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见那剑锋一收,堪堪停在我的胸口。
这突然的变数来自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门口,我也看过去,不禁睁大了双眼,门口站着的,不正是“我”么!
只不过那人被人反剪了双臂,被人押着,那人冷脸冷漠,正是消失了一会儿的十八。
“属下来迟!”
单存志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一把捏碎了一旁的瓷杯,拍案飞身过来,一把抓起我,扔到地上,与另一个人摔倒在一起,“一营什么时候这样心齐了?!”
众人都默不作声。
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明显颤抖,脸上带着一股绝望的神色,但是却一个字都不说。
“十八,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在被八十九暗算过后,趁我昏迷的时候,二十七独自逃了,正巧这人见我受伤,于是把我救了下来,只是属下一直以为他就是二十七,直到方才在找到二十七本人,属下认罪!”
我被摔的七荤八素,可见单存志的怒气确实不小,真真的差点没把我摔死。
但是,听了十八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我觉得大将军生气完完全全是情有可原了——十八他们完全是把大将军当猴耍嘛。
“二十七逃走,岂会回来找你?”单存志一针见血。
“我下了毒,七天服用一次,解药在我身上,他不得不回来。”十八答的井井有条,然后从衣服里拿出两个瓷瓶,放在地上,“这里是□□和解药。“这意思就是,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查!
单存志怒极反笑,“一个小小白衣何必至你们于此,不论真假,宁枉杀一千,也勿纵一人!”
我听闻,忽然笑了,道:“你既然都已经知道我不是二十七,何必还要我的命?”
单存志极度危险的看着我,我继续说:“我用养民之法换我这条命,你看怎么样?”
想了想,知道之前那个枪的结构图,这种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很明显的让单存志不相信,并且直接否定了,看来这人必定是很多疑的一个人,我笑了笑,决定来点实际的,“大人力争天下,军队出征,靠得也还是民生,我看这雍州地形,多是丘陵,山包,不适合种植,不过,”我话锋一转:“开山种粮,我有良法。引水,我也有良方。”
这次我自己拿纸画了一个大概的草图,再把纸递给单存志看,对方果然一下双眼就亮了,疑惑道:“敢问先生名号”
“我姓君,我叫君铭。”
第19章
于是我成了单将军府上众多门客的其中一个。
条件是,这事情办完之后,放我自由!
单存志笑得不动声色,没有迟疑就答应了,只是道:“望君先生倾囊授之。”
我也笑,“当然!”
所以两个人表面上是一拍即合,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须快点找到退路,依单存志这人的性格,极有可能会落得“狡兔死良弓藏”的后果,退而其次,他就算不杀我,也不放了我。
——不能为我所用,宁愿杀了对方,免得落入敌手。
这道理他不可能不懂,看他那么轻描淡写的模样,我心下却只觉得麻烦,比跟十八呆一块都觉得麻烦!
其实单四想的办法是一箭双雕的,一方面给我洗脑,一方面找我另外一个“我”来,实际上是极其高端的易容手法,那天夜里黑,还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加上那人已经被毒哑,口不能言,之后无从对证,加上我闹得那么一出,于是单存志默认了,把假“我”杀了了事。
跟单四混熟之后,我才知道一百二十七已经死了两月之久,早在得到圣药之前,就因为护主而身亡了,尸体埋在城南的乱葬岗里。
我想莫非,也就是锦宁,他可能是皇帝身边的人,消息并不流通,所以不知道罢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带着我捡到的小豹子会了帝都?
他知道一百二十七已经死了,恐怕会很伤心吧。
十八自那晚之后我就没见过他,单四倒是常常能看到,这丫的主要负责“保护”我,实则监督,一整天都呆我边上,到了半夜,必定会消失一会儿。
我采用的办法是梯田,这种种植办法,非常适用于南方多山丘的地貌,山上无水,我就修建修堤坝蓄水,这样的工程看似简单,实际上是浩大的,在现在,这样费时费力的种植方式老早就被淘汰,只是在这古代,却是难得的好办法。
实验地点在单家的范围内的丘陵上。
成为门客,唯一的好处是,我见到单存志再也不用下跪了,想想古代的鬼规矩贼多,真够呛的。
一整天的时间分配下来,我基本上都是在梯田边上渡过的。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月。
这日我突然觉得腹痛难忍,就像是用刀搅一般,连站立都觉得吃亏,单四只好把我送回将军府休息。
我自己当然不会突然痛得这么厉害,艹TNM的,不用想也只有十八那边又受伤了。
心下忍不住想把十八拎出来骂了一遍!
单四给我端了杯水,看我好不起来,脸色莞尔道:“这蛊真是鸡肋,十八弟脑子秀逗了给你吃着玩意。”
“同感。”我立刻赞同。
单四就笑了,“其实这是东西是十八弟的娘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啊?!——”我疑惑,“他不是孤儿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孤儿?”
我脑门疼得流下一溜的汗珠,心想,也是,单四说的貌似是我自己——单二十七。
“能养出这玩意的,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不无迁怒的道。
不然老子现在能这副惨烈模样么!
