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以缪教授的洁癖症,恐怕在做/爱前还要把避/孕/套拿去消毒一遍。
还是周教授好。这样想着,李晓继续对周生萧暗送秋波:“周教授啊,您今年到底多大啊?看起来很年轻嘛。”
办公室里的大半部分人都竖起了耳朵,毕竟他们都对这个新上任的年轻教授十分感兴趣。脸好看得跟明星似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缪教授那样的本事了。
“我?”周生萧犹疑了一会,回想起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说道:“我今年23岁。”
“啊?”有那么一刻李晓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23岁的正级教授,怎么可能?才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就算是妖孽如缪教授,他23岁时也仅仅在南大考研究生。
周生萧记起许延宝叮嘱他的话,慢悠悠地补充道:“我上学比较早,18岁念完的大学。”
当然这一切都是幌子,实际上周生萧已经很久没有踏出浮生铺一步了。自从上一世的缪长风死后,他便再次变得死气沉沉。
说到底,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可他无法死去,选择长生的那一刻起,就算他将自己碎尸万块粉身碎骨,终归还是有一丝意识存在于人世。
原本已经坐在位置上打开电脑的缪长风闻言抬起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瞥了周生萧一眼。他在心里揣测这个古董店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种18岁就念完大学的天才绝对不多见。
很快就到了九点钟。副校长亲自跑来办公室迎接周生萧,让办公室里的人彻底打消了某些心思。这样的殊荣,没有实力,就算他拥有再大的后台恐怕也无法拥有吧?
周生萧整理了一下领带,连本书都不带就这样空手跟着副校长离开了。他挺拔修长的背影逐渐消失,仿若黄粱一梦,看得李晓心跳如雷。
“缪教授,我记得你今天上午没课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旁听周教授的课?”
缪长风握着鼠标的手动了动,他抬眼看着李晓,那张俊秀的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也好,我先处理一下邮件。”
李晓怔怔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她并不是沉迷于缪教授刚才的笑容中无法自拔,她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到缪长风居然会答应去旁听课程。
而且缪教授是经济系,周教授是考古系,他俩相差十万八千里,就算是八杆子也打不着一块去。
九点十分,缪长风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打开皮包,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在路过周生萧的办公桌时将信封放到了抽屉里。
李晓没注意,她正在换高跟鞋。
缪长风挺有风度地在旁边等着,心中还在盘算周生萧送给他的那幅《事茗图》到底值多少钱。
……
考古系的教室向来无多少人问津。但学生们听说今天来了个新教授后,大部分人都到齐了。
大学里都这样,逃课犹如家常便饭,不过也得摸清楚授课老师的性子。万一遇到个特别较真的,学分就等着不要命地扣。
所以在座的学生都是抱着观察新老师的念头来上这一堂课的。
周生萧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很明显察觉到学生们的情绪变化。他嘴角微微上扬,几步迈到讲台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你们新来的考古系教授,周生萧。”
底下立马有学生起哄,“老师你几岁啊?看着怎么比我们还嫩,每天要用多少护肤品?”
全班哄堂大笑。除了几个女生,她们含羞带怒地瞪视着起哄的男生,目光跟之前的李晓似的望向周生萧,大胆而火热。
其中一个更是赶紧偷拍,上传到学校论坛上,直言这是一个南大能在颜值上挑战缪教授的新生代男神。
副校长面色一寒,直接拍了拍桌子:“怎么说话的!这是你们的教授!”
