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在她的身后,高大的身躯微微倾下将叶苏笼住,双手沿着她手臂握上她的手。
“右边一伸手就能摸到开关,把灯打开。”温景然附在她耳边柔声道,执起她的右手,按下开关。
漆黑昏暗的房间瞬间被柔和的白光点亮,叶苏环视东西不多,干净整洁的空间。
“进门,左手边是餐厅,右手边是客厅。”温景然携叶苏超前走几步,引导她去看这间房子的构造,“从前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只有生活必须的一些家具,你觉得还差些什么都告诉我,或者你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家具城买也行。”
叶苏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笑出声,回头瞪满眼温柔与憧憬的那人一眼。
“同居?我可还没答应呢!”
“恩?”低沉的语调微微上扬,温景然挑眉看她,“反正逃不掉,迟早的事情!”
叶苏轻轻“哼”了一声,仰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他比她高许多,这样一仰头就能咬到的机会不多。他主动投上门来,她又怎会轻易放过。
“温景然,”她刚松口就被男人拦腰抱紧,他的头垂得更低埋进她的颈间,鼻息扑在敏感的皮肤上,暖暖的微有湿意,叶苏侧过身子躲避让她心慌的气息,连忙讨饶,“我错了,先带我看房子。”
他目光灼灼,却还是许了她。松了握在她腰上的手,重新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向左边,穿过简单的餐厅,到达厨房。
“你想做饭的时候就做,不想做就我来做。我会做的菜不多,但我会多学一些,把你养的圆润一些。”
叶苏噗嗤一下笑出声。
接下来,温景然带她走完客厅,副卧,卫生间。
阳台上摆着一溜儿盆栽,他一盆一盆指着,告诉叶苏它们的品类,水仙,茉莉,吊兰,芦荟,他养了许多。角落里,窗帘后有个什么活物,动作时带动帘子。待到它从帘后走出来,叶苏看见那张乌黑的脸盘。是酥鱼,她欣喜蹲下,逗弄一会儿。
最后是他的房间,推开门时,客厅的光投进来照亮他们脚下一小片区域。
“我们的房间。”温景然拉起叶苏的手打开卧室的灯。
叶苏在意的是他说我们的,而不是我的,内心怀着羞涩与欣喜。
房间里盈着隐隐的花香,衣柜,双人床,书橱,藤椅,落地灯,他的房间亦只最简单地摆放着家具。窗帘是纯净的乳白色,有花草暗纹。
叶苏走到书柜前,指尖扫过摆放整齐的一排书脊。
医学类,历史类,文学类,科技类,他涉猎的范围很广。
“啧,居然没露出一脸崇拜的样子!”温景然侧身靠着书柜,双手环在胸前。
“比起爱看书的……我更喜欢身体好的。”
才一说完叶苏便立即退后几步,嘴里溢出愉悦的笑声。不过几步而已,又重新被温景然捞回怀里,侧坐在他的床上。
“那你见识过后,这辈子可都离不开我了。”温景然从后背贴近叶苏耳侧,说话时,唇瓣扫过白嫩的耳垂,“你自己说,今晚撩我多少次了?恩?”
