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钗黛]咸猪手,蟹黄酒完本[gl百合]—— by:司晨客
司晨客  发于:2017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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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和茜雪忙说:“姑娘放心,我们两个心里是知道的,玩笑而已,断然不会往心里去。”
宝钗点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为我好。我也看不惯那姚先生说话时候的样子,不过仗了几分小聪明,就把天底下人都当做傻子一般看。可看不惯归看不惯,难道因为这个,就不和她往来不成?这不是做生意的道理。咱们家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多认识个人多条路。若是看不惯一个人就不和她往来的话,路只有越走越窄了。想来她定然也看不惯我,但还不是跑到这里来寻我。可见连姚先生都知道这个道理了。你们两个难道连她都不如?”
茜雪道:“她来寻姑娘,自是因为有姑娘可以出得上力的地方。可求人办事居然这副模样,活该她处处碰壁,一事无成。”
宝钗笑笑道:“你们又怎知不是我求她办事呢?”
莺儿大惊道:“她到底有什么能耐,竟得姑娘如此看重?”
宝钗叹了口气道:“只因她要做的事,我刚好也想做而已。”
莺儿和茜雪对望一眼,皆有惊容。两人沉默了片刻,莺儿才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先前姑娘不是说那姚先生志大才疏,一派妖言惑众,其实并不能成事吗?”
宝钗道:“是。直到此时,我仍旧觉得她志大才疏。她的想法固然是好的,要为天底下的女儿家寻一个安身之所。只不过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有许多艰辛。她凭着夸夸其谈把人都哄了过去,却无力安置妥当,这般顾头不顾尾,纵使一时顺遂,早晚要出大纰漏。不过,近日我病了这么一场,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咱们女孩家在这世间,能靠父兄、靠夫君子孙固然是好福气,但若是真个有一条退路,岂不是更教人心安?我想独木不成林,她一个人毕竟独力难支,就算加上孙嬷嬷也是有限,但若我从旁替她照看照看,果真成事的话,岂不是利人利己?”
这却是宝钗的真心话。自忆起从前的事之后,她便为大观园中诸姐妹的悲惨命运忧心忡忡,只觉得头顶似悬着一柄利剑似的,彻夜难安。
大观园诸姐妹,如颦儿、迎春、探春、惜春等人,或绝世才貌,或温柔无争,或心志高远,或单纯稚嫩,她们本该是温室里最娇艳的花朵,却被风刀霜剑所迫,或泪尽早夭,或嫁人不淑,或和亲异国,或缁衣乞食;再如鸳鸯、司棋、晴雯、袭人等丫鬟,一个个或玲珑剔透、或爽利大方、或心灵手巧、或谨慎稳重,她们本该有各自的坚守,各自的归宿,却被世情所累,或被迫殉葬,或遭侮辱、践踏至死,或被当做一件玩物随意配人……
还有宝钗自己,迫于无奈嫁给贾宝玉,又接连遭遇母亲和兄长背叛抛弃,最后饥寒交迫至死……
女儿家若只管一味娴静温柔,不问世事,只管闭起门来相夫教子,打理宅院里那一亩三分地,当真就能现世安稳了吗?纵使博得公婆看重,姑嫂和睦,夫君敬重,又岂能高枕无忧?一朝大厦将倾,女儿家再心灵手巧也难为无米之炊。若家宅败落,食不果腹之时,又该何以自处?
