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清晨,两个人再次忙碌了起来。顾珞琛的新身份是曾经做过联合国驻中东维和部队的退役特种兵,因此要学习阿拉伯语和相关的风土人情、礼仪禁忌,他语言天分不错,在西点求学的时候就选修过好几个小语种,这次趁着这两个月把丢了多年的阿拉伯语捡了起来。
学习小语种的大学生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说是三分钟韩语,三小时英语,三百天的法语,三个月的日语,三年的德语,三百年的阿拉伯语。可见阿拉伯语有多难学,顾珞琛有基础有天分,还说得磕磕绊绊,康筠第一次接触,简直跟听天书一样,学了半个月,连最基本的28个字母都认不清,只好照葫芦画瓢地学了几句日常口语作罢。好在英语是l国通用的官方语言之一,80%以上的l国人都能熟练使用英语,所以不会说阿拉伯语,影响也不很大。
顾珩给康筠安排的身份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硕士研究生毕业,在一家it公司上班。他高中都没上完,从头到脚的不学无术,只会黑人电脑。但会黑人电脑手机会种木马,不代表会编程会做软件会设置防火墙,为了避免他半途穿帮,也方便他在执行任务的第一时间获取对方的有效信息而不被发现,顾珩特意请了个博导来给他补课。
不同于他在语言方面的白痴,康筠在理工科方面相当有天分,几乎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不到半个月就把漏下的知识全补上了,从计算机电路、数据结构、离散数学、面向对象程序设计、一直到软件集成开发、汇编语言、工程设计导论、软件工程等等,基本的测试都拿了接近满分的成绩,把博导惊得眼镜都快掉了,一口咬定他之前一定修过这些课程。
康筠无奈了:“嗯嗯嗯,修过修过。”其实也不算完全撒谎,jeffrey的确教过他怎么干脆利落地黑别人的电脑。
结果之后的实践课程再次让老教授惊掉了大牙,无论是人机界面、操作系统、大型数据库开发与应用,还是程序开发、web编程,网络信息安全,所有的操作实践,只要他上手操作一遍,康筠就能原样复制,甚至还能顺手补上基础编程的漏洞,顺便对软件功能进行优化。
老教授教了半辈子的书,爱才如命,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才,尤其是这天才还是个“女孩子”。他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地握着康筠的手说:“你想不想来读个博士?我亲自带你。”
“……”康筠尴尬地笑了笑,“老师,我连高中都没毕业。根本没有读博士的资格。”
“没关系,舍弟在教育部门工作,只要你答应,一切交给我来办。你不用担心。”
“……”
读个博士吗?
在同龄人还坐在教室里,每天为作业、考试和青春期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烦恼的时候,康筠已经在黑暗与血腥里摸爬滚打过好几圈,他不知道有多羡慕那些可以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读书,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有时候路过学校,看着那些青春洋溢的身影和纯真灿烂的笑容,就禁不住想,如果父亲没有抛弃他,如果母亲没有去世,如果外婆没有生病,他是不是可以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为微不足道的小事烦恼,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拼搏。后来,随着年龄渐长、阅历渐深,他也就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埋葬和封存。但是就在老教授说“你想不想读个博士”这一瞬间,梦想的余烬几乎是在顷刻之间死灰复燃,熊熊燃烧起来,烤得他胸中一片火烫,泪水情不自禁地溢满了眼眶,嗓音都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丝沙哑和哽咽:“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
那一刻,康筠真的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还有任务,他还要作为顾珞琛的生死搭档,去中东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和一群亡命徒周旋。任务是绝密的,他不能对教授吐露一丝一毫,就算教授愿意等他考虑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能不能回来。所以他只能勉强笑着说:“抱歉,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命运像是在拿他开玩笑,机会总是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但人生总是有舍才有得,谁让他允许顾珞琛在他内心的天平上层层加码,到现在已经重到什么都撬不起来了呢?
