底破坏VT。”
“这……难道你们不怕那些没有加入联盟的黑客把你们的事情爆出来？”林刹问。
楚言诤抬眼看了他一下：“你也未免把黑客想得太没逼格了，这联盟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有点脾气。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屑不做这种事情——难道你上大学看见同学喝酒还要去找辅导员打小报告？”
林刹干笑：“也是……”
“不过，你的疑惑确实没错，”楚言诤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黑客们没出问题，但是，骇客们自己内部后院起火了——”
林刹一愣。
楚言诤看向他，身体稍微前倾了一些。这场所谓的“等价情报交换”，实际上一开始话语权就全部都在楚言诤的手里，他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刹，从气势上带给了林刹一丝压力。
“那么，情报交换，你还有什么情报可以告诉给我？”
也不知道是心太宽还是脑子太水，又或者是本能地察觉到了楚言诤的强硬，林刹摸了摸鼻梁，继续说了起来。
两人持续进行着交谈，几轮谈话之后，双方对对方的情况都有了基本的了解了，不过这场交谈，总体上一直是楚言诤占据上风。
听完林刹的陈述之后，楚言诤的内心有些冰冷。
他一开始以为所谓的“叛徒”可能是被VT方面收买了的骇客，又或者是本身就隶属于VT的人，毕竟黑客同盟内部出于基本尊重，对成员的个人情报都没有强制的登录要求。
现在看来。
那个叛徒，极有可能是——
黑吃黑。
…………
楚言诤这边对“叛徒”一事刚有了进一步的猜测，另一方面，血枭处也进行了新的行动。
他去了黑客同盟的一处秘密结社点，见了一个自己的“老朋友”。
“好久不见啊郝二，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情？”同血枭见面的人年龄同他相仿，一身西装革履，在血枭眼里颇有几分人模狗样的感觉。
——此人，居然是林刹的那位下属。
“够了，别叫那个怂逼名字，叫我血枭！”血枭抽了抽嘴角，他觉得他人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有这么二逼气息严重的名字！
看看以前学校里崇拜他的学姐学妹们都是怎么说的：
“血枭大人的真名是什么？我想一定是爱德华洛·阿姆斯特朗·加百列·普朗西斯·黑金这样的！多么有格调，一看就是天选之人的伟大名字，这才适合血枭大人啊！”（转发此条得五毛，记得删除括号内容）
叫什么郝二啊啊啊啊啊！想想就是一脸血啊啊啊啊啊！
。
不过对方显然不是收了血枭五毛钱的水军，开始装傻充愣起来：“哎呀这名字不是挺好吗，郝二郝二，多接地气啊。”
血枭表示不想跟对方说话，并朝他扔了一本数学建模论文赏析。
“说正经事，”血枭咳嗽了一声，把话题强行掰正，“我想问你点事情。”
对方点点头。
“叛徒的事情……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对方假装不知道。
血枭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见血枭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那人笑了一声，道：“行，不逗你了，我们说正事儿——情况或许很糟糕，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心理准备。”
“你只管说，”血枭挥了挥手，“我很冷静，真的，逮到他我绝对不会怼死的，顶多怼个半死不活。”
那人嗤笑：“的确挺冷静的——”他语调一转，森冷道，“你拉起来的那帮子骇客，可能遇上有人准备黑吃黑了。”
血枭沉默。
“之后我会把我目前能找到的一些资料和情报发给你，之后要怎么做得你自己拿主意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对方轻声说着。
“为什么不帮到底？”血枭突然问。
对方笑了笑：“从目前的情况分析，VT可能要玩儿完，你那个黑客同盟肯定也不会好过，而我嘛——得想办法物色一下新的工作咯，还得给儿子挣奶粉钱，体谅，体谅。”
血枭呸了一口：“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要控制不住我的火把了！”
“哈哈，哎，血枭，你怎么看起来像条狗啊。”
“滚犊子！”
摆了摆手，对方收拾了一下准备走人，血枭则默默地看着他，末了，才有些近乎唉声叹气地长舒了一口气：“你小子，真的彻底跟我这圈子决裂了啊。”
那人顿了一下。
“我折腾不起了，”他说，“等你有一天找到真爱了，也会明白我的心情的，哎，可怜的二狗。”
“你大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血枭：所有人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只有我身上萦绕着单身狗的清香……！
第62章
黑吃黑。
这个猜想反倒让楚言诤冷静了下来，人所害怕的从来都是未知而非恐惧本身，一旦有了一些有关那个“叛徒”的猜想，楚言诤的情绪倒是沉淀了一些。
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揪出那个黑吃黑的家伙来。
他看向林刹。