若果真女儿谷侥幸建成,这方净土自然就是女儿家的退路。是以宝钗思虑多日,才将孙嬷嬷和姚静请了来,试探其言辞才能,以期再做打算。
当然,话不投机半句多。宝钗起先也未料到,和姚静说话竟然是这般艰难。因姚静对宝钗带有成见的缘故,说话时候总要趁机寻宝钗的不是,两人竟未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辩白许久,等到好容易送走了李纨,打算同姚静细细商谈的时候,姚静却已经不告而别了,那女儿谷的事却只是起了个头呢。
莺儿一向惟宝钗马首是瞻,闻此言眼睛睁得甚大,却一时半时说不出话来。此时小丫鬟们叩门进来,送上厨下新做的酸汤,宝钗便住了口不说了,直吩咐两人喝些酸汤醒醒酒,再做打算。
正在这时,陈义家的却来房前问道:“姑娘可在房里?”宝钗心中一紧,知道陈义家的老实巴交的,向来是有事说事的作风,想来定然是家里头或铺子里头有什么要紧事了。忙吩咐她进来回话时,却听她说,是她家小三子使人过来报信,说上次那位长公主殿下又微服跑到外头溜达了,正在绸缎庄里坐着喝茶呢。小三子不敢擅专,特传了讯息回来请宝钗定夺。
宝钗听罢也是一惊,心中突突的直跳。
她自问和这位长公主殿下没什么交情,况且前世里这位长公主殿下虽然一时风光,结局却是惨的狠,被人揭发和甚么天理教的教徒内外勾结,没几天就暴毙而亡了,想来多半是皇家赐死人时候鸠酒或者白绫的做派。
因了这个缘故,宝钗这辈子仍旧想离此人远远的,免得惹上干系。故而姚静几次三番要她走长公主的门路,全被她严词拒绝,不肯留丝毫余地。
只是,按小三子传过来的消息看,莫非这位长公主殿下果然是赏识自己?不然何以几次三番前来?无论赏识也好,或蓄意生事也罢,一个拿捏不当,就会得罪了贵人,为祸不小。
“既是这样,茜雪你在家看门,莺儿你去寻张嬷嬷,要她收拾停当,咱们快些去绸缎庄看看才好。”宝钗想到这里,急忙吩咐道。
一房人正心急火燎的预备着出门,岂料刚走到大门口,忽见林黛玉带着紫鹃从那边甬道上过来了。
宝钗一下子愣住了。
自始建大观园以来,薛家就搬离了梨香院,另选了东北角上一处幽静的院落,较从前倒离姐妹们远了许多,因此大多时候都是宝钗去王夫人处或是贾母处寻姐妹们玩耍。更何况黛玉素来体弱,原本就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此时却大老远跑过来,着实叫人惊讶。
反倒是黛玉先打招呼,笑着向宝钗道:“哟,我这是来得不巧了。宝姐姐这是往哪边去呀。”
若是平日,有客盈门,宝钗自会放下手中事情,盛情款待贵客。可是此时却是不成。
那位长公主殿下圣眷正宠,想来不是个轻易好打发的主儿,陈三年纪轻轻,做生意尚可,要他出面应对这等贵人,却是难为他了。
因以宝钗恨不得胁下生双翼,瞬间飞至绸缎庄前去解围,便是黛玉亲自前来,却也顾不上了。
自宝钗忆起前世之事,就对黛玉有几分躲闪之心,此时不知为何,更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淡淡笑道:“妹妹有所不知,是那绸缎铺子里出了点要紧事,外面打发人过来说,我少不得赶紧过去一趟。妹妹平日难得来一趟,这却是不凑巧了,实在是没法子的事。母亲此时却也不在。妹妹走了这么远的路,想来也累了,不若进屋坐一坐,品一品茜雪泡的枫露茶,再吃几块知味斋新出炉的黄金丝,如何?”
黛玉闻言脸色变了数变,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难道我是为吃这碗枫露茶才来的?是,今日之事确是不凑巧,是没法子。只是前番我命雪雁再三请你过去,你每每应承,至今仍不见踪影,也是不凑巧,没法子的事吗?”说罢不听人言,竟然转身拂袖而去。
紫鹃也在一旁叹息道:“宝姑娘,你莫要怪我们家姑娘小性。我们做丫鬟的,此时却要说上一句公道话。我们家姑娘前些时候调制了蔷薇硝,不敢一个人享用,特特命了雪雁请宝姑娘过去,想送给宝姑娘一些。想不到宝姑娘你每每应承,总不见过去。她今日好容易身上好了些,就带我一起给宝姑娘送过来。宝姑娘今日却又赶着要出门。纵使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哩,何况我们家姑娘?故而她恼了。宝姑娘想来必是有急事,我们自是不敢耽误了,这只匣子里装的就是蔷薇硝,是我们家姑娘命我带过来的。我们家姑娘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宝姑娘看在蔷薇硝的份上,多多包涵罢。”
宝钗望着紫鹃手中捧着的装蔷薇硝的檀木小匣,默然不语。
紫鹃是贾母送来服侍黛玉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极力促成宝黛姻缘,因此一直对宝钗诸多敌意。此时她的言语虽有几分咄咄逼人,却有理有据,份量极重。
莺儿在旁听紫鹃如是说,面上有不忿之色。宝钗自家却有些理亏,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亲手接了那檀木小匣,命茜雪收了,向紫鹃道:“替我谢过你们家姑娘。还请转告你们家姑娘:今日之事,是我不是在先,怨不得她有怨气。只是铺子里确是有要紧事,脱身不得,容我来日再去赔罪。茜雪,你好生招待紫鹃!”
