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红热情而又谦虚地说:“刘董事长居然还记得我,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合作不敢当,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就好。”
刘星辰心想,听起来艾萌萌的妈妈还挺有文化的,这个倒是在预料之中,别看艾萌萌学习不好,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还挺尿的,得让人琢磨半天,呵呵。
他说:“我想替我爸爸请您喝杯茶,不知姜阿姨肯否赏光?”
姜红说:“可以啊,如果刘董没时间的话,孩子,你就到我们总店这边来吧,姜姨请你好了。”
刘星辰说:“也行,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姜红说:“好的,一会儿见。”
“好。”挂了电话,刘星辰在名片上找到总店的地址,马上开车过去。
总店位于新城区的黄金地段,在这块寸土寸金的地皮上林立着一簇簇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酒店门前塑有一座国家星级饭店的荣誉标志,绿化面积很大,停车位也很多。刘星辰刚把车开到门口,就有一个身穿正装的年轻女孩儿来到车前,刘星辰降下车窗,听她说:“请问您是刘星辰先生吗?”
“嗯,是。”
她礼貌地微笑一下:“请跟我来吧。”
刘星辰把车钥匙交给门童,跟着她走进大厅,直奔后面的办公楼。等电梯的时间比较长,他和她闲搭一句:“你刚才怎么看出是我呢?”
女孩儿笑着说:“把你的名字往搜索框里一输,你的照片就出来了。”
“哦……”刘星辰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试了一下,天啊,连自己昨天第一天上班的照片都有,都是些多无聊的人呐。
电梯停在十四楼,刘星辰跟着女孩儿走进一间非常幽静的茶室。她微微低下头,把门推开,退到一边:“请进吧。”
刘星辰看见门口放着一双女士高跟鞋,就把皮鞋脱在门外,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从里面走出来,高挽着一头浓密的黑发,留海特意卷烫定型,像一串黑紫色的葡萄,垂在瘦瘦一条的脸侧,精明强干的眸子向他发射着好奇的异彩,漫不经心的唇角暴露一丝与她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放浪形骸,深红色的紧身连衣裙箍在膝盖以上,肩膀和腰腹略微有些赘肉,半透明的黑丝袜修饰出一双撩人的长腿。刘星辰仿佛看见了一个艾萌萌的模子立在眼前,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神上。
姜红亲切地向他伸出一条修长的手臂:“欢迎你,刘公子。”
刘星辰连忙和她握握手:“千万别那么说,姜阿姨,叫我星辰就行了。”
姜红说:“好的,星辰,快请坐。”
这间茶室显然是个私人会所,装修是仿照日本茶室的风味,用料和工艺都注意到了原汁原味,每一样茶具都是珍品美浓烧,插花也是正宗的个性草月流,只有为了功能而牺牲形式地在榻榻米的中央、茶桌的底下挖了一个凹槽,客人可以把腿伸下去,就和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区别。
刚才那姑娘送进来一个托盘,然后默默地退出去。刘星辰看着姜红就像看见艾萌萌一样,心情变得好起来,有种马上就可以和艾萌萌结婚了似的那种亲切喜悦的感觉:“姜阿姨,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就过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姜红给他倒了一杯茶:“没关系,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每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静心参禅,偶尔觉得闷了就约朋友出来聊天,你父亲,好几年前我们是见过面的,但我没想到他还留着我的名片,我记得当时是递给他身边的秘书了。”
刘星辰赶忙双手接过茶杯:“姜阿姨,您还参禅?”
“嗯,是啊。人活到这个年纪才有了一点悟处,才能静下心来反思,实在是惭愧。”
他笑着说:“太好了,我也想跟您学学参禅。”
姜红说:“你们年轻人对这个感兴趣的太少了,其实学一点还真不错,对人生有很大助益的。参这个东西没什么捷径,全靠个人悟性,谈不上谁跟谁学,回头我送给你点书,没事可以翻翻。呵呵,小伙子怎么长得这么帅啊,有女朋友了吗?”
