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的手掌越收越紧。“麒麟，在哪儿？”

“公子真的认为，我会知道吗？”玉麒麟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公子那么在意他，我有个交换条件，想必你也会答应吧？”

“什么条件？”

玉麒麟脸色一变，一瞬间从白墨手中逃脱出来。

白墨警戒地退后一步，手掌聚起神力。

玉麒麟瞥了一眼白墨手心的白色光团，笑了笑。“公子还记得当时教我修仙时告诫我的话么？”

“你想说什么？”

“公子想必也知道了，我是个堕仙。化神的当口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法力大失，此生是无法成神了。直到，我见到你。”
☆、翡翠玉扇
“直到，我见到你。”

玉麒麟望着白墨，眼里的贪婪悉数落入白墨眼里。

“那日，经脉瘀滞痛苦难忍的我听到山中几个小妖的谈话，知道你在寻找一个叫做麒麟的人类少年。你是上神啊，是我花了多少年的修行都达不到的位子。如果能够得到你的力量，那么，我何愁恢复不了法力，何愁成不了神！”

走火入魔四个字，何止是身体上的折磨那么简单。自打那之后，他的生活，一切都被打乱。若不是在夜晚吸干了几个过路小妖和修道者的法力，他就连日光都不能见。只是，虽然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他却只能以素为食，也不知是不是他吸收他人法力的代价。

“你上神的实力摆在那儿，我自然没有成功的把握。所以一开始，我只打算借麒麟的身份接近你，伺机下手。”玉麒麟说到这里笑了一声，“不过在我见到你真容的时候，我却想到了一个更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朝白墨走近，痴迷地看着白墨波澜不惊的面孔。“像公子你这样的绝色，若是被吸干灵力变成干尸岂不是太可惜了。所以，倒不如我与你，双修……”

“混账！”白墨一把甩开玉麒麟伸向他脸颊的手掌。

双修？原来玉麒麟接近他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白墨眼中的嫌恶与恶心似乎是刺伤了玉麒麟的自尊心。他寒下脸来，冷道：“怎么？公子接受不了么？因为你我都是男儿身？还是因为，我不是万俟凛？”

白墨一愣。

玉麒麟却像是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忽的放声大笑起来，脸上的嫉恨像是恨不得将万俟凛撕咬殆尽。

“万俟凛，都是因为这个万俟凛！我如今这幅模样，全都拜他所赐！当初我筹划了这么久，每一步每一步，就怕出错一步满盘皆输！要不是万俟凛，我早就已经占有你恢复了功力，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疯子。白墨漠然地看着玉麒麟的歇斯底里。

“你今日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玉麒麟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般笑了几声。他盯着白墨的脸，缓缓开口：“你是不是自以为很了解万俟凛？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做过些什么，你真的都知道吗？”

白墨闻言忍不住皱眉。

万俟凛不就是天邕城的一个弟子而已，还能是什么身份？刚遇到他的时候，他的法术灵力都还很弱，是在后来渐渐变强的。在自己面前，万俟凛的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从来不加遮掩。这个玉麒麟，事到如今竟然还想着离间自己与万俟凛的关系，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见白墨不信，玉麒麟冷道：“殷齐手里的两只翼龙怎么来的，白公子你就没想过？翼龙族万年来习惯偏安一隅，大多翼龙生活在东海之滨，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制造出一模一样的幻象来的？慕潇和慕修，光名字就这么像，白公子你，都不曾起过疑心吗？”

白墨心里一咯噔。

“天邕城好歹也是与清灵城齐名的修仙大派，然而近两年，除了万俟凛和慕潇，可还有弟子出过山？身为城中弟子，天邕城中情况如何，万俟凛可有提起过？天邕城，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而万俟凛与慕潇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为何万俟凛会知道那么多事，所有的这些，白公子你就都没想过？”

玉麒麟抚摸着自己枯槁的脸，眯起眼睛。“我的法力，在打中他的时候几乎尽数被他吸去。公子你曾说，吸取他人的法力是邪门歪道，那么万俟凛他，又算是什么呢？”

“够了。”白墨淡淡道。

万俟凛的身体结构与常人有异，这点他早已知晓。那时候自己替他疗伤，输入他体内的灵力都被他快速地吸收转化，他还感慨万俟凛天赋异禀。不过，那是在自己的灵力不是为了伤人的情况下；可若是遇到的是攻击……

白墨忍不住想到了一件事情。

只是，在没有亲眼实证的情况下，别人的恶意揣测他都不信。更何况说出这番话来的人是玉麒麟，怀疑的对象是他深信不疑的万俟凛。

玉麒麟的目光越发狠毒。“我说了这么多，你竟然还是不信？”

“我为何信你？”白墨冷眼一扫。万俟凛在自己心中占了多重的分量，若是因为你的一番恶意挑拨我便怀疑万俟凛，才是真正愚蠢至极。

“好，好，你竟然信他至此……好！”玉麒麟道，“那么，我也没有再废话的必要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墨只见他忽然将一根细长的链子甩了过来。白墨一个飞身躲开，伸手将链子抓在了手里。