老教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不过康筠看得出他目光里的遗憾和失望。他辜负教授对他寄予的厚望,只好更加努力地、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废寝忘食,不舍昼夜,几乎视顾珞琛如无物。在他第n次拨开顾珞琛的咸猪手,一面十指如飞,啪啪敲键盘,一面用哄孩子地口吻对他说“乖,别闹,明天给你买糖吃”的时候,顾珞琛终于无奈了。
他非常想在论坛上发一个求助贴——老婆痴迷学术,一个月没啪啪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康筠也并不是不能理解顾珞琛的心情。
顾珞琛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人,他大概只是想在危险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多陪陪他,给他一段温柔缱绻的好时光,那么即便这一次他们真的回不来了,也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但是康筠却贪心地想要更多,他想要顾珞琛一辈子的温柔疼宠,他想要每天起床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帅气的脸,他想和他一起去看遍人世间的大好风光,春天一起赏花踏青,夏天一起划船游泳,秋天一起看落叶缤纷,冬天一起围炉赏雪。
他深深地知道,自己多刻苦一分,多吸收一分的知识,他们就少一分的危险。因此,除了计算机课程,他几乎疯狂地涉猎各类的知识,包括了基础物理、化学、地理、医药卫生和社会风俗等等。除了他无能为力的阿拉伯语,他几乎把所有可能用到的知识全都在短短一个月之间填鸭式地填进了自己的大脑。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顾珩派了专业的医生来给他们检查身体,并且用人体粘合剂对康筠的下体进行伪装。两侧的蛋蛋推进身体,弟弟用黏合在一起的皮肤隐藏了起来,乍一看和女人完全没有区别。
顾珞琛十分惊奇,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嗨,宝贝,你好像不能□□了耶。也不能站着尿尿了。”
为何符合人设,顾珞琛特意没有刮胡子,此刻满脸胡茬,看起来粗犷豪迈了许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竟奇迹般地脱去了优雅贵公子的形象,变成了一个不拘小节的退役兵痞。
康筠磨了磨牙,穿好衣服,趁其不备,稳准狠地来了一记撩阴脚。顾珞琛险险躲过,大声道:“轻点轻点,你要一脚踹掉你的下半生幸福吗baby?”
第65章 沙漠遇险
两个人相拥着睡了一夜,第二天凌晨五点半,他们各自起床、洗漱、吃早餐,出发。在登上飞往中东l国沙漠的直升机的时候,一轮朝阳正从遥远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跳出云层,放射出万丈光芒。脚下的繁华都市,正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康筠看着远处的朝阳、层层叠叠的山峦、深深浅浅的绿色,和脚下忙忙碌碌的车流行人,心中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说起来,他前三十年经历过的危机、险境、困厄,可能比很多人一辈子都要多,但是在这一瞬间,他仍旧感觉到了前途未卜的紧张和迷茫。
上一次在南亚h城,他们在暗,阮隋迎在明。南亚地区人口密集,便于隐藏和探听消息,blithe混迹其中如鱼得水,所以他可以让blithe事先把所有情况都探听清楚,虽然风险仍旧不可避免,却可以提前谋划,最大限度地坐到心中有数,游刃有余。
但是这一次,一切都是未知。
面对沙漠深处的亡命徒,blithe的人脉完全派不上用场,当地警方提供的和前期派人打探的得到的消息也十分有限,他们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了。那是一只纯男性的手,比他的手大了一圈,手心温暖而干燥,手指纤长有力,骨节分明,虎口处生了薄薄的茧,先是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打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康筠侧头看去,顾珞琛正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温暖而镇定,就好像在告诉他:“别怕,我在。”
他用力地回握着顾珞琛的手,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他把头靠在顾珞琛宽阔的肩膀上,两人双手交握,十指紧扣。
