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逸微微皱眉,他今晚有要紧事要做,没什么心情应付大护法,正要装没听见。
却听那黑影用更大的声音道:“大护法让属下转告主子,若是主子不来,大护法便亲自去主子的竹楼教主子控术,大护法说主子前两天三行术法,背错了两行半......”
张守逸呛咳了一下:“闭嘴!”
远处的黑影嘿嘿一笑:“少主,您知道大护法的脾气,何必呢,要是劳动他老人家用出手段来,受苦的还不是少主你!”
张守逸怒哼了一声:“闭嘴,你跪那么远做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毒哑你!”
那黑影再次嘿嘿一笑,无声地消失。
张守逸烦躁地看了眼那马车,忽见那绿衣少女正努力地将自己的脸上的笑抹平了,心中更怒:“绿环,你是不是觉得你的环儿天下无敌了。”
绿衣女子连忙使劲摇头,袖中的那白底绿条纹的细蛇竟然也滑了出来,跟着蛇头一阵摆动,那模样真是滑稽之极。
“少主是我圣域术法的正宗传人,绿环的这点小把戏,连少主的一个趾甲盖都不如。”绿环掐着手指比着,十分认真地道。
张守逸哼了一声:“你去将那人送到竹楼中去,然后守好了,在我回来之前,你一步也不许离开。”
说完走出两步,忽又回身,果然看到绿环脸上未及掩去的笑容。
恨恨地伸手指了指,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生着闷气离开。
绿环暗暗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打开车厢,从上面拖下一个大木箱来,那箱子沉重非常,落在地上,砰的一声闷响,但是刚才在绿环手中时,却又似乎那箱子是草编的一样。
“唉,不知是什么人物,居然要我家少主费这么大的心思掠来,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是不是比咱们寨子里的姑娘还好看。”
绿环自语着,打开了那木箱,见里面折手折脚地蜷着一个女子。伸手扭过那女子的脸来,借着灯光一看,“唔,倒算是个美人。”
忽然嗅了嗅,觉得不太对,伸手再摸了摸,咒骂一声:“该死的,这哪来的血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竹林凤印显
在这片竹林的正中,掩映着一座吊脚竹楼,楼体三层,全靠下面几根老竹支撑,竹楼一半空悬于水塘之上,另一半则悬于地面。
此时竹楼上的灯笼全部点亮,映着碧池中的繁星点点,四周万竹影动,那斑竹上的湘妃泪似乎也染上点点光影,令人顿生一种天上人间之感。
只是绿环此时没什么心思欣赏少主这里的风雅美景。
竹楼内的一张软榻上,此时躺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女子面容平静,似乎已经沉沉睡去,但身上的那件鹅黄色的衣裙,却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
绿环不禁感叹,少主这毒用的是越来越好了,你看这姑娘流了这么多血,居然还昏得像死人一样,一点醒转的意思都没有。
绿环小心地剪开女子的衣衫,检查究竟是哪里有伤口,直到剪掉了半幅上裳,才发现,那伤处是在右后肩,似乎被什么锐器刺出了个血洞,那创口虽然不大,却有半寸深,加之那处碰巧又是经脉流通之处,血气旺~盛,故而才流了这么多血。
这种细小的伤口究竟是什么兵器造成的?绿环盯着那伤处冥思苦想,目光突然落在那女子裸~露的肩头上,似乎有一团印记,拿过一旁的帕子将那处的血污擦去,一只金色的团凤,便在那洁白的肩头显现出来。
“咦?这印记好精致,是凤吗?”绿环从一旁的桌子上取来了一盏油灯,凑进了仔细打量,却发现那印记居然慢慢消褪~下去。
绿环微微诧异,突然伸出手指在那血衣上一抹,然后将沾到的血。重新涂在了已经消褪的印记处,果然随着血的涂抹,那只金色的团凤又慢慢显现出来。
那印记竟然是遇血才显的,绿环啧啧称奇,研究了好半天,忽然省起,应该给这女子包扎伤口。可是这少主的竹楼中。怕是没什么外伤药的,即便有,她也没胆量四处乱找。便打算去找姐姐们要上一点,一会便回来。
绿环拉了条被子给床~上那女子盖好,转身下了竹楼。
几息后,一个身背长条形布包的灰衣人。出现在竹楼里。
那灰衣人灰巾蒙面,看不出表情。只觉得那人眼睛紧紧盯着软榻上的女子,似乎十分激动,以至于浑身都有些微微颤~抖。
