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他，有男朋友？！
那个上床能战下床能帅的赵医生，怎么会有男朋友？！
而且还是个跟他一样帅比他还能战的男朋友？！
看这情形他还是……下面那个？！
不，这肯定不是真的！
大约是真的崩溃了，肖肖抱着头在医院病房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护士长闻声十万火急跑来：“什么事？！”
幸好消化内科病人不像外科那么多，双人病房里就自己一个，赵明澄一脸无可奈何，示意护士长没事，自己能处理。
看来药下得是太猛了，病人直接给刺激得闭过气去了。
肖肖发泄完似乎冷静不少，双手抱胸咄咄逼人：“赵明澄，你不就想跟我分手吗，也用不着玩这么狠，找个假男朋友来骗我？你要真是弯的，以前那么多女朋友算什么？”
赵明澄耸耸肩：“我以前也有男朋友啊，虽然不多，也就一两个吧。”
肖肖气得发抖：“所以你是想跟我说你是双性恋？！”
赵明澄波澜不惊：“这么说不准确，严格来说我大概是颜性恋，我只喜欢颜好的人。所以我会爱上蔚然简直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长得太好看了。”
说完他扭头用一种近乎膜拜的眼神看向李蔚然，一脸“我真是爱死你了”的甜蜜。
李蔚然十分配合地回一个“我知道，我也爱死你了”的围笑。
肖肖觉得自己要疯了，瘫在椅子上卖命踢床脚：“我不相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你一定是骗我！赵明澄你个自恋狂！他跟你长得那么像，你怎么下得去嘴！”
李蔚然在心底长叹一声。
看来这位肖小姐的难缠程度真好比唐僧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完全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黄河不死心，给她一个穿越她能哭倒长城的主儿。
只能放大招。
李警官收拾好餐具，走到床头用甜得发腻的语气对赵医生继续实施“我的男友我最宠”政策：“我下午还有个会，不能陪你，你乖乖待着养病，有事按铃叫护士，我都跟她们打过招呼了。开完会我就来看你，听话别闹啊。”
赵明澄忽闪着睫毛一脸耽于享受“我虐狗我快乐”的幸福表情，正要点头借机说点儿肉麻的甜言蜜语，就见李警官伸手拂开自己额前的头发，俯身亲了下来。
额头一暖，赵医生浑身像被通了电的瓦斯，瞬间红得耀眼。
李蔚然你这是在考验人类假正经的底线啊！
戏演到这个地步让人怎么把持得住？！
这个演得比真的还像真的的吻持续了至少五秒，才依依不舍离开。
赵医生已经飞升，闭眼独自回味，哪里还管得着什么肖小姐大小姐。
始作俑者李警官就淡定得多了。
他转身换了个温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腔调：“肖小姐是吧，明澄现在病着，我不想有人打扰他，他有我照顾，你就不用操心了。他既然已经跟你分手，你跟他以前的事我也不追究，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他。你应该庆幸这里是中国，你又是一名女性，明澄他身为男人一直容忍着你的纠缠，没有追究。这要是在美国，他可以向法庭申请禁制令，要求你不可靠近他身边500米以内。不过他不追究，不代表我不追究，你是他前女友，他对你念旧情，但我不认识你，我会用什么手段处理这种让我烦心的事，我相信你不会想知道。”
肖肖遭遇二十四年来人生最大挫折，强忍着没哭出来，踩着十厘米冲出门去。
赵明澄还飘在天上没下来，像只卷进台风眼的风筝。
“你调戏我那么久，今天我一报还一报，也算帮了你个忙，今后两不相欠啊。记住我昨天说的，以后好好说话，别老开玩笑。”
李蔚然终于送走了大神儿，转头立马恢复正经脸。
朋友要救，规矩也得立。
赵医生咣当一下，从云端摔进了沼泽里。
☆、9鼎
9鼎
“相传，夏朝初年，夏王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象征九州，将九州名山大川镌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后世以一言九鼎比喻言语有分量，重承诺。”