玉麒麟见状，眼中闪过了一丝暗光，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在抓住链子的那一瞬间，白墨就知道自己中计了。冰凉而柔软的链条在碰上他皮肤的时候急速地缠绕上了他的手腕，绕过手臂肩膀缠到另一只手，然后将白墨的双手绑了起来。

白墨只感觉在这一瞬间体内的法力全都被锁了起来。看着链子在他的两只手腕上缩成两根手链般大小，他伸手去扯，却怎样都解不下来。

玉麒麟见状扬声大笑。

“不用白费力气了，白公子。这根锁神链原本就是用来对付你们这样的强者的，任你实力再强，被它绑住之后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罢了。”他一步步朝白墨走过去，“怎么样？失去了法力是不是很不习惯？从堂堂上神变成没用的凡人，是不是很接受不了？”

白墨在玉麒麟的逼近中忍不住后退。

来到这里十年，他早已习惯自己奚墨白的身份，习惯运用奚墨白的能力去应对一切人和事，他甚至都已经不太记得起来当初平平凡凡地度过二十几年是什么感觉。他喜欢站在制高点俯视众生的感觉，喜欢无所畏惧的强悍，喜欢所有人对自己的崇拜和仰望，他无法想象、无法接受从云端再跌进尘土的日子；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真的会有一天，重新变成那个什么都不是的白墨。

可是此刻的现实，对面几步之遥对自己步步紧逼的玉麒麟、如何都施不出来的的法力，无一不在告诉他：失去了神力的你，渺小得像只蚂蚁，谁都可以轻易地碾死你。

白墨第一次这样无可抑制地恐惧起来。

玉麒麟朝白墨伸出手。只一瞬间，原先已经退到墙角的白墨便到了他跟前，动弹不得。

玉麒麟轻易地揽住了白墨的腰，深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在他耳边低声道：“公子放心，锁神链只是让你无法运用你的灵力而已，并不会妨碍我们双修。”

白墨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无可奈何的自己。他偏头躲避玉麒麟喷在他耳畔的呼吸，厉声道：“滚！”

“呵呵……”玉麒麟丝毫不理睬白墨的愤怒，直接吻住对方因为极力偏头露出来的颀长脖颈，双手在他身上缓缓游离。“我才发现，公子你竟然这么可爱。明明什么都做不了，嘴上态度还这般强硬。只不过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是色厉内荏、欲拒还迎啊……”

白墨在他的动作下脸色“唰”的白了。恶心和反胃翻江倒海而来，冷汗层层冒出来。

“玉麒麟——！”

玉麒麟却直接封住了他的穴道不再听他言语。他将白墨带到榻上，直接倾身覆上去。望着白墨眼中的抗拒和被怒火掩盖的惊惶，他哑着声音低笑：“放心，这次没人会来打扰我们了……”

他解开白墨的衣衫，贪婪的视线落在身下这具白皙而健美的身体上。“这样完美的身子，怎么能够便宜了万俟凛？”他忍不住俯首吻住对方的胸膛，道：“公子，你和万俟凛也这样做过了么，嗯？”

白墨难堪地闭起眼睛，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万俟……

万俟凛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看到的竟然是让自己最无法接受的场景。那一瞬间燃起的滔天怒火焚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玉，麒，麟！”

玉麒麟已经吻遍了白墨的整片胸膛，只是任他如何挑`逗，白墨都像具尸`体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气急败坏的他没有耐心继续下去，准备直接做最后一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解开白墨的裤带，伴随着一声暴怒的吼声，整座殿都被包围在了火海之中。

来自地狱的业火吞噬了建筑，火舌里窜起的黑色气焰从四面八方朝玉麒麟涌过去，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

玉麒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呆住了。没时间做出反应，他的手脚已经被黑气缠上。黑色在他身上蔓延，越缠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么恐怖的魔力，浓郁的死亡气息，让他知道，来的人是个实力趋于巅峰的魔。他往大门的方向望过去。

来人从火海中踏过来，只有一个浑身被红黑魔力覆盖的黑影，一双赤红的竖瞳发出嗜血和残忍的光亮。

玉麒麟的牙齿咯咯作响，挤出了三个字：“万……俟……凛……”

白墨在听到万俟凛的名字时倏地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漫天的大火。火光照亮了他眼中的死寂，也让他忽然感到更加难堪。

万俟……看到了此刻这副模样的自己……

他重新合上双眼，将绝望和痛苦都埋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最近很安静咩？难道是要逼我发自拍？（疑惑脸）
当当当！下面猜一猜：
万俟小攻剥掉马甲后还会不会被白小墨喜欢？
☆、凤凰鱼肚
万俟凛一步一步朝玉麒麟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踏在玉麒麟的心上。

