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到这里,王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推开了乾五,猛然站起身来:“给本王备正装,本王要进宫面见太后!”
乾五吃了一惊,看了眼外面月上中天的天色:“王爷,这么晚了,宫门早落锁了。”
“本王想进宫,谁敢拦着!”六王爷冷笑,那神情竟然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
乾五心里哀叫,完了,王爷疯了,这是怎么闹的,好端端的一个城府深沉,忍辱负重,谋算精明的王爷,怎么如今疯魔成这个样子。
再看乾八,还是一副木头人的样子,跪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乾五在心里道了声命苦,却也不敢直接拦着,一面连声叫人去取衣服,一面对小心地对王爷道:“王爷连夜求见太后,这是想?”
六王爷开始在原地打转:“自然是请太后下旨赐婚,不然本王的女人迟早要被那混蛋玩死。”
本王的女人??乾五眼角直抽,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明明那夏少元都已经说了绝不放人,他还以为王爷也就是心里惦记一下,没想到王爷竟然视那丫头为......
乾五在心里深吸一口气,顺便送了那貌不惊人,惹祸本领却不小的小丫头一个词,祸水!
“王爷说的有理,自然是不能听之任之。”乾五深谙如何顺毛之道,一边顺着王爷说话,一边将原地打转的六王爷不知不觉地引到椅子上重新坐下。
“王爷先喝口茶,瞧王爷这一身汗,要不要沐浴一下再进宫?不然要是被有心人挑出理来,反而误事。”乾五尽量语气温柔地道。
一直装木头人的乾八,忍不住抬眼瞥了一眼乾五,这话要是让那温柔可人的阿莹说出来,那是真让人舒心,可惜如今这话,却是个五大三粗,面目猥琐的大汉所说,乾八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
乾五自己何尝不是胃里一阵翻滚,他也是被逼无奈啊,心里暗嘲,原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当内侍的天分。
那边,王爷缓缓地喝着乾五递上来的茶,绿菊茶,虽然比不上那丫头的沏出的清香,但是颜色上倒也赏心悦目。
喝着喝着,王爷便叹了口气,将茶放到一边,然后挥挥手,让那些侍女都下去了。
乾五暗舒一口气,看样子王爷这是冷静下来了。
王爷抬眼看着乾八,一双桃花眼已经褪去了血色,只剩下冰寒:“那丫头有何打算?”
乾八恭敬地回答:“禀王爷,属下离开之前,那丫头还在发愁。”
王爷微微叹息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冷笑:“活该,什么人不好招惹,非要招惹那心思诡谲,喜怒无常的主!”
乾五乾八深有同感,面上却是不显,垂头静听。
王爷缓了缓,对乾五道:“去查查,咱们还能拿出多少余银?”
乾五微微一惊,王爷难道这是打算拿自己的银子,帮那皇帝办花神会?王爷虽然不缺钱,但是那银子却是要用在刀刃上的,怎能替那皇帝往水里砸银子?
乾五心里皱眉,嘴上却道:“属下粗粗估计,大概有个七八万两的样子。王爷要是问具体数目,属下还要查一下方知。”
“七八万两......”王爷拧眉沉思:“乾一那里不是说兵器不够,总得留出点给他,乾二那里......”
乾五这时忍不住抬头道:“王爷,咱们这银子自己都是捉襟见肘的,恐怕没什么余钱......”
王爷沉着脸望着夜色中的池面,半晌后缓缓起身,走到画案旁,将一旁画桶里的卷轴挑了几幅,对乾五道:“这几幅,本王没有落款,你去找个匠人,刻一个木莲居士的章子,将这几幅画卖了吧。”
乾五乾八心里一阵凄凉,堂堂天佑王朝唯一的亲王,居然要卖画筹银子......