校长面子大,底下的学生们不说话了,偶尔几个男生挑衅地看向周生萧,大概不服气这么年轻又像明星一样好看的男人是他们的考古系教授。
周生萧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是不想用那气力来教训这些学生,总归他来当老师只是为了缪长风,何必如此较真。从衣兜里取出一尊小小的灿金佛像,他放到桌子上,语气依旧淡淡的:“今天这堂课主讲古董鉴赏。你们有谁能看出这尊佛像的来历,我就把它送给谁。”
“当然,还请你们把手机收起来,被发现一律当作作弊处理。”
不经意的,周生萧看见从后门进来的缪长风。他似乎是来听课的,夹了本子和签字笔,跟着李晓一道寻了个空位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了小天使的留言~~么么哒,小爷永远爱你们(牙酸到自己都不忍直视了,你们真的不考虑给小爷一个爱的留言吗;)
第5章 无量寿佛(2)古物,是活的
坐在前排的一个黄毛青年马上站起来,盯着桌子上那尊小佛像说道:“周教授你也太不人道了吧?谁知道这玩意是真是假?如果你拿一个几十块钱的地摊货来糊弄我们,那我觉得还不如把这东西拿回你家去当装饰品。”
黄毛青年的声音充满了恶意满满的挑衅,坐在后面的缪长风听得一清二楚,微微蹙着眉头,那张正经过度的脸上难得露出别的表情。
周生萧手里握着那只小巧的佛像,抬眼看了黄毛青年,就像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你说完了吗?”
黄毛青年一愣,“我,我说完了。”
“说完了就坐下吧。”周生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佛像:“如果在座有人能够带它回家,自然就能辨别它的真假。”
教室里静默了一分钟。
就在大家都以为周生萧会开始讲课时,他抬手让副校长出去。然后他搬了一张凳子,坐在讲台上,就这样看着众人。
有个女生举手,“周教授,你不讲课吗?”
“这堂课的任务,就是猜出这座佛像的来历。”
下面的学生跟炸了锅似的,纷纷开始讨论起这座神秘的佛像。有人说这是周生萧花十块钱在夜市买的,也有人说这可能是某个古董的赝品。
总而言之,压根没有人认为这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毕竟如果这是真古物,正常人怎么可能舍得把它送人。
就连李晓,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周教授他也太胡闹了吧?”
“胡闹吗?”缪长风弯弯嘴角道:“也许吧。”
他看向那尊佛像,心下涌现似曾相识的怪异之感。
一半的上课时间就在学生们的讨论声中度过,周生萧等得有些不耐了。他本就不喜欢穿衬衫西服,穿惯了舒适贴身的丝绸长袍,更无法容忍这些衣物。
尤其还是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他倦懒地趴在讲台上,丝毫没有教授的风度。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那尊佛像,终于,他忍不住松口:“你们可以上网查,随便你们找谁,只要能答出来佛像的来历都可以。”
学生们纷纷拍照上网搜索,但根本毫无头绪。一个男生打电话给自己的舅舅,他说他的舅舅是某高级考古鉴定员。
黄毛青年打趣道:“刘忻墨,你也太夸张了吧?这就是个假玩意,还值得惊动你舅舅过来?”
刘忻墨有点尴尬,他举着手机说:“我舅舅说他马上赶过来,他说这座佛像可能是真的古董……像是失传已久的无量寿佛。”
这番话在学生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周生萧长叹一口气,继续抚弄着佛像。
周生萧听着佛像传来的诡异的声音,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你啊,居然还使唤我给你挠痒痒。”
他说话太轻,就像羽毛一样挠在人的心口,除了佛像根本没有其他人听清。
当然,周生萧闲着没事肯定不会做猜问题送古董这种傻事。他店里的古物哪一样不是来之不易的珍品,轻易无法送出去。
因为每一样古物,都蕴藏着一个灵魂。它们也许是古物生前的主人,也许是制造古物的人,在死后没有下阴曹地府轮回转世,反而住进古物里当了一个魂体。
这座佛像的魂体,是一位名叫无量的小道士。他老人家百无禁忌,素来喜爱喝酒吃肉,尤喜美貌年轻的男孩。
“闭嘴。”
周生萧的回话仿若在耳边低喃,却让无量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周生萧面色温和,手指却暗下狠劲捏得无量痛呼出声,“你怕是不知道,我只是为了做任务而已。”
周生萧愣了愣。他目光瞥向那个清秀的男孩,貌似是叫刘忻墨,“那小子不错,我可以把你送给他吗?”
