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临时工，季商心里想，嘴上说：“那刘貊管什么呢？”
“好像是管市容市貌。”
城管临时工，这不就是炮灰的存在吗？
季商在心里默默补了句，道：“他不是考上公……神仙了吗？”
“对啊，他考的就是城管神仙啊。”
“……”
季商百分百相信刘貊绝对是捡了个最容易考的上，他不禁想像了下刘貊出工时的样子——我|靠，那不是打死人的节奏？凭刘貊那个性格绝对会打出翔来吧？绝对三天就下岗！这样的人没吃掉小药，算是某种……仁慈？或者另有所图？
依他所想，“另有所图”以压倒性选票胜出，不过这事就和他没有关系了，想管也管不了，转了话题道：“那你的朋友呢？”
“刘哥说暂不追究，不过他们还是要赶紧去办暂住证。”小药正在和一个盘子较劲，刷得浑身像过电般发抖，“办好前他们暂时住这里，受刘哥监管。”
“嗯……嗯？”季商感觉好像听见了不详的声音，“住这里？”
“是啊。”
“这是我家。”
小药终于把盘子刷干净了，抹了把汗露出爽朗的笑容，道：“季哥你不会不帮忙的是吧？”
“……”
季商完全说不出话来，默默的喝完粥遁了，他昨天已经请假一天，请一天就扣一天钱，他需要钱来还贷款，填补刘貊打坏的家具，吃喝拉撒——哦，还需要养这一屋子妖精鬼怪。
握着门把手，季商冲屋里喊了声：“我去上班了。”
“二条！”
“操，你出老千！”
“胡说八道，我什么也没干！”
“都他妈五个二条了！”
季商叹了口气，拉上门走人了。他的工作是气象监测员，虽然当上了小头目，可还是不能想走就走，请假一天没发生什么重大事故，报晴天变成了暴雨，一切正常。进了办公室后，几个值班员对他打了个招呼，他就坐在办公桌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临下班时，季商不知怎的有种预感，回到家后等待他的不再是往常清冷的家，奇异的是，他对此也并没有什么抵触，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到家后，打开门，他看见一只熊猫、一根山药、两串辣椒正在搓麻，刘貊用肥厚的爪子灵巧的握着一张牌，以雷霆万钧的力道扔到地板上，啪啦一声，地板就这么裂了一个洞。
“胡了！”刘貊大喊，“自摸！给钱！”
季商眼中只看见绿叶子骚动不已，一时间哀鸿遍野，他走过去，发现刘貊面前的地板已经差不多碎成了渣渣，一块一块麻将嵌在里面，砸出一个个黑洞。
先前的期待心情不翼而飞，季商只想把这堆佐料精通通下锅，至于这头熊猫嘛，可以拿来圈养玩耍……
“季哥，你回来啦！”小药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化成人形，把麻将一推兴冲冲的道，“我马上去做饭！”
“别走啊！”一串辣椒伸出枝叶缠住小药的胳膊，“八圈还没满呢！”
“不行，我得做饭。”
季商一时间异常感动，刚想表扬小药两句，就见这家伙一转身，点头哈腰的对刘貊道：“刘哥，你想吃什么？”
“随便整点。”刘貊头也不抬的挥了挥爪子，似乎才发现季商般道，“来打几圈吧。”
打你妹！
季商很想这样说，表现出来的却是微微一笑，道：“麻将好玩吗？”
“不错啊。”刘貊毫无意识，语气里透着几丝兴奋，“我技术可好了，你来替小药，我们把他们俩赢个精光。”
季商道：“呵呵。”
几分钟后，一头脑袋上扎着银色粉红圆点蝴蝶结的熊猫出现在房间里，对刘貊来说这是个屈辱，不过季商总有办法说服他。
“你觉得我们的感情有越来越好吗？”看了会儿小药做饭，刘貊张口问道。
“有啊。”尤其是你在我感冒时做的事，季商在心里补了句，“不过我觉得离爱情还有段距离。”
“那大概还要多久呢？”
“嗯，大概到你不再问‘要多久’这种问题吧。”
“不明白。”
“没关系，慢慢理解就好了。”
季商悠闲的打开了电视，这40寸液晶在刘貊来的那天被不明液体浇灌过，在他孜孜不倦的抢救下总算活了过来，没少画面没少声音，正常运行了起来。很快，电视中传来的新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本市动物园将有只熊猫落户……”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越来越晚了……

第13章 朋友