王爷擅画,世人并不知,那木莲居士也没什么名气,这画能不能卖出价钱来,还是未知。
乾五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上前将画接了,默默地退了出来。
王爷又对乾八道:“这几日,你看紧了那小丫头,别让她又闯出什么祸事。”停了停又道:“告诉她,这差事,本王会想办法揽下来,让她不用太焦心。”
乾八应了。
王爷又道:“她......”嘴张了张,却终是无声地挥了挥手。
乾八起身告退,转身间抬眼一瞟,只见王爷一脸的落寞,竟然有几分神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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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吃下去的吐出来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了相府的那座杂物小院。
坐在石桌边闭目练功的乾八长舒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正要活动一下四肢,却被桌上那物吓得险些岔了气去。
石桌上,一只肥硕的黑猫在晨曦中闪着诡异的绿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乾八已经懒得去想,这只黑猫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坐在这里,他却毫无察觉,反正这只黑猫的诡异也不只这么一件两件了。
乾八缓缓地往后挪了挪,拱手低声道:“猫兄早。”
黑猫无声地咧了咧嘴,依旧阴阴地盯着乾八,直到乾八退到丈许开外,才满意地舔了舔爪子,转身对着阳光初生的方向坐好,开始“晒”太阳。
这怪猫诡异的爱好,乾八以前不是没见过,此时方才明了,自己这是占了这怪猫的位子了。
苦笑了一下,站在院子一角,离那怪猫远远的,开始练拳。
这时,屋里突然传出“通”的一声闷响,乾八练拳的动作顿了顿,额角挂下几许黑线,又开始行云流水。
桌上的黑猫无声地咧了咧嘴,连动都没动。
屋里,楚非绯哎呦着,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昨夜坐在床边想主意,不知不觉就这样靠着床柱睡了过去,刚才一翻身,掉床下了。
楚非绯踢拉着绣鞋,打着哈欠,散着头发,就这么拉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那晒晨光的肥猫:“早啊,猫猫。”揉着脸颊正要出门梳洗,下一眼,是那个站在墙角,恨不得自插双目的乾八。
楚非绯愣了愣。好不容易才把那崩溃的尖叫压了回去,强自镇定地退回去,关上门。
乾八忍了忍笑,去灶台那里将热水倒好,然后想了想,还是飞身上房暂时避开。
楚非绯在房里对着枕头棉被一阵捶打,仿佛那枕头就是那bt的六王爷。好端端地非派什么人监视她。她还有没有*了啊,啊,啊!!!
水榭。同样在晨练舞剑的六王爷突地停下,然后莫名打了个喷嚏,怪事,难道今天气息不顺?
天都皇城。
随着朝阳的升起,金色的阳光在紫宸大殿中一层层铺开。大殿玉阶之上。那个头戴前圆后方的冕旒(miǎnliu),一身九龙明黄的男子,高坐御座,威严地俯视着下方跪了一地的臣子。
满朝文武。文官着红,武官着黑,又随着品阶的不同。由低到高颜色依次加深。此时,就在这朝日的晨光中。混合出一片暗沉的紫来。
“朕意已决!”龙座上的帝王声音低沉,却其音铿锵。
下方的众位臣工心里暗叹一声,纷纷站起,抬头看向那还跪在那里的夏丞相,无声地摇头退回了班位。
当今圣上的脾气,这几年大家也算摸出了路数,此时要是再多说,少不了要一番血光之灾。
夏国涛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自己家的一个他几乎想不起名字的小丫头,就成了皇帝眼里的大才之人。
皇帝的一句:相国心忧百姓,广揽天下大才,朕心甚慰,你府里那丫头,既然有才,理应报国......
夏相国听得后心只是一阵阵发凉。
广揽天下大才?这要是往重里说,可是杀头的谋逆罪名!而且,这是皇帝在暗示他,他养在城外的聚贤庄,已经被皇帝发现了吗?
夏相国一时冷汗淋淋,连那什么丫头承办花神会的事,也顾不上了,只想着今日是不是一朝败露,要命丧于此......
御座上,皇帝隐在玉旒后的嘴角讥讽地勾起,却又对一旁侍立,神色肃穆的四喜道:“相国年纪大了,还不扶相国起来,赐座!”
