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再沐皇恩完本[穿越耽美]—— by:青枫垂露
青枫垂露  发于:2017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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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得了保证,又怯生生地打量着两人,见两人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便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永璂和阿桂就这样,一个坐在凳上,一个坐在榻上,静默地等待着。
不多时,门外竟真的响起了敲门声,门外有侍从轻声道:“十二阿哥,十二阿哥。”
门内的永璂状似被人搅了清梦般怒道:“做什么嚷嚷?”
那侍从应道:“勒大人与王大人吩咐小的,给阿哥送参子来了,说是十二阿哥您今日多饮了些,须得泡些参茶缓缓。”
永璂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嘟囔,吩咐道:“东西搁桌上,你退下吧。”
那侍从应了一声,推门的一刻却忽然愣住了。十二阿哥哪里是睡着了,分明正好好地坐在桌旁。那侍从反应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想要大叫起来,阿桂适时地从一旁走出来,抬手对准了那侍从的后脑就是一下,那侍从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昏过去了。
永璂用手掂了掂桌上的盒子,递给阿桂道:“你瞧瞧。”
阿桂当着永璂的面打开盒子,当他看清盒子里的内容时,不由地愣住了。那盒子里哪里是什么参子,分明就是整整齐齐的银票。
永璂却并不惊讶,他嗤笑了一声:“给的还真不少,你点点数,别算错了。”
便是阿桂官居高位,也从未见过那么多的现钱银票,他颤颤巍巍地点着那银票,竟有整整五十万两之多。仿佛是为了应和他们此刻的心情,外头竟然下起雨来。
雨水砸在屋檐上的声音让阿桂浑身一颤。他手上一松,银票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永璂弯下腰,一张张地将那银票拾起来:“久旱无雨?那现在天上下的是什么?你信不信,若是明日去问勒尔谨,他便会满口胡言道,是因为我到了甘肃境内,才带来了福气,上天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给甘肃下了一场雨?”
阿桂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猛地一拍桌子,手劲之大险些把永璂吓一跳:“简直是目无王法!”
永璂依旧端着张冷脸给阿桂倒了茶:“五十万两,你以为他们是真的慷慨大方,不过是想将我拖下水罢了,这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两,你说他们揣了多少进自己的腰包里?”
阿桂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子,目光扫过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点的少女,怒不可遏道:“这样的蝗虫败类,就应该将他们都杀光,方能解百姓心头之恨!”话音刚落,就见那少女浑身一颤。
☆、第八十三章
永璂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他朝阿桂的方向看了一眼:“桂中堂,你可把人吓着了。”
阿桂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冲永璂道:“这五十万两银票,可是实实在在的罪证啊,可要让我今夜就领人将这总督府围了,给他来个一网打尽?”
永璂却摆了摆手,就着月色倒了杯茶,缓缓地喝了:“急什么,既然是些跳梁小丑,就让他们多跳跳好了。”
阿桂如今对永璂的手段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当即迟疑道:“十二阿哥这是要?”
永璂猛地将那装着银票的盒子合上了,神情越发严肃起来:“只要有这五十万两在手,勒尔谨和王廷赞等人的罪责是跑不了的,可我就不信,这甘肃通省,真的连一个清白些的官员也没有!”
阿桂一怔,他有些不明白永璂的话:“十二阿哥这是何意?”
永璂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双目微敛,像是睡着了一般。当阿桂以为他不会再应答时,忽然听永璂轻声道:“阿桂,你跟在皇阿玛身边这么多年,甘肃这件案子,皇阿玛是什么态度,你不会不清楚,想必我临行前,皇阿玛也有话嘱咐你吧。”
阿桂闻言,脸色骤变,他颤声道:“老奴不明白十二阿哥的意思。”
永璂见他装傻,也不揭穿,只是笑道:“阿桂,如果甘肃通省都是贪官,我见一个拿一个,见两个拿一双,统统都处置了,你让天下的百姓怎么想?”