一面说着,一面带着张嬷嬷、莺儿等人出?8 チ恕\缪┟ψ徘胱暇橥堇镒暇殂读税肷危镜溃骸拔以扰趟阕潘橇礁霰厥前档乩锿低到暇ⅰO氩坏饺缃褚桓鲎芏闫鹄床豢霞耍桓鋈锤献殴垂匦模拱涯俏恍∫饺チ恕H羰遣恢赖娜耍拐娓鲆晕墙忝们樯钅兀 ?br /> 茜雪此时酒意渐醒,笑眯眯的回答:“紫鹃姐姐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气得紫鹃恨声骂道:“这小蹄子倒装没事人!我因想着咱们几个打小就在一处长大,彼此投缘要好,才敢在你面前讲这话。想不到你如今倒装模作样起来!罢了,你只管把这话说出去,就说是我说的,有什么不是,我来领!”说罢就走开了。
茜雪笑嘻嘻看着紫鹃远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眉宇之间竟有几分忧色。
第88章
皇宫里出来的人,宝钗前世里见多了。
一个个抱着雁过拔毛的想头,三天两日往贾府门上借银子,要东西。把个管家奶奶王熙凤愁得跟什么似的,任凭她再怎么精明强干,也变不出这许多银子来。
贾家被抄家时,其实早成了个空壳子。堂堂国公府,积累了上百年的财富,半数因子孙不肖挥霍无度,半数却要落到修建大观园以及应付这些人的敲诈勒索上头来。
是以宝钗赶去见长公主殿下时,听她言语间对银钱颇为留意,便时刻存了她极可能开口勒索银钱的念头。
岂料事情全然不如宝钗所料。这位长公主说话间竟是十二分的客气,没住声的夸赞宝钗,又隐隐透出意来,想要一起入伙做生意。
宝钗只觉得啼笑皆非。
原本宝钗之父教导宝钗生意经之时,能够和皇家的人搭上关系,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为此哪怕多费些银钱,处处吃亏也不介意。
只是宝钗前世里亲耳听说过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凄惨结局,恨不得早早撇清关系才好,免得拖累家人,怎肯和她合伙做生意?因此只是一味装傻,只肯在面上执礼甚恭,教她挑不出什么毛病罢了。
这次长公主随侍的人中却没有上次那个看起来颇为奇怪的小侍女,长公主整个人松快了许多,也不似上次那般一味不做声了,倒似健谈许多。
在宝钗的小心奉承之下,长公主只觉得如沐春风,心旷神怡,临到离开之时,方才回味过来,预先想说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哩。
待长公主走后,陈三方捧了账本上前,欲向宝钗细说这些时日的账目,躬身赔笑道:“姑娘有些日子没来咱们和瑞记了。前些时小的们听说姑娘病了,一个个都急得不行,恨不得替了姑娘病去,又每日里不住的焚香祷告。天可怜见,如今姑娘可大安了。”又道:“这是这几个月的账目,还请姑娘多多指点。”
宝钗遂向莺儿笑着说道:“你听听这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今日茜雪在家里看门,却是可惜了。”两人皆知茜雪和陈家小三彼此有意,因而拿这个说事,只是因两人尚未论及婚嫁,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只是微微这么一提。
陈三到底是在生意场上历练过的人,倒不忸怩,况且知道以宝钗为人,定然会设法成全,因而只是把脸微微一红,低声说道:“到时还要靠姑娘成全。”便把这事揭过了。又赶着请宝钗看账目。
宝钗把头一摇说道:“这却不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请你在此地挑大梁,难道还信不过你的为人不成?先前是因怕你初来乍到,经验不足,被人蒙蔽了去,才连着看了这一年的账。如今你已是个中里手,我还担心些什么?”
又道:“说起来,我倒有一件事要问你。以你之间,咱们家如今可有用得上的闲人?”
陈三闻言,忙问宝钗打算。宝钗据实以答,说想派些人手去做海上生意。
陈三想了一想,突然一笑,朝莺儿努了努嘴,道:“姑娘怎么把她家的人给忘记了。她现有两个哥哥,都在大爷麾下听令,论才干比我高出了不知道多少。我们交情是极好的,前几日一道喝酒,偶尔听他们言道,在大爷那边颇不得志,正想向姑娘求一个恩典呢。”
宝钗听罢忙向莺儿问道:“果真如此?”