季商所在的市并不大，动物园已经有不少年头了，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成为孩子的地盘，很少吸引到成年人去。这几年一直在嚷嚷着改成野生动物园，吸引成年人、家庭游客等等，却一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忙于伪装成有“爱心”的人，对于动物园也投注了一些关注，不过都是浮于表面，毕竟，这家动物园可没有熊猫啊。
此刻，盯着电视中播放的运送画面，季商心头浮现起无穷的兴趣：“刘貊，我们去看熊猫吧！”
刘貊没吱声，大圆脸瞥了一眼过来，冰冷冷的，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季商的笑容僵了下，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道：“你要去看看吗？”
“不去。”从熊猫嘴里吐出两个硬梆梆的字。
“你的同类唉。”
“不是每一只熊猫都能说话的。”
季商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意义，犹豫了下，问道：“是不是像你们一样修成人形的妖怪……”
“还有精鬼。”
“嗯，妖怪精鬼，对于原本的同类就是当普通动物看。”
刘貊沉默了片刻，慢悠悠的道：“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季商怔了下，随即笑了起来，道：“你还真是诚实。”
“再说这世界已经是人类的了。”巨大的熊猫动了动屁|股，似乎叹息般喘了口气，“你们不也在消耗着资源生存吗？有谁能够不侵占任何别人的利益活着？”
季商琢磨了会儿，皱起眉头：“扯远了吧？我只是问你去不去看熊猫。”
“……”
刘貊似乎也觉得会错意了，脸动了动，羞涩般扭过头小声道：“我变成人陪你去呗。”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季商这星期上班特别快活，时不时就幻想周末的情景，对他来说，这就像去见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情人。只不过，这件事对刘貊则极度不爽了，作为一个追求者，他份外不喜欢季商表现出来对熊猫的热情，但是，正是这种表现帮助找到了季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份外复杂。
“唉。”
小药瞄了眼坐在窗口的巨型熊猫，对锅边不断喷出红色汁水的辣椒小声道：“刘哥没事吧？”
“我觉得不正常。”辣椒又吐出一大口红水，在烫锅里激起一层蓝色烟雾，清脆的道，“大概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小药一边炒着同类的尸体一边凑过来满脸八卦的问：“以前的什么事？”
“不知道。”
“靠！”
“不过听说这家伙很厉害，杀了好多人。”
“好多妖怪精鬼？”
“不是，是人！”
“哇，那不是比孙悟空还厉害？”
“孙悟空是真的啊？”
“真的，我告诉你，我大姨二姐小舅子的女儿说……”
两个精怪兴奋八卦之时，刘貊对着窗户又叹了口气，他很不想去动物园，可是看着季商那兴致勃勃的表情又没办法拒绝，一想到要面对那只熊猫他就觉得头疼脑热，哪里都不舒服。
季商完全没察觉刘貊复杂的心情，到了周末，他的情绪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完全没有平时的稳重镇定，不断搓着手，激动不安的踱来踱去，催促刘貊道：“好了没？”
刘貊正在试穿季商买来的新衣服，他总不能光溜溜的上街，只是，他似乎很不习惯穿衣服，好一会儿才出来。
季商眼前一亮，笑眯眯替刘貊拉上拉链，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这上面有尸体的臭味。”
季商一怔，摸了摸衣服，道：“羊毛大衣，应该不会有尸体味啊。”
刘貊坚持己见：“反正有尸体味。”
季商也不多罗唆，他现在的心思早就飞到城市另一头了，安慰了刘貊几句，嘱咐小药看家后就出了门。开着车穿越拥挤的城市，等到了动物园门口的人山人海中，他就像个孩子般恨不得尖叫，眼睛发亮，甚至无意识的拍着刘貊肩膀。
相反，刘貊则是一脸无聊，如果不是季商拉着恐怕早就闪人了。
