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举起的酒杯，蓦然停在半空中，酒水缓缓滴落。
当两人的眼神相触，似有转瞬即逝的烟火在彼此心中闪现。
“师父，你真傻。”
依稀间，沈夜看见埋藏于深处的记忆中，一名白衣女子在冲自己微笑。
……
琴曲流动，恍然不知时间。
当一曲奏毕后，沐灵纱抱着琴飞身而下，来到宴中，冲皇帝行一礼，盈盈笑道：“陛下，小女子献丑了。”
又对沐晴菲点了点头：“很荣幸能跟倾月宫的晴菲小姐一起合奏，前后半曲能完美无缝的衔接起来，多亏了晴菲小姐金玉在前。”
宾客们先是为沐灵纱的翩然身姿而惊艳，随后才热烈鼓起掌来：“原来是沐二小姐。”
“太厉害了，从未听闻沐二小姐也有如此才华。”
坐在沐天华旁边的大臣不忘恭维一下他：“沐大将军，您手中的明珠可真是耀眼夺目啊。”
沐天华尴尬的笑着：“李大人谬赞了，小女只是薄才而已。”
“啧。”柳如意翻个大大的白眼，兀自拿筷子夹菜吃，当宴中的沐灵纱是空气。
比柳如意更不爽的，是沐晴菲。
沐晴菲可是近乎于仙的存在。
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
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沐灵纱身上，她不再是焦点。
而且，沐灵纱居然完美演奏出了那首曲子。
沐晴菲觉得是自己弹得更好。
但是看宾客的反响，无疑，他们更喜欢后半部分，沐灵纱弹奏的旋律。
沐晴菲忽地暗叫不好，她可是跟沈夜说过，这首琴曲是她自创的，没有其他人会弹。
可沐灵纱弹出来了。
沐晴菲望向沈夜，果然，他的表情若有所思，还带上了一点点疑虑。
“沐姑娘的确聪明，大概你是在我以前独奏的时候偷学走了这支曲子吧，这我并不介意。只是你今晚突然与我合奏，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这种事是否应该提前跟我说一下呢。”沐晴菲面不改色的说道。
“……”
☆、346.第346章 绝不能忍受被沐灵纱比下去
沐灵纱不得不佩服沐晴菲。
还高尚纯洁呢，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照沐晴菲的说法，显得好像是沐灵纱想要抢风头，所以事先偷学这支曲子，然后强行表演。
沐灵纱露出略显轻蔑的笑，“晴菲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以前对音律可是一窍不通，今天一时兴起，跟宫廷的琴师学琴，刚才见你把这首曲子弹到一半就不弹了，我才接下去。”
众人哗然，“什么？沐二小姐今天才开始学琴？”
“一天就能达到这种水平，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啊！”
“吾对琴律略通一二，方才见沐二小姐的弹奏手法，的确很生涩，是完全的新手。这种程度的入门者，是无法单凭偷听就能学走一支曲子的。”
“假以时日，沐二小姐就能超越晴菲小姐，成为天下第一的琴师了吧……”
沐灵纱摆摆手，太夸张啦太夸张啦。
她承认自己在音乐方面应该还算有点天赋，但不至于能达到天下第一琴师的水平。
围观的吃瓜群众就是爱起哄。
也靠这些群众的议论，令得沐晴菲的脸越来越黑。
尤其是竟然说沐灵纱会超越她的琴技。
她可是天生就通音律，自带古琴魂器的高雅乐者，怎么能忍受在这方面被沐灵纱比下去？
“这首曲子是我自己写的，宫廷琴师怎会知道呢。莫非是那位琴师偷学走了。”沐晴菲破罐子破摔。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被沈夜发现这首曲子不是她写的。
“是晴菲小姐写的？”沐灵纱托腮，作思考状，“那可就有点奇怪了。”
沐晴菲冷声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写下的曲子无数，每一首皆是能流传后世的名曲。”
“既然你是作曲者，为什么会不知道这首琴曲的后半部分呢。”
