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谁?”李云慎一时被他弄得懵了,后头想起他说过喜欢上一个男子,也从太后那里听说了那男人曾在李云恪受伤昏迷时进宫前来照料过的事。
李云恪直起腰来,诚恳道:“皇兄,臣弟这会儿离开,他怕是会有危险,所以臣弟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走。”
李云慎快被他气死了,怒道:“他一个大男人,用你守护个什么劲儿?你听听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再胡言乱语,朕这就叫人先把他给拿了!”
“皇兄不可!”李云恪惶急地用膝盖往前蹭了两步,“他……”
李云慎抓起茶盏灌了两口已经冷掉的茶,“不像话!”
李云恪一咬牙,豁出去般道:“他怀了臣弟的孩子,就快临盆了,求皇兄开恩!”
啪。
李云慎手中茶盏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71章 心事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被打发到门口候着的白总管听到声音小跑进来,看到地上的碎片,心惊胆战道:“这是怎么了,皇上伤着了没有?来人……”
李云慎抬手道:“没事,你先出去。”
白总管看看跪在地上的李云恪,应了一声,弓着身子退出去了。
“话不能乱说,你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么?”李云慎低头看着他,“还是……这不是你先前说过的那个,是另一个了?”
李云恪神情温柔,“一直就只有他一个。”
李云慎惊道:“可你上次跟朕说你喜欢的是个男人!”
“他是男人没错。”
李云慎指着他,手指都在颤,“男人怎么会怀上孩子?云恪,你是不是疯了?”
“皇兄,臣弟不敢拿此事说笑,他真是男人,也真怀了臣弟的孩子。”李云恪道,“承宁早有男人产子的相关记载,他便是万中存一的特殊体质,正巧被臣弟给遇上了。”
听了他的话,李云慎镇定了下来,点头道:“的确,关于男人产子的事,朕也听说过一些,只是没想到身边就有。可这到底有悖常理,他怀的孩子真没有问题么,可别是个……”
后头的话他没说,李云恪却不会不懂,只压下心底不愉,微笑道:“臣弟敬他爱他,不管他生出什么来,那也都是臣弟的孩子,自然要像疼他一样疼爱孩子的。而且帮他调理身子的大夫说了,胎儿很好,没什么不对的。”
“朕要是没让你去沧洵,”李云慎的面色又沉了下来,“你打算将此事瞒到何时?”
李云恪喊冤,“臣弟并非有意隐瞒,实是这段时间各种事连成串,没有恰当的时机来向皇兄禀明啊。臣弟知道时,他已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了,带他回到颍中时已过了五个月,那时臣弟也还在惊讶当中,没想到该怎样对皇兄与母后说明,一来二去便拖到了今日。如今他临盆在即,臣弟本想这次进宫便向皇兄说明这件事,顺便请罪的。”
李云慎瞪了他一眼,“照你所说,上次他进宫照看你的时候月份就不小了吧?为何后来朕没有听母后提起过?”
“他面皮薄,怕被看出来,不管怎么说也是男人嘛。”李云恪眼中流露出心疼来,“进宫前他叫人把肚子勒起来了,回去便大病了一场。”
李云慎在桌案前踱了几步,心中依然存疑,道:“既然有了我李家的孩子,那也算是李家人了,过两日你将他带到宫里来,陪母后一起吃顿饭吧。”
“那个……这就不用了吧……”李云恪面现难色。
李云慎横眉道:“怎么?”
“皇兄,这次能拿到地图也是多亏了他,可这一番折腾,他又病倒了。他腹中胎儿才刚满八个月,原不该这么早便有要出生的迹象的,是他身子承受不住了。他这样的身体不宜再挪动,每日只能卧床,还请皇兄见谅。”李云恪神色犹豫,张嘴闭嘴好几次,还是决定说出来,“而且男人怀胎终究不寻常,此事还请皇兄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李云慎见他说着又磕下了头去,情真意切不似作伪,不由又多信了几分。想想他说得有理,大男人挺着肚子确实不好看,如果再被人知道了那肚子里怀着的是李家血脉,岂不是让整个皇室都跟着丢脸?