俩人买了票，顺着人流挤到了熊猫馆前面，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季商早就把脸贴上去了，只不过他的兴致很快被一声咆哮打断，那只本来用背部对着观众们的熊猫突然扭过身来，愤怒的冲了过来，整个身体趴上来，肥厚的爪子不断用力拍打着玻璃，仿佛在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季商被吓了一跳，阅熊猫无数的他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怔了好一会儿，他偷偷把视线调整到刘貊身上，果然，这只“人形熊猫”正拉长了脸，和一玻璃之隔的同类大眼瞪小眼中。
“是只公的。”刘貊突然说。
“啊？”
“这只熊猫。”
“……”
季商不太确定刘貊突然这么说的原因，不过他并不想在人群包围下询问详情。因为公熊猫的关注，观众们纷纷往他这儿挤来，人潮汹涌无法承受，奋力挤出人群后他回头看了看，果然，那只公熊猫已经恢复了冷静，摇头摆尾的回去原本的位置，躺下继续日光浴。
走去一个偏僻的角落，季商拉过沉着脸的刘貊，问：“那熊猫不会也是修成了人的吧？”
“我没想到。”刘貊小声道，“不过你说的对，他也修成了人。”
“他也是神仙？”
刘貊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许多年没见了。”
“也就是说……你们认识？”
“嗯。”
季商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你们是朋友？”
刘貊的表情有些迟疑，过了几分钟后道：“我二百多年前抢过他温养了七百多年的白莲子，应该算是普通朋友吧。”
季商对于刘貊的“朋友”定义根本不想评价一个字，无奈的道：“那他为什么会在动物园？”
“在人类社会讨生活呗。”刘貊干脆俐落的道，“像他这样挺好，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很逍遥，如果是猪啊鸡啊的就比较麻烦了。”
“猪不是比较麻烦，是根本不可能吧。”季商翻了个白眼，“白莲子很珍贵吗？”
“不算，只是他温养的时间比较长，有点类似施了好多肥，种出根很好的竹子准备吃吧。”刘貊道。
“你很想吃？”
“也不是，我有更好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抢？”
“因为那个白莲子是你啊。”
“……”
虽然恋恋不舍，但季商这时候也没有继续观赏的心情了，带着刘貊在园里随便逛了逛，心血来潮，问：“动物园里还有其他修成人的吗？”
“没有了。”
“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当然了！”刘貊瞄了眼季商，很有些不平的道，“我很厉害的。”
季商笑起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尔道：“那只熊猫会不会来找你？”
“肯定的。”
“打架吗？”
刘貊歪着头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道：“他应该会来讨回你吧。”
季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想问：“讨我干什么？”
“吃呗。”刘貊答得干脆俐落。

第14章 朋友来访

这个答案令季商恶寒了一下，有些意外的道：“我现在是人了。”
刘貊一脸无所谓的道：“我们吃肉的? ！?br /> “问题是就算吃了现在的我也没意义啊，我又不是那个什么养了多少年的……什么来着？白莲子，对，吃我有什么用？”
刘貊的回答十分简洁有力：“泄愤。”
“……”
季商这一天都在想着该怎么应对“被熊猫吃”的场面，心神不定的，哪怕晚饭小药做的极美味山药排骨汤都吃得心不在焉，瞄了眼对面大吃特吃的刘貊，他忍不住问道：“如果动物园那只公熊猫来了的话，你会保护我吗？”
刘貊没立刻答应，抬起自然的烟薰眼定定的看了好几秒才道：“我这样做的话，你会对我增加感情吗？”
季商瞬间有种在打游戏的错觉，“达成某个事件提高某人物少量好感值”，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抛开，他笑着道：“那是当然的，你保护了我嘛。”
虽然这件麻烦事就是因你而起，但至少我小命得保，就不和你计较了，这句话季商默默的压回了肚子里。
