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嘛，吃起来也不那么恶心。”就是卖相难看了些。
“辛苦了，日暮，”军师道了声谢，“茶泡饭的味道很正宗。”
“最后的蔬菜也不错……”杰克桑原补充。
“蔬菜是部长烧的。”日暮夕雾解释道。
……
一顿晚餐，尽管菜肴不尽如人意，大家一开始错愕、调侃后，最后还是十分捧场，解决得干干净净——就像日暮夕雾自我认知的那样，也许他做的东西看起来像黑暗料理，吃起来倒不算很难吃，有些奇特的口味大家基本能接受。
天色完全黑了。
忙累了一天的少年们填饱肚子后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和室宽敞，一群人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倒也不十分拥挤。比较活跃的几个家伙，如丸井文太、切原赤也等，显得比较兴奋，凑在一起玩笑着什么。
“打扰了，部长。”
日暮夕雾的铺位靠着一侧的木板墙，另一边相邻的正是幸村精市。
“只要小夕晚上睡觉不说梦话，或者梦游，就不会打扰。”蓝发少年笑着打趣。
日暮夕雾不自觉地笑了：“我的睡相应该还算规矩。”
“那我可以放心了。”
“小夕平常在家也是这样吗？”10“……”
换上了藏青色和服的京都少年手里捧着一本书，正襟危坐：“以前比较经常待在祖父身边，所以养成了一些习惯。”
大概是他的祖父一直属于那种传统派作风吧。
“呵呵，开玩笑的。这样一本正经的小夕，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呢。”
“……啊。”
第37章 Ch.37
叶月风疏，骄阳似火。
网球击打与落地声此起彼伏。顶着高炽的气温，一群少年挥汗如雨。
这是立海大网球部合宿的第五天了。
连不爱出汗的日暮夕雾，在完成一轮接球训练后，也不免大汗淋漓——更不用提某些惧光畏热的家伙，这种天这样的锻炼，当真有点难为人了。
走到树荫下准备补充点水分的京都少年就看到那一位白发少年无精打采地靠在树根边，佝偻着身，看起来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全然没有了刚才在训练时的干劲。
日暮夕雾喝水的动作稍顿——不知道为什么，仁王君很害怕阳光，但就算如此，在这样烈日炎炎的酷暑天里，对方照样能将训练任务认真而完美地完成——同伴们都是这样厉害的人，让他也不敢稍有懈怠啊！
压下纷杂的思绪，京都少年转身朝另一边走去，找到自己的网球包，从里头翻出一把折叠伞，回头打算送给需要遮阳的朋友时，就见另一位紫发少年将一把雨伞递给了仁王雅治。
日暮夕雾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柳生君果然是绅士，尽管相较于几个活泼的家伙显得寡言、表情少了点，但其实细心体贴、很有同伴爱的。尤其是与仁王君在一起时，兴许因为两人决定组合双打搭档，两人的关系显得比其他人更亲密些。
仰头望了望火焰还很嚣张的日头，日暮夕雾拿着伞走到同样躲在树荫下小憩的一年生前：“切原君，也许可以拿伞遮一下？”
树荫之下还是有不少光斑通过枝叶间的缝隙层层洒落。
“诶？”切原赤也的额头正是汗水涔涔，没有立刻接过前辈递来的伞，“大晴天的打伞太奇怪了吧？搞得跟女孩子似的……”
“赤也不要就给我吧，”一个红头发的家伙突然挤到两个人的中央，伸手就将日暮夕雾手里的伞抢过去撑开了，“Ooki-ni~Yuuki！”
乍然见到朋友笑容灿烂、学着自己平常说话的腔调，日暮夕雾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毫无防备的一年生则是吓了一跳：“喂喂，文太前辈你怎么又突然就冒出来啊，还总是这样自说自话的……”
丸井文太的回应便是，笑咧咧地用没拿伞的右手摁着了小学弟的脑瓜子，使着劲儿地乱揉那一头海带般的卷发。
切原赤也痛苦地哼哼着：“快、快放开……我啦，前辈！”得到的是前辈更加“有爱”的抚摸，“日暮前辈，你帮、帮我把文太前辈推开啊。”
