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廉……”
“嗯？”
“多少年没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嗯……挺多年了，是有点事儿，不过不要紧。”沈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继而又说：“对了，你不是在外地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每个人都问一遍，以为你会是个例外，没想到啊，还是问了。”
“你要是不想说那就……”
妹子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只是发现现实和梦想的差距我承受不起，于是又回来了。”
于是车内的气氛又恢复了沉默，他们真的是太久没见了，以至于很容易冷场。
又是妹子打破了沉默：“对了，刚才我还看到了班长，你猜他看到你后跟我说什么？”
“他说，以前以为你会和我在一起的。说以前班里的人都认为我们是一对儿，经常在凑头一起织各种玩意儿，连班主任都默认了。”
妹子是用玩笑的口吻说着这一切，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下沈廉，沈廉只看向车前的路况，并没有搭话。
“这种事情以前我都没听说过，不过，我想，如果我们真在一起了会怎样？还能考上大学吗？”用的是玩笑的语气，然而却是真心的试探。
“你喝醉了，睡会吧等会就会到家了。”沈廉淡淡地说道。
“嗯……确实有些醉了……”
车内终于恢复了沉默，两人一直到目的地都没再开口了。
沈廉在送她下车后，准备走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妹子又开口了，这次却是冷静的口吻。
“沈廉你变了。”
沈廉疑惑地看向她。
“我能感觉到，你跟以前很不一样……具体在哪，我说不出……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沈廉笑笑，“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能够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我也是。”
“我走了，你快些进去吧，外面冷。”
“嗯，你先走吧，我在外面站一会，冷静一下。”
沈廉摇摇头，无奈地转过身走了，没走出多远，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他回头，发现妹子还站在原地。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怎样的坎坷都会过去的。”妹子柔软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
沈廉张嘴想回应点什么，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于是只是向她挥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经历过什么，别人会相信么？他自己都怀疑究竟是不是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一切都是虚幻从未存在。
第131章 现实与任务的分离（三）
沈廉又再踏上了离家的火车，看着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他想着或许很久再回来一次了，如非必要应该再也不会回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让他眷恋了。
投入到公司的工作中不久，才被那个老乡的电话提醒最近的大学聚会又来了。
想起在老家时那场妖魔鬼怪似的高中聚会，沈廉有些头疼，心里已经萌生了要退缩的念头，怎知这个老乡十分热情，时不时就问问沈廉的近况再加提醒那天有事情，一定要记得不要加班不要另外活动。
高中的同学许久没见可以是生疏了，但大学的同学岁月就比较近了，尤其是舍友大家一起吹牛各种黑历史过来了四年，这就让沈廉无所遁形了。
这次的聚会定在了比较高档的饭店，沈廉下车时看到时，感慨了一下果然是大学同学混得有出息了，以前大家一起撸的麻辣烫，今朝开始出入消费高的饭店，真真让人感慨。
远远地就看到有人在门口向他招手了，生怕他会跑了一样，一看原来是以前的舍友，立马就哥俩好地搂上他的肩膀，把他往包厢里面带。
看到大包厢中，曾经熟悉的面孔中有一张绝对没想到的脸时，沈廉有些懵。
那个带着他进来的舍友还用着得意的语气说着：“惊呆了吧？大伙都说给你个惊喜，瞒着路深羽回来的消息，就等着这一刻呢。”
怪不得沈廉就觉得这次的同学聚会怪怪的，为什么非得要求他要去，原来是路深羽在这里，也难怪这次选了这么高档的饭店，毕竟是海归嘛。
路深羽就是沈廉以前那个高富帅舍友，坑过沈廉无数次，后来沈廉才学聪明不被人当枪使，当然，这个高富帅舍友曾经也是沈廉在大学的好友。
不过自从路深羽出国后，他们就没有联系了。
此时路深羽在众人的包围中依然显得游刃有余，气质成熟了不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感觉不到亲近也感觉不到疏离，那双眼睛往沈廉那瞄了一眼，举起手中的红酒向沈廉示意。
沈廉点点头，多年不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就滚到一边不凑那个热闹了。
这是沈廉第一次参加大学的同学聚会，大家都过来各种熟络和稀奇，然后就是以示惩罚都让他喝了酒，在沈廉表示喝不下时，一个人从一大群人包围中脱身而来。
“好了好了，不要为难他了，看他的样子已经喝不下了，免得还没开始吃饭他就醉倒了，大家还是聊聊天吧。”路深羽端着红酒过来，轻而易举的两三句话打发了众人，然后端详着喝了不少酒的沈廉。
“谢了，要不然准被这帮损友灌得迈不开腿。”沈廉放下酒杯，松了一口气。
“大家只是看见你来了很开心而已。”路深羽抿了一口红酒，侧头微笑：“我也是，没想到你会来。”
“我也没想到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看到你时吓了一跳。”