“赵明澄，你有话会不会好好说？现在是在开百家讲坛吗？”
李蔚然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抽纸收进包里，瞪一眼坐在病床上悠闲玩手机的赵明澄。
也不知怎么的，自从互拼演技，有了“肌肤之亲”后，李蔚然感觉自己和赵明澄的关系忽然就突飞猛进了。
所谓突飞猛进，就是跟赵爷爷讲话时再也不用腹诽，直接把槽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赵爷爷笑呵呵抬起头：“难得我能在下午六点前离开医院，谢谢你来接我出院昂~~”
“不是你赖着让我照顾的吗？现在装什么有礼貌好青年？”李蔚然收拾完毕，站到床边用手拍赵爷爷，“起开起开，我收拾床。还九州，九鼎，你不用旁敲侧击，说了请你四道菜，我记着呢。”
赵明澄哧溜一下蹦到地上，从背后看李蔚然躬着腰把床单捋平，被子叠好。
灰衬衣扎在长裤里，细腰不盈一握，翘臀结实迷人，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腿。
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背铺床。
脑子里毫无预警地跳出这么一句。
赵医生被自己赤|裸|裸的不可描述的念头小小惊了一下，然后就噗一声笑了出来。
这样好的一条腰，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手啊~~~
李蔚然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就见到一张匪夷所思的脸——像照镜子时发现镜子里的影像其实不是自己，而是某种超越常识认知的存在，简单来说就是鬼。
“赵明澄你脑子里又在动什么龌龊念头，笑得像个老色魔一样！”
赵爷爷连忙吸一口嘴边那并不存在的口水，整容肃颜：“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劳资信了你的邪！
由于多少算粗口，李警官没把这句槽吐出嘴来，然而眼神出卖了一切。
“我肠胃功能还没恢复，一周之内都不能吃外面的菜，唉~~~喝了三天粥，嘴里真是要淡出鸟来了。明天还要上两台手术，没有体力真的很难撑下来呀~~~”赵医生摆出一张街头卖艺讨生活的脸，大爷大妈行行好，让这位警官看到我的惨。
李蔚然拎着包出门，理也不理。
What？！
你们警察不是该为人民服务吗？！
为什么看到人民群众这么惨还不出手相助？！
有困难找警察这话是白说的？！
李蔚然我真是看错你了！
还以为你很好骗的！
赵明澄出师不利，身先死了大半，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人民警察身后，就差泪满襟了。
出门左转是回家的路，右转去市公安局。
李蔚然拎着包向右就走，毫不犹豫。
赵明澄彻底崩溃了。
哎，这不但不说考虑下晚餐问题，连送病号回家的福利也取消了？
我东西还在你包里呢！
虽说也没什么值钱的就一个杯子一包纸吧，
你要想要信物你跟我说啊我把我贴身的给你，拿我杯子多没情趣~~~~
“你杵那儿干嘛？不是要吃饭补充体力明天两台手术吗？”人民警察回头见白衣天使站在医院门口望着自己的方向一脸悲痛欲绝。
“啊？哦！但是……”天使回到人间，自诩聪明的脑袋转了十八个圈，还是不明白警察叔叔酒杯里卖的是哪种茶。
“那边不有个超市吗？不买菜你吃什么？你家厨房总有吧？”警察叔叔为懵逼天使解惑，“哎对了你家没别人吧？你前女友不会有你家钥匙在你家守着等你呢吧？”
喜从天降！
喜不自胜！
喜上眉梢！
喜出望外！
喜闻乐见！
喜气洋洋！
喜大普奔！
赵医生刹时间阴转了晴：“没有没有，我从来没带她回过我家，更没给过她钥匙。”
“看不出来你挺纯情啊。”李警官撇嘴，“不对吧，难不成你更喜欢开房？”
其实每次都是我去她家。
不过这么尴尬的话题就不要在大街上讨论了啊年轻人。
赵明澄垂头丧气。
以前我也是当着安欣魏兄的面大谈性生活绝不脸红的人。