日暮夕雾依旧浅笑，没有插手的打算：“丸井君与切原君的感情真好呢。”
“谁跟他感情好了？！”小学弟拒不承认。
与此同时，红头发的少年笑吟吟地点头：“嗯嗯，因为赤也是我们可爱的小学弟嘛！”
“啊啊，前辈你快松手，要不然我、我就不客气了！”
“呀嘞呀嘞，赤也果然干劲满满的啊！”
“呵呵——”京都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我要击溃你……”切原赤也虚张声势地喊着口号，语音未落便是一声惊呼，“哎哟，轻、轻点，前辈……”
日暮夕雾旁观着少年们的嬉闹，转头无意间瞄到在一旁盯着丸井文太与切原赤也打闹的巴西少年，留意到对方的表情，心里升起一丝好笑：桑原君这个样子好像有种小孩子被抢了玩伴的失落吧……
“桑原君，我休息够了，准备继续训练，你要不要一起？我缺了一个搭档。”
——不同于正式比赛，平常除了个人基础训练外，很多项目都是大家轮换着不同搭档共同练习的。
杰克桑原闻声看向笑着注视自己的京都少年，默了一下便点头：“我也休息好了，一起吧，日暮。”
“Hai，请多多指教。”
这边，两个人正活动开了，那一方传来了副部长的大嗓门。
“……你们，竟然都在偷懒！”
“副部长，我们才训练完，刚刚才休息下来哦。”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大家的解释，真田弦一郎黑着一张脸厉声教训：“大家都听好了，马上就要迎来我们最终的战斗，在这最后一刻绝不能松懈！”
“呵呵，很有斗志啊，Sanada。”部长温和带笑的嗓音突兀地插入。
默了稍刻，真田弦一郎再度开口：“……我们立海大三连霸毫无死角！马上，都给我训练去！”
“Hai，hai~”/“知道啦，副部长。”
赤炎杲杲，暑气熏蒸，网球少年的特训运动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听着副部长熟悉的、激励人心的口号，感受到同伴们投入网球之上的用心与热情，日暮夕雾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如这叶月的阳光般，似火的热。
在限定大小的场地内，组成一组的两人各据一方进行练习。
京都少年沉心静气，微微抬起头，眼睛却似是半闭的状态，他一手拿拍，一只手捏着网球，朝对面的人提醒了声：“要开始了，桑原君。”
杰克桑原顿时摆出严阵以待的态度。
这一场的练习，看起来和在校内网球部的情形并无两样。
实际上，特训之目标是达到强化提升的有效结果，自然与常规练习不太一样。就如现在日暮夕雾与杰克桑原的对练，场地是坑洼不平、呈微斜面的山地地面。无疑，在这种情况下，习惯了标准网球场的少年们，想要正常打回每一个球都极有困难。
此外，在场地内随机散步着微型弹簧垫，一旦球落到上面，弹跳的力道、角度、球路等会被强行改变，从而导致每一个球的回击都要慎之又慎，每一个回球的效果则更加难以预测。
这也只是连日里特色训练项目的其中一种。
另如，第一天在溪涧湿滑的岩石上多球多目标的特训，或者在有一定冲击力的水流里强化体能，也或是负重进行爬山、越野几公里奔跑，更有在重重陷阱的情况下进行击球练习……
表面上，特训的少年们偶尔难免抱怨，实际却对提高自身实力的训练，乐此不疲。
而这样的高强度、独特性的锻炼，根据军师的数据分析，结果毋庸置疑是行之有效的——速度、体能、耐力、力量、敏捷度以及技巧等方面都有所提升——有理由相信，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特训，再借由即将到来的全国大会之机会磨砺，几位二年生的实力，必然可以从接近于全国水准的准全国水准进境，最终集体达到不容置疑的全国级网球手。
言归当前。
每天的训练采取按球记分。最终倒数第一与第二的还是要接受惩罚的。
鉴于第一天日暮夕雾让一众少年“闻风丧胆”的厨艺，大家一致同意取消做饭的处罚项目，改为给大家洗袜子和运动鞋、打扫房间与饭后洗碗这类。
