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长夫人“哼”了声,转过脸去:“不是都好成一个人了么?怎么你住院了她到现在都不照个面!还给她花那么多钱,全都白费!”
刘星辰失望地嚼了嚼嘴里的粥,艾萌萌真是太绝情了,小鸽子的酒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就不信她会不知道。
理事长夫人一边喂他粥一边说:“也好,这样才能看出来,武娇对你是真心真意的,儿子,你就娶了她吧,我看她这些日子有些面黄肌瘦的,是你太冷落她了。”
刘星辰才发现妈妈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俩已经散了,他半张着嘴:“妈,武娇都没跟您73在开发区的一座新建的住宅小区里,有一套两室一厅的出租房,据说从未住过人,家具和电器都是崭新的,照片里看上去还不错。
一早,小鸽子陪艾萌萌约了中介公司的人来看房。他们提前到了,在小区周边转了转,有超市,有银行,有邮局,附属设施还算齐全,再看看房屋的本来面目,并没有想象中好,其实出租房都差不多,艾萌萌已经看累了。
卧室窗外有一条小路,路对面是一片绿化带,紫丁香被修剪成一溜整齐的小墙,沿着绿化带的不规则形状蜿蜒到很远的地方,一排尚显稚嫩的枫树呆立在闷热的气流中,出奇地安静,一开窗户,孩子们的叫嚷声,宠物犬的吠叫声,还有施工队的噪声扑面而来,艾萌萌往窗外弹了弹烟灰,赶紧关上窗户穿越魔法世界。
小鸽子和中介公司的人聊起房主的情况,听说是新结婚的小两口,闪婚闪离了,房子和里面的东西都是男方的,因为住在这里心情不好就搬出去了,所以空下来出租。
小鸽子一边分析中介人的说辞一边查看水电。显然,比较贵重的家具和电器都搬走了,用一些廉价产品来代替,好在都是新的。门窗上贴着喜字窗花看上去尤为刺眼。中介人忙说:“这些,如果不喜欢可以撕下去。”
“这倒是小问题,就是大门太单薄了,可以让他换个防盗门吗?”小鸽子说。
中介人说:“可以可以,凡是在我们规定的标配之内的,都可以让他换。”
小鸽子问:“房主姓什么?”
中介人说:“姓刘,刘先生。”
艾萌萌回头看看他们。
小鸽子走过来,问:“你觉得怎么样?”
艾萌萌说:“就这个吧。”
小鸽子说:“不再看看了?后面还有四五个呢。”
“唉唉,不看了,反正是租嘛。”艾萌萌靠在窗边有气无力地说。
小鸽子回头问中介人:“租金可以再讲一讲么?”
中介人说:“可以再讲,但我不敢说一定能讲下来。”
小鸽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好办,讲下来我们就租,讲不下来我们就接着看,现在就讲吧。”
中介人被他说的颇感鸭梨山大,乖乖掏出手机给房主打过去。
交了定金之后已过中午,艾萌萌和小鸽子就近在楼下找个饭馆,天气闷得人透不过气来,他们要了几棒扎啤。艾萌萌问:“你那边还没开始营业吗?”
“嗯,没有。”小鸽子启开一瓶啤酒,倒满两个玻璃杯,然后和她碰了一下,一口气喝光。
艾萌萌拍拍被冰镇啤酒扎痛的胸口,发牢骚说:“这天儿都快把人闷死了,到底要怎么样嘛!”
小鸽子说:“天气预告说下周有暴雨。”
“喔……”艾萌萌把含在嘴里的烟雾慢慢地从鼻孔中逼出。
小鸽子看着她空洞的眼睛,说:“‘刘星辰’是么?网上说,他住院了。”
艾萌萌空洞的眼睛刹那间变得柔软了,这是他这么多年在她的眼睛里从来没见过的,还以为她这个单身主义者真的没长那根恋爱神经,其实都是骗人的。小鸽子极不平衡地抱起双肘,样子就像情侣之间在吃醋:“要不要送一束鲜花过去祝他早日康复?”
艾萌萌说:“少来了,不是跟你说了我在躲他么。”
小鸽子调侃式地说:“这样躲来躲去的不嫌蛋疼吗,你干嘛不跟他把话说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还会像小学生一样纠缠不休?”