但尽管如此,那黑衣人也未轻举妄动。而是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打开了塞子,举在手中。不知道是风声还是错觉。竹楼中忽然响起了一片沙沙声,片刻后才消退了干净。
灰衣人此时才收回竹筒。快步走到榻前,先是抱拳深施一礼,道一声得罪了,才伸出手,仔细查看了那女子肩头的印记,果然是遇血才显的一团金凤,灰衣人的眼里凝出泪光来,当下也不耽误,用被子将女子卷了卷,便扛上了肩,飞身离去。
片刻之后,竹林中响起一片低沉的竹哨声,无数色彩斑斓的蜘蛛,毒蛇,蜈蚣等毒物,自土里,自水中,自竹梢纷纷现身,慌慌张张地爬来爬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如果此时有客人从万芳楼的前院闯进来的话,就会看到地面上已经铺满了花花绿绿的毒物,远远看去,就像是铺上了一层色彩斑斓的地毯。
而引起这番骚乱的灰衣人,已经扛着那女子迅速离开了南城。
乾八刚刚把院中的碗碟收拾干净,顺便再把水缸添满,就看到灰衣人扛着一个卷被子从天而降。
乾八吃了一惊,这灰老鼠要做什么?不会打算在屋顶上打地铺吧。
灰衣人似乎神情焦急,看也不看乾八,就在小院里随便踢开了一间角屋,见里面堆满了杂物,实在是没有下脚的地方,又推开另一间,也是同样的情况。
灰衣人便直接转身向楚非绯的房间走去,乾八连忙闪身拦住:“喂,你做什么?”
灰衣人现在不想和乾八起冲突,便压着声音道:“我这里有个伤者,要借用一下这个小姑娘的房间,都是女子,也不妨事吧。”
乾八皱眉道:“什么伤者?你去找间客栈不行么?”
灰衣人有些抱赧:“我没银子。”
乾八忍了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抛给灰衣人:“这里有二十两,算我借你的,你去找家客栈,再找个大夫,连带抓药都够了。”
灰衣人接了银子揣怀里,转身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不行,客栈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我要是离开一会也不安全,我还是觉得这里好。”
乾八一皱眉:“喂,我给你面子,你不要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说完,乾八直接亮出了配剑。
灰衣人冷哼一声,沉声道:“我想做的事,还没有人拦得住,小子,识相的赶紧让开!”
乾八冷笑:“想进去,先问过我手中的剑吧。”说着,便攻了上来。
灰衣人躲闪了几下,发现乾八是真的不依不饶,似乎想趁着他现在背着一个人身手不便的时候,将他拿下。
便心里也打出了火气,再加上身后的女子还有伤势未曾处理,心里也是焦急,眉头一皱,捡了空档将背后的女子放下,倚着墙靠好,然后直接亮出了自己的青铜大剑。
乾八一凛,知道灰衣人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便也加倍小心地应付起来。
好在两人拼命归拼命,但是谁都不想惊动了旁人,所以都尽量避免兵器的相碰,化解剑招也多是用闪躲和拳脚的功夫,故而两人在院中打得不可开交,倒也没有打出多大动静。
不过那拳脚打在身上的闷声,还是听得见的。
房中,
楚非绯睡得很不踏实,梦里,她躲在床下,透过一排排钢铁的床腿,可以看到过道上,一群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大男孩正在殴打一个瘦小的身体。
她很害怕,想哭也不敢哭出声,她蜷缩着,直到看到鲜血从那瘦小的身体下~流淌了出来。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臂膀间,仿佛只要这样,那可怕的景象就不存在了。
直到外面的殴打声渐渐地停止,纷乱的脚步声远去,她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穿过一排排的床腿,爬到那瘦小的身体旁。
那是一个瘦削的男孩子,大概七八岁的年纪,一张脸已经被打得青肿不堪,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多处,隐约可以看到血迹渗透了出来。
感觉到楚非绯的接近,那男孩勉强睁开了肿裂的眼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别怕......他们已经走了.34 .....”