除了第一天的失误外，日暮夕雾庆幸地没再被处罚过……不得不说，他和大家一样，宁愿选择做饭。不过，经过这几天的强化训练，他对能够想到这般独特训练方式、拟定如此特别的训练任务单的部长，越发觉得佩服……
——就这样吧，追赶着幸村精市的步伐，竭尽所能、全力以赴，总有一天或能攀上那未知的、让人仰望的高峰！
下午在山间第一阶段的练习结束后，鉴于柳莲二说傍晚可能会有暴雨，部长幸村精市下达指令，所有人拿好各自的网球包，沿着几条规划好的线路，限定四十分钟内，奔跑到他们住宿的旅馆。
不得不说，单论体能与耐力，日暮夕雾比网球部的多数人更具优势——得益于从小在弓道上的锻炼，以及近一年开始的武道学习。
等他跑回旅馆时，也只有真田弦一郎比他早到一步。
“哎呀呀，好可惜，又输给真田和小夕了。”第三个抵达终点的是部长大人。
真田弦一郎板着脸：“幸村，加强一下-体能。还有日暮，你也是。”
日暮夕雾当然没有二话：“Hai，我会的，副部长。”
幸村精市呵呵一笑，双臂抱在身前：“要求还是这么严格，真田。”
真田弦一郎“嗯”了一声，抬手压了压帽檐：“时刻不能松懈！”
日暮夕雾听到副部长的口头禅，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忽而想到什么，转身进屋，没一会儿又走出来，将两条湿毛巾递过去：“部长，副部长，用干净的毛巾擦汗吧。”
看情形，他们打算在这儿等到所有人回来再进去的。
真田弦一郎认真道谢。
幸村精市笑悠悠地接过毛巾：“小夕很贤惠呐！”
日暮夕雾：“……”
——幸村君的用词偶尔挺奇怪的。略作回想，他记得对方的国语成绩很好啊。
十分钟后。
除了切原赤也外，所有人都在规定时限内抵达旅馆。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家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那家伙……该不会迷路了吧？”
“不会吧？又不是第一天刚来，前两天他还一个人跑来跑去的，也没见丢过啊？”
“打电话看看。”
“哎呀，不好了，赤也的手机打不通……他会不会还在山里，没信号了？”
“山上的信号有时候断断续续的，”柳莲二出声，“但不至于完全没信号。”
“还是打不通……”
幸村精市皱眉：“那个家伙……”
丸井文太瞪大眼：“不会真弄丢了吧？”
“说不准哦，”仁王雅治插话，“参谋，这边的山里应该没有老虎这些吧？”
“没有。”柳莲二微微摇头，后又补充，“但也有一些野兽……并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
“赤也的手机关机了。”杰克桑原忧心忡忡地说。
“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快临近傍晚了，不如大家分头去找。”
日暮夕雾跟着点头附和：“不是说可能会有暴雨吗，切原君一个人在山里不安全，还是早点找到好。”
少年们分成几拨，顺着下山的几条路线，去寻找走失的小学弟……为防止再出现走散的情况，每个人都带上手机并保证能随时通话。
夏天日长，四五点的阳光仍然如火如丹，正是一年燥热的时候，微风近无，拂面而来的是丝丝焦灼。
日暮夕雾脚步轻快，行进在草木繁芜、枝丛交错的山林里。
忽而，如水流叮咚的手机铃响起。
“日暮，已经找到赤也了。”
“切原君一切还好吧？”
“没事……”话筒那边的嗓音似隐忍着一丝情绪，“他说，肚子饿了想去附近小卖部买些吃的，然后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日暮夕雾松了口气，温声安抚：“总算没什么事，这样挺好的。”
那边的人默然，随即应道：“……也是。”语气一转，“你也回来吧，看起来快下雨了。”
“啊。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日暮夕雾仰头看了看天色。
——果然呢，就在他与柳莲二通话的时候，原本的朗日清空以着十分迅速的速度，堆积起了层层乌云。