退步了。
沦落了。
危险了。
药丸了。
“干脆多买点菜给你冻冰箱吧，你好是好了，这几天也不能乱吃。”人民警察考虑问题很周到，够体贴。
李警官你脑回路真清奇，怎么一眨眼的工夫话题就从床上钻进冰箱里了？
不过我就喜欢这一型的，暖男啊，看来厨艺也不差，加分。
“行行，你说了算。要不我给你配一把我家钥匙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医生大概是爽过了头，一没留神，把心里话秃鲁出去了。
“我要你家钥匙干嘛？”李警官貌似并没大在意，“想让我给你再做几天煮饭婆？”
小李同志你真机智，都不用人给台阶自己就能蹦下来，我爱死你了！
“对……对啊，这还有四天呢，你不来照顾我，我可就得天天喝粥捱日子了。”
快来快来可怜我，快来快来住进我的窝。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看你可怜，主要还是怪我心太软。那行吧，我住宾馆里也没法做饭，你给我把钥匙，我每天空了到你家给你做饭。四天，很快就过了。”
哦耶！
小兔子乖乖进了圈套！
但是兔几啊，你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四天很快就过了？
给我做饭你多不情愿啊？
以后给我做饭的日子还长着呢~~~
改天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昂，栓不住你的心我还栓不住你的胃吗~~~
从超市回家的一路，赵医生心情都很好，哼着歌吹着小口哨。
“问我欢呼声有几多/问我悲哭声有几多/我如何能够一一去数清楚/问我点解会高兴/究竟点解有苦楚/我笑住回答/讲一声/我系我/无论我有百般对/或者千般错/全心去承受结果/面对世界一切/哪怕会如何/全心保存真的我……”
出租司机不断从后视镜里往后看，满脸写着：我是不是拉了个精神病？
李蔚然一副逆来顺受我早已习惯的表情：“调子不错，郑秀文的歌？”
赵明澄眉飞色舞：“答对。流行歌曲，我只听郑秀文。”
“不听王菲？”李警官拿眼睛瞟他。
“不……爱听。”事关爱好与信仰，就算你再美我也不能妥协。
“哦。好听的我都爱听。”没想到李警官十分讲理，一场粉丝巅峰之战消弭于无形。
“其实我最常听的还是纯音乐，古典乐，德沃夏克，克莱斯勒，德彪西。”赵明澄换上一张较为严肃的脸，“不过知音不多。”
“那的确，你说这些人我就一个都没听过。可惜……”李警官似乎想起了什么。
赵明澄好奇：“可惜什么？”
“我本来可以给你介绍个知音的，可惜现在没机会了。”
“也爱听古典乐？”
“也不是，反正你也没机会认识了。”
看样子是不想谈。
不想谈就不谈，我最善解人意。
“改天给我列张王菲好听的歌曲TOP50歌单呗，我也听听。”
“不是只听郑秀文吗？”
“求同存异，共建和谐社会嘛，你说的。”
晚饭四个菜，李警官说到做到。
撇得一点儿油花儿不剩的山药排骨汤，黄黄软软的蒸鸡蛋，一碟切得细细的小咸菜，外加一碗青菜粥。
赵医生很有情绪。
“这叫四菜吗？这顶多勉强算两菜一饭，加一碟装饰品。”
“肠胃炎恢复期一大要义：少吃多餐，还要软。一顿吃那么杂你想明天继续去吊点滴？你是消化科专家吗？不是就乖乖闭嘴吃饭。”李警官很有厨师长兼管家的气派。
既不敢怒，也? 能文能武啊！
鸡蛋糕怎么才能蒸这么又嫩又滑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每次蒸出来都像青春期的脸？
所以以后炖汤就买铁棍山药对吗？也太好吃了吧！细，软，香，甜，白胜雪……我就爱看漂亮东西！铁棍山药简直美！李警官它快跟你一样美了！
一顿饭吃完，赵医生的脑电波丰富到也许直接能把外星人招来。
然而李警官不是外星人，所以他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样？还吃得惯吗？”
“惯，惯，很好吃。”
“所以明天继续？”
“能……换换品种吗？”
“粥是铁打的，汤和菜可以考虑采纳你的意见。”
“李警官我爱你！”
“别别，我可受不起。”
卖萌表白失败，赵医生倒也不大气馁，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还是好朋友。
