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铤!”陆罗叫了一声。白铤打了一个哆嗦,思绪立刻回来了。
“怎么了?”他转过头问陆罗。
“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陆罗说,“在想什么呢?”
白铤装出一副茫然的神色,胡诌道:“我在想明天吃什么。”他又一副深思的样子:“冰箱里好像菜不太多了。”
陆罗微微一笑,轻轻打了白铤一下:“你就喜欢想这些没用的。”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小声地对白铤说:“白铤,你想活下去吗?”
白铤看着陆罗:“当然想啊。”
“那我们今天晚上要不要把陆桐杀死?”陆罗说。“如果你不愿意动手的话,我可以自己做。”
白铤看着陆罗的眼睛。他眼神中没有一丝阴霾和犹豫,仿佛只是在谈论晚饭吃了什么一般。
白铤想到了陆桐那无所谓的笑容,又想到赵医生青紫的小指。他仿佛看到陆敬椿在病榻上,严厉地盯着他。
“算啦,”白铤将陆罗揽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再等等吧。”
陆罗被白铤亲昵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会,也抱住了白铤的腰,缓缓地说:“真的还可以等吗?”
“嗯。”白铤答道。“还有时间呢。”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说道:“陆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白铤感到陆罗在自己怀里笑了,他仿佛很开心地样子,说:“嗯,我也喜欢白铤你啊。”
白铤双手扶住陆罗的肩膀,将他从怀里拉开。他盯着陆罗的眼睛,陆罗也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是这种喜欢。”白铤说。
接着,白铤将自己的嘴唇覆上了陆罗的嘴唇。
陆罗显然惊呆了,他连挣扎都没挣扎,任凭白铤吻着。直到白铤的双唇离开。
“对不起。”白铤看着面前呆滞的陆罗,赶快站起来。为掩饰尴尬似的,白铤说:“我去厨房拿点牛奶喝,也给你带一杯吧。”
他迅速离开房间,将门关上。如他所料,陆罗并没有跟上来。很明显他还没有从白铤突如其来的告白中反应过来。
为了实施自己单独行动的计划,我可真是煞费苦心。白铤无奈地想。其实我根本不想就这么草率地告白的。
白铤来到厨房。他拿起小锅,热了两杯牛奶,然后又将从房间里偷偷顺的安神助眠的药物-昨晚陆罗找赵医生要的-掰了三四片放到牛奶里。
待药片全部溶解后,白铤将牛奶端回房内。
陆罗看白铤回来了,明显舒了一口气。然而他还是显得很紧张。白铤把牛奶递给陆罗,陆罗看都不敢看白铤,咕咚两口就把牛奶吞下去,还呛了一下,将空杯子还给白铤。
白铤看着好笑。他感觉在告白后,自己变得无所畏惧了,索性坐在陆罗身边,一把将陆罗抱住。
“陆罗,”白铤在他耳边轻轻说,“我知道这很突然,你不用立刻给我答复的。”
他照往常一样拍了拍陆罗的肩,准备起身去浴室,没想到却被陆罗拉住了。
“白铤,”陆罗垂着眼睛低声说,“你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白铤看着陆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那你把眼睛闭上。”
陆罗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白铤在他睫毛旁轻轻地落上了一个吻。
“好了。”白铤说。
“再亲一下。”陆罗说。
白铤亲了亲他的鼻尖。
“再亲一下。”陆罗说。
白铤又用嘴唇碰了下他的额头。
陆罗依然紧紧闭着眼,抬着头,脸颊绯红。
“再……再亲一下。”他说。
白铤摇着头,他双手捧着陆罗的脸颊,笑着说:“你把眼睁开。”
陆罗睁开了眼,正对着白铤的双眼,陆罗显得有些慌乱,想将眼神移开,白铤却不许,双手紧固着陆罗的头部。
“你把嘴张开一点,我就再亲你一下。”白铤说。
陆罗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地张开嘴。白铤迅速将自己双唇覆上,舌头伸进陆罗的口腔中,找到那一片柔软后,轻轻地舔舐着。
陆罗一开始还很僵硬,在白铤的舌尖挑逗了几次后,就开始回应起来。两人热烈地吻着,舌头交织发出暧昧的水声。不知过了多久,白铤才放开陆罗。陆罗喘着气,一下子倒在白铤的怀里。白铤顺势搂住他,轻轻地吻着他的头发。
“白铤。”陆罗将脸埋在白铤胸前,闷声闷气地说:“我感觉自己是在梦里。”
“你知道吗,”他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看着白铤,“我经常做梦,梦见你亲我,说你最喜欢我。每次梦里我都特别开心,但一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白铤看着陆罗的眼睛,摸了摸他的头:“那你现在开心吗?”