叶苏攥着他掌握在自己腰间的手,抿着唇不说话,微微侧头看他深沉的眸。不过片刻便心虚地别过脸,目光扫过床头柜时瞥见个小小的玻璃瓶,仔细看看,里面居然放着颗牙齿。
“温景然,你把这个放床边?”叶苏指指玻璃瓶里的牙齿,有些诧异。
闻言,温景然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拿过小瓶子,在叶苏面前摊开手掌。
“你可能不记得了。”他的声音很低,垂眸看着掌间的东西。
叶苏捏起小瓶子仔细看着里面白胖的牙齿,个头很大,似乎是个智齿,有一角磨损得厉害。如他所言,她确实不大记得了。但她知道,既然温景然收藏着,必定是有意义的东西。
“我的?”她心头一跳,侧脸去看他。
“恩……”他只嗓子里发出模糊的回应,目光柔和,回忆起往事时越发深沉悠远,“你大一那年寒假来拔的,拔完你没有要走。曾医生让我扔掉,我悄悄收起来了。”他轻轻一笑,看怀里的人。
血淋淋的牙齿,他却因为是她的而用纸巾包好放进了口袋里,回家清洗干净收藏起来。
“温景然…”心脏一滞,涌起满满的酸涩。
她想起来了,那年冬天她智齿发炎,去医院拔了牙。那时温景然已经过了实习期,他双手交叠坐在桌前,在她视线死角为病人书写病历,她没有注意到自律的他偶尔投向她的目光。彼时在她心里,他只是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医生,与她的生活并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大一寒假,那是多遥远之前的事情了?三年,或许更长。
又想起,她其实拔过两颗智齿,第二颗她给要了回来,送给了姜何。那之后不就,他们就分手了。
“恩?”温景然指尖轻扫她的眼角,温软的唇瓣覆上去,细细从眼梢吻到唇角,轻柔地含了她的唇,“是想问有多久了?”他睁眼,笑意深沉。
“从你高三那年起,大概……四年?”他轻轻叹了口气,下巴抵在她的肩窝。
贴在他掌上的指尖轻颤,叶苏睁大的眼里满是诧异,他的脸上却满是不以为意。
“那我一定要比你至少多活四年,才不会让你太吃亏。”叶苏侧身回抱住温景然,脸在进他的胸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可舍不得,让你独身一人想着我想那么久。”温景然轻抚她的脊背,语气宠溺,“用你的余生补偿,足够了。”
“你喜欢我什么啊?”叶苏吸了吸鼻子,用手指去蹭他刮得光洁的下巴。
他很好,无论外貌、性格抑或职业,都无可挑剔,簇拥在他身边示好的女生一定不少。
温景然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从指尖吻至掌心。
那么温柔克制的一个人,此刻在她面前低头做这般透着痴迷的动作。
“哪里都喜欢,什么都喜欢。”他眨眨眼,伸手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
刚俯下身靠近一些,她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动作被打断,温景然顿在原位。见她眼里的迷乱缱绻转变成尴尬局促,他笑了笑,还是低下头轻轻在她的唇贴了一会儿。
“你先接电话,我去洗个澡。”他摸摸她的头顶,起身在衣柜里拿套睡衣进了浴室。
叶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时,那通电话已经停止呼叫了,依然亮着的屏幕上是丁嫱的名字。
起身在玻璃门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叶苏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医生我的牙被你甜掉了(13)
待接的提示音听起来格外绵长,玻璃门外是个小阳台,叶苏斜靠在玻璃门上,凑近朝上边呵了口气却没有形成想象中白蒙蒙的水雾。
大约,天还不够冷。
窗户真的是朝西开的,嫩看见很广阔的一片天空。像温景然告诉她的那样,傍晚时分可以看见漫天的火烧云和夕阳。叶苏忽然很憧憬在这里生活的日子,趴在阳台的金属栏杆上吹吹风,眺望远远的风景的清闲日子。
“叶苏?”
电话被接通了,那头丁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过分愉悦。
“恩,你喝酒了?”叶苏用指尖在玻璃门上画圈。
随口问起对方现在的情况,和往常她们通电话聊天似乎没什么不同。相处太久,叶苏曾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对方。直到今天才发觉,她了解的大约只是性格习惯方面。丁嫱的过去里一定有很多促成当下状况的事情,她几乎一无所知。
看不清的丝线缠绕在她们之间,雾里看花般迷蒙。
“对啊,不过你已经不会劝我少喝点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想问我?”丁嫱轻声笑了笑,“你是不是已经不再把我当朋友了啊?”她的语调倏忽上扬。
听起来有些冰冷的笑意里隐隐有几分自嘲。
“我妈妈被裁员,是你妈妈做的决定么?”叶苏侧眼,看见玻璃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虚影。
从前叶苏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觉得凭着她和丁嫱的关系,妈妈在公司能受些照拂。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只听见对方大口咽下液体的声音。
“啊,是,是我妈妈决定的。”丁嫱粗粗喘着气,似乎是灌得太猛,有急促的咳嗽声,“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姜何和我的事情呢!”
