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馨蕊还是头一次听到朱牡丹道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时间也不早了，我给你找间客房你讲究一晚吧！”
唐馨蕊看看都快一点了，不说还好，一说睡觉，感觉眼皮子也耷拉下来了。
朱牡丹给唐馨蕊找来干净的换衣衣服，带她去了在自己隔壁的客房，“里面有洗衣机，换下来的衣服你放进去洗，直接烘干了就好了。这里是浴袍和贴身的衣物，都是新的。”
“你是不是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唐馨蕊并非脑洞打开，朱牡丹总给她一种游戏人间的感觉。
朱牡丹并没有解释太多，只道：“别墅里有客房，所以家里都会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都是去厂里定制的，若是尺寸大小有问题我房间就在你隔壁，你和我说，我去储藏室给你重新拿。”
朱牡丹她们睡觉的时候时岚才从手术室里出来，没想到预计不过三个小时的手术会延长这么长的时间。
和家属简单说了一下手术的过程，等家属离开时岚才发现叶嬛居然站在手术室外。
“你，你怎么还没有走？”
叶嬛扬了扬手里的保温壶，“饿了吧，先吃东西再说。”
深夜的手术室外，寂静无声，叶嬛让时岚坐下，自己打开保温壶，里面是香气四溢的蛋炒饭。黄澄澄的鸡蛋，红色的香肠，颗颗晶莹的米饭，勾起时岚肚子里的饿虫。
真是不吃不知道饿，等时岚扒拉进嘴里最后一口饭才发现一壶的蛋炒饭全被自己吃光了。
“你不饿？”
“我早已经吃过了，打电话给你你没接，后来打电话到护士站，护士说你的手术还没有结束，想着你会饿，就带了点过来。”
“你身体……”
“诶，别说那么多，还有汤，你喝点暖暖身子。”
三十多年的人生，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叶嬛这般关心过自己，即便自己当年为了michelle和家中闹翻，michelle也未曾说会为自己做太多的事情。可能外国人的思维始终和中国人的不一样。
“怎么不喝？”见时岚端着汤发呆，叶嬛小心翼翼的问着。
“哦，在想刚刚的手术。”
“等会还得写报告吧！”
“是啊，大概又是一个无眠之夜。”时岚无奈的笑笑，手术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对于报告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不让助手们写？”
时岚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几次下来，她发现助手们写的东西总是差了点。与其之后修修改改，还不如自己来写。
对于时岚的这个想法，叶嬛也深有体会，“大概我们都是劳碌命。”
送走叶嬛，时岚马不停蹄的开始手头的工作。叶嬛回去也没有立刻休息，浸泡了一些米，又从冷冻箱里拿出来了几样食材。
没睡上两三个小时，叶嬛便起来忙碌了，浸泡好的米加上红豆放入电饭锅里煮，已经解冻的豆子和笋洗净。
等叶嬛梳洗好出来，电饭锅里的粥已经煮开，溢出来的米香已经飘散在了厨房间。
沥干的毛豆子和笋丝下入油锅翻炒，加上护士送给自己的咸菜末，只需一点点的味精，一盘子下粥菜便做好了。
时间还不到六点半，叶嬛找来保温壶装好，自己吃了半碗粥，便驾着自己的小破车到医院。
时岚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面前的电脑早已经进入了待机的状态，叶嬛不忍心喊醒她，便留了张纸条在桌子上。

第58章

时岚是被同科室的人喊醒的，“时医生晚上没回去？”
时岚揉了揉发胀的眼睛，看了看桌上的时钟，离八点还有二十五分钟，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的来上班了，“写写报告居然睡着了。”
“你也太拼了，手术做到那么晚，报告让那些实习的研究生写就是了。”
时岚不敢苟同，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搭话。有些东西虽然可以借别人的手完成，可是说到对病人负责自然主刀医生亲自来撰写会比较好。考虑到以后病人的复诊或者病情的反复，病历将是以后医生的一个重要参考。
