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坐在上面，看着精神头儿挺好，这会儿满面含笑，道：“你们两个躲懒的东西！还不给你们婶母请安？……”
齐柳黛和樊清宁赶紧上前，才将起身，就有两个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美丽少女过来，笑着对两人福了福，道：“见过大嫂嫂，见过大姐姐！”
这是一对儿长相甜美的姐妹，一个左边眉头长了一颗小小的红痣，一个嘴角长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米氏道：“眉头有痣的是姐姐，叫娇娇，小名儿叫姝姐儿；妹妹叫婷婷，小名儿叫甜姐儿，都是淘气孩子……”嘴里说着客套话，可是眼里话里的自得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眼前的姑嫂，一个虽说早有才名，可是不能生养已经是妇人的大忌；一个虽然云英未嫁长相极美，但是名声不好，哪里比的自己一双娇养的女儿，将来必能成为贤名远播的贵妇人。
两边厢见了礼作为小辈的樊清宁倒是得了米氏的见面礼，齐柳黛少不得要送出去两份子的礼物，好在年节下的，家里这些人情往来的事物都是早就备下的，齐柳黛送的是京城里现在时兴的金钗，说不上贵重，但是好在这礼物不会出格，算是中规中矩。
樊清宁得的是一只水头中上的镯子，按着双方如今的家世也算是好东西了，只是，樊清宁好赖也是被亲妈虞若素娇养长大的虽然只有几年时间，可是眼界可不是当年刚刚重生成为小婴儿的时候了，再说，就是回来这半年多的时间，老太太每每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儿灌输给她，那眼光可不是樊清宁想躲懒就能搪塞的，因此，对于这份礼物，樊清宁只是淡笑着接受，并没有表现出来欣喜若狂之类的表情。
倒是那对儿双生花表现的很是欣喜，当然，不是对齐柳黛的礼，而是老夫人的赏赐。每人一顶珍珠花冠。都道珍珠首饰虽好，却是戴不了几年好时光，容易发黄变色，但是，对于珍珠首饰的喜爱，可不是年龄的界限，老夫人送出的这两顶花冠，样式精巧，却是专门给年纪轻小姑娘做的。
齐柳黛暗中捅了樊清宁一下，两人眼神交汇，原来老夫人这里早就知道了这一家子回了京，甚至礼物都备下了……老姜又发新力，她们还是稚嫩的很。
“这大年下的，家里家外都是人来人往的，让俩丫头留下来给老太太您解个闷说个笑，也不枉老太太您疼她们一场了……”米氏看着老夫人出手大方，心思就开始活了，老夫人手头多少好东西她不知道，但是当初给的那个田庄却不说，现在京城里的房价、地价就是她如今手头握了大笔财富也是不敢随便买的，那家铺子的租金更是连年翻倍，这还都几家抢着要呢，要是俩女儿讨了老太太欢心，将来出嫁……

☆、第251章 ：除夕10
连那个流落乡野的野丫头都能被老夫人疼爱，自己的两个女儿更是人中之风，这要是哄住了老夫人，将那些大笔的嫁妆都得了来……什么十里红妆的，到时候岂不都是小意思，说不定儿子也能得多些好处，据说现在樊家跟虞家又搭上了，要是儿子能够拜虞艎这位大才子为师……米氏自顾想着美事，两个女儿也是心眼神会，一张小嘴儿甜的跟蜜糖一般，哄得老夫人一直笑声不断。
齐柳黛几次示意樊清宁，眼中调侃无疑，樊清宁无奈的笑。老夫人可是人精儿，那都得成了骨灰级的人物了，米氏和她女儿还真是不够看的，只怕要是她们知道，老夫人这时全把她们当成逗趣的玩意儿了，还不得恨死？
“都是双生子，怎么人家看着哪哪都好呢？……”齐柳黛趁着空子就酸了一句。樊清宁汗颜。
樊韶甫膝下一共三对儿双生，这要是旁人家还不得羡慕死？但是殊不知，这其中除了樊光樊进是一对儿真正的双生子，其他的两对儿可都是冒牌货的。也是樊韶宗任职的地方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不然，双生子的禁忌也不至于让他留下了这一对儿双生女儿。
“祖母，听说宫里的除夕宴客华丽了呢，可惜我们没有资格参加……”话说这边儿，作为姐姐的娇娇忽而话锋一转，不再嬉闹，但是一脸小女儿娇俏可人的娇蛮，倒是也不显得让人觉得失礼。