“哈哈,十八他娘知道了,非得掐死你不可!”单四笑道,一点都不担心我疼成这样,十八那边会不会丧命。
“我还真不怕她知道,叫他妈来掐死我吧,比起疼死,来得更痛快!”
单四没有注意我那愤恨的口气,惋惜的道:“那可不行,他娘死了九年了…”
“……”都死了,你还说……
单四看我表情,哈哈的笑开了——这货绝逼是故意的!
“好了,不逗你了,我提醒你,不要爱上十八。”单四收了笑,却冒出一句无厘头的话来。
他用了提醒,使得这话看上去十分不和谐。
我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再怎么样!哥们我,看起来也不是那一路人吧!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我哼哧的□□道:“这么热闹,不会是进贼了吧。”
“什么贼儿,胆儿这么大,进了杀手窝?”单四调侃道,不以为意。
结果打斗声音越来越大,显示战场离这里越来越近,隐隐约约传来,“鬼宿,”“斗宿,”“圣药”之类的词语,单四脸色一紧,“我出去看看,你先躺着别动,十八死不了!”
他口气加重,端过一边的水壶,搁在我边上,方便我自己倒水,转身就出去了。
约何匏率拢攘思缚谒憔醯盟魅晃尬叮阉橄铝耍昧ξ孀《亲樱笸蓟航庖幌抡庖徽笠徽蟮某橥础?br /> 忽然刚刚关上没多久的门被人推开了,我鼻子灵敏的嗅到一股血腥味,心想必定是单四,于是头也不抬的道:“这么快回来了?都解决了?”
结果没得到回答。
我这下奇怪了,抬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片寒光——一把刀就对准在了我的脖子!
来者却是我并不陌生的人——“一百二十七?”我讶异的叫道。
他闷不吭声,满眼戒备的看着我,似乎才想起什么一样,道,“我们不认识。”
这话的意思我当然明白,想起当时我救他的态度,却也只是换来他一时的不杀而已,更何况是现在?
自然是不认识,这样才能该干嘛干嘛,不心慈不手软,谁也不欠谁。
他一手持刀比着我的脖子,一手捂住肚子,哪里的衣服被划拉开一个相当长的口子,出血量比较大,因为他穿着黑衣,并不能看出是什么颜色,只是衣服湿露露的好大一块。
我看了一眼,非常快的下了定义:“你最好先包扎一下,不然一炷香的时间,你必挂!”
当下我就明白了,门外的骚动恐怕就是他弄出来的,听到X宿什么的,想必一定是七太子的人。虽然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现在确认下来,还是免不了心里不一阵不平衡。
救来救去,都救的是敌人,最开始是他,接下来是十八。
他闻言,似乎是不怀疑的样子,放下刀…
接着……
“喀嚓——”一声,利落的卸掉了我的双手……
我该死的沉默了。
自己不应该多嘴了,就让丫的自生自灭多好啊……
一见面就能拿刀对着你,你还想什么呢?
这不就是典型的白眼狼,自己跟他凑一起,不就是典型的东郭先生与蛇么!
我!勒!个!擦!
我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起,猛吸一口气,就要呼救——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结果就听白眼狼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听见你喊一声,我便割断你的喉咙。”
陈述句。
他说的绝对是真的。
因为他的目光是绝望并且平静的,这样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于是我沉思着改口,说:“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
第20章
他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戳到了自己的伤口,只见他撒伤药的动作一顿,轻微的闷哼了一声,才缓声道:“什么交易?”
“我救你,你帮我逃出去!”我看见他立刻两眼生出疑惑,紧接出来的情绪更是比寒霜更冷。我边回答,边腹诽——这人的思想防备太高了,任何不合理的条件到他这来,都是值得拒绝和怀疑的。
这种人,想想出身,也无可厚非,可惜却不是不一般的难缠。
紧接着我继续说:“我真不是死士,我早跟你说过了,现在我被变相囚禁了,只求能逃出去,放我自由。”
“你的名字?”他迟疑的问了一句。
“君铭。”我想也不想的回答。
他闻言,立马回答:“好,我答应你。”
这态度,也太爽快了吧……
可能对方一时想通了也不一定,我想着。
藏在屋子里不太安全,单四老跟着我,藏哪好呢?
柴房?不行,我根本就没去过……
思来想去,最后我决定把他藏在一个山丘上,也就是做梯田的地方,哪儿也还是单府的地盘,离得近,并且远离住户区域,一来我大部分时间那儿,能第一时间知道变数,二来,哪里的单家死士人数少,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被发现的几率小。
只是现在……
“你能不能暂时躲房梁上,避一避?”我等他把我胳膊接上之后,商量性的开口,门外的声音渐小,恐怕骚乱即将平息。
在我声音落地之时,眼前的人,眨眼就没了!