将手机塞到衣袋里，少年转身按来时路疾步奔跑起来。
雨伞之前借给丸井文太后一直没要回来，必须得抓紧时间……否则，这一场暴雨下来，下山的路会很不方便，如果打雷的话就更危险了。
好在，以他的速度，跑起来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几分钟就够了。
只要暴雨不在这十几分钟内……
雨点，一滴一滴，星星落落。
几秒之后，渐渐变得密集。
如豌豆大的雨滴，哗啦啦地自天空倾洒而下。
少年身形迅疾，飞奔在雨幕之中，却还是比不上落雨的速度，片刻之间，土黄色的运动衫已经被打湿了大半。
夏时之雨，来而汹汹，往往去也匆匆。万幸，暴雨并未伴着雷电。于是念头一转，日暮夕雾脚下换了个方向，没过一分钟，就看到下山路旁供游客休憩的小木亭。
亭内正站着一个人。
京都少年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是小夕呀，”蓝发少年转身看过来，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日暮夕雾快步进了木亭：“我和柳君走的路线有几条岔道，所以就分开去找切原君了。”无论是他，还是柳君，都相信对方的能力，不会出现走丢了的情况。
“部长你呢？”
按理说，真田弦一郎应该是与这个人一组的吧。
“和你们情况一样。”幸村精市说明，“听说赤也找不到路，手机也没电了，还好蒙对了真田的号，就借了商店的电话求助了。”
“是这样吗？”日暮夕雾恍然大悟。
幸村精市轻哼了一声：“就会惹麻烦的家伙……”
京都少年淡笑：“切原君总是元气满满的，看着就觉得很有干劲。”
幸村精市没做评价，倏尔抬手在日暮夕雾的头发少年轻拍了拍。
“……幸村君？”
“都被雨打湿了，不难受吗？”
“啊。”
日暮夕雾从兜里翻出一袋手帕纸，抽出其中一张先递给对方：“幸村君的脸上也有雨水，或许也擦一擦比较好？”
“谢谢小夕。”
日暮夕雾轻轻摇头，不再开口，抽着手帕纸，拍打掉头发上的水珠，随后仔细地擦拭起来。
正在认真打点自己装容的少年这时听到一声压抑的低笑声，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声源处，手上的动作顿住，不解地望着肩头轻抖、似是忍笑的蓝发少年。
“还好吗，幸村君？”
“……咳，嗯。”幸村精市清了清嗓子，总算压下了笑，便见他复又伸手，在京都少年的脸颊上轻轻地碰了碰。
日暮夕雾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幸村精市眼神无辜地看着他，手掌摊在对方面前，语气含笑：“纸巾沾到你脸上了。”
日暮夕雾这才注意到蓝发少年手指尖上的碎纸屑——怪不得对方刚才莫名其妙就笑了——压下心里的一丝躁动，暗暗吸了口气，道：“谢谢。”
哪料，幸村精市扑哧又笑了。
日暮夕雾愣了愣，不自觉地伸手在脸颊上仔细摸了摸：“是不是我脸上还有纸屑？”
“没。”蓝发少年笑着否认。
日暮夕雾默了：虽然他这位部长大人平时惯常微笑迎人，但也不像现在这样……用妹妹千両的话，像吃了笑豆一般。
“呐，小夕……”
“啊？”
“你脸红了哦。”
日暮夕雾：“……”
——他其实根本没有感觉到，只是，突然想到……先前被幸村君的手指碰到了脸，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块皮肤就像被电着了一般，以至于心跳在那一瞬间都乱了一拍……虽然他习惯避免与人有肢体碰触，但这样的感觉也着实奇怪了点。
于是，幸村精市就见到原本只是脸色微红的京都少年现在耳朵也发红了，一下子笑得更欢了：“呀嘞呀嘞，没想到小夕这么害羞！”
“……”
木亭不太宽敞，因为有风，所以避雨的两人尽量站到中央，两人的距离不可避免地拉得更近了。
大风暴雨，草木捭阖，天地之间喧哗热闹，小亭之内安静宁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