陆罗双手环住白铤的腰,将额头抵在白铤的胸口上。“白铤,我好高兴啊。”他低声说。“我也好喜欢你。”
“这样我们就不会再分开了。”
白铤抱着陆罗,他感到怀中的人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一看,发现陆罗已经睡着了。
药大概开始起作用了。白铤将陆罗平放到床上,小心地给他盖上毯子。他想了想,又将几把凳子搬来,抵到管道间的门口。
看到床上陆罗沉静安稳的睡颜,白铤忍不住吻了吻他的眼睛。随即他便带上钥匙离开了房间,将门反锁。
若不是自己还有事情,白铤真想为自己告白成功而兴奋地在走廊里大跑几百个回合。他脑海里一直在回味陆罗嘴唇柔软的触感,和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的感觉。仿佛有录音机一般,陆罗那句“我也好喜欢你”一直反复地在他耳边回荡。他恨不得整晚都抱着陆罗,看着他睡觉看上一夜。
然而不行。白铤晃了晃脑袋,试图将刚才的情景忘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铤径直走到赵医生的房间。他敲了敲房门。听到门内赵医生的声音问:“是哪一位?”白铤答道:“是我,白铤。”
赵医生打开房门,看着白铤:“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铤压低声音说:“赵医生,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一下。能否让我进屋谈?”
赵医生犹豫了一下,把白铤让进了屋。他请白铤坐到沙发上,给白铤倒了一杯茶,看着他问:“怎么了?”
白铤也看着赵医生,竟不知道怎么问才好了。他犹豫了一会,思索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赵医生,你有没有在书房见到过一本卡其色的,带着四位密码锁的笔记本?”
赵医生摇了摇头:“没有见过。”他又补充道:“我很少使用书房的。对书房里的书不太了解。”
“那就奇怪了。”白铤思索到,“我是在一本外科书籍后找到这个本子的,本以为放在医学书旁边,就应该是赵医生你的本才对啊。”他又补充道:“我前些日子看花园里的花好看,就将花摘下来夹到这个本子里做标本了,没想到今天想找却找不见。”
赵医生笑着说:“我怎么可能在书房里放那么多自己的书呢?你直接去问陆老爷吧。”
白铤一副害怕的样子:“我怎么敢直接问他。赵医生,你知道那些医学书都是谁的吗?我直接问问那个人。”
赵医生摇了摇头:“这你可能就问不着了。这些书很有可能是老爷哥哥的,他也是医生,现在这位哥哥已经不在大宅住了。”
白铤看向赵医生:“是陆老爷告诉你的吗?”
赵医生答:“不是的。陆老爷从来不提他哥哥的事。是陆桐和我说的。”
白铤盯着赵医生的眼睛,问:“陆桐?”
赵医生点点头:“是的。”
白铤沉默了。
一段时间后,他轻轻地问:“赵医生,你是陆老爷的二哥吗?”
赵医生怔了一下,随即口罩上的双眼紧紧盯住白铤。白铤感到他右手动了动,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白铤也警惕了起来,他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自己从仓库里顺的一把螺丝刀。
“你为什么这么问?”赵医生冷冷地说。
赵医生的反应已经证实了白铤问题的答案。白铤没有回答他,接着问他:“那么你是那个带面具的人吗?”
