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只不过，我们还是要进行一个例行的询问流程。”
沈廉点点头，表示无异议。
“请问宿主，按照规定，您已经完成了五个周目的任务，现在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继续留在该系统，二是退出该系统回归您原先的现实世界。”
解说员得到的回应是沉默，他看向沈廉，沈廉正在大量着他，甚至一只手的手指还在有规律地打着节奏。
沈廉兴味地问道：“我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如果是能回答的内容，我都可以回答你。”
沈廉的眼睛没离开解说员身上，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说：“如果选择留在系统，是继续任务，还是在系统做其他别的事情？”
“这个现在还不方便透露，如果你确定选择了留在系统，我将会告诉你详细的事宜。”
沈廉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自顾自地说着：“我猜，应该是留在系统做别的事情吧？毕竟一直不断地重复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进行那些任务总有一天会厌倦会崩溃，也会有一天想要离开吧？”
在沈廉的讲述中，解说员的表情没有变化。
“每完成五个世界就要询问一次，这根本就不符合这系统坑人的原则，而且完成任务的人系统也不缺，那么这样就有一个岗位显得比较符合要求了。”
解说员的手指些微地动了动。
“我猜，这个问题知道的最清楚的，应该是你吧？选择留在系统中，最大的可能就是做引导新手完成任务的解说员对吧？”
“那么，你是因为什么而留下呢？肯定是因为某些牵挂吧？”
解说员这时的眼神才有些改变，这无疑是印证了沈廉的猜想。
沈廉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却说着赞美的话：“这真的很感人，应该是在完成任务的时候遇到了不想错过的人？真是想不到。”
“不过，我是不会留下的。”沈廉撑腮看着他，“抱歉，让你失望了。”
“没有什么失望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出去。”解说员突然开口了。
这在沈廉的意料之内，看来他的猜测全是正确的，这系统本身就是一个坑，解说员就是完成任务的人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而选择留下的人，而解说员要离开就只能等自己负责的那位宿主选择留下了才能离开系统。
这情丝真是害人不浅。
解说员沉默了一会后，继续说道：“一开始也有离开的*，可是到了现在，却发现这念头原来可有可无。”
“以前选择留下，只是因为心里的执念，以为还可以再见到他，于是选择了留下。”
“一开始并不理解为什么上一个解说员要离开，现在才明白，原来等待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竟然开始忘记了以前的一切。我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了。”
沈廉笑笑：“抱歉，让你失望了。”
“没什么失望的。只是我有些羡慕你，始终如一地要坚持离开，从来没有动摇，羡慕得有些嫉妒了。”
沈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了，想到一些可以动摇心智的事情，随即摇摇头，强迫自己驱散开那些不好的情绪，平稳呼吸后，眼神重新坚定。
“不胡扯了，我要离开了。”
“确定了？考虑好了？”
“确定了。”
离开那个空间时也是升起一阵白雾包围全身，眼前也是一片白，看不到其他的颜色，让他一瞬间恍惚地以为又开始进行了下一个周目。
他突然想到，解说员233等了那么久都等不到自己想见的人，会不会其实早就忘记了那人长什么样？等着根本不存在的人罢了。
等到沈廉醒过来时，发现他竟然是正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的姿势，然后他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那是他以前迷恋二次元时设置的软妹声音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竟然让他一瞬间有些尴尬。
他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接通了这不依不挠的电话。
“我去！你可终于接电话了！羽天你是作大死啊！知不知道现在读者集体投诉你烂尾说你故意把反派写死！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做啊？！你说说这是第几次你这么任性了前几次我有说过你吗？！”
沈廉的脑筋一点一点地慢慢转了回来，听着那怒吼的男人声音，很熟悉就是以前那经常吼他的责编。
“你倒是说话啊？！这怎么办你倒是说一句啊！”
“黑胖儿？”沈廉试探地叫了声。
“警告你啊，不准叫我小名儿！”
沈廉还在恍惚当中，电话那头已经不带喘气地开始对他的任性~行~为进行严厉的批评了。
“……你在听吗？羽天！羽天！我靠，你小子跑哪去了！”
沈廉回过神来，羽天是他的笔名，这是在叫他，赶紧应了声“唉”，接着就又是换来黑胖无情地批评。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改结局，一个是这钱恐怕就取不出来了。”
“嗯……我不打算改了。”沈廉揉揉额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鼠标，本来黑屏的电脑又亮了起来。