可惜任由无量再怎么叫,周生萧也不愿意搭理他了。
教室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子望向刘忻墨:“你照片上的那尊佛像呢?”
刘忻墨一怔,指着讲台道:“舅舅,在那里。还有你怎么真的来了?”
刘忻墨真的很想告诉自家舅舅那只是他们新老师用来戏弄他们的赝品。
中年男子走向讲台,他仿佛没有看见周生萧这个人,痴迷地凝视着那尊佛像,就像在看自己心爱的宝贝一样:“真的是,居然真的是无量寿佛……”
无量胆寒了,他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的黏糊糊视线,想要试图巴结周生萧。
“不错。”周生萧微微一笑,乖一点才好。
就在中年男子的手即将触碰到佛像的那一刻,周生萧把佛像抽走了。
“给我!你出多少钱?我都买了。”中年男子想要夺过佛像。
“我说给你了吗?”周生萧冷着脸,真是难得没有遇见这么讨人厌的家伙了。他拨弄着佛像的头,好像要把它拽下来,看得中年男子一阵心疼。
周生萧道:“要按规矩来。只有这个教室里的学生才能回答问题,我在给他们上课,而不是在给你上课。”
周生萧的言外之意就是让中年男子让他的侄子刘忻墨过来拿佛像,无论结果如何总之他要把无量交到刘忻墨手里。
果然就见那中年男子附在刘忻墨耳旁嘀咕一番,刘忻墨举手回答说这是南朝梁武帝常年戴在身上的饰品,名号无量寿佛,据说是为了纪念一个名叫无量的小道士。
一向唧唧歪歪的无量,难得沉默了一会。
周生萧顺利把佛像交到刘忻墨手里,嘱咐道:“你需记住一点,古物,大多是活的。”
刘忻墨抽了抽嘴角,显然没把周生萧说的话放在心上。
下课铃声响起,周生萧依旧空着手离开教室。所有学生瞩目着他的背影,黑色的西服尾摆在空气中划出一抹弧度,透出一股高贵的优雅。
缪长风蹙着眉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又和大家见面啦啦,敢不敢给我一个评论???
第6章 转心莲子
有些人,是漫长回忆中无法磨灭的存在。
他们就像古物,痴缠着残存世间,带着最后一点记忆,想要在无数轮回中寻求一个了结。
若在这样的人物中找出一个极端的代表,周生萧也许会在第一时间想起段老板。
段易,当年享誉京城的一代民国梨园名角。
“早上好,段老板。”
周生萧掀起黑布帘子,探身从内室走出来。皮鞋与地面磨擦撞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奇怪,却异样得有一丝疑幻疑真的美感。
他走到第三排木架第四个格子前,俯身将那一只白玉转心莲子瓶捧了出来。
段易的声音依旧冷然。
周生萧一笑,那张稍显寡淡的脸孔霎时变得生动起来,倒有一番绝代风华的魅力。
“几日前你就同我抱怨想去看戏,今日得了空,便许了你这个心愿。”
向来这些寄生古物的魂体有什么愿望,都是由周生萧代替实现的。他并没有义务干这些杂事,仅是在漫漫长生中图个新鲜,聊以度日。
有时太过寂寞了,便是这世间再无聊透顶的东西,都能使人觉得有趣得紧。
周生萧很多年前也是时常看两场戏的,怕是宫闱深深只有帝王太后才能赏看的名家大角,他都如数珍家,能扳着手指头在人前面前算计显摆。
可再好的戏,看了百八千场终归会倦的。那种兴趣会在时光中磨灭成平淡,就像久积的灰尘被一阵风陡然吹走一样简单。
段老板难得如此兴奋紧张:
周生萧摇了摇头,掏出一块绸缎白布给段老板擦拭身子:“段老板你几十年没出去过,这世间早就大变样了。就连当初你最爱的京剧,现在也没多少人愿意看啦。”
段老板在他最好的花样年华死去,固执地相信那时的辉煌。他一出场,满堂喝彩,人潮涌动,就连最有名的大人物也求着听他一场戏。
“人活在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的?段老板,你就认命吧,早日脱离这玉瓶去地府轮回,给阎王爷唱一曲,包你转世享一生富贵。”
在这浮笙铺的所有魂体中,大部分执拗地长存世间只为了一缕执念,大多关乎情爱纠葛往事恩怨。而段老板,却是其中异数,他是个戏痴,不愿轮回,只因不愿忘却。