赵医生的眼睛依旧盯着白铤,他的声音冷的像冰:“我没理由回答你。”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你该走了,白同学。”
白铤坐着一动不动。赵医生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没错,我是陆敬椿的二哥。但我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复仇的。”
“我不会杀陆敬椿。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间吧,白同学。”他命令地说。
“当然,我也绝对不会伤害陆罗的。”
白铤缓缓起身,离开了房间。他听见房门在他身后阖上的声音。赵医生承认自己是二哥了,但白铤脑内仍是一团乱麻一般。他是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他不想杀陆敬椿,又为什么在这座大宅里?陆桐多年前死去的父亲又是谁?如果他不是面具人,那么面具人是谁呢?
并且,赵医生承认得太快了。他原本设想好和赵医生斗智斗勇几个回合都没有实施。白铤甚至怀疑这是个圈套,引诱他向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白铤神情恍惚地走着。他没有注意到,楼梯下一个黑影正悄悄地在向他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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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37年10月3日
二哥走了三个多月了。我很想他。
今天我去他上学的城市找他,我想和他好好道歉,无论他怎么惩罚我我都乐意。
他学业还未完成,我本以为他会继续上学,没想到他室友告诉我,这学期他根本没有来报到。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房间已经被租给了另外的人,而他所有的日用品和书籍,都被放到了杂物间。
我打算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带回家。永远都见不到二哥这种真实感,今天第一次袭上我的心头。
第16章 第十六章
白铤走过楼梯,感到一双冰冷的手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臂。他大吃一惊,想摸出螺丝刀进行反击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轻声说:“白铤,是我。”
少奶奶紧紧握住白铤的手,一副紧张的神色,她焦虑地小声说:“你怎么就这么去找赵杜仲了?你不要命了?”她没等白铤说一句话,就直接拉着他的手快速离开了大厅。
少奶奶将白铤推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小心地将门锁上。她打开台灯,白铤看到少奶奶只穿着简单的睡裙,她没有化妆,脸色苍白。白铤低下眼睛不敢多看。
少奶奶看着白铤,无奈地直摇头:“我白天跟你和陆罗说那一番话,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注意赵杜仲。没想到你这个孩子这么虎,直接就找他对峙去了。”
白铤听见,抬起了头:“少奶奶,你……”,他看到少奶奶盯着自己,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知道赵医生就是陆老爷的二哥的?”
“二哥?”少奶奶一脸茫然,“我不知道二哥是哪位,赵杜仲他也不可能是什么二哥。”
“赵杜仲是我的前男友,我们之前是在一所医院里一起上班的。”
“什么?”白铤的脑子跟不上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张大了嘴巴,显得特别蠢。“那他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承认……?”
“我不清楚。”少奶奶摇了摇头。“赵杜仲他人精明得很,可能从别的地方搜集到各类信息,然后假扮这个所谓的二哥,来骗取陆老爷的信任。”
少奶奶又压低声音说:“赵杜仲估计是知道老爷与这个二哥关系很好,就力图扮演这个二哥。他之前在医院是一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轻佻好色,又不负责任。到这里就完全变成一幅温和沉稳的样子。”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又说:“他那张脸也成为了很好的掩护。”