刘星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了。”
“是哪家的千金?”
“呵呵。姜阿姨,您现在是单身吗?还是……”
姜红毫不忌讳地朗笑着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单身不单身的还有什么意思,我都离过四次婚了,现在总算是无爱一身轻。”
刘星辰问:“那您一共有几双儿女?”
姜红的眼眸里忽然间闪过一丝错愕,但是笑意犹存,嘴角微微翘起,轻描淡写的口吻里藏着一缕心寒:“呵呵,我只有一个女儿。”
刘星辰虽然最讨厌日料却颇为熟悉日式饮茶礼仪,这自然得益于家庭的熏陶,他拎起茶壶,往姜红的茶杯里添了一些热水,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的茶室中响起,氤氲的茶烟缓缓上升,踯躅人世在这一缕婉转迂回的轻烟中暗暗幽咽。姜红愈发深重的呼吸中出现一声磁性的颤抖:“唔……怎么,你是不是认得她?”
“我们以前是同学。”刘星辰放下茶壶,将茶杯双手递过去:“现在,我们正在交往。”
姜红惊怔了片刻,接茶杯的手稍显迟疑:“是……萌萌……让你过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过来的。姜阿姨……我找不到她了……”刘星辰低下头,一股酸楚涌上心间,感到特别委屈,特别无助。
姜红压低声音轻轻地问:“你说的‘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
刘星辰一只手抹了抹眼睛,说:“她好像是离开我了……唔……”
姜红连忙站起来,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别哭,别哭,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给她这么一问,刘星辰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抽搭着说:“她昨天早上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就那么走了……我都找了她两天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这孩子……”姜红深知女儿的性格,做出这种事来不足为奇,只是,为什么呢随身仙府。她看看刘星辰,看得出他是对萌萌付出了真心的,这么好的男孩儿为什么她都不珍惜呢。姜红安慰他说:“星辰,你先别着急,她能去哪儿啊,可能是72刘星辰就把十年前在咖啡馆和艾萌萌邂逅一直到留学回国的这段经历跟她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述说,姜红的神色有点呆滞,又有点心痛:“原来这些年,萌萌就是这么过的。”
“嗯,是的。”刘星辰点点头:“姜阿姨,我想和她结婚。”
“结婚……”
刘星辰坚定地说:“对,我要和她结婚。姜阿姨,如果我找到她,您帮我好好劝劝她,行么?”
姜红失落地垂下眼睑:“可是,她都不认我这个妈了……她心里一定还在恨我……”
“那是因为她还没有当妈妈,等到我们有了孩子,那时她一定会原谅您的。”
姜红欣慰地笑了笑:“真希望能看到那一天吧。”
“那一天肯定会来的,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您还得出席我们的婚礼呢。”刘星辰忽然想到了一件很害臊又很开心的事,他低头一笑:“呵呵,别担心,我保证让她在那之前就原谅您。”
姜红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喔,呵呵,呵呵呵……”
两个人的笑声传出茶室。
开心地笑了一会儿,他说:“对了,您知道她有什么可以投奔的亲戚吗?”
“亲戚……我想,她应该不会去投奔亲戚,倒不如去问问她爸,她从小就比较贴乎他。”
“哦。”刘星辰说:“叔叔,是不是还在古玩城那边上班呢?”
姜红的表情忽然有点不自然:“我、我都十多年没跟他联系了,呵,可能还在吧,他那个样子的人,也没有什么别的营生……”
“那我去找叔叔。”刘星辰站了起来。
姜红说:“这就要走了?”
“嗯,姜阿姨,等我把艾萌萌找回来,再过来正式拜见您。”
姜红说:“好好,快去吧。”
刘星辰回到车上,忽然感觉有点体力不支,才想起自己的胃已经很久不知饭是何物了,中午,他到路旁的小饭馆里随便吃了一口,早上喝了一肚子茶水,让他的胃很不舒服,车里有一包胃痛冲剂,还是之前武娇给他准备的,混合着小吃店里的半开不开的温水喝下去,一个人窝在座位上捂着腹部左下方紧锁眉头,看上去很可怜。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总是有人来回经过,他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抬头,果然看见玻璃门外面站着一个人。
她走进来,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星辰,是不是胃痛又犯了?”