“嗯，你这样的态度就……什么！不改了？！你知不知道会损失多少粉丝！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不过我决定这样了。我现在还有点事，先这样了，再见。”然后就是果断地摁挂断键，忽略黑胖还在那头的一惊一乍。
拿着已经挂断通话的手机，呆呆地盯着此时的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之前他正在打开的私人珍藏的资源盘，上面有着很多蜜~汁星号的名字，显示着这到底是哪种属性的片子。
他，真的是回来了，回来了这个现实中的世界，一个他真实存在的世界，不再有人设和人生轨迹都划定好的世界。
一瞬间，心中竟有万千感慨，但竟然也有一丝茫然。
然后呢，下一步呢？回来之后，要做什么？他之前执着的到底是什么？
“啪”面前的电脑屏幕突然暗了，连同房内的灯光和一切电器同时停止了工作，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突然想到，下一步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明天得去交拖欠的电费了……
这特么还真是现实啊。
第130章 现实与任务的分离（二）
羽天是沈廉的笔名，他之前在那个男频网站混的也还算可以，毕竟死宅人际关系不大好，所以其他人一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工作，他曾经也对别人说过他是写文的，别人一听说是写网文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这年头没有个正经的工作，还真是很难让人感觉你在正经做事没有浑浑噩噩地度日。
由于这次任性地没有改掉被认为是“烂尾”的结局，沈廉那本书一本的稿费领不出来，黑胖也有些生了沈廉的气，可以说任性是有代价的。
看着支付宝里面的余额，再看看这个月的月租和水电费网费之类的费用，沈廉深切地感觉到了钱的重要性。
他真的需要找份工作了，不然饿死在出租屋的事情迟早会出现在本地的晚间新闻上。
并且他在今早时接到了老爸的电话。
这个电话真的让他挺意外，自从父母离婚后，他们就很少过问他的事情，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各自都有自己需要烦恼的事情，而沈廉也只有逢年过节问候和尽孝心就可以了。
这个电话是叫他回老家过年。
沈廉沉默，没回应。事出异常必有妖。
果然。
“你~爷爷想要大家聚在一起过个年……还有，你回来也见一下你阿姨，我们快结婚了……”
沈廉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这事儿。
挂了电话后，他捧着手机有些发愣，回家过年，这好几年都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看来找个新工作迫在眉睫，趁着还有几个月能赚一点是一点，不然回家都没钱。
打算找个正经工作之后，沈廉开始变得忙起来，收拾收拾了往日邋遢的形象，投简历，面试，准备……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本以为没那么快找着工作，却意外地被一家大公司录用了，接到电话被告知录用后上班，沈廉都愣了，要知道那时候面试他都没抱多大希望，于是直接就跟面试官侃起来了，倒没想到真的被录用了。
这个公司跟他的专业不是很对口，他当年毕业后也没继续工作而是在家码字，于是重新投入工作时要比旁人吃力得多。
每晚都工作得比任何都要晚，一抬头才发现办公室的人走~光了，灯几乎都是他关的，没时间想些有的没的，人总是要工作和生活，忙碌的工作已经占据了他大脑，他尽量让自己不要闲下来。
因为一旦闲下来，大脑就会被些情感所占据，接着就会陷入无边的旋涡之中。
一转眼，到了过年的时间，沈廉千辛万苦抢到了张站票，拿着大包小包就挤上春运的火车，脚不沾地地站过十几个小时后，迈着飘忽的脚步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看着车站人来人往，几乎都是提着包推着行李箱，脸上有着匆忙有着幸福也有着疲惫，只有他呆呆地站在人流中，脸上漠然，抬头看看天空，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松动，出现了一丝的茫然。
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执着的人和事吗？还是仅仅是为了生存。
这个年与记忆中的过年到底是不一样，已经没有了当初过年时的兴奋，只有三姑六婆来自各方面的问候，父亲也不再是记忆中抱着他的样子，他有了新的妻子，他们之间的相处淡如水。
回到老家，撞见老同学的几率十分之大，那天沈廉正逛着超市，买着过年需要的一切糖果零食的东西，正巧就遇见了熟人，而且是两个。
他正推着购物车走到酸奶区，挑选着家里人喜欢喝的酸奶。
他要拿的那种酸奶在上面的货架，伸手去拿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一排酸奶要掉下来的趋势，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那要掉下来的酸奶，那一排酸奶就这样掉落下去。
幸好有一只手接住了那往下掉的酸奶，免除了酸奶溅了一地的危险。
沈廉认真端详他，眉目清朗，那如画的眉目似乎长开了，清秀柔和的线条增多了几分男人成熟的韵味，而且，这个男人左耳并没有耳钉。
“认真地看还是有些区别。”
男人笑了，笑起来的样子到底是不同的，这人笑起来多了几分独特的味道，少了几分情意。
“那应该是对你挺重要的人吧？”
沈廉内心惊讶，面上还是淡淡地笑：“怎么说？”
“从你一瞬间看到我的反应和动作神情可以看出来……抱歉，我是个心理医生，有些职业病，如果冒犯到你真是不好意思。”男人身着黑色风衣，面上是温和的歉意。
“没什么，那都过去了。”