刘貊果然非常真爽的道：“当然会保护你的！”
季商很想问“如果我说不增加感情呢”，不过嘴贱是没有好下场的，最后他还是咽了口菜，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过，所谓的人生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紧张睡着，大半夜的，季商突然感觉身上一重，他挣扎了下完全无法动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巨大的熊猫脸正居高临下的望过来——这不是刘貊，刘貊的脸比这张圆。
季商忍受着沉重的压力，拼了老命的保持镇定，小心翼翼的挤出一句话：“你好。”
熊猫没吱声，贴近过来像是探寻般嗅了几下，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眼睛眨巴眨巴的，似乎在机灵的确定着什么。
“你很漂亮。”季商没有直接喊刘貊，这时候这个地点会出现的熊猫唯有一只，而这只熊猫和刘貊的关系可不怎么好，还是不要多加刺激的好，“哇喔，你的毛好软。”
熊猫张了张嘴，说出一句话来：“饼饼今天才洗的。”吐字很慢，像是刚刚学会说话般，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听口音是很像北京话，不是那么明显，还混杂着一点山东味道。
“你能下来吗？压着我了。”季商微笑着道，“对我这个普通人来说有点重啊。”
熊猫愣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等他考虑出个所以然来，一声咆哮突然从床另一边传来。刘貊神出鬼没的出现，闪电般扑了过去。两只熊猫瞬间扑腾在一起，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
季商乘机麻利的跳下床，兔子般窜到门口，扒着墙伸个脑袋偷偷看着。他的脸色发红，呼吸加快，这不是激动而是热情：我家里有两只熊猫，洒家这辈子都值了，死而无憾！
“季哥啊，你不管管？”小药不知何时出现在季商身边，在他背后是其他精怪，都把脑袋伸得老长看，“这样打下去你的卧室要完蛋了。”
“没事，我可以重新装修。”季商双眼放光的道，“这次换成地砖，随便他们怎么打。”
小药撇了撇嘴，无奈的道：“他们要是打起火来，整幢楼都会完蛋的。”
“没事，我可以……你说啥？”季商发烫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扭头道，“整幢楼？”
“他们是神仙啊。”小药说的理所当然，“没有一定水平怎么考上神仙？”
“神仙不是个职位吗？”
“那你也要有配得上这个职位的条件吧？当神仙的条件之一就是力量达到一定标准，不是谁都能当的。”
季商看向房里，这时候刘貊和熊猫已经打进了床下，震得那张实木床怦怦作响，不时拱起一角，发出木头碎裂的声音。天花板上不时落下灰尘，已经有邻居骚动起来，眼看着动静越来越大，他确实开始担心了。
“我看他们打得挺原始的。”季商还是犹豫不决，和熊猫有关的事他就是没办法雷厉风行，“就是互相挠挠而已。”
“季哥啊，你不要怪我多嘴，这事我看……”
小药的劝说还没完就是一声巨响，那张饱受池鱼之殃的大床终于平静了下来，而楼下传来了一阵惨叫。季商连忙跑过去低头一看，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楼下的邻居夫妻正惊恐的拉扯着被子遮掩半|裸的身体，四散而逃。
季商后悔了。
这动静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才平息，邻居喊来了警察，季商坚持称他睡得好好的，突然楼板就塌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坚持不懈的装傻下，警察半信半疑的走了，邻居气愤的说要喊开发商来要求赔偿。
季商听得一身冷汗，大冬天的背后都湿了，只能跟着邻居一起骂。等回到家，关上门，他像是作贼般放轻声音喊：“刘貊？那位帅哥？”喊了几声没有动静，他正奇怪间一转身，发现刘貊静悄悄的站在身后跟个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