“嗯。”
武娇转身跟饭店服务员要了一点红糖,到后厨把红糖加热溶化,端着一碗滚滚的红糖水走过来:“喝点红糖水,比药管用外星操作系统。”
“我喝不下。”
“就喝两口。”
“我不想喝。”
“喝吧,喝下去就好了。”
“拿走。”
“你怎么这么固执!”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别管了。快点喝吧。”
“我不喝,我刚才已经吃过药了,一会儿就好了。”
“星辰。”
他哭丧着脸,抬起头看看她:“干嘛?”
“你就那么讨厌我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我不讨厌你,你别瞎想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怎么不好好吃饭,怎么弄的这样狼狈,怎么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胃又弄坏了,怎么都没个人理你……”武娇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
刘星辰不想看见她伤心落泪的样子,所以一直低着头,捂着胃:“你走吧,我好多了,真的。”
武娇泪汪汪地看着他:“你后悔么?”
“什么?”
“你懂我的意思。”她慢慢蹲下去,试图看着他的眼睛。
他把脸藏起来,藏在自己的手臂里:“我不后悔。”
她怔了怔,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那个人抛弃你了?”
他摇摇头,心情变得很糟,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算不算是被艾萌萌抛弃了,也许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武娇说:“那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他的心情真的很糟,很糟,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我这样,你不高兴么?”
武娇说:“我为什么要高兴。”
“你以为,我离开你以后会很得意,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开心,你在想,谁叫我离开你呢,我活该,不是么。”
武娇抓住他的西服袖口,说:“我从来都没那么想过。”
“别嘴硬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可怜我吗?可怜我就来给我当临时床拌儿吧,用你的身体来暖我的胃,等我的胃好了,就不需要你了。”
武娇发狠地攥了攥手指:“……刘星辰,你变了。”
“我没变!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从来都没爱过你。”
啪——武娇一气之下做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动作,一声脆响把小饭馆里的人都震惊了。
刘星辰偏着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收起了残破的自尊,颓废的发丝散乱在眉间,令他苍白的面色看起来更惨淡了些。
武娇哭着跑去出,留在桌上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他蹭蹭发烫的脸颊,在人们的注视下把它喝下去。
第199章 [另类校园剧]matche69
武娇给艾萌萌打电话,她的手机关机了,武娇凭着记忆找到艾萌萌的家,家里没有人,武娇把几张照片从门缝下面塞进去,遗憾地离开了。
酷热的暑季悄无声息地临近,天空总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云,说忧郁不忧郁,说悲情也不悲情,整座城市像个闷不透气的大蒸笼,众生在其中醉生梦死,无所觉悟。刘星辰和武娇分手的消息在菊理高中一经传播,迅速扩散,很快就传到了崔小凯的耳朵里。大清早,他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来找武娇,他不明白,为什么都和刘星辰分手了,她还不肯见面,难道对她来说他只是个让刘星辰回心转意的道具么,她就没真正考虑过和他在一起?
他来到武娇家门外,看见武娇正在院子里摘菜,长豆角像美女的长发整整齐齐地挂在枝蔓盘绕的架子上,熟透的西红柿深藏在大片绿荫下面,倒挂的青椒像成了精一样摇摆着躲闪着一双白嫩的手。崔小凯的脚步停在青椒秧前面,令那双手意外地抖了抖。
“武娇,你和他分手啦?”
武娇抬起头,在一片橙色的晨光下他小麦色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喜悦。武娇忧郁地低下头,轻轻点头。这可能是跟他说对不起的最好时机了。崔小凯蹲下来,揪一个青椒扔进她身边的小竹筐里,嘿嘿一笑:“我现在还在打光棍儿,要不要跟我试试?”