这一回,阿桂像是哑巴了一般,反常地没有答话,倒是被捆在地上的姑娘,眨巴着眼睛听得认真。
永璂像是料到了阿桂不会回答,他自顾自地道:“百姓可不会明白官场里的腌臜事,他们只会记得,皇阿玛的天下,出了那么多的贪官。”
如果不是隐匿在了夜色中,永璂就会发现,阿桂此刻脸色苍白,额际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冷汗。
永璂仿佛并不需要旁人应和什么,又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在我来甘肃之前,曾有人告诉我‘从重'二字,但无论惩处有多重,总该有个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你临行前,皇阿玛也曾嘱咐过你吧。”
这番话说完,阿桂觉得自己挺得笔直的腰杆,就快要撑不住了。他听见永璂若无其事地问道:“皇阿玛是怎么说的,也说给我听听。”
阿桂擦了擦额上的汗,臀部已经不敢再粘着凳子,他跪下道:“皇上,嘱咐老奴,十二阿哥年少气盛,若是执意要将通省贪赃官员处置了,要老奴从中周旋调停,以免局面失控。”
弘历会这般嘱咐阿桂,永璂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但当他真正听到这些话时,心中仍不免五味杂陈。
他收敛了凌厉的语气,亲自上前将阿桂搀起来:“阿桂,今日我也不瞒着你,这贪官污吏,我是一定要处置的,宁可错杀也决不姑息。”少年的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芒,让阿桂一时怔住了。
永璂却没有给他多少怔愣的时间,他话锋一转:“只不过,我们可以寻了旁的由头将百姓的注意力转移。”
阿桂不解地瞧着永璂,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旁的由头是指?”
永璂望着窗桓处透进来的亮色,温声道:“就像我方才说的,偌大一个甘肃,难不成还找不出一个身家清白些的官,若是寻到这样的官员,我就奏请皇阿玛大力擢拔他,就像那一坛污泥中的莲花,寻常人看上去,都会一眼看到出挑的,自然也就忘了,它的底下,是一群烂到根子里的人。”
阿桂震惊地看着永璂,他第一次感觉到,在深宫里长大的孩子,委实太过可怕,听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阿桂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寒。
静默的因子在空气中蔓延,阿桂不答话,一旁被捆着的少女却忽然说话了,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她轻声道:“两位爷。”
永璂和阿桂同时看向她,阿桂懊恼自己太过大意,竟然忘了还有女子在房中,永璂却明白,这女子定然不同她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怯懦,她的嘴可没有被堵上,听了那么多关键的话,却能一直忍到现在才开口,定然也不是个心思浅的。
永璂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目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方才用过的杯子,心里默数着她会开口的时间,果不其然,数到三的时候那女子开口了:“旁的话小女子也听不懂,但有一条,敢问两位爷是想要寻清官么?”
阿桂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不由地放柔了语气道:“是这么个意思。”
那女子听了阿桂的话,目光却一直盯着永璂,直到永璂终于将视线从那杯子上挪开,方才继续道:“我原是福宁大人府上的丫头,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一日王大人来到府上,那日轮值,我在近前伺候着,却听见王大人说,要给福宁大人下发养廉银子,好家伙,那红布一掀开,全是清一色雪花银,要不是亲眼所见,奴婢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阿桂急切地想知道后文,当即问道:“然后呢?”
那女子顿了顿,见永璂没有出声阻止,方才继续道:“我家大人虽然不是清流名士,可却是个清官,我曾听他亲口说,甘肃本不富裕,在这样的地方当父母官,就要对的住自己的良心,要考虑百姓的生计。”
阿桂闻言颔首道:“这话说得在理。”
那姑娘却嗤笑了一声:“话是在理没错,可人家王大人,并不觉得这话在理。”那姑娘说起这话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福宁大人本不想收这些银子,也婉拒了好几次,但王大人却执意要大人将银子收下,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福宁大人无法,只得将那银子收下,像往年那样,银子攒着不用,就盼着哪天从京城下来个青天大老爷,能将这快捅穿的天补补。”
阿桂蹙眉道:“如此说来,那福宁倒真是个有良心的。”
永璂却盯着那女子的身影看了半晌,忽然问道:“你与那王大人,可有过节?”