“恩。”叶苏忽略后一句话。
“叶苏,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你今晚如果不用那盒冰淇淋试探我,大概我还是把你当做以前那个什么都看不进眼的人呢!”
说不清是不是带着嘲讽。
“和徐露洁出去吃饭那次,”叶苏伸手去蹭玻璃门上的细微尘垢,“她告诉我你和姜何初中就是一个班的。后来我想起在这件事上,你似乎是提醒过我的。只不过我没看进眼,如你所言。”
那张照片,她让徐露洁拍给她看的合照。
合照里,姜何和丁嫱并肩而立,男孩侧着头,微微靠近女孩。即便女孩脸色并不好,甚至有几分嫌弃意味,男孩还是笑得极其灿烂。
“对啊,你终于知道了。”丁嫱的嗓音少女般柔软甜美,天真似带笑,“我早就在提示你了,可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根本不屑去问那些过往。”
“那次吃饭也是你刻意安排徐露洁找我,请客的不是徐露洁,而是你对吗?”
始终觉得那天的徐露洁有些违和,当时叶苏只觉得那是经历大学四年过后的改变。直到今天见到丁嫱,她才恍然大悟徐露洁那天的豪爽是像了谁。
“哈?”丁嫱的语气听起来有细微诧异,“对,是我,怎么猜到的?”
沉默片刻大方承认。
“双生蔷薇,”叶苏轻声道,脑海里浮现的是那支价格不菲的口红的色调,“虽然色号不一样,但今晚你和徐露洁擦得口红是同一个系列。徐露洁并不是个讲究的人,她不会凑热闹买刚上市的高价妆品。所以,我猜那是你送她的。”
吃饭那天,徐露洁分明不是今天的画风。除此之外,她会认出双生蔷薇的两个颜色,是因为余周周曾经拉着她试过色。
“恩,怪我没有注意人设。”丁嫱轻笑,“所以你用冰淇淋试我?”
“你是个自律的人,如果真的处在生理期,你不会吃的。”
“恩,我是故意在那个点去卫生间的啦!”丁嫱咯咯地轻笑出声,听起来像纯真的少女,“等徐露洁快到了再打电话给你,刻意制造你们的偶遇。她会提出参加聚会的要求,而且不会和你一起来找我。因为她要先进包间,告诉大家是你把她带来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在卫生间看到她们唇上异曲同工的色彩便有了这样的猜测,以及后来的试探。
叶苏沉默着,忽地听见浴室门被拉开时发出的声响。在她断断续续和丁嫱交谈的这段时间里,温景然已经洗好了澡。
他裹着浴衣斜倚在浴室门口,脖颈后边环着与浴衣同色的毛巾,领口微微敞开,隐约可见分明的肌理线条,发梢上由自有水珠滴落,沿着锁骨滑进被布料遮住的更深处。浴衣长度只到膝盖,小腿纤长,肌肉饱满。
平时一副禁欲模样的人忽的慵懒似不经意展现让人完全无法想象的一面,叶苏不知用性感来形容一个男人是否合适,然而此刻的温景然于她确实有十足的诱惑力。她忽地明白了,为何刚出浴的美人被推倒的几率那么高。若此刻她与温景然的性别反转,只怕自己也会情难自禁,将他吃干抹净。
只是女人大多矜持,故没有“出浴美男”的说法。
但,道理是相通的。
直直看着他,叶苏竟忘了扭头掩面佯装羞怒才是正常女孩子的反应,耳边丁嫱说了些什么她也只是听了个只言片语,连贯不成通顺的语句,最后似乎没再说什么。
温景然双手环在胸前,沐浴后的眼格外透亮。眼角因携着笑意而斜斜上扬,染几分邪魅。他挑眉看着叶苏怔怔落在自己胸口的视线,见对方似没有收敛的意思,轻轻咳了两声。
叶苏却毫无反应,目光继续流连片刻才转脸。
“妖孽!”她撇撇嘴,压制内心蠢蠢欲动想要将其推倒的欲望。
“还在聊?”温景然对她的评价不置一词,倒有些愉悦,“那我出去回避一下。”
才说完便脚上便有了动作径自转身朝外走。
“不用。”叶苏再抬眼,落进视线里的已是他的背影。目测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站起的脚不合常理一扭,身体应声跌倒在地上。
果然,那人立马折返回来,脚步匆匆。