武娇说:“别告诉我爸妈和我姐,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崔小凯不解地问:“那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武娇摇摇头:“不会太久的,只是暂时的。”
崔小凯说:“没关系的,就算你爸爸妈妈和你姐姐姐夫知道了也没事儿,不是还有我么,我哪一点比那个混蛋差?我学历不低,大学本科,长相就不用说了,比他强一千倍,身高和你也配,一米七五,肌肉不比他少,而且收入稳定,有房有车,家里也富……”
“小凯……”武娇打断他,说:“我怀孕了名门宠婚之大牌明星。”
崔小凯愕然地把话噎住,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神非常淡定,就好像刚才只是说了句:小凯,我吃过早饭了。
武娇看了他一眼,挣脱他的手,继续择菜:“别让我家里人看出来,自然一点。”
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微微发抖:“什、什么时候发现的?他还不知道么?”
“不是意外,是他要的,已经四个月了。”
“什么!”崔小凯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哈!哈!我早就知道他是个混蛋,但没想到他能混蛋到这个份上!”
武娇说:“别嚷了,你想让我出名吗?”
崔小凯愤然地砸了一下豆角架子,心里矛盾至极,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还得逼着刘星辰对武娇负责,可是自己的一片痴心该怎么办?
武娇不管他怎么想,只是想用这个把他吓跑,她苦笑着说:“昨天,我在市里碰见他了,我问他后悔了么,他说没有。如果他说后悔了,我立刻就会回去,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崔小凯心想,先把刘星辰狠狠揍一顿再说!
武娇流着泪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那么落魄,他那个样子了都不想再要我,我想,他这些年一定是烦透了我,随便碰到一个什么女的就把我给甩了,他也并没想和那个女的长久,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好摆脱一个腻烦的女人。他让我去打胎,还说随时都可以陪我去做人流,他让我自己考虑,可是他明明已经表明了态度。我不想看到一个长得酷似他的孩子出生在这个世上,后半生每天都要看着这个孩子,每天都想起他。可是,做人流会不会很疼?打了胎之后,是不是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我好怕……”
崔小凯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搓搓她的胳膊:“你先别胡思乱想,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的。”
武娇低头流泪:“没有了……没有任何办法了……”
崔小凯的心情非常乱,但还是尽量安抚她:“武娇,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安慰你,不过,我要先去办点事儿,等我办完了就会回来和你一起面对,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武娇什么也没说,感觉到他的手无声地从她肩膀上滑开,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出菜园,启动车子,走了。武娇低头一笑,笑得很凄然。她想,对不起这三个字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
古玩城的规模很大,是一条步行街,其中有各种摊位,门店形式的,定点摊位形式的,分类散摊的,杂货地摊的也有,基本都需要租赁,所卖的古董字画奇石根雕等收藏品和装饰品多种多样,高低档次参差不齐,真品赝品鱼目混珠。
刘星辰打听了一圈,最后锁定在一个定点摊位上,这个地方是个大阳面,在炎热的夏季鲜少有人问津,一般太阳落山以后才会有顾客,所以出摊的时间往往推到很晚,昨天刘星辰没见到艾萌萌的爸爸,但据临近的摊位老板说,艾铮的摊位确实就在这里。
这个所谓的定点摊位只有一个简陋的铁架子,架子上搭着几条年久腐朽的破木板,木板上钉满了钉子,一面刷红漆,但漆层脱落殆尽,铁架子上方支着一个褪了色的凉棚,破损露天的凉棚在这种阴霾的桑拿天里根本起不到任何乘凉的作用,相比那些又有空调又有货柜的门店简直是天壤之别,出售的古玩价值肯定也是一落千丈。看看邻家摊位老板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卖这个根本挣不上几个钱,十有□□都是在贫困线上下死命挣扎。如果卖得好,挣得多,艾萌萌的爸爸也不可能一两天都不来出次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