那女子显然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顿了顿,凄声道:“爷,您瞧我现在的处境,您还不明白么?当日我在王大人跟前伺候,不想却被他瞧上了,硬是要将我带到他府上,福宁大人也没法子,只好将我送给王大人,可奴婢这心里,还是念着旧主的。”
永璂转头冲阿桂道:“如果我没记错,福宁现如今在甘肃按察使任上?”
阿桂颔首道:“是的,王亶望擢任浙江巡抚时,他也因功被擢拔了,如今就是按察使。”
永璂的闭目养神道:“正三品,名头倒是足够响亮了,就是不知道实际如何。”
此话一出,那丫头就急了,连忙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也是如今处境艰难,兼之替福宁大人惋惜,方才又听两位爷谈起清官,才有感而发。”
这一回,永璂没忍住笑出了声:“或许你替福宁惋惜是真,可要说在勒尔谨府上过得艰难,我看却未必。”
阿桂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惊诧道:“什么?她是勒尔谨府上的人?”
永璂被阿桂的问话逗笑了,他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在抓心挠肝的阿桂面前喝完,才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阿桂吞吐道:“她,她难道不是王廷赞府上的丫头?方才她不是说,是王大人将她......”
话才说了一半,阿桂就猛地顿住了。他听见永璂道:“桂中堂,你可别忘了,甘肃可不止一位王大人。”说话间,他顿了顿,旋即又笑道:“这话也不对,应该说,此王非彼王。”
阿桂这回反应过来了,他难以置信道:“您指的是,王亶望?”
永璂却并没有为阿桂解惑的兴趣,他指了指少女:“你问她?”
阿桂对女子这种故意混淆视听的行为十分不满,他喝道:“你自己说,王大人到底指的是谁?”
这一回那女子却没了方才的胆识,她开始啜泣起来,阿桂一看她的眼泪,当即就手足无措了。
永璂本想在一旁看戏,如今却是失笑道:“桂中堂啊桂中堂,你这直肠子的性格,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她完全就拿捏住了你的软处,知道掉点泪珠子就能在你面前蒙混过去。”阿桂被永璂噎得无话反驳,许多人都知道,桂中堂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眼睛都不眨一下,却唯独怕女子哭,一间女子掉眼泪,他便没了法子。
永璂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不大的声响却让那女子颤了一下,永璂收敛起了玩笑的神色,沉声道:“只可惜,你今日碰见了我,我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永璂又等了片刻,见那女子还是不开口,永璂便道:“既然你不说,那我问,你答。”
“你替王亶望办事多久了?”阿桂听着永璂的问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女子,生怕错过一个细节。然而那女子却像是没听到问话一般,只是不住地啜泣着。
永璂点点头:“那我们换个问题,要是今日,我将你放回去,你打算如何向勒尔谨汇报?”
阿桂听得一头雾水,他不待那姑娘有反应,便开口截住了永璂的话:“等等,十二阿哥,您且等一等,您这一会儿说的王亶望,一会儿说的勒尔谨,那她到底是谁的人啊?”
永璂缓缓道:“桂中堂,这话没错呀,她既替王亶望办事,也替勒尔谨办事,至于你说的,她到底是谁的人,那得看她心里是如何想的了。”
可惜此刻没有光,否则阿桂就能看见,姑娘煞白的脸色和那紧抓着衣裳,却还是禁不住发抖的手。
阿桂就是再迟钝,此时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他郑重地冲永璂行礼道:“老奴愚钝,还请十二阿哥明示。”
永璂本就没有拿架子的意思,他只是有些乏了,黑夜中,他的声音温柔而舒缓,然而说出来的内容,却让女子的心一点点地沉到了谷底。
“我记得,她方才说的是,王大人去到福宁府上,将她带走了,并且还是在她在场,看到了这位王大人,给福宁送雪花银的情况下,桂中堂,你试想一下,如果你是王廷赞,当着这女子的面儿,逼着福宁收银子,今夜,你还会派她来伺候我么?”