艾萌萌摇摇头:“你不知道啦,他比小学生还难缠。”
“什么嘛,我就不信。呵呵,我看,还是你太心软,反倒把自己搞得像被甩了一样。”
艾萌萌翻了他一眼:“你没看见我正心烦吗?一张贱嘴就不能说点别的?”
他假装一本正经地问:“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一辈子都躲着他?”
艾萌萌长长叹了口气:“等他放弃了之后我就不用再刻意躲了,他结他的婚,我独我的身,到那时碰到了也没关系,打个招呼,擦肩而过,就像陌路人一样带着系统回末世。”她苦笑了两下,低下头。
“会是那么简单吗?”
“不然还怎样?”
“打个招呼,擦肩而过,回头见面,床上补课。难道,你不会变成他的情妇吗?”
“去你妈的!”艾萌萌把一团餐巾纸扔到他头上,纸团儿像打水漂一样弹开去。
“呵呵呵……”小鸽子笑得很是幸灾乐祸。他的外号正是源自于他的笑声,一串串的,十分动听,有点像鸽子叫,尽管不太贴切,只能权且比兴。
虽然他只是开个玩笑,但艾萌萌还真是重了心思,想一想将来自己和刘星辰和武娇,三个人的关系如果真的变成那个样子,那简直就是个噩梦好么。谁也说不准刘星辰结婚之后就再也不来纠缠了,而她对他的抵抗力已经测试过,很不幸,呵呵,基本为零。说实话,如果她真的有定力也不用躲这么远了。离开他以后,才觉得每天都是那么漫长,漫长的一天中除了熟睡的几个小时之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就像感染了他身上的病毒,身体总是微微发着低烧,头脑里全都是他的影子。她甚至不敢说自己会不会有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和他重归于好,就像他所说的捂着眼睛和耳朵把他从武娇的身边任性地偷走,然后昏头昏脑地答应他的求婚,再稀里糊涂地给他生个孩子重蹈覆辙……每当想象力走到这个节点上时,她就会立刻惊醒,懦弱的心会被童年的记忆惊颤,她深知自己的退出并不伟大。
当她收起漫长的意淫,盘子里只剩下几根菜,居然不知不觉地吃到撑,可是她不记得刚才都点了什么,只有自己别出心裁点的一碗手擀面凉成一坨放在桌边无人理睬。小鸽子抽了口烟,神经质地看着她:“我说傻萌,你刚才是不是穿越了?”
“滚蛋吧。”艾萌萌朝服务生打了个响指:“买单!”
下午小鸽子帮她搬家,所谓帮她搬家就是将一个拉杆箱从老城区拉到开发区,把它拖上电梯,然后按下电梯按钮,随着电梯上升,再把它拖进她的出租房里,如此省时省力就买个好名,他还得了便宜卖乖地调侃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拎包入住啊。”
艾萌萌回敬他说:“我本想给你发一张好人卡的。”
空荡荡的房间里顿时响起一串串悦耳的鸽子叫。
和小鸽子在一起能让人把不愉快的事暂时忘掉,别看和陌生人他不怎么爱说话,和熟人他就特别爽朗,玩笑难免开得过火,要是在以前,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唇吻在他们之间来说都不算过分,现在就比过去疏远得多,但是打情骂俏总也少不了。
他打开空调,用屁股试验一下沙发的软硬度,好笑地说:“闪结闪离是么?听起来还蛮酷的。”
艾萌萌倚坐在对面的电视柜上,修长的胳膊支撑在左右,很没所谓地和他闲搭:“大姐,表告诉我你也想试试。”
小鸽子忽然间笑得很猥琐:“嗳,傻萌,你不是怕他找到你么,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什么办法?”
“和我结婚。”
艾萌萌呆愣愣地瞅着他。
他连忙补充说:“结完了不会再离嘛,让他彻底对你死心,呵呵呵……”他咬着手指,盯着她说:“我猜你不敢。”
艾萌萌的眼神由崇拜渐渐变得不屑最后干脆成了嘲笑,她觉得很扯,偏过脸去:“嘁——”
他说:“你信不信,我现在还真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呢穿越到异界当强者。”
艾萌萌字正腔圆地说:“我,不,信!”
小鸽子看看她那一脸轻蔑的表情,转身从包里抽出一个皮夹子,啪地一声甩在她面前:“呶!”
一本居民户口薄极其隆重地躺在大理石茶几上,艾萌萌困惑地看看他。
他解释说:“这是为了帮你签租房合同准备的。”
艾萌萌开始还真被他镇住了,然而很快就笑起来:“哈哈,就为躲他?”