米氏这会儿像是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个女儿就怕她们在老太太跟前失礼一般，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是感同身受，然后就是像是想起了这些话倒像是抱怨一般很是失礼传出去更是不好似得，赶紧呵斥女儿：“发的什么昏？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转而向老夫人请罪，“都是平时惯坏了她们，往常在家里倒是说说无妨，可这里是哪里？天子脚下，岂容随便口出狂言？也是你们规矩没学好，那宫里也是你们这种身份肖想的吗？还不住嘴！”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先是请罪，自己没教好，让女儿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暗含的意思就是自己家男人身份低，虽然宫里给了恩赏，米氏可以参加除夕宴，可是家里的孩子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小女儿好奇，对宫里“神往已久”，眼看着就要傍晚了，家里的长辈都要去参加宫里的宴席，就是平辈的齐柳黛作为樊家媳妇子将军夫人自然也是有那个资格要去的，樊清宁好赖也是个三大员的女儿，也是去得的，单单只一双儿可人的女孩儿却是要落下了……
这时候，要是可亲的长辈就该接下话茬儿，说“这事儿简单，跟着大家一起去就得了”。米氏也是知道两个女儿的心思，更是存了叫老夫人开口带着女儿一起去的意思的，眼下更是跟两个女儿眼巴巴的看着老夫人，就希望老夫人答应下来。
齐柳黛很是不雅的暗自撇嘴，樊清宁倒是没有表现的如此，拿起杯子假装喝茶。而众人的注目焦点---老夫人这边，却是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道：“赫之媳妇带着你小姑子下去准备，我这老婆子不定待会儿有没有宫里的诏令下来，索性也这么些年没去过了，就偷个懒，你们俩可得相互照应着，别失了礼数，这大年节的可是不美……”
齐柳黛都要给老夫人跪了。虽说除夕宴是有宫里的诏令，但是也并不是每次都会写的清清楚楚的哪家都是谁去，去几个人的，当然这些都是主妇们要学习的，贵女们在娘家时候的必修课之一，只是米氏不是正经的官家小姐，所接触过得又都是老夫人交给她的，人情世故或许这些年长进了许多，但是，对上有关宫里边的事情，那可就……
樊清宁低着头瞟她一眼，这种事情，有一个官方说法，叫做：佛曰：不可说！而且，老太太您真是威武！这简单粗暴弄得……叫她这个穿越重生人士都不得不竖起大拇哥！
齐柳黛像是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沾着帕子捂着嘴角，就怕自己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老夫人话一出口，米氏和女儿都傻眼了。原来这宫里的宴席不是谁家有官职高的就都可以去的呀！
于是接下来的谈话就显得各方都是意兴阑珊的很。
米氏见两个女儿嘴角的委屈都要掩饰不住了，不由起身告退，说是怕扰了嫂子和姐姐的出行，可那话里还是掩不住的想着两人其中有一个“识趣”的开口邀请自己宝贝女儿同行。于是，理想是丰满的，但是现实却再一次狠狠的打醒了她。
樊韶宗倒是推辞说要带着家眷还是去庄子上过年，但是一来樊韶甫终于找到一个显示自己优越感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二来也是老夫人真心心疼樊韶宗，这十几年间，樊韶宗可是比樊韶甫这个嗣子更加知道感恩，每年的年节的礼物都是他亲自打点的，从来不用米氏经手，不说礼物贵重与否，心意却是十足的。于是，樊韶宗一家子就被安置下来，樊家虽然已经没有往昔兴盛，但是家里的祖宅还是极大的，就是分给樊韶宗一家子住的客院，也是个两进的小院子，虽然比不上任上的宽敞，但是古朴考究的布置，也是让米氏心里满意。
但是她两个女儿却并非同她一般想法就是了。
“娘，这屋子根本就没有花心思布置，看着就不舒服……”姐姐娇娇一进门就抱怨上了。“窗帘子看着挺新的，但是却是刚浆洗过的，还有那屋子里的花儿，都是刚刚搬过去的，**笠也不是我喜欢的颜色，满屋子的摆设都那么老旧，我又不是个老姑姐，干嘛给我住这样的房子？还不如庄子上舒服呢。”