阿桂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您是说,把柄?”
永璂颔首道:“没错,她知道的事情,可是实打实的把柄,若是今夜她成了我的人,女子又向来心软,保不齐就将事情冲我和盘托出了。王廷赞不是傻子,如此大的把柄,他又怎么会轻易交到我的手中。”
阿桂心中困惑的结被解开了一个,他应和道:“的确如此。”
永璂饮了口茶:“除非,王廷赞并不知道此事,那么也就间接证明了,当日将她从福宁府上领走的人,并不是王廷赞。”
阿桂问道:“那勒尔谨又是怎么一回事?”
永璂看了那女子一眼,事到如今,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他从容道:“能够将她从福宁府上领走的王大人,必定是福宁的上级,除了王廷赞,按照品级来看,也就剩下王亶望一人了。王亶望擢升浙江巡抚,按理说家眷仆从应当全部跟着走,然而她却留了下来。为什么?”
阿桂困惑地摇了摇头,永璂简直要被阿桂的木讷劲儿气笑了:“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她被赶出了王亶望的府邸,可若是这样,她今日又怎么会被送到我房中呢?所以,就只剩下了第二种可能,王亶望将她转送给了其他人。”
阿桂只觉得脑内灵光一闪,瞬间所有困惑都得到了解释:“您的意思是,她被送给了时任甘肃巡抚,如今的陕甘总督勒尔谨。”
永璂笑道:“桂中堂终于想明白了。”
阿桂从没有想过,一个女子的身份,竟能牵扯到这么多的弯弯道道,光是听永璂这样的说,他的后背就已经汗湿了。
“可是老奴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您说,她同时在为王亶望和勒尔谨办事?”
“阿桂,她不一定知道我是谁,勒尔谨可清楚的很,可他最终却选定了,将这个女子送到我的床上,你当真以为,她就只是长得好点,或是床上手段了得这么简单?”
永璂直白的话语将阿桂一噎:“换作你是勒尔谨,什么样的女子,你才敢往阿哥的床上送?”永璂见阿桂半晌不答话,也知道这直肠子的人,从来就没动过这些歪心思,让他回答当真是为难他了。
永璂索性就替他说了:“这第一条,就是要身家清白,若是送个残花败柳过来,万一被阿哥发现迁怒,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第二条,就是此人必然是自己的心腹,甚至还要负责留在我身边,给勒大人通风报信,打探消息。”
阿桂听着这字字句句,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永璂却并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紧接着道:“一个女子,被领回府中那么久,却始终是清白之身,又能成为高官的心腹,这样的女子,必然是智囊一类的人物。”
☆、第八十四章
永璂一句话,让阿桂再一次愣住了:“智囊?您是说,这女子不是寻常的婢女?”
永璂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女子,嗤笑道:“只怕就连王亶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养来监视勒尔谨的人,已经成了勒尔谨的心腹,并且已经被送到了我的身边。”
阿桂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地发冷,可他不算灵光的脑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如此,那为何她还要将福宁的事告诉您?”
永璂缓缓地走到那女子身边,俯下身子凑近了瞧她的脸,因为凑得近的缘故,那女子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冰冷的表情,当即吓得一个瑟缩,闭上了眼睛。
怎料再听到永璂的声音,却并不是从跟前传来,少女再次睁开眼睛时,就见永璂不知何时踱步到了远处,毫不留情地道:“如果她方才所言是实话,那么也许是顾念着旧主的恩情,既然勒尔谨能够将她当做棋子安插在我的身边,那么我的身份必然是连勒尔谨这个总督也要讨好的,在我们跟前说出福宁的事,或许就能让旧主免受牵连。”
事到如今,那姑娘的脸色,已经如同一团死灰,她怔怔地瞧着虚空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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