桌上的保温壶是那么熟悉，时岚这才发现桌上的纸条，落点是清秀的两个字，让时岚不觉扬起了脸上的笑容。
简单收拾了一下，时岚才打开保温壶，下饭的咸菜和滚烫的热粥，喝下去，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
时间到了八点，今天是周四，照例是巡房的时间。心外的主任带着一干医生，一间间病房巡查过去。
前一天手术的病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因为情况严重，手术比预想用的时间长了一倍都不止。
“三十九床的病人情况怎么样？”张振发指着空出来的床位，其实他已经听说了，但是具体怎么个情况他还不是特别的了解。
“血管畸形，进行了重……”时岚的解释简洁而清晰，让张振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叶嬛。
“你处理的很好，时刻关注icu里的病人。”
张振发为人虽然好相处，但是在专业技能方面要得到他的赞赏，放眼整个心外，能被他说好的还没几个人。
巡房结束的时候，张振发突然问道：“叶嬛怎么样了？”
“嗯？”这个问题显然是问时岚的，但是时岚也没想到张振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起这事。等她回神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众人都看向她，“还，还不错，已经回医院上班了。”
“今天时医生有空吗？我约小叶子一起吃饭，你也一块来吧！”
时岚不知道张振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可终究不好忤了张振发的意。
中午，医院外一家小饭馆里，张振发和时岚面对面坐着。
“这个叶嬛，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来？”张振发看着桌子上的菜都快变凉了，忍不住叨叨起来。
“可能忙吧！”时岚试图为叶嬛解释，可是不接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抱歉抱歉”就在时岚的话音落下没几秒的后，叶嬛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这么多的人剖腹产。”
“我们是心外，不是产科，所以真不知道”张振发真的对农历没什么研究，心外的病人一切都以身体为重，开刀也都是按照本身的身体状况来进行的。不像产科，剖腹产都是在预产期之前找一个所谓的黄道吉日生产。
叶嬛本来也就是想为迟到找个借口，哪里会想到张振发要说这么多的话，只好冲着时岚耸了耸肩。
人都齐全了，张振发大手一挥，“吃”。
叶嬛可不客气，尽挑自己的喜欢的往嘴里塞。
“喂喂喂”张振发敲敲盘子，“饿死鬼投胎啊，不能慢点吃，你也夹点给人家时岚，怎么好吃的就顾着自己吃呢？”
叶嬛看看时岚，面前的碗里没有一星半点的油渍，自己都吃了这么多了，怎么她还没动筷子呢？
“别和老头子客气，该吃吃，该喝喝，不够再点”叶嬛往时岚的碗里不停的夹着才，很快时岚面前的小碗就堆满了食物。
“小时，你快吃，你丫头就这样，估摸着下午还有手术。”
张振发说的没有错，叶嬛今天不仅是上午有六台手术，下午都还有三台。明明能够自然生产的，可是很多产妇不是怕疼就是怕孩子没能生在一个他们认为的好日子里而选择了剖腹产。
其实剖腹产毕竟是一种手术，会给产妇带来损害，无论从心理还是身体上。例如麻醉意外、术中或术后出血、产后护理不当等。手术中膀胱、输尿管、肠管的损伤，术后感染如腹膜炎、败血症等。剖腹产产后出血率较高，产褥感染率是顺产的10～20倍，产妇死亡率为顺产的5倍。
特别是一些对于身材的恢复来说，有些产妇是疤痕性体质，在剖腹产后疤痕会像一条扭曲的蜈蚣横亘在腹部，影响穿着一些性感的衣服的美感。但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剖腹产似乎成为了一种流行。即便是医生大力的主张顺产，但是还是有将近一半的产妇选择了剖腹产。
桌上的盘子见空，叶嬛摸着微微发胀的肚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撑死了，晚上不知道几点才能下班。”
“选择产科都这样忙？”
“张主任，您久居高位，完全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医生的苦。”
