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完本[古耽]—— by:白首到老
白首到老  发于:2017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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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少思扬起头,抱着狐狸的手指却未松开:“阿瑜瞒着我,偷偷潜入日月山内,我来找她。倒是你,怎么在这里?日月山现下朝不保夕,眼看就要被攻下了,你怎么不去帮他们呢?——哦,忘了,你的无情岭在日月山深处,自然不会首当其冲。”
“阿瑜是谁?”他忍不住问。
“我妹妹。”叶少思慢条斯理地做了个手势,对旁边保护他的武卫道:“走吧。这人是我的朋友,不碍事,不用管他就行。”
那些人狐疑地打量了一眼贺长风,悻悻地别回武器,跟着他一路走去。
贺长风见他远去,轻轻地啊了一声,立刻跟了过去,直到走进断情崖一边的高处。
此地极高,云海翻腾,叶少思徘徊了一阵,看得贺长风惊心胆战,忍不住叫起来:“这里容易掉下去,你快回来!”
叶少思看到他惊慌的脸,反而蹲下身试着触摸冰层,接着对武卫道:“地面挺滑,你们小心。”
又一道浓烟升起,风向正在悬崖对面的无名峰处。却见远处火把照耀,无数黑点密布,原来是两方相互对峙,几乎占据半壁山峰。
叶少思朝下遥遥喊道:“阿瑜!你在么?”
“哥哥!我在这里!”叶瑜清脆的声音自对面传来,她高声叫道:“哥哥!我……我刺伤了他们的教主,你们一定要趁此一举拿下飞星教!”
叶少思定睛去望,果真看到在对面山腰处,有一整块突出的翘崖,紫衣在其上烈烈起舞,正是叶瑜的身形。
而在她身后,站着的是风涤尘。
叶瑜被逼至悬崖尽头。眼看她即将从半空中坠下,叶少思的心凉得想被雪水浇灌,浑身冰冷:“阿瑜!阿瑜!你不要再退了!”
叶瑜自鬓发旁划下一道冷汗,她现在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她固执己见,得知父兄皆赴西域的讯息竟一声不吭地偷偷随之而来,并不顾叶少思反对,潜入了日月山内,岂料现在飞星教内一夕剧变,风涤尘发觉不对,竟将她逼到了这悬崖之上。叶少思得知她出走的消息时为时已晚,说甚么都无济于事。
贺长风心中又怕又悔——叶瑜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叶少思该怎么办?他实在想不到,叶少思的妹妹竟会如此铤而走险。刺伤教主是大事,而武林盟恰好趁虚而入,怪不得烽烟会燃起来。
“风涤尘,不要杀她!”贺长风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对他大喊,郑重道:“只要你……只要你不取她性命,这教主的位置就一定是你的……哪怕你将她抓了也行!”
风涤尘心思如电,掂量着贺长风的本事,不禁冷笑一声,对叶瑜轻声道:“你听到了没有,你这条小命还挺值钱的,竟然能让那家伙用教主之位来换。也罢,那个宝座也该换人来坐了。不过戏要做足,你一会可不要反抗。”
叶瑜惊惧地抓紧了手中所持之剑,浑身哆嗦,她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这等生死攸关的事,到底还是害怕的。
她双目中流露出战栗神色,苍白地又退后了一步。风涤尘突地握住了她纤弱的手腕,将她从悬崖边上扯了过来,又飞速地点了她穴道,朗声笑道:“刺杀教主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犯人可不能白白丢了性命。先捆起来再待发落吧。”
这声音十分清晰地传入叶少思耳中,他深深地看了峭壁一眼,满心凄凉。贺长风却是神色一松——风涤尘这是答允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沙哑道:“别怕……我不会害你和阿瑜。我……我…”
话音刚落,对面倏然响起一阵爆炸的轰隆声,火光四射,飞石落下,危崖与山腰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条不断扩散的裂痕!
这变故来得甚是突然,不到半息功夫,崖上闪过一道火红的大型弹丸,声音如霹雳般炸开,径直将整个地面炸得粉碎!