莺儿忙跪下笑着说道:“前几日我爹娘还向我说,要我抽空求姑娘一句呢。因见姑娘刚刚大安了,就未及提起。若姑娘见他们果然堪用,就是他们几世里修来的福气呢。”
宝钗犹豫道:“虽是如此说,但那海上风浪大,不比陆上太平。况且你父母岂能放心你二哥三哥在外面?”
莺儿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父母身子骨硬朗着呢。何况家里的事都由大哥照应。姑娘若不放心时,待我问过父母,再来禀明姑娘,如何?”
宝钗允了。又忙着跟陈三说铺子里的生意。因铺子生意渐大,总要结交贵人倚为靠山,宝钗思来想去,想到四大家族过不了几年就要衰落,北静王一系清贵而无实权,忠顺王爷权势滔天但是素来与四大家族不睦,沉吟半晌,方道:“罢了,还是先投在我舅舅门下吧。但切记不可与人交恶。”
陈三对宝钗的犹豫着实不解,但也应承了。继而又说到在京城外头买块地,做个丝造工坊之事。宝钗便叹息道:“若论织造之业,莫过于江宁苏杭一带最为著名。京城中的贵人也多讲究穿那里进的衣料。咱们在京城这边办工坊,虽有利可图,却是不讨巧了。倒不如多结交几个绣娘裁缝,等闲人家里要做衣裳,除了挑衣料外,再者就是剪裁绣工。只要咱们的绣娘手艺好,不怕他们不往这里来。”
陈三一一应了,一直说到日头西斜,宝钗才坐着车子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见薛姨妈满面堆笑迎上来,向宝钗道:“乖女儿,大喜啊!”
宝钗心中突突直跳,忙问喜从何来,薛姨妈便道:“前些时老太条本来念叨着要与你过生日的,因你一直病着,这事就这么耽误了。可是毕竟是老太太念着你,这事情传出来,任谁不说你得了老太太的缘法?原本这样就罢了,谁知今儿个宫中传下娘娘的懿旨,说那大观园景致颇佳,若是敬谨封锁,未免寥落,又说家中有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便命大家搬进去居住,头一个就点名说你。你说说看,这岂不是又得了娘娘的缘法?”
宝钗闻言心中却是一凉,半点喜意都没有。
这些事情都是前世里她亲身经历的,如何不晓得前因后果。
前世里元春发话拦住不教她进宫的时候,王夫人和薛姨妈就解释说那是娘娘想让她当弟媳。她当时便信了,固然为不能进宫感到遗憾,却也并不算太难过,自以为女儿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合该如此,也曾经尽最大心力迎接上天为自己安排的姻缘。
“老太太想与我过生日,不过想提醒咱们家,我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无非是想催着我早点嫁出去而已。这算不上什么缘法。这府里的人谁不知道老太太心中所疼,惟宝兄弟一人。便是林妹妹,只怕也要往后头排呢。”宝钗没精打采说道,“娘娘点名让我搬进园子里,无非是看在二姨母面上,再者也是咱们家为盖这座园子花了大钱的缘故。”
薛姨妈仍不气馁:“你也知娘娘是看在你二姨母面上,又岂能不感念她的用心。你可知道,你宝兄弟也会搬到园子里住?”
知道,知道,自然知道。宝钗还知道将来他们会在大观园中起什么劳什子诗社,贾宝玉因爱煞了黛玉写的那几首咏赞白海棠的诗,特特题在扇上,结果将闺阁文字不慎流传出去,被北静王看到,终成一段孽缘。
每每想起此节,宝钗对贾宝玉就是止不住的愤懑。一个人若是实力不够,不能保护自己钟爱的人,固然无可奈何,却也罢了。可似贾宝玉这般,既然与黛玉有缘有分,更该钟爱珍藏,却如此不知收敛,大张旗鼓炫耀,致使黛玉怀璧其罪。究其原因,贾宝玉实在罪责不浅。
然而这样的男子,已是黛玉的佳婿。以宝钗两世为人的经验看,其余诸王孙公子,要么使君有妇,要么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似宝玉这样懂得敬重女儿、珍惜女儿、况且与黛玉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之人,简直就是绝世无双。这个事实尤其让宝钗觉得悲哀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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