沐灵纱笑得狡黠。
沐晴菲一时语塞，她拿到琴谱的时候，就已经是一首残曲了，怎么可能会知道后半部分。
沈夜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只说是写了一半，后面的还没写出来。
可沐灵纱现在的说法，好像残曲的另一半已经被沐灵纱得到了。
“沐姑娘不要钻牛角尖，这首曲子并没有所谓的后半部分。”沐晴菲淡淡说道。
就算沐灵纱真的拿到了另一半残曲，沐晴菲最多死不承认。
岂料，沐灵纱没有继续跟沐晴菲争论，而是浅笑道：“好吧，那就权当后半部分是我自己续写的了。一曲未能奏完，总是有些遗憾，陛下不妨再允我奏完后半曲。”
皇帝欣然：“极好，朕还意犹未尽呢。”
沐灵纱笑了笑，抱琴回到自己座位上。
坐在沈夜旁边。
沈夜低声道：“小灵纱……”
“别说话，用你的脑子听听这是不是你记忆中的后半曲吧。”
琴声再度轻缓流出，令人沉醉。
当时，沐灵纱仔细研究后，就发现这支残曲的另一半其实并不是遗失了，而是以一种开玩笑似的手法，把后半部分的曲谱分解成暗号，藏在古籍各页。
想来，琴曲和话本的作者也是一个玩心很重的人。
☆、347.第347章 其实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没什么童心，城府颇深的沐晴菲，自然发现不了其中的奥妙。
沐灵纱觉得这本有趣的古籍落到沐晴菲手里，真是浪费了。
沈夜凝视着正在轻轻弹奏的沐灵纱，眼神越来越复杂。
旋律婉约，悠扬。
沐晴菲的脸色快要有些绷不住了。
她本以为可以不承认，但沈夜既然对这首琴曲有印象，自然能明白沐灵纱所奏是不是真正的后半曲。
“好！”
曲毕，赞叹声不绝。
皇宴的气氛借由沐灵纱的琴曲，变得更热烈。但围绕在沐晴菲身边的氛围却是很尴尬。
沈夜拿起沐灵纱的小手，给她按摩指关节，“小灵纱，你说要给我的惊喜，就是这个？”
弹了那么久的琴，手指都变红了，沈夜不免心疼。
沐灵纱把潜入沐晴菲房间，发现那本古籍琴谱的事告诉沈夜。
“我就说了我不会胡乱怀疑别人的。”沐灵纱哼哼唧唧，“沐晴菲连后半曲的秘密都发现不了，还好意思腆着个脸说这是她自己写的，脸皮简直跟你一样厚。”
“嗯，小灵纱最聪明了。”
沈夜拍拍沐灵纱得意洋洋的小脸，“改天，还得再把那本古籍拿出来。我去调查一下话本的来历。”
沐灵纱微微嘟起樱唇，“只怕你也调查不出什么来。话本的著者，写着无名氏，显然就是不想暴露身份的。”
沈夜又问了一会儿沐灵纱关于话本内容的问题，两人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
倒是沐灵纱跟沈夜讲述古籍里边所写的故事，越说越兴奋，恨不能拿个快板开始说书。
坐得片刻，沈夜感到下边还是有难消的酸爽感，不由得哀怨的说道：“小灵纱，其实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沐灵纱心虚，“你说什么。”
“……下次可不要再这样，那感觉换成一般人也许就当场暴毙了。”
“哪有这么夸张……”
沐灵纱想到沈夜明知她是故意的，还对这番举动如此包容宠溺，不由得心尖发痒，歉疚感再度涌起。
她揪揪沈夜的衣袖，“我是为了帮你。”
“那东西虽然很刺激，但对男人的雄风大概没多大帮助。”沈夜无奈地揉揉沐灵纱的小脑袋，“更何况，我根本用不上那种东西，也能让你舒服一整晚。”
“谁在跟你说那方面的事啦！”
沐灵纱捶了一下沈夜的胸膛，“我是为了让你没心思再去听沐晴菲的琴。”
沈夜一怔，笑道：“原来是小灵纱又在吃醋。你若是介意，那我不听便是了。”
说罢，还轻轻捏了捏沐灵纱的鼻尖，满腔柔情，“刁蛮起来也这么可爱。”
“你还是想错了。”沐灵纱拍开沈夜的手，很别扭。
怎么变成她在吃醋了，而且‘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他心里，她经常吃醋吗？！
“你就算不听，也会被勾了魂去。”沐灵纱39 坦言，“倾月宫的人已经跟我说了，沐晴菲的魂器，最厉害的招式便是琴音摄魂之术。”