交换完一切情报之后，林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虚拟空间里的模拟小桌旁，似乎有些紧张。楚言诤想了想，说：“等会儿我会对这个空间进行再加密，然后会让一个人切进来，我想，我们需要进一步的会谈。”
林刹有些不安：“这是什么意思？”
楚言诤笑了笑：“既然有人敢黑吃黑，那么，我玩玩无间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林刹一愣，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准备策反我？”
楚言诤站立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朝林刹逼近了一些。林刹有些躲闪，但楚言诤却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我是在通知你，”他笑着，这笑容在林刹眼中竟有一些爽朗的感觉，“毕竟，人总是会想要改变现状，不是吗？”
林刹沉默。
好吧……他承认……
自己确实是个不称职的员工。
他决定跳槽。
…………
虚拟空间内。
经过数道繁琐的加密解密重组之后，楚言诤想要商谈的对象——血枭同志总算是切进了楚言诤的虚拟空间里。
不过让楚言诤稍显意外的是，血枭居然还带了一个人来。
“这位是……？”楚言诤有些困惑地看向血枭。
血枭挠了挠脸颊：“我哥们儿，他以前也是黑客联盟的成员，不过很早之前就退了——放心，这人信得过。”
楚言诤微微眯眼，稍微有些戒备。
来者笑而不语。
倒是林刹看到来者的一瞬间差点跳了起来。
“我靠！”他被惊得爆了声粗口，“你怎么在这里？”
楚言诤：一脸懵逼.jpg
对方耸了耸肩：“我说林刹，你至于这么夸张吗，我会在这儿很奇怪？”
林刹抽了抽嘴角：“的确很奇怪。”
对方翻了个白眼。
楚言诤看看林刹，又看看血枭带来的哥们儿，最后又看看整个人都呈痴呆状态的血枭，嗯，血枭确实长得有点傻。
最后还是血枭的哥们儿自己解释了一下——此人好巧不巧，正是林刹的那位下属。
“世界可真小啊。”解释完自己的身份之后，下属同志感慨了一下。
林刹皱着眉看向下属先生：“你这家伙……该不会早就知道VT里的骇客的事情了吧？”
“大概猜到了一些，但，知道的不多，”下属点了点头，“我退出黑客联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郝……血枭具体在做什么，我也了解的不多，还是他之前联系我时，我才发现原来这小子搞了个骇客组织在破坏VT的世界。不过我退出江湖多年，而且这一边是我哥们儿，一边是我东家，帮哪头都不好啊……”
“所以……”
“我假装没看见了，”下属看向别处，还顺便吹了声口哨，“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哥们儿被人黑吃黑了，这事儿我得帮他。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之后你们要跟VT怎么对着干就别找我了，当我不存在。”
楚言诤点点头。
处理完血枭的哥们儿的身份问题，几人开始商议。
“如果我们想要逮到那个家伙，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头彻查，到底，‘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叛我们的。”
商议了一段时间之后，楚言诤得出了最后方法：追根溯源。
按照时间线逆推，第一个骇客同盟的成员被捕时，楚言诤正处于以《影帝，我当定了》这本小说为主体的现代世界里，那么彻查的话，就应当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向上追溯。
但是如何彻查却是个问题。
对此，楚言诤提出的计划是——埋伏。
“埋伏？”楚言诤的这个想法让血枭很难理解。
楚言诤的解释是这样的：“假设一下，那位‘黑吃黑’的同僚，应该掌握了骇客同盟所准备破坏或者已经破坏了的VT世界的信息，也许他没有全部掌握，但我想，大部分肯定都在他的手里。”
“所以——假如，一个已经破坏掉的VT世界重建了，你觉得那位不太厚道的同僚会怎么办？”
“他必然会想办法调查那个VT世界——甚至，亲自进去调查。”
血枭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然后呢？我们下套……？但是有一点我不懂啊，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怼我们？”
下属先生扶了扶额头：“你想想看，那个黑吃黑的家伙，他既然不是我们VT公司的人，那么破坏骇客同盟的计划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血枭头都大了：“我真不知道啊！”
倒是林刹沉思了：“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朝一个骇客组织下手，估计是因为这个组织阻碍了‘我’，摧毁它对‘我’有很大的益处，但受限于能力有限，‘我’只能借助VT公司的力量进行摧毁，而且‘我’不能跟VT公司直接合作，那么‘我’的身份一定非常敏感……又或者……”
“报复……？”林刹有些不太确定。
楚言诤点了点头：“还有一点你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