“是啊。”小鸽子揣着双肘,看似无所谓实际心里没底故意玩笑着说:“快说你到底敢不敢得了。”
艾萌萌把那个户口本拿起来,翻翻翻,翻到了小鸽子那一篇,噗嗤一声乐了:“大姐,你户口本上写着‘已婚’唉!”
小鸽子当真了,急忙从她手里把户口本抢过去,翻到自己那一篇,一看,明明写的是未婚啊,他恍然大悟,猛然抬头,看见艾萌萌那个可恶的家伙正在窃喜,笑得才叫一个欠抽,他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疯子一样扑上去,用那双不太粗壮的胳膊把她制伏,这就是艾萌萌为何一个劲儿嘲笑他管他叫大姐的原因,他虽然个子高、骨架大,但是肌肉都没良心地长在了别人身上,再加上这两年为了赶时兴弄的那个欧巴的发型,就更加脂粉气扑面浓浓了。在很久以前,他们俩经常这样打打闹闹,尤其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秀恩爱”,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们俩打得那么火热却没有打出火花,最后小鸽子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艾萌萌一直孤家寡人地过活,不过大家都认为他们俩百分之二百睡过,连小鸽子的女人都误会着,让艾萌萌特别不懂的是小鸽子为什么不和他的女人说清楚,后来她总算懂了,开始注意和他保持距离。此刻,艾萌萌笑得浑身没劲儿,也没怎么认真抵抗,不知不觉就被他摁倒在电视柜上。
距离太近了,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艾萌萌不由得偏过脸去,小鸽子扶正她的脸,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真的,和我结婚吧。”
艾萌萌顽皮地一笑:“哈,那你女人怎么办?”
“你做大,她做小。”
艾萌萌翻了个白眼儿:“你消瘦得起吗,大姐?!”
小鸽子笑了笑:“你意思是让我把她休了?那你得保证不和我离婚才行。”
艾萌萌忽然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太真了,苦涩地一笑:“你是不是想让我连你也躲啊?”
小鸽子怔了怔,立刻收起那一半认真,捏捏她的鼻尖:“连玩笑都开不得了呢,你个傻萌!”
艾萌萌躺在电视柜上,闭着眼睛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前出现校园中那片湛蓝的天空,一行鸽子哨在房前屋后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学校大喇叭里播放着颁奖典礼的音乐,林晓天洪亮的嗓音拉着长音传出校园的高墙:“本届——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我们菊理高中——出了个全市第一!高二九班——刘星辰——欢迎刘星辰同学到主席台上领奖——”之后是哗哗哗的鼓掌声,渐渐连成了片。
校园高墙外,正在擦拭酒柜的小鸽子弯着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喂,傻萌,发什么呆呢,快把抹布递给我。”
“哦……”
眼前,小鸽子正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快起来呀。”
艾萌萌把手放上去,被他一使劲儿从电视柜上拽起来。她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沉默地走到窗前。
第202章 [另类校园剧]matche72
护士敲敲门,得到允许后,推开病房门,后面跟着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姜红,一个是女秘书。理事长夫人惊奇地看着她们:“你们……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刘星辰早上吃过药之后又睡个回笼觉。姜红看看躺在床上头缠绷带的他,和颜悦色地回答理事长夫人:“没有走错。夫人,您好,我是丽影酒店的总经理,我叫姜红,我是艾萌萌的妈妈。”
理事长夫人讶异地打量着她,表情看上去有点发懵发傻,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冒出来一个艾萌萌的妈妈,难道她是来给女儿要说法的吗,武娇父母那边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才好,这又来了个艾萌萌的妈妈,天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姜红等了半天等不到理事长夫人半句话,觉得有点尴尬,回头对女秘书说:“把花放下,出去等我。”女秘书将一大束鲜花放在茶几上,落落大方地走出去,并关好房门。
姜红微笑着说:“夫人,很荣幸能见到您,我的拜访可能有些唐突,真是不好意思。”
理事长夫人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设想中醒过来,敷衍塞责地皮笑肉不笑:“喔,呵呵,请坐。”
理事长夫人陪姜红坐在沙发上,和她面对面地互相微笑点头:“姜总,是吗?”
姜红笑着说:“呵呵,不要叫我姜总,都快成一家人了。”
理事长夫人当时眼前一黑,血压顿时升到二百。姜红见她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连忙问她:“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需不需要叫医生?”
