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谣皱眉看着他的侧脸,知他不愿提及他的眼睛,便没有强求,转而认真回答起了他的问题:“是海流告诉我的——慕容后山的悬崖之下,便是西海,你若坠入海中,必会顺着海流漂泊。我抱着试试的态度,追着海流一路飞来,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你。”
原来如此…? 姿虼剑骸拔我凑椅遥俊?br /> “为何不来?”风谣反问,“你因救我而坠崖,我不该来找你么?”
“那么,知道我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白霜冷冷地说。
“你……”风谣按在床单上的手蓦地握成了拳,只觉胸口闷得慌,却一句狠话也放不出来。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松开拳头,平静地问,“白霜,你是不是在故意疏远我?”
白霜微微一怔,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了这个字:“没。”
“那你在来友客栈,说要与我分道扬镳是什么意思?”
白霜叹了口气,躺回床上,转身背对风谣:“我困了。”
没有爱风谣的勇气也就罢了,现在,他连离开风谣的勇气都没了。真的——好没用。
因为白霜双目失明的缘故,风谣不得不照顾起了他的生活起居。一开始,白霜还会说什么“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有空管我?”之类的话讽刺风谣,可后来,由于风谣太过执著,无论他说什么都执意如此,他只能默默接受。
正举着一个木碗喂白霜喝水,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吓得风谣手一抖,险些打翻手中的碗,里面的水洒了白霜一身。
发现走进来的人是伽南后,风谣长长地松了口气,把碗放回桌上,撩起白霜的衣袖擦了擦他的衣襟。
白霜:“……”
“岛主,他的眼睛真的没得治了么?”忽然,风谣头也不回地问着,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找白霜,是来被他照顾的,可不愿就这么照顾他一辈子。
伽南在桌边坐下,皱眉地看了白霜一眼:“好端端的,非要去招惹那只猫妖,这就是下场!”
闻言,风谣微微一怔,蓦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白霜会失明,跟那只名为夜欢的猫妖有关?”
“怎么?他没跟你说?”伽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夜欢拥有诅咒之力,我看他多半是惹怒夜欢,遭到了他的诅咒吧!”
“在下知道了,多谢岛主。”风谣说着,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看来只能等明日……
猜到他想做什么,白霜有些急切地抬起一只手,好不容易才抓到风谣的手腕:“风谣!我不要你管!我觉得失明挺好的,看不到某张让我讨厌的脸,挺好的!所以,如果你想为了我去找夜欢帮忙,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风谣低头看他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抿唇:“白霜,你弄痛我了。”
白霜触电般地收回手,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却又很快恢复镇定:“总之,我不想复明,你也别去找夜欢!”
“呵,从现在开始,你的话,我只听一半。”
“我不想复明!”
“好,我明日就去找夜欢。”
“别去!”
“我会让你复明的。”
“……”这哪是听一半?完全是反着听……
伽南把屋子让给两人,去了他妻子的房间。入夜,风谣与白霜挤在同一张床上,胸口有种莫名的悸动。他试着伸手抚上白霜的胸膛,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小心地挪动手,摸上他的腹肌,然后是小腹,然后……
白霜一把抓住风谣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风谣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羞愧,便没有回应,假装自己睡得正熟。
然而,他的呼吸那么乱,白霜岂会觉察不到?
几番欲言而止后,白霜终是没有说破,松开他的手,转身背对他,暗暗叹了口气——如果你和我不是一类人,就不要做这种会让我误会的举动……我对别人没什么感觉,所以无所谓,可对你……
我会忍不住上了你的,风谣。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要作死地双开_(:з」∠)_
☆、夜夜交欢
白霜过了很久才睡着——风谣入睡前的举动,令他耿耿于怀,一时间不免想得有点多,一不小心便把自己陷了进去。
花了好长时间才忽略掉身上的异样,当他终于睡着时,已临近日出——清晨的阳光没能唤醒他,风谣起身时的动静,他竟也毫无觉察。
所以,当他终于睡醒,睁开双眼时,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即便眼前依旧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也不影响他的判断——天已大亮。
“风谣?”他试探着唤出这个名字,没能得到任何回应,那一刻,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房间里还残留着风谣的气息,却很微弱。明知风谣已不在房中,白霜还是不死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风谣!”
他一边焦急地喊着,一边跃下床,想要出门去寻,却因为太着急,身体重重地撞上茶几,险些把茶几整个掀翻。
“嘶……”捂住自己撞疼的腹部弯下腰,白霜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无神的眼中写满惊恐——不!不要去找夜欢!
风谣你个蠢货,你知不知道——比起失明,我更害怕的,是失去你啊!