白墨衣衫大敞，白皙的胸膛遍布吻痕。即使隔得远，白墨闭着眼睛努力控制，万俟凛依然清楚地看到他的双手在不可抑制地轻颤。

又一次，他捧在心上的人受到这番凌`辱……又一次，又是这个该死的玉麒麟！

万俟凛身边的大火“轰”地冲起丈高，直朝玉麒麟冲过去。

玉麒麟被火卷在半空，魔气腐蚀了他的肌肤，往他骨头里面钻进去，就像是万只虫蚁在啃咬他的骨头，吮吸他的血液。他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嘶吼：“啊——！”

可万俟凛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走到榻边，垂眸望着面色苍白的白墨，眼中的内容变过几变，才将那抹残忍压下去。然后伸手合上白墨敞开的衣裳。

“白兄，我们回家。”

白墨只感到身体一轻，已经被万俟凛打横抱起。

玉麒麟还在不死心地挣扎。看到万俟凛抱着白墨就要离开，他疯了一样喊叫起来：“放下他！万俟凛！你放下他！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万俟凛的脚步顿了下来。

“他是你的？呵……呵呵……”他转身抬头，就抱着白墨的姿势往了目眦尽裂的玉麒麟一眼。明明是仰望，却带着漫天的威压。

“凭你，配么？”

短短四个字却仿佛抽去了玉麒麟所有的力量。他盯着万俟凛的眼睛，沉声道：“我不配……我不配……呵呵……我不配，你就配了么！”

万俟凛眸光一凛。

“就你现在这副模样，当真以为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么？我倒想看看，当他了解了你的真面目，他会不会像对我一样对你！”

柱状的火束骤然贯穿了玉麒麟的胸膛。

“噗！”

玉麒麟的鲜血像雨一样落下来，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可万俟凛还留着他一口气。

“万俟……”

白墨忽的开口，道：“走吧……”

万俟凛收敛眼中的红光，即便漆黑的眼眸依然满是戾气。

他一步步往外踏出去。外面已经有一大批宫人赶过来救火，可他们就像是没看到从火海中走出来的俩个人一样顾自安排人灭火。

万俟凛就这样抱着白墨从他们身边走过，走进浓浓的夜色之中。

皮肤从身上一块块剥落，玉麒麟已经痛到没有任何知觉。只是他闭起眼睛，低低地发出几声笑。

你又何尝赢了呢，万俟凛？一个是神，一个是魔……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哈哈，哈哈哈！”

鬼魅的笑声终被吞噬进火海之中。

——————
在城外的山顶，白墨让万俟凛把自己放下来。

万俟凛帮他把衣服穿得很整齐。白墨垂了垂视线，然后伸手到万俟凛跟前，露出手腕上的细链。“锁神链，你有办法解开吗？”

万俟凛的视线从他的手腕移到他的脸上。

依然是冷冷清清的表情。即使刚刚发生了那样难堪的事情，受到了那么难以忍受的侮辱，他却依然是这样冷淡的表情——没有任何表情。

万俟凛压抑着的怒火猛然之间冲了起来。他一把扯过白墨的手腕，低吼道：“除了这个，难道你没有其他可以说的吗！啊？！”

白墨的睫毛轻轻一颤。随后他望进万俟凛的眼睛，“能解吗？”

万俟凛忽然失去了力气去争吵。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面对他，都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鬼。

他颓然地松开了手，低声道：“能解。”

锁神链，顾名思义，便是拿来“锁神”的。最初的六界，神界是毫无疑问的至尊，其余五界无一可与之匹敌。当时的魔尊不甘心，倾尽整个魔界之力打造。万年前的神魔之战，锁神链遗失，万俟凛虽然没见过，但凭他在魔界的地位，知道它的使用方法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在指尖划上一道，滴了两滴血在白墨腕上的链子上，便见银链散出一阵青烟；万俟凛口中念出几声口诀，它便扭动着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倏地从白墨手臂上到了万俟凛手里。

白墨体内一轻，原先淤滞的灵力流通全身。

他轻轻松了口气。

“多谢。”

听到白墨道谢，万俟凛心里又是一滞。

他望着白墨的脸，白墨却错开了视线不跟他对视。

“白兄。”万俟凛逐字开口，问道：“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白墨没做声。

“白兄……”万俟凛朝白墨走近一步，“白兄，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会解锁神链，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么多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我被打中都不会受伤、法力反倒会增强？”

白墨合上眼睛。“别说了。”

万俟凛的胸膛已经几乎贴住白墨的。他的双唇停在白墨的毫米之外，唇瓣的翕张都可以扫过白墨的嘴唇。

“因为，我是魔啊……”

我是魔啊。

万俟凛如同喟叹一般的一句话，透露出的却是那么孤注一掷的决然，仿佛，拼上了他的一切。拼上了一切，赌白墨的反应。

然而对白墨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他不愿面对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