段老板说,他宁愿魂归西天也不想将就喝了一碗孟婆汤忘记一曲昆腔是如何开口的。
周生萧没那闲心也懒得听段易成日嚷嚷他那些前尘往事,他偶尔想起他了,便从古董堆里把他拎出来让他唱两曲过过瘾。
大多数时间,段老板一个人唱着没人能听到的戏,孤苦伶仃凄惨至极。
周生萧翻出两张票:“北京的剧团来这里演出,我顺道约了人去看。我估摸着肯定唱不好,到时候你可别再嚷嚷,我怕我脑仁一疼把你给摔地上。”
“肯定会的。”
今日是双休,许延宝不知跟谁出去打篮球了。周生萧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衬衫配黑西裤,站在镜子前打理仪容。
若说他和常人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这长年惨白的肤色。白得不像人样,几近透明,仿佛风一吹就要随风仙逝一般。他五官极佳,端端正正,清清爽爽,剪了短发虽没有了长发的古典神韵,却也有别样的帅气俊美。
段老板不耐烦了。
周生萧慢条斯理地擦了点面霜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些,边拿了手机拨通李晓的电话。
“喂?李教授,我前天约了你看戏,等会有时间出来吗?”
“不好意思啊,周教授,实在对不住。我家里人出事了,我得赶过去陪他们。这样吧,我联系一下缪教授,让他陪你出来看戏行吗?”
周生萧精致好看的手指夹着手机,他随意应了一下,挂掉电话。无意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白肤红唇,妖艳而鬼魅。
随着年龄增长,这皮相倒是越发年轻了。
等到周生萧抵达剧院门口时,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缪长风一身宝蓝色西服,打着领带,头上还弄了点发胶。不得不说他还挺适合这种复古的大背头,看起来仿佛回到了民国年代,活像当年那个背脊挺直身着军服的缪家少爷。
周生萧刻意绕到缪长风面前,慢悠悠地逛着,就等缪长风开口叫他。
果不其然,只见缪长风冲他走来,眉宇间隐约带些煞气:“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足足一个小时!”
周生萧手里捧着个黑布包裹着的玉瓶,语气不紧不慢:“我是准时来的,李教授给你打电话时应该有告诉你开场时间。”
缪长风一愣,他回忆了一下的确如此。他当下自知理亏,瞥到那个周生萧手里的大物件,便道:“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周生萧抬眼看他,细细一看才发觉缪长风眼底的乌青。这大概就是黑眼圈吧,人模人样才会有的玩意。对他来说,黑眼圈都算稀有了。
“一点小玩意,不足挂齿。”
周生萧把一张票放到缪长风手里,往剧院大门走去。其实两个大男人来看戏真的是一件异常古怪的事情,尤其是看京剧,年轻人绝对不会喜欢的戏种。
缪长风跟在他身后,手心捏着那票,沁出汗来将薄薄的纸面浸湿了。
缪长风想起这些天循环往复做的噩梦,主角总是一个穿黑袍的青年。他打心里明白这青年定是周生萧,自己长这么大也就在浮笙铺见过穿滚边黑袍的人这么一回。
梦很古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有古代的场景,也有近代的。画面之逼真让缪长风都禁不住佩服他自个的想象力,仿佛梦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而且在梦里,缪长风发现自己苦恋着周生萧。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他才遇着这人没几回,又是同事关系,为何自己会出现这般奇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