风谣独自一人走在药草茂盛的地方,细心地避过了一些好看的花——不是怕弄残它们,而是怕它们有毒。
百草屿上长满了药草,其中不免夹杂着一些剧毒之草。在风谣出发前,伽南曾一脸严肃地关照过他——越是好看的花,越可能含有剧毒,你要尽力避开它们。
风谣记住了这句话,七绕八绕,好不容易才走到夜欢的住处——是一栋简易的小木屋。
其实,他完全可以御风飞过来,可他怕自己的能力被夜欢发现后,会让夜欢对他产生敌意,所以只能伪装成一个普通人,脚踏实地地找过来。
然而,真正见到夜欢,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顾虑完全多余。
夜欢瞥见风谣之时,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木屋前的树桩上,双手捧着一串果实在啃。看到风谣,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僵住了。
浅金色的眼眸在眼眶中微微颤动,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沾满泥土的双手无力地落下,吃了一半的果实从指缝间坠落到地面,弹跳着滚出一段距离。
夜欢怔怔地看着迎面走来的风谣,脸上的神情由最初的惊诧,变得有些哀伤。
“请问……”风谣刚想问他是不是夜欢,便见他一个翻身从木桩上滚下来,滚到他脚边,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小腿!
风谣:“……”什,什么情况!
风谣诧异地低头,只见夜欢跪在他身前,低垂着脑袋,赤|裸双肩微微颤抖,忽然发出一声呜咽。
风谣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半晌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试探着开口:“那个……我来找夜欢,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听说猫妖夜欢是只很凶残的妖怪,见人便杀,所以风谣本能地以为——脚边这只妖怪并非夜欢,许是夜欢的仆人?平日里受尽夜欢的欺辱,所以想从他这里寻求安慰?
这样想着,风谣叹了口气,心中的顾虑一扫而光。
他试着弯下腰,摸了摸夜欢的脑袋——他的头发很长,很杂乱,所以摸起来手感并不好。
感受着风谣温柔的举动,夜欢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许久才从齿缝间挤出这么几个字:“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听闻此言,风谣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小腿上的束缚一松——夜欢起身与他对视,浅金色的眼中竟然噙满着泪。
“在下……”风谣想说他认错人了,可才吐出两个字,便被夜欢一把揽入怀中?!
“主人,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忘了——您的胸本来就这么大?”
风谣一脸黑线。忽然嗅到夜欢身上那股强烈的血腥味,他不受控制地咳了几声。夜欢连忙松开他,扶住他的手臂:“主人,外面风大,快随我进屋休息——您的屋子,我每日都会打扫。”
风谣任他扶着,跟着他踏进木屋,在陈旧的椅子上坐下,终于有机会开口澄清了:“谢谢你扶我进来,但……我想你误会了,在下并非你的主人,还有,在下是男的,本来就没有胸。”
听到这句话,夜欢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所有的神情都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沉默着和风谣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发疯似的钻到桌底下,一爪子抓上风谣两腿之间的某物!
风谣:“……”呃……他这是被非礼了?
由于夜欢的举动实在太过突然和直接,所以,风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惊恐地站起身:“你做什么?!”
夜欢的脸色越发阴冷,他从桌底下钻出来的时候,眼中散发着明显的杀意:“你是谁?”他起身和风谣对视,冰冷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风谣怔怔地看着他,终于意识到——或许,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便是他要找的夜欢。
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后,他小心回应:“在下……我叫风谣,不是这座岛上的住民。”
“风瑶。”夜欢轻轻唤出这个名字,冰冷的神情在瞬间碎裂。
他回到风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轻放在桌上,忽然紧紧地握成了拳:“呵,巧合?你也叫风瑶……”
“啊?”风谣一脸迷茫,想要坐下,却又对夜欢刚才的举动心怀余悸,所以只能傻傻地站在桌前。
直到夜欢颓然地瞥了他一眼:“坐。”
风谣乖乖坐下,并拢双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好奇道:“你刚才说……你也认识一个叫风谣的人?”
夜欢点了下头,然后双臂交叉搁在桌上,把脑袋埋进臂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原来,比遥遥无期的等待更绝望的,是给了希望之后再让他绝望……
现在的他,只觉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空,连动一下手指都吃力。
呵……他真傻——她根本不可能回来。因为,她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的怀里。
那一日,无论他如何哀求,她都没有回应他。他至今记得她当时的眼神,大约与他现在差不多——充满了深邃的绝望。
风谣看着眼前的人,不知如何是好——他是来为白霜求情的,可夜欢现在这个样子,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欢终于从无尽的绝望中缓过来,稍稍直起身子,单手撑着脑袋和风谣对视:“说,干嘛来的?”
他的语气差到极点,却让风谣释然地松了口气。
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风谣试探着开口:“是这样,我有个朋友……”
话刚出口,便被打断:“等等。”夜欢说着,似是发现了什么,皱了下眉,忽然一个挺身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到风谣身边!