李云恪伏在地上没起,状似忐忑地等着他的宣判。
李云慎手指在桌案上敲了两下,趁着自己那烦人的弟弟看不着,狠狠剜了他两眼,道:“行吧,让他在你府中好好养着吧,沧洵那边我让旁人走一趟。”
“多谢皇兄,多谢皇兄!”李云恪一高兴,连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李云慎想去摸茶盏,手伸到半路才想起来那价值不菲的进贡之物已被自己不小心打碎了,免不了又迁怒了李云恪。不过他心里还在为男人怀胎的事惊奇着,难得没继续冲李云恪发火,就只是收回手指握成了拳,“你说的那个大夫能照看好他么,需不需要朕给你指派一个御医过去?”
李云恪缓缓站起来,脸上堆着笑,“不用不用,现在那位大夫就很好。而且他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看到他如今的模样,更不要说是陌生人了。”
“你这个要当爹的说好就好吧。”李云慎眼中晦暗不明,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虬厥和沧洵的事到底该怎么安排,我先听听你的想法。”
李云恪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和他商讨大事去了。
回到王府时果已快半夜,李云恪脚步匆匆去了静苑,脸上一点也不见白日里在李云慎面前的轻松,而是写满了沉重。
他在院子里和守夜的秦少商互相对视了一阵子,而后叹气往后头沐浴间走去。
“南宫教主还没睡。”秦少商忽然道。
“……”李云恪脚步顿了下,又继续往前走,并没有先去看看南宫煊的意思——他还没想到该怎么和南宫煊说他已经向李云慎坦白的事。
再回来的时候,却见南宫煊从房中出来了,正与秦少商闲聊。李云恪忙上前半揽住他,带着关切地责备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到外头来了?天气转凉了,也不披件衣裳,病了怎么办?”
“屋子里太闷,躺得难受,正好听到说话声,便出来看看。”南宫煊道,“少商说你沐浴去了,我想也不会很久,就坐在这里等你。”
李云恪环在他肩上的手臂僵了一下,道:“他还说什么了?”
秦少商识相地退开。
“他说他提醒了你我没睡,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反应。”南宫煊抬头看李云恪,“你有心事?”
李云恪对干笑的秦少商点点头,“好样的,这么快就知道该听谁的话了。”
秦少商一脸骄傲,“多谢主子夸奖。”
“我还没问你,”李云恪挑眉,“你怎么知道煊儿没睡?”
倒退的秦少商听出了他的意思,差点左脚绊右脚,无辜道:“主子,属下可没趴墙根,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南宫煊:“……”
李云恪还要再说,被南宫煊捏了一把。
南宫煊站起来,道:“是我躺不住,出来好几趟了,你回来前我也是才进屋。进宫一趟又犯了什么病,回去,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李云恪手扶在他腰上,陪着他往回走,“是不是哪里难受,让你睡不着?”
“可能就是在车上睡得习惯了,突然换成床不颠了,反倒睡不着。”南宫煊迈步进门,“你还没说是不是有心事,皇帝为难你了么?”
李云恪关上门,回身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我看你不是不习惯床,是不习惯没有我吧?”
南宫煊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环住了他的颈子,皱眉拍了他一下道:“放我下来!”
这轻嗔薄怒的模样看得李云恪喜欢得不得了,将他放到床上便直接亲了上去。
南宫煊一只手还环在他颈后,又被他迫得仰起了头,看上去倒像很是享受的样子。
李云恪尝够了甜头,轻笑着放过了他的双唇,与他额头抵着额头道:“若不是怕你受不住,我还真想。”
南宫煊被他撩得有点心痒,闻言瞪着他道:“下次要只是想想就不要凑过来!”