“我以为你不会想看见我。”路深羽脸上的笑容微敛，看着沈廉。
沈廉轻描淡写：“怎么可能，我们可是朋友啊。”
“对啊……”路深羽摇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若有所思。
在聚会上，认识沈廉的人还是比较多，个个都来拉着沈廉喝酒，于是导致他这次聚会比在高中同学聚会要喝得多，这场聚会一直闹到凌晨两点，其中还是有唱歌的环节，不过这家饭店有唱k房，所以不用转场。
在最后，快要结束聚会时，沈廉被推上去唱了一首歌。
坐在k歌台上对着十分有旧上海味道的麦克风唱歌，沈廉喝了酒，刚才还出去抽了根烟，现在嗓子有些哑，但别有一番味道，原本低沉的嗓音添了一丝烟嗓的味道。
他最近听的歌不多，正好有人点了一首歌，他会唱这首，干脆也不点别的了，就这唱了起来。
包厢里依旧是闹哄哄的，没几个人在认真听他唱歌，他就着感情唱起来，最后一句唱完，没有掌声没有赞扬，只有大家胡闹的声音。
“不错。”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沈廉看去，那人是路深羽。
路深羽似乎一直保持着这个聆听的姿势，听了他唱完一首歌，那双深邃的眼睛锁定了他，让人感觉里面情深似海。
“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没听过。”沈廉不以为然。
“听过你唱，不过你并不经常唱歌，而且，从来没有这么投入感情唱过。”说完，就抬眼看向屏幕，继续道：“这首歌挺好的，我没听过。”
沈廉笑笑：“那主要是歌比较好听。”
“是吗？”
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看穿，沈廉转移了视线不敢再与他对望，假装才发现现在已经很晚了，起身说：“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八点还要上班。”
路深羽起身，抓过桌上放着的车钥匙，首先长~腿一迈到了门口，拉开了门，十分绅士地做个请的手势，说：“我送你回去吧。”最后似乎想到什么，再加上一句：“好吗？”
沈廉无所谓地耸耸肩，点头。
在路上，两人一直无话。经历过一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回朋友的程度，路深羽那些小心思已经在阳光底下向他坦白过，一时冲动，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但路深羽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冲动，如果有机会路深羽还是会那样做。
假使一直做朋友，他终究是不甘心的，谈生意合作都要求个机会，可为什么他俩之间就不能有个机会。
到了沈廉所住的楼下，沈廉摸~摸自己的脑门，感觉自己还能坚持回到楼上，正在解开安全带时，路深羽开口了。
“那次的事情，我没有开玩笑。”语气一如当年那样认真。
沈廉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说：“知道，可我也没开玩笑。”
路深羽沉默，当年他在出国前跟沈廉在江边喝酒，说着哥们俩最后一次聚聚，最后终究忍不住心中的小心思表白，奈何沈廉当他喝大了在胡言乱语，那副笑的眉笑颜开的样子，让他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就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最后当然是沈廉揍了他一拳，那种震惊而复杂的眼神他现在还记得，接着他们这五年都没有联系过，整整五年，沈廉单方面切断的联系。
沈廉拍拍车门，说：“你把门打开，我要下去了。”
临走之前，沈廉没回头，但是说了一句：“其实，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路深羽没有回应，目送着沈廉上楼。
他不甘心，可那又能怎么样？这些年，他变了许多，沈廉也变了很多，曾经那双眼睛开始显现出不一样的东西，难懂的，却无法掩饰的悲伤。
公司来了个总公司派来的总经理，派头很大，首先是视察公司员工，全程在领导的包围下走完了公司，期间沈廉受了不少的惊吓。
那厮居然是路深羽。
不过路深羽看见他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不认识他一般，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不过路过时小声地说了句：“衣领歪了。”
沈廉懵逼地低头一看，果然，自己的衣领歪了，他记得路深羽是个强迫症加洁癖的患者，受累的往往都是沈廉这种好基友。
这天，沈廉在茶水间惯常地开始泡咖啡提神。
“你黑眼圈有些重，最近没睡好？”进来的一个同事看了他一眼，随口说了句。
手下搅拌咖啡的手顿了下，回道：“有些失眠。”
“心事？还是精神衰弱？”
沈廉笑笑：“都有些。”
“那去看看医生啊，生理上的有生理上的医生看，心理上的有心理上的医生看，总不能拖着啊，看看你这黑眼圈和这小~脸白的，啧啧……”
“我考虑考虑。”他捧着泡好的咖啡出门去了。
生理上的容易医治，心理上的如何愈合？
“请问是沈先生吗？”
“是的，我已经在网上预约了。”
“你预约的时间到了，请跟我来。”在前台的护士小姐引领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进入里面的心理治疗室。
护士敲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似乎很熟悉的声音。
“进来。”
护士打开门，“沈先生来了。”
里面穿着白色休闲服的男人正在背对着他们，似乎在书柜那里找着什么东西，只说了句：“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护士招呼着男人先坐下，然后关下了门。
沈廉打量着这间接诊室，根本不像是病房的白惨惨的一片，而是很舒服的那种书房格调的室内设计，一切都透露出惬意，让沈廉放松了不少。
看来他在网上找的这家心理治疗师还不错，要是一片白惨惨的格调，二话不说他就已经走人了。
那个心理医生似乎在书柜那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满意地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转过身来，一看沈廉就笑了。