楚非绯的泪水滴在那男孩的脸上,蛰得他疼得嘶气:“别哭了,下次别偷吃的了......被他们抓~住,你会被打死的。”
“对不起,对不起......”楚非绯流着泪喃喃地道。
男孩艰难地伸出手,握住了楚非绯冰凉的小手:“别怕,以后我会照顾你的,要是实在太饿了,就来找我,别再去惹那些人。”
楚非绯睁大眼睛,黑暗的世界似乎因为这张看不出面目的脸,有了一丝亮光。但是她的泪就是止不住,因为她知道,这个男孩没过多久就死去了,他没有撑过那个冬天......
那一年,她三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我是来看着你的
又是砰的一声的重击,楚非绯猛然坐了起来。
侧耳细听,发现那砰砰的打在人体的闷声并不是梦境,而是真的就从窗外传来。
楚非绯连忙披衣下床,踢拉着绣鞋就拉开了房门,却不想迎面就是一道剑光。
“别动!”一个低沉的声音,那人一伸手将楚非绯拉出了房间,便放开了她。
楚非绯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她能感觉到那大剑的沉重,其实那剑刃离她的脖子还有段距离,但是那剑上散发的寒意,却让楚非绯浑身都起了一层战栗。
“壮士有话好说!”楚非绯强自镇定道。
对面的乾八在灰衣人向楚非绯冲去的同时,没有上前阻挡,而是奔向了靠在墙角的那昏迷的女子,故而在灰衣人用剑指着楚非绯的时候,乾八的剑也指向了那女子的颈项。
乾八一挑眉,发出一声冷笑。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意思却十分明显,你要是敢伤了那个,我就杀了这个。
“卑鄙!”灰衣人大怒。
“无耻!”乾八也不客气回嘴。
楚非绯能感到灰衣人的愤怒,她小心翼翼地将颈项往外挪了点,斜着眼睛向后看,也看不到那持剑人的样子,只好保持着诡异的斜眼姿势道:“这位大侠,小女子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真的没什么钱财,但是,尽管如此,只要大侠需要,小女子一定将所有家财奉上,五两银子的盘缠,大侠尽管拿去!”楚非绯说的好像很割肉又很豪爽的样子,五两银子在她嘴里好像五千两一样的肉疼。
连对面的乾八都想翻白眼,五两银子。这小丫头出手还不如自己大方呢,还好意思说自己价值万两黄金。
灰衣人沉默了一下,有心想问她将值钱的东西藏在那里,说不定自己要找的东西也在一处。但又想起白时天翻她的衣柜,确实看到角落里有一包散银,想来就是她口中的全部家财。
便将心中的念头压了下去,改口道:“我也不需要你的全部家财。我需要你的房间!”
房间?楚非绯惊诧。但此时利刃加身,楚非绯便痛快得不得了:“没问题,不就一个房间吗。大侠尽管用。”
灰衣人冷哼一声,撤下了大剑,对着乾八道:“你还有何话说!”
乾八也哼了一声,收了配剑。虽然这事有些憋屈,但是两人这样打下去。打到天亮也没什么结果,两两人都没有心思要对方的性命,缠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况且这丫头已经首肯,自己便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下也不再坚持,站到院中,抱着手。算是放行了。
灰衣人不再耽搁,收了自己的大剑背好。一转身抱起地上的女子,同时吩咐道:“去烧点热水!”说完,便进了房,关上了房门。
楚非绯有些发傻,刚才那借着月光的一瞥,她怎么觉得,那灰衣人怀里抱着的女子,是方雪晴呢!!!!