叶苏看着面前骨节分明的那双脚,肤色白皙,趾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和他好看的手当真是配一对的。
温景然蹲在她的身侧一把把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眉头紧蹙,拉过空着的手掌看了看,确认没伤着才松开,又抚上她的膝盖,细细揉了揉。
“哪儿摔疼了么?”他轻斥她,可眸里的关切与心疼却远胜于其他一切情绪。
“没有,”叶苏摇摇头,伸手抚平他眉间褶皱,想起什么似的,柔声道,“你不用回避。”
温景然眸色微沉,抓住她触在自己眉间的手,轻轻把她带进怀里。
“叶苏,你还在听吗?”
电话彼端,细软的女声里有几分疲惫。
“恩,我在,”叶苏看一眼男人仍滴着水珠的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将手机接听模式改设为免提,把它塞进温景然空出的手里,“你说吧,我听着。”
她跪坐起来,拿起他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按在他额前不甚安分的发上,吸去多余的水份。
温景然身子一僵,微微仰头看着此刻跪坐他身前比他还高上几分的叶苏。她满眼柔和,手上动作亦极其轻柔。心间缓缓被什么填满,单手环在她的腰间,他低下头,方便她动作。
“我从初中开始就和他是同班同学,做过同桌。那时候我是班长,他比高中时期更顽劣不羁。抄作业,逃早读,每到抽查背书的时候就蔫了劲。”丁嫱似是回忆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老师让我管着他,我很听话,再不让他抄作业,逼着他背书。我以为我们该是互相厌弃的,可他后来向我告白了,我拒绝了他,还向老师提出换位置的请求。那时候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讨厌他的,高中分到一个班还觉得倒霉。”
“恩,然后呢。”她学当初Q02套她故事的方式回应丁嫱。
在丁嫱絮絮叨叨地讲述这段过往的时间里,叶苏已经将温景然的头发从前额到后颈细细擦了一遍。
“高中的开始,他还是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变化,典型的倒霉学生。”丁嫱又笑了。
她今晚笑的次数真多,且过于柔和,大概是醉了。叶苏收了毛巾扔在藤椅上,背身靠进温景然的怀里。
“可是后来我发现他好像变了些,目光没由来地就变得温柔,早上再也不迟到了。坐在位置上,眼睛却总是看着门口,像是等着谁。后来我才知道,他每天早上给你送早餐。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应该是失落的。我不想承认,却心怀叵测地接近你,做了你最好的朋友。我总问你们做了什么,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可每次听完都觉得心里涩涩的,即便这样我也不想承认我喜欢他。”
过身再去了解这些内情真相,叶苏的内心已经没有一丝波澜。
“那时候我宁愿花钱买零食送你然后从你那儿抢着吃,都不愿自己买给自己。”
每次打开自己手里的零食包装袋便失了兴趣。同样的东西,在别人手里的才是好的。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心思。”叶苏怔忪片刻,轻轻一笑。
“你还记得当年我们读小学那会儿,校园里很风靡的《淘气包马小跳》系列么?”丁嫱沉默一会儿,忽然转了话题。
“记得,怎么了?”
“叶苏,你觉不觉得,我很像路曼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