四喜连忙称是,小快步下了玉阶:“哎呦,老相国,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咱们皇上体恤臣工不讲究这虚礼,您快请起,快请起。”
四喜手上有功夫,任是夏国涛此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也轻松地将夏国涛搀起,然后交给另外两个庭上的内侍,又有内侍搬来把红木大椅,四喜挥挥手,让人扶了夏国涛坐下,才?7 觳交氐交实凵砼浴?br /> 夏国涛定了定神,此时方才缓过神来,强撑着起身道:“臣多谢皇上体恤,只是臣......”
“相国不必过谦,如今朝里诸事都要众位臣工操劳,这花神会本是与民同乐,让民间承办原也是情理之中。”皇帝果断地打断了夏相国的推辞。
“不过”皇帝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朕听说相国门客众多,前一阵的收女大宴也是京城瞩目,这一次花神会,虽说是让那小丫头承办,但到底也是相府的面子,要是办砸了......”皇帝淡笑不语。
夏国涛心里电石火光般一闪,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自己前阵大肆收礼,让皇帝看不下去了,这次让小丫头承办花神会是假,让相府将吃进去的银子吐出来是真!
而自己在城外的聚贤庄的事,估计皇上也是查到了点什么,此时没发作,想来还是证据不足,不能确定吧。
想到这里,夏国涛心里也是一阵冷笑,如今天下已是大乱,知道了又如何,想要动他,他也不是没有底牌!
夏国涛此时心中想清楚了,脸上便也越发的平静,躬身道:“臣领旨,定竭尽全力,不负皇上期望。”
金色的阳光一点点铺到玉阶前,却也只能止步于此,高坐御座的男子淡淡地挥手,四喜上前一步大声道:“礼部侍郎,贺俭之留下,其余臣工,退朝!”
众臣工山呼万岁,鱼贯而出,只留下了一个身穿暗红色官服,腰佩犀带的年轻官员立在原处。
皇帝淡淡地走下玉阶,站在朝阳的光线下,一身耀眼的黄袍,浑身却散发着化不掉的阴郁。
“贺俭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皇帝的声音一贯的冷淡。
贺俭之垂着眼恭敬地道:“臣昨夜连夜算了算,按照太后的意思,不论怎么省,十来万两银子总是需要的。”
皇帝半天没有做声,好一会才道:“今天你去见一个人,将花神会的规矩好好跟她说说,那丫头聪明,说什么以形补形,以物补物,朕觉得她应该有些想法。”
贺俭之心中诧异,但仍然躬身称是。
皇帝又道:“朕给你交个底,朕能拿出的,只有两万两,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贺俭之面色肃然,跪倒郑重地磕头,一字一字地道:“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皇帝微微点头,叹道:“朕知,如今这满朝文武,也就你们几个是朕一手提拔的,朕能放心用着,好好去做吧,再难,也有朕在后面撑着。”
贺俭之清秀的脸上,涌起一遍激动之色,只是重重地叩头,然后起身退去。
刚才还拥挤着满殿文武的紫宸大殿,此时就剩下了皇帝和内侍两人。
皇帝静立在光影之中,目送着那身姿挺得笔直的年轻臣子一步步远去,忽然嘴角微勾:“四喜,朕是不是太狠了?”
四喜面色素整,躬身道:“皇上,其实奴才觉得......是真狠。”(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大才的姑娘
别看夏相国在朝上看着似乎年迈体衰,下了朝走在宫道上,却是步履生风。
下朝后,走在前面的往往是站班时站在后面的低级官员,此时见到相国大人神色匆忙,都是纷纷侧身避让,待相国大人经过后,又忍不住议论纷纷。
“什么丫头这么有才,连万岁都惊动了?”
“谁知道是真丫头,还是假丫头,前几天那义女收的也是蹊跷,那老狐狸......”
各种各样的猜测纷纷冒出,但不管怎样,大家也就是私下说说,这花神会民间承办一事,已经算是板上钉钉,而花神会上会将选秀女一事一并办了的消息,也迅速传了出去。
一般的人家还好,这消息顶多听个稀奇,而那些家里有待选秀女的人家,便动起了心思,纷纷打听今年的花神会打算怎么办,这秀女是怎么个选法......