低下头,那只黑猫若无其事地舔|着爪子,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蠢猫,要你何用。
楚非绯叹息一声,转向乾八。
其实乾八在腾云楼现身时,楚非绯就认出来了。虽然说这黑衣蒙面似乎没有什么特征可循,但是别忘了楚非绯这人有些记仇,像乾八这种连着两次将她打晕的,她想忘掉都难。
而且乾八的眼睛也有些特殊,就是他的眼睛有点向上斜飞。要是再描一下眼线,那就活生生是戏里面花旦的眼睛。说白了,就是那眼睛长得挺不男人的。
楚非绯沉默地走到乾八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是叫乾八吧?”
乾八轻哼了一声,转开眼,乾五是说了要将这小丫头当主子一样伺候,可没说真的要将这个小丫头当主子,既然还不是主子,想让他行礼低头是不可能的。
楚非绯也不生气,继续道:“那天在腾云阁,是你救了我?”
乾八望着天道:“我只是奉王爷之命而已。”
楚非绯跟着望了望天,天上无云,月亮挺亮,明日晴好。
“你家王爷派你保护我?”楚非绯猜测道。
乾八嗤了一声,低下头看着楚非绯一字一字地道:“我家王爷派我看!着!你!”
楚非绯心里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要假死遁逃的事败露了,然后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这王爷没道理知道这么隐秘的事啊,而且她还没开始行动呢,怎么会走漏了风声?
而且那次出事后,夏少元不是说六王爷一病不起,哪里还有功夫找自己的麻烦,故而楚非绯才安安心心地在小院里“休养”。
如今......楚非绯心里一沉,看来六王爷倒是一直没打算放过她。
“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还能去哪?就这么大的一点院子,我还能钻到地下去不成?”楚非绯因为心虚有点语无伦次。
乾八瞥了楚非绯一眼,意有所指地道:“那可说不准,说不定就飞天上去了。”
楚非绯语噎,决定不和这家伙计较:“刚才我好像看到了珠苑的雪晴,是怎么回事?”
乾八也是困惑:“不知道,上半夜,后街的角门运出去个大木箱子,接着那灰老鼠就跟上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就背着那个女人,我看他那紧张的样子,还心想会不会是他的老相好。”
楚非绯皱眉,从后街运出去的大木箱子?难道那时雪晴就在木箱之中?
“你可看到送木箱出去的是谁?”
“是珠苑的英儿,就是那个珍珠的丫鬟。”乾八常年负责和潜伏在明园的雪樱联系,对相府的人事也大概知道一点,至少大丫鬟,他还是叫得上名的。
“又是珠苑......”楚非绯皱皱眉,慢慢向灶台走去,那里本来一直就温着热水,她只要将水端进去就好。
屋内,
灰衣人心情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又停下来,目光烁热地盯着床|上的女子。
那女子肩头的伤处已经止血,灰衣人有江湖上常备的金疮药,止血后略包扎一下就好。那伤口本就不深,若不是正好在经络汇集处,也不会流这么多血。
楚非绯敲门进来时,灰衣人正在原地打着转,不知想什么入了神,根本就没发现楚非绯进来。
楚非绯对这个用剑指过她的家伙心有余悸,绕过他来到床前,低头检查方雪晴的伤势,隐约听到那灰衣人喃喃地道:“上天保佑......遗珠回归......复兴有望......”
楚非绯觉得这家伙神神叨叨的,刚低下头打算清洗伤口周围的血污,却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楚非绯连忙回头,却见那灰衣人跪倒在地,面向北方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在抬起来时,已经泪流满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次绝对不加料
楚非绯眉心直跳地给方雪晴清洗了伤口。
看到一个满脸泥灰的大个子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估计谁都不能淡然处之吧。尤其是那大个子还拿着蒙面巾拧鼻涕。
清理完伤口,楚非绯逃也般地来到了院里,乾八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一样的位置,站在院中央。
“怎么办?”楚非绯有些头大,方雪晴在她的房间里,到了天亮,珠苑的人就会发现方雪晴一夜未归,就算方雪晴在珠苑有特权,或者那个做贼心虚的英儿有意遮掩,让大家没有立时发现,这事也瞒不过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