我望向房梁,只见巨大的房梁上,连个鬼影子都木有,但我知道他在上面。
看了看他来时的路,地上几乎一路飘红,空气里飘荡着很容易辨别的血腥味,得想办法遮掩一下。
“刀借我用一下。”
没有回答,我只得道:“我得放点血,不然怎么掩盖你留下的血迹?”
只听见木头被刺穿的声音,我的左手边,多了一把插着的匕首。
好吧,他惜字如金……
我用匕首刺伤了自己的腹部,大片的血涌出来,我痛得□□一声,然后将刀还给了他。
这痛的程度比十八传导给我的痛感强烈得多,可我不得忍痛下床制造现场,——打碎了茶壶,把血迹又从床边引向床侧面的窗口,还撒了点在外面,然后挪回到床边,靠在床沿。
这本钱可还真大啊……
不过为了自由,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顾,两者皆可抛,就是这个理了。
“君铭!”过了一会,单四回来了,讶异的问“怎么回事?”
“我还郁闷呢,”我一手捂住伤口,一边哼哼唧唧,其实是痛的,“我听有人回来了,见了声你的名字,就被人捅了,幸好我闪的快,不然早死了。”
“恐怕是斗宿,”
原来他的名字是斗宿……
单四把我扶起来,脸色上没有任何异常,在我身上连点了几下,“抓了一个鬼宿,他们看样子不是为了圣药而来。”
“……”我不关心你们的内部斗争问题,知道的越多越不容易脱身。
单四检查了一下的我的伤口,最后道:“伤口不深,不出三天就可以继续活蹦乱跳。”
果然没一会儿,血流速就开始减慢,单四道:“斗宿是个高手,可惜营里的精锐都出去任务了,但他被老六砍了一刀,伤口不小,短时间内应该都会在附近活动,这几天你小心一点。”
我点点头。
单四帮我换好了衣物以及床单,顺便打扫了屋子里的血迹,呆到夜里,就走了。
我知道他会在一个小时内就回来,赶紧叫房梁上的人,然后两人鬼鬼祟祟的一路去了梯田,四周一片漆黑,我循着记忆,把他藏在了一块洼地里,扔下点食物,道:“我明天会继续给你送吃的。”
我回去过了一会,单四就过来跟我打了个招呼,顺便告诉我:“十八弟回来了,受了重伤。”
我表示很哀伤,杀手死士什么的,是一个高危职业。
第二天,我继续上岗。
原因很简单,我希望快一点完成梯田项目,单存志同样希望快一点,至于原因——我想,单存志怕是想早点把我雪藏。
梯田已经有了雏形,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阶梯一样的排列,每一个“阶梯”的表面都是碧汪汪的一片,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十分壮观。
梯田的最高处,有一片茂密的灌木树林,那里正是斗宿藏身的地方,由于我是从高往下修,所以,现在会往上去的人很少。
我心下算了一下,最多还有十天,这片梯田就可以完成了,跟着我学习的人,大致上也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现在只等斗宿伤好,就可以带着我溜之大吉了。
单四还是一整个白天都在我眼前晃,让我没有一点机会靠近斗宿,所以我每次仅仅只能晚上去送点吃的。
有时候会有肉,但大部分时候……我连馒头都木有偷偷省下来,原因不过是因为单四守着我吃饭,我为了谨慎起见,不露出异样,很少能剩下东西来。
所以有时候我给他的东西,会是老鼠……我顺手抓的,会是昆虫……我白天无聊攒的……
每次感受到洼地里的斗宿,双眼在夜里发光的模样,都有点恶寒。
他这是在无声的控诉我东西太差了么?
“我被人软禁呢,您儿就别穷讲究了。”我淡淡的说了句,却并没有得到回答。
实际上这几天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我也不太在意,正准备走人,却听见斗宿道:“还有三天。”
我点点头,明白了,他说的是,还有三天他就可以走了,叫我做好准备。
半夜,我突然觉得脸上有湿润的东西,心下觉得奇怪极了,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就看见一双深黑色的瞳孔,陡不及防的被吓得漏掉了一拍,激动之下,一巴掌拍过去!
当然并没有打中,只牵引得我腹部的刀伤作疼。
我的手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控制了!
这一下,我彻底醒了,才发现这人是十八!
“十八!你怎么了?”
我立刻就发现了异样,十八双眼的黝黑程度,还有那涣散的瞳孔,明明就是朦胧的,我很怀疑他现在是否清醒!
由于我的出声,也不知道是他清醒了一下,还是怎么了,明显一顿,向后退去。
距离拉开了一些,我才看清十八□□着上身压在我身上……腹部还缠着白色的纱布,此刻正泅开了一团暗红。
操!
大半夜的不穿衣服奔我这儿来干嘛?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十八的嗓音奇特的十分的暗哑。
他一问,我瞬间就哑巴了。
他不会知道我把斗宿藏起来了?
我偷偷的流出了冷汗,气势一下就弱了,道:“我上茅房去了!”
十八闻言,两眼又开始迷离起来,仿佛是相信了一般,他的脸色潮红,气息像岩浆一样滚烫,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想着,就伸手摸了摸近在咫尺的额头,果然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