夏国涛此时真是心急如焚,顾不得形象,快步走出宫门后,看了眼迎上来的家仆,指着其中一个面目俊秀的道:“陆坤,你立刻到城外的庄子上,叫他们都散了,去住酒楼也好,去客栈也好,青楼也好,总之立刻离开那庄子。”
陆坤目光微闪,躬身称是,然后问道:“相国,可是出什么事?”
相国低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切回府再说,其实本相也是防患于未然罢了,你且去吧。”
说完相国又指了一个家仆,吩咐将夏少元从翰林院叫回来,然后相国轿子也不坐了,直接拉了随从的一匹马就奔回了相府。
夏少元虽然是二品官。但是翰林院相当于研究机构,平时编编书,写写文,除了大朝会,是不用上朝的。故而即便朝上发生这么大的事,夏少元却一点风声也不知道。
夏少元听到消息赶回家时,相国正沉着脸。在房里缓缓地踱步。
见父亲神色少有的凝重。想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夏少元一时也不敢打扰,只是安静地站在一侧。
夏国涛此时心里正在想皇上说的话。将皇上说的话,一字字反复琢磨,揣测着皇帝到底知道多少,用意是否真是那么简单。
皇上说的那个什么非绯丫头。他大概有点印象,似乎是母亲房中的丫头。沏得一手好茶,母亲还似乎很中意她。只是这丫头什么时候出府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抬头看到夏少元,夏国涛示意夏少元过来在桌边坐下,脸色沉重地将今天朝堂上的事说了。没想到夏少元居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失声道:“非绯?这和非绯有什么关系!”
夏国涛抬眼看着风神俊秀的儿子。突然开口道:“你喜欢那个非绯丫头?”这么大的事,自己的好儿子不去关心聚贤庄。不去关心皇帝的险恶用心,倒是一开口就是那个非绯?
夏少元脸色微微一红,避重就轻地答道:“那是祖母房中的丫头,沏得一手好茶,儿子也是常叫她去明园沏茶。”
知子莫若父,夏国涛知道夏少元对茶有痴性,那么一个沏得一手好茶的丫头,在儿子眼里大概是有那么点不同的。再加上前一阵母亲和老妻都在他面前常常念叨给儿子收房的事......
夏国涛低低叹了一声:“那丫头招惹了皇帝,这相府也留她不得了,这件事了了后,为父会送她入宫。”
夏少元脸色一忽惨白,一忽铁青,双拳紧握,站在那里不说话,分明是气急攻心的模样。
夏相国不忍心见到儿子这样:“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你与这丫头相熟,你便去问问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见到皇帝的,皇帝又为什么说她有大才。”
夏少元强压了心里的如波翻涌,向父亲施礼告退,大步向杂物小院走去。
只是现在楚非绯却并不在杂物小院中,而是在一家酒楼里。
这酒楼虽不如腾云楼高雅,却也是天都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了。
此时,就在这酒楼的雅间里,一个身穿暗红色官袍的男子站在桌边,暗暗打量着对面专心读着卷宗的女子,心里好奇,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皇上居然说她有大才?
雅间中间的大桌上已经铺满了卷宗,楚非绯还握着一只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纸笺上写写画画,贺俭之瞄了一眼,只觉得鬼画符一般,哪里看得出那写的是什么。
也难怪贺俭之不认识,楚非绯写的分明是粗细不一,深浅各异,时不时夹着一个大大的墨团的阿拉伯数字!
再看楚非绯猴子般握笔的手势,贺俭之额头一阵冷汗,这有大才的姑娘,莫不是不会写字?
雅间靠窗的位置上,还有一张小桌,此时,四喜正坐在那小桌旁,捧着一壶好茶,一边看街景,一边笑嘻嘻地看楚非绯因为太过专注,无意识地在脸上添上一道又一道墨迹。
贺俭之悄悄地挪到窗边,低声问道:“喜公公,这姑娘?”
四喜笑嘻嘻地道:“且看着吧,皇上的意思,贺大人也听明白了,皇帝在贺大人面前说的是二万两,在这丫头面前说的可是五千两。”四喜冲着贺俭之挤了挤眼,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