白铤听了,不禁想起陆桐说的,6 他的父亲,也就是陆敬椿的二哥,是因为7、8年前使用电热毯不当而烧死的。白铤会怀疑赵医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身上也有严重的烧伤,使白铤认为当初二哥可能是假死,然后辗转化名为赵医生来到陆宅。
“他的脸是怎么弄成那样的?”白铤问少奶奶。
“四年前,当时我和他还是男女朋友关系时,”少奶奶回忆道,她的表情很反感,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物,“赵杜仲在值班室骚扰其他护士,护士的男朋友气不过,在他下班时一桶汽油从头浇到脚,点了一把火,就给烧成那样了。之后他就离开了医院,我也和他分手了。”
“然后过了几个月,还是一年,”少奶奶接着说,“赵杜仲联系到我,说他找到新工作,希望我来看看他。我当时对他还有些感情,也在担心他过得好不好,就过来了,然后就认识了陆艾。”
说到陆艾,少奶奶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一些,但随即又阴郁下来。
“赵杜仲这个人太坏了。”她摇着头,喃喃地说。
“白同学,你是不知道。赵杜仲他让我到这个家里来,是有他的原因的。他早就看上了陆老爷的家产。陆老爷喜欢他,信任他,但陆艾无疑是他的绊脚石。他让我勾引陆艾。我和陆艾谈恋爱结婚的那段时间,他三番五次地找到我,让我和他一同将陆艾偷偷杀死。我哪里肯。我是真心爱陆艾的。”
少奶奶垂下眼,一副要哭的表情。
“赵杜仲看我这边不成,就找来了小杨,让小杨和陆艾搞到一起。他看直接杀死陆艾不是最好的办法,就明暗地怂恿陆艾和小杨偷偷给陆老爷下毒。若是毒死了最好,若没有毒死,被陆老爷发现了,陆艾自然不得好过。”
“结果陆艾一时被迷了心窍,竟然真的和小杨从赵医生手中买了一箱慢性□□。每次做饭的时候都偷偷给他下一点。”
“等等,”白铤惊道,“这么说小杨那一柜子的脱发剂是……”
“是□□。”少奶奶说,“这种脱发剂现在已经很少人用了,因为它危害性太大。这种药物里面含有醋酸ta,服用后除会导致脱发外,还会引发肌肉萎缩和肝肾损伤,时间过长服用者则会死亡。正常人没有多少人会想到脱发剂是□□,也没有渠道获得这些脱发剂。赵杜仲就给他们提供药物,小杨和陆艾负责下毒。”
“他们开始计划不久后,老爷突然中风瘫痪。陆艾和小杨以为是□□的效果,继续实施计划,却没想到他们连续给陆老爷下了一年的毒,陆老爷除了不能移动,仍非常健康地躺在床上。”
“小杨开始害怕了,她怀疑计划被泄露,非常焦躁,三天两头找陆艾的麻烦。陆艾也十分烦躁。一方面他害怕陆老爷知道自己想害他,一方面又对小杨失去兴趣。他脑子糊涂,竟又听信了赵杜仲的胡言乱语,找他拿了药,把小杨毒死了。就在你们来的那一天。在陆桐进老爷卧室之前。”
“那赵医生……”白铤欲言又止。
少奶奶仿佛看出白铤想问什么,说:“赵杜仲是被陆艾杀死的。他知道太多陆艾的秘密,陆艾自然最想杀他。就在我杀死陆艾的那个晚上。”她眼里闪现了一丝悲哀的神色。“陆艾做事非常鲁莽。他直接拿着一只大棒,在走廊里击向赵杜仲的后脑。声音大得我在房内都能听见。赵杜仲当场就死了。陆艾迅速回到了卧室,喝了我下了安眠药的汤。
“然后被我杀死了。”
少奶奶表情变得十分痛苦,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攥住睡裙的裙摆。
白铤哑然。他发现少奶奶的话逻辑清晰,除了少数疑点,竟然能合理解释大部分事件。经她一说,一切都显得明朗了,比二哥回来杀人复仇、赵医生就是二哥这个推测明朗的多。
“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白铤低声问少奶奶。
“我?”少奶奶惨然地笑了,“我是陆艾的妻子,陆艾知道我爱他,信任我,除了和小杨的事之外,什么都会和我说。”
“而赵杜仲,他喜欢我。他一直和我说等他拿了陆家全部的财产,就和我结婚过好日子。他甚至以杀死陆艾为威胁,逼迫我跟他上床。他甚至给我所有房间的钥匙,就是为了让我杀死陆桐。”
“然而却是我自己杀死了陆艾。”少奶奶眼里泛出了泪光。
“白同学,”少奶奶抹了抹眼睛,对白铤说:“我不信任赵杜仲。他在事成之后肯定会杀我灭口的。所以我上午才隐晦地提醒了你和陆罗。但没想到你却理解成另外的意思。”
她叹了一口气。白铤觉得有点尴尬,自己果然是个笨脑子,还是别干推理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