“不用了,不用了。”理事长夫人摆摆手,回头看看熟睡的刘星辰,精神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精明的姜红看出这里面有问题,试探着问:“夫人,我女儿和您儿子的事,您应该知道的吧?”
理事长夫人苦笑着,稍微点了点头,目光十分闪烁。
姜红安心地一笑:“哦呵呵,那就好。”她从包里掏出几本书,摞在茶几上:“这是星辰要的书,我给他带过来了,正好放在病房里,闲着无聊可以看看。”
理事长夫人说:“哦,谢谢你了,星辰昨晚没睡好,现在还在睡,要不,等星辰醒了,我替你转告他?”
姜红听出她这是间接下逐客令,心里有点不高兴,就算家世高也不能这么瞧不起人,进来才不到五分钟,连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撵人了,本来还想和未来的亲家母聊聊两个孩子的婚事,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了。姜红微笑一下,起身说:“也好,那您歇着吧,我先告辞了。”
理事长夫人笑得特别不自然,其实她此刻的心情就像上刑一样难受,边应付着边往外送姜红:“呵呵,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不知怎么的变成一只夜猫子了,可能还是时差没倒过来,其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快要出院了,麻烦您费心探望,多谢。”
姜红站在门口,说:“谢什么,人说女婿如半子,都是为人父母的,夫人何必这么客气。星辰出院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哦。”
理事长夫人配送的表情是虽笑犹哭:“唔,好,好……呵,呵,呵……”
送走姜红,理事长夫人忽然觉得浑身肌无力,头脑里一根绷紧的神经立时崩陷了,差一点昏倒在病房门口。她扶着门框一点点挪到墙边的长椅上,瘫坐下去,伤心地哭了起来。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儿子住院,父子反目,儿子和媳妇散了,亲家那边还不知道,外遇的妈找上门来,看上去也不是好惹的,这一连串的事让理事长夫人实在难以接受,就快被压垮了。
蝉噪的午后,武娇独自在堤坝上散步,据说镇里有一家子,女婿出车祸成了植物人,丈母娘和女儿一起照顾女婿十多年,后来女儿也车祸成了植物人,丈母娘一个人照顾小两口并坚持用药治疗,许多机构都给她募捐善款,还有记者到家里采访,她说她特别怕死,因为她一死两个孩子就没人管了,记者问她,觉不觉得生活艰辛,她说,这是上辈子欠他们的,没什么可抱怨的。这种精神让人十分敬仰。那还是武娇在镇里念初中的时候,偶然在一张报纸边角上读到的,当时她觉得这个丈母娘一点都不人道,如果植物人可以说话,一定不要她救。可是随着雨季的临近,武娇越来越觉得生命太珍贵了,如果还有一点点办法,她不想这么早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实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小时候就曾立志长大以后要把父母接到城里,让他们在一个轻松舒适的环境里安度晚年;她想在城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攒一些钱给父母出去旅游;她想把自己的孩子培养得很优秀;她想当个孝顺的儿媳好好报答理事长和理事长夫人;她想当个好妻子,给丈夫当好贤内助。现在所有的梦想都成为泡影,没有这个婚姻,一切都不会来了。
她记得曾经和刘星辰一起看过一本书,那是一本英文版的哲学著述,上面有句话很耐人寻味,大意是说,你无法按照你自己的意志生活,因为当你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你早已被别人的意志包围。当时她不明白,她躺在他的胳膊上反复品咂着这个绕口令一样的句子。镇里的教学质量就是不如城里的好,以至于她的英语基础打得不扎实,碰上这类句子时她就连想都不想直接拿到刘星辰面前让他翻译,他的英文当然很棒了,可是等他翻译完之后,她还是听不懂。他又给她解释说,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在为自己而活,其实每个人都在为别人的期望而活,这才是真实。好比说他自己,爸爸妈妈老师学校社会亲戚朋友管家邻居甚至是保姆,从他开始记事起人们就全都潜移默化地教给他一句话,要好好学习,然后他就变成了留学生,就躺在了这间出租房里的这张床上。可是武娇当时想,按照大家的期望而活也没什么不好,就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那时她怎么会想到,正是大家的期望把她送上一根摇摇欲坠的高杆上,害得她没法活下去了。她好后悔当时没有再往下看看那本书上写的什么,后面一定还有更重要的句子。可是那天她睡着了,躺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做着甜甜的梦,满足于安定美满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