“这么说煊儿想要了?”李云恪大笑,跪在床边,手探进南宫煊的衣底,一点一点往下挪。
“别……唔……”感觉那里被握住,南宫煊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向后躺倒。
李云恪担心他摔着,另一手将他抱住,欺身又亲了上去,“我是不敢动你,可也不能让你憋着。宝贝,放松。”
随着腹中胎儿月份增高,这具身体越发敏感容易动情,简单一个亲吻便能让他不自觉地发颤,更不要说李云恪的手还在他身上肆意妄为了。南宫煊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双手搂着李云恪的脖子,将已经红透的脸埋进他的胸口。
事后,李云恪褪下南宫煊的亵裤,擦了擦手后直接丢在了地上,笑问道:“舒服了没?”
“……”南宫煊想翻过身去面对墙壁躺,奈何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并不轻松,他便只好闭眼装死。
李云恪替他盖好被子,“先睡。”
“你去哪儿?”听到他下床的响动,南宫煊睁开眼睛问。
李云恪笑得极不含蓄,“你解决好了,我呢?”
南宫煊:“……”
“煊儿是想帮我也舒坦舒坦么?”李云恪又贴上来,俯身问道。
他本就是想逗一逗南宫煊,谁知对方静静看了他片刻后,居然真地伸手过来,朝他下身探去。
李云恪耳朵里嗡一声响,人就傻在了那里——除却练功被打断,还从没见南宫煊主动过,这惊喜来得真是猝不及防。
南宫煊摸到里头,手笨拙地搓了他几下,道:“21 你有事瞒着我吧?今晚别想糊弄过去。”
李云恪:“……”
第72章 认错
这次的感受很奇妙,绝对和舒爽不挂钩,比起自己解决时都差得远,更不要说抱南宫煊时的滋味了。
可李云恪仍是开心,以致于结束后好半天,他还在抱着被子闷笑。
南宫煊郁闷地踢踢他,又不敢动作太大,“快说!”
“慢点。”李云恪重新展开被子为两人盖好,手贴在他腹上隆起的最高处,“时候这么晚了,我们该做的事也都做了,早点睡吧,要不当心儿子醒了又闹你。”
南宫煊抿抿唇,问道:“如果是女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云恪靠近些将他抱进怀里,小心不挤到他的腹部,“当然一样疼了,儿子女儿都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南宫煊这才察觉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后竟有些紧张,不禁好笑,“你一直念叨着儿子,我以为你只想要儿子。”
“那是我看他淘气,让你这么辛苦,才猜他一定是个像我一样的臭小子。”李云恪手在他背上轻轻抚摸,声音放低放软,“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如今有了,我还挑?煊儿,你本就是个意外之喜,没想到你这个意外之喜还带着另一个意外之喜,上天待我真是太好了。”
南宫煊听出他语带苦涩,道:“为什么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
“因为皇兄一直防着我,一年比一年更甚。我不成亲不留后,对他的威胁便小一些,他也不会随便动我和我身边的人。我瞒着他培植自己的势力,要真被他发现将会牵连甚广,所以我才会这般小心。”李云恪道,“我师从老头,长青派剑法天下无敌,我却不使剑,你知道为什么么?”
南宫煊想起康辉秦少商他们每个人都有佩剑,唯独李云恪这个做主子的没有。他这时说出来,想必还是与李云慎有关,南宫煊便问道:“皇帝不许你用剑?”
“他没有明着说不许,只是有一次我带剑入宫,他从头到尾盯我都盯得极紧。从那之后,我身上便不再携带任何兵器了,免得他总以为我要谋害他。不过也多亏了这个原因,让我没有过分依赖兵器,这些年才能在内力上有所突破。”
南宫煊想了想,道:“你暗中栽培幽骑十八卫,建立庄子,是不是要反?”
“……”李云恪哭笑不得,“这话你也敢说?”
“是不是!”
李云恪笑,“不是,真不是。但人总得给自己留一条稳妥的退路,何况现在还有了你和孩子,我得确保万无一失。”
南宫煊迟疑地将手搭在他腰上,“那你今天有心事,是和这个有关么?”
李云恪刚要高兴他居然有想要抱抱自己的意思,听到他的话又无奈了,“这事……比较复杂,等你睡饱了,我明日下了早朝回来再同你说,怎样?”