妹妹婷婷倒是没有抱怨，但是脸色也并不是很好。
“你们俩呀，这里怎么比的上自己家里舒坦？但是咱们家在京城里全无根基，在庄子上一家子冷冷清清的过年，有什么滋味？我跟你们爹爹去了宫里，一来一回的再去庄子上还不定明儿什么时辰了，叫你们姐弟三个在庄子上孤零零的过年，为娘的怎么放心？这里是比不上自己家，可是樊家现在靠着虞家，年节里往来的人家必然不会少了，这跟正经京城里的官家女眷打交道，可不是在任上时候，对你们以后嫁到大富人家可有多大好处娘这会儿跟你们说你们也不定都学得明白。只要记得，趁着这会儿樊家宴客、赴宴，你们要仔细用心，多交几个大家小姐，以后，她们请你们去赴宴，你们才能传出名儿去……”米氏拉过两个女儿，轻声安抚。
“宫里的宴都去不成，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的？……”
☆、252.第252章 ：心思
一旁的婷婷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意思却也是跟姐姐一般模样无二。
“娘，往常您都跟我们说，我们是最尊贵不过的官家小姐，怎么到了京城里就连个宫里边的宴席都参加不了……”娇娇可是被父母娇养长大的姑娘，在父亲任上时，因为种种原因，自来都是被那些闺阁姑娘们争相巴结的对象，现在落差如此之大，又是小姑娘自尊心强，难免觉得委屈。
“若说大堂嫂那样的出身也就罢了，那个芷堂姐那样的出身也能参加我们却要待在府里边连个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她那样的去了也不怕丢人，在咱们那里她这样的早该被关在家庙里修行了，哪里还容她招摇过市，娘您总说我们将来要嫁就得嫁的高门大户，有这样一个堂姐在，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好人家可嫁。我不管，叫我住在这府里，就不能容她败坏了我的名声，不然我那里有脸出门子见人……”娇娇声声如涕，哭的米氏都要脸变绿了。
这要是齐柳黛和樊清宁在此，可不要得嗤笑出声了，这位还真是登堂入室把自己不当外人了！
可偏偏米氏就很吃这一套。娇娇长得最好，嘴巴又甜从小就会哄人，伴着那时候正彷徨无助的米氏可是做了不少回的开心果，性子自然也就娇蛮一些。婷婷打小身子不好，所以在自己亲妈跟前就没有双生姐姐来的受宠，再加上她本来就不是爱挑尖的个性，大多时候都是姐姐的应声小尾巴。
米氏把两个女儿搂在怀里，心啊肉的疼的不得了，只是她还存着两分的理智，知道这个樊家可比不得自己的地盘，再说自家姑娘被教养的娇气一些也是那时候在丈夫任上官职比丈夫高的出身比不得丈夫、出身好的官职又比不上丈夫，因而养的母女几个眼界不觉得就高了一些，只是，米氏还是记得当年被老太太带着一起去其他世家应酬时候的场景的，那时候老太爷还未致仕，樊家还有些地位，借着往日里的地位，也是有些人家的邀约。米氏那会儿就是个村姑，一副小家子气，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瞧不起，因而她最是记得当年的羞愧尴尬，这些年也是拼了命的找人学习，只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是怎么也改不得了，往常在小地方还不明显，这会儿回了京城，倒显得她的规矩和应对甚至还比不上那个花姨娘的做派。
只是这些，米氏是不能跟两个女儿说的。
“姝姐儿，娘知道你委屈，但是这里不是咱们家，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芷姐儿再不好，但是你祖母喜欢她，她又是正经的樊家大小姐，这就是她能够在府里逍遥的原因。”米氏仕途劝服女儿隐忍。
“她算哪门子的祖母的孙女？被那乡野村夫收留了那么些年，只怕身子早就不干不净了！还有她家那个亲祖母，要不是她那个不要脸的亲祖母，这会儿的樊家大小姐可是我呢……”这就是娇娇最恨的地方。京城里长大的官家小姐，地位可不是外任的官员千金可比的，那之间的差距都能做天堑了。