时间不知不觉地滑过。
十一小时后,夜幕降临,直升机根据gps导航,降落在离匪徒据点三十公里左右的沙漠里,丢下他们之后,再次起飞离开。
除了三天的水、粮食,一套换洗的衣物,和藏在他们牙齿里的微型卫星联络器,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骆驼,没有指南针,没有gps定位仪。好在这是热带沙漠,即便是在夜间,温度也维持在十度以上,倒是不怕冻死。
是夜晴朗无云,漫天星光璀璨。飞机上的gps导航仪显示,据点在他们这个位置北偏东三十度左右,直线距离三十二公里,如果方向正确,一天半左右就能到达。手机gps信号时断时续,北极星却很亮很显眼,他们没有停留,在确定了大致方位之后,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起伏不定的沙丘向前走去。
天亮前,他们坐下来休息,补充食水。凌晨五点,太阳还没有出来,东方露出一抹浅浅的鱼肚白,整个沙漠都被朦胧的晨光笼罩着,显得静谧而温柔。二十分钟后,太阳从地平线上跃起,金灿灿的朝阳洒向大漠,照耀着连绵起伏的红色沙丘,像一片燃烧的火海。沙漠上几乎没有植物,远处几株梭梭树茕茕孑立,枝干像长矛一样笔直地戳向天空,沙丘脚下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大约是当地沙漠中常见的莎草或者骆驼刺。
康筠和顾珞琛互相搀扶着,重新启程。太阳越升越高,大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温度持续上升。因为考虑到当地的风俗,康筠不敢穿得过于暴露,而是穿了一身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和素色的宽大亚麻衬衫,戴着一顶草帽,顾珞琛穿着宽大的墨绿色军裤和迷彩上衣,戴着一顶西部牛仔风格的遮阳帽,汗珠哗啦哗啦往下掉,每吸一口气感觉从喉咙到气管都像是被火灼烧。
康筠说:“歇会儿?”
“好。”
他们找了一处背阴的沙丘坐下来休息,吃东西,喝水。等待正午过去。
来这儿之前他们都看过当地的气候资料,夏天正午时分,沙丘表面温度能达到70度左右,可以直接烤熟鸡蛋。此时虽然是初春,但正午最热的时候也超过了四十五度,人在骄阳下行走,极易脱水。所以他们决定等太阳西斜,温度稍微下降时再出发。
康筠瘫倒在沙丘下,摘下帽子扇风:“这见鬼的天气,要是迷路就惨了。等水喝完了,我们大概会被烤成木乃伊。”
顾珞琛瞪了他一眼,夺过帽子,将他搦进怀里,一面替他扇风,一面一本正经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然而除了帽子带起的那一丝微弱的气流,周围一丝风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风将他的话吹跑,康筠的一张乌鸦嘴竟然真的应验了——他们在大漠中夜行昼歇,走了整整三天三夜,食水即将告罄,然而四面仍旧是一模一样的沙丘和苍茫连天的沙漠,别说绿洲和人烟,就连一只蚂蚁都没看到。
他们不得不承认,是真的迷路了。
大致的方向肯定没错,手机已经彻底没电了,没有罗盘或者gps定位仪随时矫正方向,即便初始只偏离了一个很小的角度,但是经过很长的一段距离之后,发生的偏离很可能是难以想象的。更可怕的是,他们无法判断是走过了还是没有到。
第三天傍晚,他们停下来休息,商量对策。康筠在沙地上花了半天地图,根据他们行走的方向和速度大致估算偏离的距离,然而方向和速度无法确定,算了半天依然是一团糟。康筠焦躁地抹掉沙地上的痕迹,狠狠灌了一口水,晃了晃空掉的塑料瓶,丢在地上:“没水了。”
顾珞琛正在旁边艰难地啃一块压缩饼干,干燥的食物碎末割得喉咙生疼,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嗯你个头!”康筠嗓音沙哑,嘴唇干裂,“亲爱的,我们就要变成木乃伊了。”
顾珞琛也没比他好多少,他从背包里摸出最后半瓶水,喝了一小口,艰难地咽下食物,然后拧紧瓶盖,丢给康筠:“宝贝,没关系,没有水,我们还可以喝尿。”
沙漠中没有水是很可怕的事情,一旦没有足够的水摄入,人体很快就会脱水,轻则头晕无力、出现幻觉,重则昏迷、休克。顾珞琛并非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没必要再制造紧张气氛。
康筠“噗”地笑了,接扬手过水,并没有拧开瓶盖,而是在自己身下比了比:“瓶口太小了,尿不准,要浪费。不如直接吞。”他说着色眯眯地看了一眼顾珞琛裆部的位置:“应该跟嘬奶瓶的感觉差不多。”
“唔,那一定特大号的奶瓶,”顾珞琛一面整理随身的物品,一面一本正经地说,“而且是越嘬越大的那种。嘬出来的液体像酸奶一样浓稠,带着一股诱人的荷尔蒙的味道。”他笑着看康筠的眼睛:“宝贝你想喝吗?”