半空中叶瑜的紫衣一晃,竟是扯着风涤尘,坠入了谷底。
震天雷?!这是怎么回事?……贺长风卒然转身,手掌发冷,眼皮直跳,觉得自己可能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
叶少思“啊”地一声,扑到崖边,脑海中嗡嗡不断作响,天旋地转间听到身后又是几声劈空之声,转头看去,贺长风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而他身边的护卫们印堂正中俱插着羽箭,被一击毙命。
他颤抖着起身,几乎站都站不稳了,愣愣地望着贺长风,好似丢掉了所有力气,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而这时,传来一道娇媚的女声:“师兄,你果然好手段。一举铲除风涤尘和武林盟诸多宵小。恭喜师兄,得偿所愿,现在他任你处置。”
千白鹤翩翩自二人身后踱来,咯咯娇笑,声如振铃:“师兄,你这个计划十分之好,不仅让他死心塌地地放下戒备,还能同时扫清一切障碍。我对为兄佩服得紧呢。”
“师兄躺在教主宝座,身拥美人的时候,可别忘了阿依敏罕啊。”她吟吟而笑,脸上甜美的笑意几乎如毒蛇,钳住了贺长风的所有神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师兄的苦肉计,当真天下无双!”
叶少思反应过来了——
他轻轻地勾着嘴角,低笑了一声,笑得眼角泪光闪动:“贺、长、风。你真是……好手段啊!”
“不!不是这样的!”贺长风失却理智地大喝一声,颤抖着乞求道:“叶律之……我不会伤你的……你信我……你信我!你信我啊!”
叶少思目中的火光,一点点地熄灭了。他低声反问道:“信你?强迫与我、杀我父亲、害死阿瑜,如今你叫我信你?”
“我……我是你哥哥啊,我怎么会害你?”贺长风终于强迫着自己说出真相,他预感到叶少思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已经无路可退。——叶少思的身后就是那百丈悬崖,还要往哪里退?
叶少思瞳孔骤然收缩,几近涣散:“你说什么?”
他怀中的小狐呜呜叫了两声,似在哭泣。
“我……我是你亲生兄长,亦是阿瑜的兄长,怎么会害自己的亲人?”贺长风哆嗦着道,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柔声道:“律之……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你宁愿信他都不肯信我么?”
千白鹤收敛了笑容,神色冷静无比,秀丽的眉眼间透出冰冷的意味:“啧,原来师兄早就知道他是你亲弟弟。行了,戏做够了吧,师兄快去抓住他啊。”
叶少思又往后退了半分,半个身子几乎悬在悬崖外。他定定看着贺长风,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悬崖上方烈风鼓动,拍击着他的衣衫,宽大的衣裳被风吹得几乎飘向后方。
鹅毛般的大雪疯狂地吹下,打湿了他的面庞。
两人的位置及其得近,甚至不过三尺。
他深深地看了贺长风一眼,煞白的手指都快拧断剑柄,格外地虚弱。
贺长风不安地望着他,柔和地说:“律之……你回来吧……求求你。”
他生来从未说过恳求二字,可今日却终于说出了口,放下一切骄傲与自尊,几乎快要哭出来似的,目中两点泪光隐隐闪动:“回来好不好,我……我真的没有欺骗你。我……”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脑海空白地想不出什么辩词,木木地盯着眼前俊秀贵气的叶少思。
叶少思慢慢地开口,绝望地扫视周遭环境:“我不会再信你了。”说罢,身子向后倒去。
“不是说,不会再让我跳第二次了吗!”贺长风脑中只剩下了那日河边叶少思的允诺,他大吼一声,用尽毕生力气上前想要拉住他,却只扯住了他的袖口。
同时一团洁白的动物窜出,扑到他眼前。
贺长风本能地摇头甩开阿亚,就在这眨眼间,他手中一轻,只余下了一条割裂的锦帛。
“不!!!!”贺长风目眦欲裂,血红着眼睛。
云海翻腾咆哮,风雪交织,下望尘寰三千,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他疯了般,追着跳了下去。
世间百味苦,最苦莫过求不得。求不得。

第44章 爱恨几匆匆

贺长风呻吟着醒了过来。
高高的天空上没有一只飞鸟,只有丛生的枯枝干树。
叶少思呢?