沈夜脸色微变，“琴音摄魂？想不到她还懂得如此令人不齿的招数。”
☆、348.第348章 霸气宣言
沈夜敛眉低笑，“不过，就算她拥有这种魂器，我也从来没被她勾走过魂。小灵纱不用太担心。”
“总是要防范于未然。”
沐灵纱顺着沈夜的话应了一句。
看他之前的表现，虽然没中招，但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考虑到男人的自尊心，沐灵纱没有把这一点戳破。
此时，皇帝忍不住开口问道：“沐家小灵儿身边的是……？”
他们不是瞎子，沐灵纱跟沈夜黏乎了那么久，旁人早就看出这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
而沈夜自带不可逼视的尊贵气场，除了跟沐灵纱说话的时候会显露出温柔，收敛起狂傲，其他时候都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想要匍匐于地的气势。
这样的一个男人，岂会是平凡之辈。
皇帝暗忖，如果沐灵纱已经被其他国家的皇族看上，而且还两情相悦，那借赐婚来拉拢她这件事，就会变得很棘手了。
尤其是沈夜的气质，定然不是来自小国。是东唐，还是大明？……皇帝在心里把几个跟苍武国势均力敌，甚至更为强大的霸主国家过滤了一遍。
沐灵纱款款行礼，“回陛下，他是臣女的……”
沈夜含笑期待。
沐灵纱会怎么跟众人介绍他，情夫？师父？
他还是比较希望沐灵纱能跟前几次一样，作出霸气的情夫宣言。
“是臣女的男宠。”
噗——
沈夜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幽怨的看向沐灵纱。
怎么就从情夫降级为男宠了！
此言一出，在座其他人都瞠目结舌。
震惊归震惊，沐灵纱现在是全大陆唯一一个光系武者，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她完全可以横着走。任性点给自己找个男宠，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只是，皇帝却不能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了。
再怎么想收为己用，让皇子跟如此放荡的女子结侣，皇室丢不起那个脸。
秦云烈郁闷的喝一口酒——灵纱，你再怎么想拒绝赐婚，也别用毁坏自己清白名声的方式啊！
梵杀则是默默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哼，我早就说过了，沐灵纱是个水性杨花的小贱人。”
柳如意见沐灵纱自曝丑事，心里既是爽快，又很不甘心。
毕竟人家自己都那么坦荡的说出来了，即使趁机攻击她水性杨花，想必她也根本不会在意。
沐天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深深低下了头。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未来的流言蜚语。
如柳如意所料，沐灵纱显然并不在意身边各种窃窃私语，“这种私事多说不好，还请陛下不要再过问啦~”
皇帝尴尬的咳几下，转移话题，“对了，严爱卿，最近兴州的行宫建设进度如何？”
姓严的大臣慌忙回应，沐灵纱的事算是就这么过去了。
但在沐晴菲看来，却是心里愤懑难平。
这么一个口无遮拦，行为不堪的女子，哪里配得上沈夜？
明明只是师徒关系，却硬要说是男宠。
现在沈夜看到沐灵纱有多恶劣了，应该也起了嫌恶之意吧……
沐晴菲望向沈夜，却呆住了。
☆、349.第349章 我讨厌虚伪的女人
沈夜看着沐灵纱的眼神和表情，哪有半分嫌恶。
只有满满的无奈和宠溺，最多隐隐带了一点……委屈？
沐晴菲忽然醒悟了一个事实。
沐灵纱之所以那么嚣张，那么肆无忌惮——
都是被沈夜给宠的！
有这么俊美无俦，修为高深的师父天天惯着，哪能不上天？
沐晴菲心里顿时打翻醋坛，以前她都能保持淡然，用不屑的态度去俯视沐灵纱，但现在她已经按不下那股嫉妒之火。
凭什么是沐灵纱。