是啊，应该都过去了。那些重不重要的人又回不去了，对不对？
除了遇到这个貌似江临的人，沈廉在付钱时又遇到了以前的大学同学。
那人跟他是老乡而且是大学的同班，很是有缘，奈何沈廉跟他不是很熟，但也算是喝过酒的交情。
过年还有一件常见的事情，就是同学聚会，之前高中的班长得知他回来就已经预定他要参加聚会，这次遇上了操心的大学时班里的生活委员，更加是拍着他的肩膀让他丫的千万不能逃掉大学聚会。
于是在继三姑六婆关心他的婚姻大事，安排了各种相亲后，这又开始了聚会之旅。
这相亲说来也是有趣，沈廉这相亲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曾经的老同学，就是那高中时坐在他上桌喜欢各种手工艺的妹子。
妹子看到他时明显也是一惊，因为她是临时代人来相亲顶替的，所以看见沈廉也是没有预料到。
两人多年没有联系了，于是这一聊聊了挺久的。
“对了，最近有个同学聚会你知道吧？”
沈廉无奈地说：“当然知道，早就在微信上各种敲我了。”
“你可是缺了很多次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去。”
“我会去的。”
接着两人又聊了许多近年来的状况，沈廉本以为像妹子这种尖子生当初独自一人去外地读大学会在外面发展，怎知居然又回到老家来发展了。
妹子的装束简简单单，就是一件灰色大衣里面一件连体的毛衣裙一双靴子，扎着半丸子头，脸上化着淡妆，说话不紧不慢，脸上是一派自然，也别有一番姿色。
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沈廉提议送她回去。
怎知妹子笑了，有些狡黠地笑，调笑地说：“你怎么送我回去？拦辆出租车还是跟我挤公车啊？”
“这不怕你不安全嘛，送你到家还是可以的。”
“行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说着，妹子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在沈廉面前晃晃，“我在本地工作，我有车，我送你。还在以前那里吧？没搬？”
沈廉啼笑皆非，“还在以前那里，我先谢谢你了。”
“谢什么呀，老同学了还这么客气。”妹子脸上满是笑容，明显心情是很好。
经过这么乌龙的一次相亲后，沈廉说什么也不会去了，原本的那次相亲就是他奶奶瞎操心一整天都念叨着，这实在念得他受不了了才答应去看看，原本就只是打算见个面交差事而已。因为这次的事情，这下更加有理由不去了。
而且，他爸的二婚对象怀~孕了。
他们才更像一家人，他有种多余的感觉。
高中聚会在初三，大部分的同学都回老家了，这次并不仅仅是个大家伙见面的机会，而是个比拼大赛。
至少沈廉对于这种装逼要装得□□无缝的聚会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自从有两个同学询问了他的近况后，几乎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他现在混得不怎么好，没车没房没升职，还没对象，简直就是这个聚会的失败者。
然而沈廉并不在意，独自躲到酒席的一个角落，看着以前那些曾经挺熟的同学，如今都西装加身梳着大背头，看见他也会惊讶，然后拍拍肩膀聊了两句近况又是一阵没有话题地打哈哈。
吃饱喝足后，就是去唱k，一点新意都没有，几乎都是按着这个规格来。
“这个聚会一点意思都没有。”之前相亲所遇见的妹子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旁边，手里拎着一罐啤酒，在包厢那红色灯光变化下还是能看出些许醉意来。
沈廉皱眉：“你醉了？”
“我没醉……每次聚会都是这些玩意儿，我都腻死了……”妹子已经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
“你每次都参加？”
“可不是嘛……”妹子再拿起啤酒“咕噜咕噜”地大喝了几口，“……年少轻狂为了点小心思……回家安定地工作……呵……”最后那讽刺地一笑，莫名地透露出些悲凉。
包厢里的音乐震耳欲聋，一些喝大的人正在吼歌，根本不称之为唱歌，而是发泄似的吼叫犹如鬼哭狼嚎，包厢里还有人在玩骰子，包厢里气氛是乌烟瘴气，开门进来还以为进入了异次元。
沈廉去了厕所回来包厢，开门看见这么一副场景，真的生出了想要先走的念头，再走向刚才坐着的位置，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坐了，并且正在低头很亲密似的跟妹子搭话。
妹子双手推搡着他的肩膀，奈何双手无力推不开，嘴巴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那个，同学，这里刚才是我的位置。”沈廉见状地上前拍拍那个自己以前认不出是哪位的同学。
那男人皱眉，一张脸是瘦长的，眼睛细小，语气不甚好地说：“都是同学，你坐哪里不是坐？”
妹子的头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眉头微皱，看见沈廉眉头才松开，向着沈廉伸出了手，有些欣喜地说道：“你回来啦。”
沈廉愣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将她带了起身，然后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那个男人还在嚷嚷：“你谁啊？怎么多管闲事？”
妹子瞪了那男人一眼，笑得很甜美，嘴里却说：“关你屁事！死远点！你死了你的色心吧！”
这把沈廉给惊到了，想不到这么斯文的一个妹子发起飙来十分有气势，看来妹子还是强势点好，否则这么多色~狼怎么防得住。
妹子喝了不少酒，沈廉没喝多少，所以拿了妹子的车钥匙开车送她回家。
车内一片寂静，妹子脸红红地闭着眼睛瘫在副驾驶座上，似乎睡着的样子，在明明灭灭的路灯下，看不清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