康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做出一副很陶醉的样子:“想。非常想。”
“哪张嘴想?”顾珞琛整理完背包,将康筠的小背包整个塞进他的大背包里,然后将康筠搦过来,在他嘴上吻了一口,压低声音道,“上面还是下面?”
“都想,”康筠一把推开他的脸,皱眉道,“老公,你的胡子太扎人了。”
两人在沙漠中奔波数日,浑身都是沙子,狼狈不堪,顾珞琛胡子拉碴,康筠头发乱糟糟一团,下巴却仍然很光滑。他的毛发原本就不茂密,生长速度也比一般人要慢上不少,不过每隔三四天也需要剃一次须,可这回大概是注射了雌激素的原因,竟然一点儿也没长。
顾珞琛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奇道:“咦?你怎么没有?”
康筠一脚踹过去:“滚!”
沙漠地区降雨量极少,多数时候晴朗无云,但这一天傍晚,起风了,乌云从西北方向翻涌而来,阴霾密布,遮住了星星和月亮,却并没有下雨。茫茫大漠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热尘风从遥远的地中海上吹来,呼啸着扬起沙子,打在人脸上啪啪作响。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顾珞琛抱着他的小娘炮,四野只闻风声呼啸,仿佛茫茫宇宙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珞琛低声问:“来么?”
康筠说:“好。”
沙漠上风太大,就算有云也不一定会下雨。如果真的下了雨,或者风把云吹走了,明天是大晴天,他们还能设法取水,留下一线生机,可如果一直刮风,不下雨,也不晴天,他们除了等死,或者放弃,再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两个人心底都是有点儿绝望的,可是这种情绪像病毒一样,会传染,所以他们谁也不说,都尽量插科打诨,想方设法活跃气氛,尽量让对方轻松一点。但是在这个热尘风肆虐的夜里,他们没有精力再说话再笑,只想用最原始的方式,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他们在没顶的绝望里激烈地拥吻,□□,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心中负面的情绪,同时将自己身体里潜藏的爱和力量,传递给对方。
夜,还很长。谁都不知道,希望到底还会不会来。
第66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顾珞琛很久没碰他了,因为怕他第二天身体不适,一直强行压抑着冲动,动作十分温柔,因此几乎坚持了大半夜。最后那一瞬间强烈的刺激,让康筠眼前一片白光,许久才清醒过来。
他仰面朝天瘫倒在沙漠上,剧烈喘息,仰头看天。漫天乌云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卷走,露出水洗过一般墨蓝的天穹,漫天星辰闪耀,十分壮丽。
“看,美吗?”
“嗯。”
两人肩并肩躺在柔软的沙子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望着大自然的壮丽景象,不知不觉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康筠发现自己八爪鱼一样挂在顾珞琛身上,而身下的人显然早就醒了,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风流公子的表情,配上他野人一样的外观,十分*。
康筠揉了揉眼睛,腰酸背疼,迷迷糊糊站起来撒尿,掏了半天都没掏出任何东西,心里朦朦胧胧地想——老子的鸟呢?鸟哪儿去了?
顾珞琛在一边儿笑得打跌,刚刚站起来,又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