他慌乱地举目四望,没有一个活物的影子,有的只是茫茫无边际的冰原。
这是在哪里?
贺长风爬到一棵枯树下,费力地捡起被风吹断的树枝,以此为支撑,起身缓缓走去。
千里冰封,四下无声,一切都那样静寂,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面对着孤独的寂寞。
贺长风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在冰原上找寻,一分一寸也不肯放过。
一日,两日,三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寻了多久,可他竟连叶少思的一丝踪迹也找不到。
秃鹫在广阔的冰原叫着,爪子里抓着一块东西,在他的上空徘徊。
贺长风仰面躺在冰层上,像是木偶般怔怔地想,他不可能死……他不可能被秃鹫啄食。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就像是一具尸体。苍穹里的秃鹫咕咕嚎叫数声,俯冲下去,强而有力地抓起他的胳膊。
贺长风眼睛极清地眨了一下,秃鹫惨叫一声,爪子与身体整个分离,血流如注地跌落。
他的胳膊上亦被抓下一块肉,血淋淋地。
贺长风紧紧盯着它的双爪,目光颤抖。
在那爪子上,缠着一条带血的发带,血迹早已干涸变为暗色,看得出那人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回首下望尘寰处,不见长安只见雾。
贺长风喉结终于缓缓地滚动,忍不住挤出了濒死的呜咽声,震得远山积雪都扑腾而下。
他空洞地睁着眼睛,整颗心都慢慢熄灭了。
一个月后,一条憔悴的身影出现在日月山内。
那人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单衣,头顶挂满冰霜,垂落的发梢都挂着冰柱。
他手里仍拿着一根枯枝,眼窝脸颊深陷,颧骨高高突出,几乎不似个活人,只是个生生的活骷髅了!
他见到了志高意满的千白鹤,目光中蓦然迸出强烈的敌意,不顾这许多人在场,拿着树枝就劈了过去,催气成剑,剑意磅礴不可阻挡。
千白鹤的胸前顿时一点点渗出淅淅沥沥的鲜血,可她的面上的娇笑却柔美而鲜烈,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些伤害,任他揪住胸口,咯咯笑道:“贺长风,你可满意?”
“住口!你明明……你明明知道我是在帮他!你明明不知道我是他哥哥!”贺长风发狂地催动内力,咬得齿间鲜血四溢:“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
“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千白鹤泠泠笑了起来,妍美的脸颊上盛开着浓丽的红晕。
她兴奋得手心都在发热:“我当然不知道你是他亲哥哥,可你自己承认了,我顺口撒个谎,岂不是很好玩么?”
“贺长风,我要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味道。你挑断我一侧琵琶骨,我便回报你这份大礼?你感觉如何呢?!”她哈哈大笑,嘴里一字一句冷酷无比,如寒刺般戳痛了贺长风的心:“我要叫你也体会,失去挚爱之物的感受!”
“啊啊啊!”贺长风狂叫着,眼眶血红,流下两行血泪,剑气割破了千白鹤的皮肤,刺入她的骨髓内:“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发狂地叫着,体内真气乱成一片。
千白鹤冷冷笑道:“你尽管动手啊!怎么不用斩月剑的第十六式,杀死我啊!哈哈哈哈哈!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贺长风看着她狰狞的笑容,手上用力反而小了些。
“第十六招一旦用出,使用的人也会因精血消耗而死。你想逼我出手,要是你就这么干脆地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他面上寒气凛冽,森然而笑,抬起手指,用树枝对着她的脸:“你这么爱惜你的性命,我怎么能让你快快活活地活着?!”说罢,用力划动下去。
千白鹤惨叫一声,整张脸庞上,深深的血痕七横八竖,连着一只眼睛都被彻底割开,伤口扭曲,像是蜈蚣被肢解的尸体,凶狞如罗刹。她终于露出了惊惧的神色,捂着脸庞,嘶叫道:“你这辈子都不会拥有他了!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挽不回一切!他死了,是你害死的!”