沈廉看到他的脸也是眉头一挑，心里一咯噔。
这世界怎么这么小，找个心理医生都找到那个貌似江临的男人。
男人很温和地笑笑，将那本书放在书桌上，径直地走了过去，坐在了两把椅子正对着的其中一把，向沈廉示意了对面的一张，示意他坐下。
“别太紧张，我不是你的那个朋友，如果你感到困扰的话，可以取消这次的咨询，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先看完这次，再做决定好吗？”
对方的态度很温和，眼神让人感觉很舒服，最重要是沈廉无法抗拒他。
“别紧张，我们来互相介绍一下吧。我叫蒋翎，你呢？”
“沈廉。”
“嗯……我可以直接叫你沈廉吗？”
“可以。随你喜欢。”
“我们来谈谈你的困扰吧。是关于你的朋友？还是跟我长得像的那位？”
沈廉有些惊讶：“这么厉害。”
“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是从一开始你看到我的表现，以及刚才你看到我时想要走的表现，通过这些猜出来而已。毕竟，一个人的行为与心理变化挂钩。”
“说说你的困扰吧。”蒋翎给人的整个感觉都很放松，他舒适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双眼睛温和地看着沈廉，没有催促，只有温和的注视。
沈廉思考了一下，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真的有些抗拒不了对方的任何话语，这种心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对方捕获，对方那种温和的视线似乎已经将人看透了。
犹豫了一会，还是简略地说：“我最近失眠，总是睡不着，吃着安眠药才能勉强睡一会。可是睡着后很快又会惊醒。”
“做噩梦吗？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
“算是吧。我并不确定那有没有真实地发生过。”
……
两人的对话很随意，像是在聊家常，但这场对话已经不知不觉被蒋翎所主导了，沈廉的思维也不知不觉跟蒋翎走。
两人的谈话让沈廉轻松了不少，差点就超过了预约咨询的时间。
沈廉临走时，蒋翎还笑着说了句：“你下次还会再来的对吗？”
看着那熟悉的眉眼，眼里的笑意满盈，竟有几分当初的那种情意。
“嗯。”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
就当是再看看那张熟悉的脸也好。
第132章 现实与任务的分离（四）
“你最近好像心情不错。”路深羽端着咖啡忽视掉周围那些员工灼热的视线，径直走到了沈廉旁边的位置，还是询问了一下：“我可以坐下吗？”
“你以前可不是那么客气的。”沈廉能感觉到周围那些人的八卦之魂开始燃烧。
总公司派来的总经理跟公司的小员工在楼下的餐厅会面，貌似还很熟的样子，恐怕够这些平时就八得要命的人说上一阵子了。
路深羽听到沈廉这么说，不客气地一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眼睛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沈廉。
沈廉眼底下的阴影起码没有那么重了，而且心情也比之前所遇见时要开朗了一些，没有那么阴郁和无奈。
这其中一定经历了什么。
不过他没有开口问沈廉，这样沈廉根本不会说，或者说沈廉有些抗拒他进入到私生活中。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沈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他只想参与到沈廉的生活里。
“等下下班我送你回去吧。”
“不好吧，不顺路。”
“没事儿，我正好有事到那边去。”
沈廉一双眼睛盯着他，他也没有丝毫撒了谎的心慌，正好可以跟沈廉来个两相对望，要是能看出点什么感情来就更好了。
“深羽，我们认识多久了？咱们在一个寝室睡过多少年？你撒谎得越是理直气壮我越能看出来。”
路深羽倒是笑了，不过有些哭笑的意味在里面，既然你知道我撒谎的样子，当初怎么没看出我喜欢你那种撒着谎瞒着你的样子。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下班跟人有约了。”
“这样啊，那玩的开心。”路深羽面上还是得体的笑容，内心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路深羽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从他对沈廉的执着就能够看出来，下班后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偷偷去看了究竟沈廉是跟谁有约。
白色的奥迪停在公司的大门前，有些招摇，沈廉皱了眉，然而还是上前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进去。
“抱歉，不知道去哪个地方等你，只好在公司门前了。”蒋翎似乎有读心术似的马上就道歉认错了。
“没事。”沈廉也不是个鸡毛的人，这点事倒不至于恨上人家。
没错，这次沈廉是跟他的心理医生蒋翎有约。不知怎地，两人平时就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在蒋翎的心理辅导下，沈廉好了不少，也难保是不是他本身看见蒋翎就产生了自我治愈的功能。
这次是蒋翎约他的，以他个人的身份约会，沈廉不知怎地无法拒绝就给答应了。
到底是心里有着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执念。
沈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蒋翎要约他，按说他接过的病人那么多，没理由对他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一见钟情才是，应该还有些别的原因，亦或者是沈廉本人多想了，根本就是这个心理医生敬业地加班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