南宫煊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感觉他肌肉紧实,什么都没掐起来,又想到自己腰腹处的模样,火噌地就上来了,气道:“你这样吊我胃口,是成心不想让我睡吧?”
“……疼!”李云恪装委屈。
南宫煊手撑在床上,扶着腰要起来。
李云恪立刻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你躺好了。”
南宫煊这才又躺回去。
“那你得先答应我,你不能动气。”李云恪盯着他的脸色道。
南宫煊道:“说说看。”
“先答应!”
“你说不说?”
“……说。”李云恪清清嗓子,慢悠悠道,“就是今日进宫去,皇兄提出想让我去沧洵一趟与沧洵君谈结盟的事。可你这个样子我也不可能走,但是我要是说不走他又要怀疑我是不是背着他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咳……那个……”
南宫煊心烦道:“说重点!”
李云恪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投胎,不再吞吞吐吐,一口气道:“我说我不能走但皇兄不愿意所以我就把你有了身孕的事告诉他了!”
南宫煊:“……”
“煊儿,”李云恪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你答应了不动气……”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他想起南宫煊并没答应他不会动气。
南宫煊没说话,把手从他手中抽回,扶着腰腹吃力地翻过身去。他的动作缓慢又笨重,重新躺好时甚至有些喘,却仍是默默忍着。
李云恪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碰他,坐起来心急地解释道:“煊儿对不起,我应该早些跟你打声招呼的。其实我先前就曾想过,将来这孩子生下来,不可能一直瞒得住皇兄,到时他追查起孩子的身世,早晚都要查到你身上。如果你的秘密是那时昭然于天下的,倒不如我先说出来,这样至少能让我们不落于被动。就像我说的,他防我防得可以,要是瞒着他生养了孩子日后被他知晓,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会以为我存有异心,到那时候我的性命保不住尚在其次,你与孩子只怕也难逃一死。我固然不是没有能力与他奋力一搏,可为了母后,我也不想真走到那一步。煊儿,宝贝,别生我气了,行么?”
南宫煊攥着被子,冷声道:“你早想过了,却迟迟不肯对我说?”
“路上你的情况始终没有稳定下来,我怕你激动之下会出什么事。”李云恪道,“本想着回到家里你好些之后,我再同你商量此事,没想到我一进宫皇兄便要把我支到沧洵去。事出突然,来不及先知会你一声,我道歉。”
南宫煊又不说话了。
李云恪端端正正地跪在他身后,道:“我跟他说了不可将你有孕之事说与别人知晓,他最多就是告诉母后,这人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身为九五之尊说话算话还是能做到的。母后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当了一辈子的后宫之主,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再没人比她更有数了。”
南宫煊又往墙边挤了挤,微微蜷起身体,摆出了拒绝交谈的姿势。
“那……你睡吧,我不吵你。”李云恪替他掖好被角,自己依旧在那里跪着。
南宫煊以为他要留自己在房里,回到他的卧房去睡,可等了一阵,没听到他要走的意思。火气未消,可又莫名有点安心,南宫煊不愿细想此中缘由,气恼地睡着了。
后半夜小腿又抽了筋,南宫煊才动了一下,便有一双手伸过来替他揉,他因而没等清醒就又睡实了。
次日醒来,还没睁开眼,南宫煊刚将手臂从被子里抽出一半,身后便有人扶住了他的腰。
李云恪知道他侧躺一夜后醒来必要腰疼,力道适中地帮他按捏着,道:“要起来么?要起来的话慢些。”
南宫煊在他的帮助下捧着腹部坐起,迷糊问道:“你下朝了?”
“告了假没去。”李云恪依旧维持着跪坐的姿势,“煊儿,你消气了么?”
南宫煊怔了下才想起昨晚的事,板起脸来慢慢往床下挪。
“煊儿……”见他穿好鞋要站起,李云恪想要跟上去扶,谁知手伸过去了,腿却没用上劲,直接从床上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