李蔚然，我要告诉你我吃定你了你会怕吗？
嘿嘿嘿嘿，所以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剩的粥和菜给你冻冰箱了，你带去医院明天中午吃，别吃外面买的盒饭。”李蔚然洗过碗，收拾完毕，准备出门。
“这就走啊，不再坐坐啦？”赵明澄依依不舍。
“赵医生，我又不是三陪，在医院陪了床，在这儿陪了吃，难道还有陪过夜？”李蔚然穿好鞋，站在门口冲他笑。
“不敢不敢，那你慢走啊，我就不送啦。”反正还有三天，慢工出细活儿，小火慢炖汤才香~~
“你洗了澡早点儿睡，明天不还手术呢吗？晚上要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知道，路上小心啊，到了给我消息啊，明天晚上我等你哟。”
赵医生强忍住送出一个飞吻的欲望，规规矩矩目送李警官走出门去。
难以自拔了。
太糟糕了。
也太好了。
☆、8个字
手机震了一下。
李蔚然掏出来看一眼，揣回兜里。
回渝市三天，赵明澄雷打不动每天一条微信，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回。
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然而又让收信人不能心襟坦荡地说服自己那只是一条纯洁的背后没有任何隐藏关卡的微信。
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追赶跑跳碰。
人们成长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学会不好好说话。
第一天，赵明澄发来的是：“伊人归去问无门”。
李蔚然选择沉默。
像是句古诗。
有什么出处？
下句是啥？
全诗主旨要表达什么？
是歌唱爱情还是歌颂祖国？
小学语文老师说，要理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得先明白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
写文章就是把一句话能说清楚的感情用几千几万字表达出来。
800字也勉强过关。
文人。
百度了半天，发现竟然是原创。
那么意思就太浅显易懂了。
回什么？怎么回？谁是伊人？谁在问？
李蔚然又不笨。
一个男人……
两个男人……
哎，为什么要去上海出差？
去了就去了，为什么要去六院？
第二天，微信上写着：“千金一诺言难真”。
还是原创。
赵医生写诗的水平也就是刚刚超过我的打油诗而已。
明明不是太适合吐槽的时候，李蔚然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句。
但是昨天的第一句好理解，今天这第二句简直就是胡诌了。
说好的四菜回请已经兑现了，不但兑现了，还免费做了好几天家政服务，还……
总之，我不欠你什么了赵明澄！
怎么能说“言难真”？！
我李蔚然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李蔚然，别怂，不要动摇，不要回复，冷处理几天，也许就淡掉了，正常了。
反正，隔那么远。
你怕个屁啊！
“瓟斝伴子无人识”，第三天。
这回百度不管用了，因为李蔚然根本不知道“瓟斝”两个字怎么读，拼音输入打不出来，于是只能去查字典。
翻遍《现代汉语词典》，勉强找到个“斝”字，“瓟”芳踪难觅。
李警官挠着头去问孟瑶。
孟瑶瞪着大眼睛：“我是英语翻译专业的，你考我古汉语的题？超纲啊！”
于是又去问付教授。
付诗语板着面孔：“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上。”
切，不认识就说不认识，天字第一号大傲娇。
李蔚然把身边认识的人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结论是，矫情到喜欢钻研生僻字的，除了赵明澄还真没遇见过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