“你……”风谣惊恐地瞪大双眼,几乎是本能地双臂交叉护住自己,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夜欢抬起一只手,伸到他颈边,把一串翠绿的珠子从他衣襟里勾了出来。
三颗最大的珠子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夜欢怔怔地看着,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了手,仔细打量几眼风谣的脸后,自嘲地一笑:“怎么可能……”
风谣一脸惊疑——夜欢到底怎么了?似乎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变得不太正常,还是说……他一直都这么不正常?
在风谣警惕的注视下,夜欢自嘲地笑着,缓缓朝他跪了下去,一只手无力地搭上他的膝盖,声音里带着呜咽:“他终究是伤透了你……也罢,不论你是男是女,你都是我的主人……”
风谣忍不住皱眉:“我说了我不是你主人。”
“不,你是。”夜欢固执地说着,再次起身时,坦荡地解开了围在下身的毛皮,然后在风谣惊诧的视线里,抬起一条腿踩在桌上,指了指大腿内侧的血红图腾,“这是你亲手烙下的,只属于你的印记——是你对我的惩罚,也是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所以,你是她,一定是她!”
风谣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图腾,确实和他画给南宫司竹的图腾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那个图腾,明明是他随性画的啊!
巨大的震惊中,风谣将视线从那个图腾上挪开、上移,和夜欢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对视,然后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出了那个在心里尘封了十多年的问题:“她是谁?我……又是谁?”
夜欢把毛皮系回身上,淡淡地开口:“她叫风瑶,是我的主人。”
昔日,当夜欢还是只普通的黑猫时,没少遭人欺辱——人们把他看作诅咒的化身,朝他扔石子,用扫把打他,用斧头吓他,用一切能用的东西驱逐他。
终于有一天,他的脑袋被石头砸中,奄奄一息,本以为回天无力,没想到一个少女从天而降,将他捞进怀中,带着他御风逃离那个村庄,跨越大片海洋,落在一座岛上。
她说:“既然这个世界不需要我们,那我们也不必迎合它。”
她说:“我叫风瑶,从今天起,便是你的主人了。”
她说:“一个人太寂寞,你若有本事修炼成妖,我便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几百年后,他真的修炼成妖,化作了人形。她用修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颚,唇角牵起一抹玩味的笑:“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与其日日操劳,不如夜夜交欢——呵,就叫你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夜夜交欢——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发现自己越来越污了_(:з」∠)_
☆、惩罚之印
“原本,我与主人在这座岛上生活得好好的……虽然自我化成人形后,她开始刻意疏远我,不让我看她洗澡,不让我与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但她待我一向不薄,教我如何种植、辨别、使用药草,教我制作、吹奏或弹奏乐器——可惜她教的这些,我都不擅长,无论怎么学也学不通透,一定令她失望了吧……”
“所以,当那群人出现时,那个人——轻易地从我身边抢走了她!”说到这里,夜欢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风谣认真地听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那个人?岛上住民的祖先?”
夜欢点了下头:“他叫夏旻,听主人说,他是前朝帝姬的专属御医,前朝被推翻后,他遭人追杀,不得不携众弟子乘船逃到这座岛上。”
“然后呢?”风谣轻轻地皱了下眉,直觉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果然,夜欢按在桌上的手蓦地握成了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句话:“主人爱上了他,可他做了什么?!他背叛主人,与自己的一个女弟子搞上了!”
“什么!”风谣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若夜欢的主人真是上一世的他,那他的眼光未免太差了些,除非……“这个夏旻……长得很俊?”
夜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挺俊的……怎么?”
“没什么……”风谣低下头,狠狠地唾弃了一下自己——蓝颜祸水啊蓝颜祸水……风谣,这一世的你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这个夏旻不仅人长得俊,还很有才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主人的眼光绝对不差!只是……”夜欢皱了下眉,“我没想到人类无耻起来,竟如此没有下限——他背叛主人也就罢了,竟还当着主人的面,搂着他那个的女弟子,将主人大肆羞辱了一番!说她体质太弱,根本经不起艹!”
风谣:“……”
“妈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我一气之下,想杀夏旻,没想到那个女弟子会推开他……”
夜欢说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趴在桌上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主人惩罚了我——因为我杀了人。”顿了顿,“那个晚上,她哭着把我羞辱了一番,在我那里烙下了只属于她的印记,然后把光着身子的我赶出房门,让我去向夏旻赔罪。呵,我当然不可能去啊……”
“她哭了整整一夜,翌日就开始发烧……”夜欢的声音越来越轻,双手抱住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我好怕……好怕她就这么走了……可我救不了她——只有夏旻那个混蛋有能力救她……我去求他,求他看在主人喜欢他的份儿上,救救她。只要能救活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可……她还是死了。”
风谣欲言而止——想问夏旻让他做了什么,但意识到夜欢是故意略过了这段后,他只能选择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