因为拥有光系战气，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就算是这样，沐晴菲也觉得作为一个女人，而不是武者，她不会输给沐灵纱。
沐灵纱到了现在的年纪才觉醒，以后修炼前途如何，还不好说。
更何况，她的战气已经被锁魂钉封住，现在张扬一时，迟早也会暴露出变成废人的事实……
“干嘛，做我的男宠很委屈你吗？”沐灵纱斜眼睨沈夜。
“做男宠不委屈，白做才委屈。”沈夜把沐灵纱拽入自己怀中，顺带着拉她站起来，“为师身上那个被你使坏的地方还很不舒服，小灵纱是时候履行承诺，来伺候我沐浴了。”
“我不……”
沈夜不给沐灵纱反抗的机会，直接带她离席。
沐晴菲看到两人离开宴席，便对身边的人说道：“我暂时离开一会儿，你们继续吃吧。”
“是，晴菲小姐。”
沐晴菲尾随着沈夜和沐灵纱，想找机会补救自己刚才的失策。
沈夜蓦地停下脚步，微微回首。
沐晴菲故作平静，“沈公子，我并非有心欺骗你，只是……只是觉得沈公子是难得的知音，急于拉近彼此的距离，才说错了话。”
若是换成另一个女人，沈夜或许只会轻轻一笑，说句‘都怪我魅力太大’把这件事带过去。但沐晴菲不仅骗他，还利用那首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曲子设下迷魂术，沈夜再怎么不计较，也难免对沐晴菲产生了厌恶感。
“沈公子……”沐晴菲放下身段，心想沈夜一定不会怪她。
“我讨厌虚伪的女人。”
沈夜淡淡的一句话，犹如在沐晴菲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哈。”沐灵纱很不留情面的嗤笑出声，观赏沐晴菲再度出糗。
沐晴菲正难堪，不知该怎么挽回脸面，听到沐灵纱的笑声，立刻转移目标。
“我只不过在冲动之下说了一次谎，沈公子就说我是虚伪的女人。那么灵纱姑娘呢？她方才在皇宴上说沈公子是她的男宠，难道就不是说谎？”
不等沈夜出声，沐灵纱立刻回嘴：“因为可爱的女孩子说谎是不用受到惩罚的。”
沐晴菲气结，“可爱？……你分明是行为不堪，任性胡来。”
“我可是光系武者，任性一点又如何？我看你是因为自己的魂器太低级，又不是武器系，所以眼红我了吧。”沐灵纱故意激怒沐晴菲，引导话题。
沐晴菲冷笑，气血涌上头，便说道：“我何须眼红你？若是自认为高阶武者，不妨接受我的挑战。”
☆、350.第350章 你的魂器已被我破坏
沐晴菲正是当日用锁魂钉暗算沐灵纱的偷袭者。
她还不知道沈夜已经取出沐灵纱体内的锁魂钉，便理所当然的以为沐灵纱现在是个无法使用战气的废人。
漂亮的打翻沐灵纱，让沐灵纱出丑，沈夜亦发现自己徒弟失去了战气的事实……如此一来，就能成功扭转这个被沐灵纱压一头的局面。
岂知，沐灵纱等的就是沐晴菲使出这些自以为聪明的计谋。
“师糊……”沐灵纱装出一副好似不想应战，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沈夜。
沈夜挑眉一笑，他怎会不明白沐灵纱这种时候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去吧，我的徒弟怎么能惧怕别人的挑战。”沈夜说道。
沐灵纱看起来表情无辜，可她眼底的跃跃欲试早就被沈夜发现了。
“好……”
沐灵纱嘟哝着，似乎真的很不想战斗，奈何无法违背师命。
夜幕下的皇城十方寺，被错落的佛塔宝殿切割为几大片区域。一边是歌舞升平的盛宴，数里之外飘着梵音的花园，却充满了杀意。
沐晴菲已经释放出钟山琴，身势一转便坐下，将琴放置于膝上，颇有大琴师的风范。
沐灵纱没有释放出神寂，而是拿出了那把木剑。
“灵纱姑娘为何不释放出魂器。”沐晴菲轻飘飘瞄了一眼，问道。
“没有必要罢了。”
“呵。”
沐晴菲发出不屑的轻笑。随便沐灵纱怎么装腔作势吧，反正是最后的挣扎，等一下就能把她的老底给揭出来。
铮！
沐晴菲一下拨动琴弦，一阵厉风呼啸着迅速向沐灵纱袭去，风刃沾身即能割下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