米氏张嘴欲言，却是哑了声音，真要是樊韶宗成为了嗣子，哪里有她米氏女的事儿？就这样当年还是自己使了计策才能有这美满姻缘，真要是樊家的嗣子，哪里还有人会知道她米氏是谁？
婷婷也是想到了这些，赶紧拉了拉自己姐姐，娇娇还尤不自知，没好气的道：“干嘛？我又说错？”
“姐姐，要是爹爹真的是樊家嗣子，他是不可能娶到娘的，就是祖母现在这么喜欢我们，也不会给嗣子聘娶了娘这样人家的姑娘的……”婷婷这话半分贬低自己亲妈的意思也没有，只是米氏只觉得嘴里苦涩不堪。出身，不止是自己的硬伤，也是两个女儿的。
娇娇这会儿才算是想到其中关键，脸色很不好看。“娘，我们还是回庄子上吧，这里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姐姐，回了庄子我们就不能结交官家千金了，爹爹开年就要蓄值，也不知道会去哪里，到时候我们还是要跟小地方出身的小姐们结交，你还嫌不累吗？京城里的千金们，不管气质还是风度都是样样精致可人的，咱们家那位过世的堂伯母，当年可是名满京师的才女呢，这么多年了，那些官家太太们还是每每都会赞不绝口的，你是想做堂伯母那样的闺阁女儿，还是继续做个默默无闻的官家小姐呢？……”婷婷姑娘心中自有计较。
娇娇也不是那种认死理不听劝的，只是小脾气有时候对着外人发作还怕失了脸面，也就是在自己妹妹和亲妈跟前才会这般。“弟弟还得要拜个名师才能有大出息，那虞家的大公子就是个最好的选择。”娇娇姑娘也是早就为自己弟弟打算过的。
米氏最骄傲的就是几个儿女的教养了。她亲哥哥一辈子也就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后来还是她跟嫂嫂撺掇着让哥哥给丈夫做了师爷，后来靠着丈夫的便利，终于考中了举人，靠着举人补录，终于在年前补录上一个县城的县丞，也算是摸着官家门了，要是丈夫官职再升一升或者补了实缺，以后也好帮着娘家一些。娘家这边事情都是小事，眼前却是最愁儿子的求学问题。
“堂姐那里，咱们少接触也是好的，她名声那样了，以后少不得还是要连累到我们的名声，要是在被人知道我们跟她走的还近，可就不好说话了……怕只怕家里有宴席，却是还要我们跟她一起招呼那些小姐们呢，到时候可不好说……”婷婷这会儿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要是能够不让她出来见客人就好了……”娇娇也表示。“可不能让她毁了咱们在京城里的第一次亮相，就算我们引不来大的轰动，可是也不能被她拖累了……还是想个办法让她待在自己院子里的好……”
这会儿，姐妹俩倒是反客为主，算计起来樊清宁了。

☆、253.第253章 ：心思2
樊清宁这会儿可没有心思去管这姐妹俩对自己有什么算计和不满，因为她正在接待客人。
虞家的二房夫人也就是虞幼敏的亲妈。虞二夫人。
按说这会儿虞二夫人可是不应该出现在樊家，可是却偏偏出现了。对于非常规性的问题，作为懒癌中的中坚力量的樊清宁是不会纠结的。而对于虞二夫人的目的，樊清宁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借鉴老太太的做法，因为，一会儿的晚宴已经够她头疼的了，哪里还顾得纠结这些事情？
“我也知道这会儿我的到访不仅突然也很失礼……”虞二夫人喝了一口茶，起了开头。
樊清宁没做声，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
虞二夫人看着这一张跟记忆中几乎重叠却气质完全不一样的容颜，心思一阵儿恍惚。这么多年了，红颜枯骨，那人可曾后悔过？怕是不会吧？毕竟，佳人消逝在最美好的年华。
“清宁，我可以这般叫你吧？你二舅舅官位不够，我是没有资格去赴宫宴的，所以一会儿城门关闭之前我会出城，总说还是一家人处在一块儿过节才算是团圆年。我也知道，你们兄妹对我们一家诸多误会，只是这些误会落在我跟你二舅舅身上，倒是无妨。但是你表姐她……这些事情与她半分关系也没有，他只不过当年想要嫁一个好点儿出身的。一来，也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本事，二来，也是我失职，总觉得咱们出身虞家，眼界怎么可以低浅？只是边关那种地方，哪里来的好人家？”说到这里，二舅母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