贺长风轻轻地勾着嘴角,那根树枝尽数被血染红。他拂动衣角,浑然不怕周遭的几十几百双眼睛:“我还要去找他…杀了你就死无对证,我还怎么去向他解释?我还要找他?2 〔恍砟愫蛋说溃 ?br /> “你这疯子!同门相残是大忌,我看你要如何躲得过!”千白鹤的身子蜷成一团,不住向后退去。围观的人看到贺长风形同恶鬼般的神态,几乎都下意识惧怕地亦不敢动。
“我早就疯了!疯了!”贺长风嘶哑着大笑起来:“都是我疯了,才会想着回到教内,才会被你算计!此生不下日月山,否则让我永远失去他?什么狗屁誓言,统统都是骗人的!”
贺长风心内如焚,他那日刚见到叶少思,还未从失而复得的狂喜里回神,就又失去了他。
他手中尖锐的利枝瞬间挑断了千白鹤的手筋,血红的血液几乎喷射出数丈远,神智依然错乱:“他没有死!你休想骗我,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我今日就算被坐实了叛教之罪,也要下山去找他。我贺长风说话算话!”
他一边大笑着,一边身形闪动,竟然自重重人群中挤了出去。有人想要拦住他,可还未近他的身,就已经首身分离。
试图拦着他的人,都被那疯掉的可怜鬼一一砍死了。
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拽进了身边人的手,低声道:“……没想到贺那他,竟疯狂成这个样子…我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神色…”
说着,眼中泪光闪动,却是痴了。
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人的情,我们又怎么能懂呢?他那样伤心,想必也是用情至深了罢……”
她却低低道:“谁知道呢。可看他这般难过,我心里竟也十分难过。”
教主也许会震怒,也许会派人全力追捕他、杀死他,也许会亲自出马。可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贺长风当众大打出手,明显已经不再打算再做教内璀璨的星辰“贺那”了。他既然已经属于叛徒,自然与本派脱净联系。又有几个人,会继续打听他的事呢?
无情岭上人迹罕至,天边残阳如血,拉瑞莎站在他的居所外,怔愣地想着:“上次的事,我怪罪了贺长风,等他回来了,我应该给他道歉……”
可她还不知道,贺长风才刚刚叛教而去。这份歉意,却恐怕永永远远都无法传达给对方了。

第45章 爱恨几匆匆2

弹指不过二十念,甚至都未有须臾片刻。那场武林盟与飞星教声势浩大的对峙,也渐渐落下尾声。
若西域有什么新鲜事,大概就是飞星教内出了个叛徒,逢人就杀,教主盛怒下命令全力追杀。一时之间,各个客栈到处都是埋伏的杀手,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可那些遍布西域的杀手,几乎都毫无例外地会在一段时间后,成为冰冷的尸体,埋进大漠流沙内,连骨头都风化掉。
他们的死状开始时还很凄惨,身体上伤口斑驳;后来对方可能手下留情了,便都是数招之内毙命,被戳碎了心脏,只留面上睁大且突出的瞳孔。
逐渐地,也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江湖纷争,本来就不关平头百姓的事。而且那个叛徒从只杀碍着他的人,自己与他毫无瓜葛,自然没有任何牵连。
只是,那个人的踪迹,却似在关外消失了。
他或许死于暗杀,或许东入中原,或许隐居在某处。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起码西域内风平浪静,没有往日的杀机暗涌,这对许多人来说已然足够。
人怀前岁忆,花发故年枝。
很久之后。
汴阳城新来了个邋邋遢遢的怪人。怪人站在叶家府邸前,踌躇着不肯离去,张着一双幽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向内张望。
他每每都被侍卫不耐烦地赶了出去,却不肯离去,哪怕刮风下雨也要守在门前。
侍卫们捏紧了鼻子,却又赶不走这颗牛皮糖——毕竟站在门外并没触犯不得私闯民宅的律法,疯子做什么,他们没法呵斥。
随他吧。
直到这日,早春的牡丹居然提前开了几日,不少人都慕名前来赏花,叶家家门都快被来宾给踏爆了,那人才稍微站得远了些。等那些客人们一一出来了,就又跟着客人问:“姓叶么?是男是女?”
那些客人挺纳闷——牌匾上写着叶府,主人还能不姓叶么?而且叶家主人是个女人,还能变性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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