“你活该，谁让你跑产科去的。”
“迎接新的生命比和你们这些老头子打交道要来的开心。”
时岚不知道叶嬛说的是真是假，虽然看得出来她和张振发在一起的时候状态尤为的放松，可是她总觉得在叶嬛的心里埋藏着更加深的一种东西。
“小时，吃饱了吗？”张振发看向一直都没说话的时岚。
“饱了。”
“吃这么一点，难怪瘦成这样。”
“你怎么不说我瘦？”叶嬛像是一个吃醋的小孩，一手撑着脑袋，一脸萌萌哒看着张振发。
“家都要被你吃穷了，你还嫌自己瘦？你要是吃成两百斤，我祖上的家业都要被你吃空了”张振发边说边招来了服务员，“给我结账。”
“这位小姐已经结过了”服务员笑着指了指叶嬛。
张振发一脸不信，“她什么时候结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们来之前，这位小姐先过来结了帐了。”
张振发不信的看着叶嬛，叶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了张振发的手里，“张主任您生日快乐，这是你的不孝徒弟小小的一份心意。”
“哎……”张振发以为叶嬛不会记得自己的生日了，毕竟自己也忘记，若不是早晨出门妻子提醒，张振发也不会记得。所以来这里吃饭是临时决定的，但是这桌菜却是自己早晨路过这里的时候事先预定的。
“别哎不哎的了，时候不早了，知道您感动，要哭回去自个对着师母哭吧！”
时岚到有些尴尬，她不知道今天是张振发的生日，还以为就是随随便便吃顿饭而已。
“张主任，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没准备什么。”
“一大把年纪了，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就是想吃个饭热闹一下。”
“岚岚莫觉得歉疚，这礼物晚点我问你收一半的钱，就当是咱们一起送的。”叶嬛笑着勾着张振发的手臂，“师傅，您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馊主意”张振发一巴掌拍到叶嬛的脑袋上，“就你鬼点子多，送个礼物给师傅还要问人家小时要钱，亏你开得出口。”
“哎哟，我这好心怎么看着是干了坏事？”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干了好事呢？”
时岚掩着嘴，一路看着这师徒二人说说笑笑到了医院。
因为不在同一层楼，三个人上了两架电梯，一个上了双层停靠的电梯，另外的上了单层停靠的电梯。
结束了中午美好的时光，叶嬛来不及休息，赶紧又去病房查看了一下下午要手术的三个病人的情况。
时岚的手术在上午就已经做完，考虑到前一天的手术时长，张振发今天只是为时岚安排了一台相对简单的心脏搭桥手术。
下午上班后，时岚去了一趟icu，出来后遇到了张振发，问了问病人的情况，张振发见时岚的精神不是很好，便道：“先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的，大概是下午太闲，所以人有些发困。”
“春困秋乏夏打盹，可是我看你昨天手术太累了，快回去休息休息。良好的工作状态也需要有充足的精神，更何况明天有台大手术，我打算让你做我的助手。”
“大手术？”时岚一听立马来劲了，“不知道主任您说的是……”
“就那个有四个亿工程的程老板，不是你也一直在跟进嘛！刚刚他的体检报告全部出来，都符合手术的标准。我怕夜长梦多，他那个人又不是个听话的主，万一瞎吃指标又高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控制到标准范围，所以我刚刚和他的家属谈了一下，准备明天手术。”
“既然明天要手术我就更加不能回去休息了，他的各项报告我要看一下啊！”
张振发摇摇头，“不行，你先回去休息，他的报告我晚上让叶嬛给你送过去，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还可以讨论一下嘛！”
张振发这么坚持，时岚虽然不想走，可是还是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提前下了班。

第59章

叶嬛从婴儿房里出来就被张振发拖走，“诶，师傅这是干什么？”
“呐”张振发把一个牛皮纸袋塞到叶嬛的手里，“带回去给时岚。”
“啊？你自己给时岚好了，怎么还需要我……”
“让你带就，怎么那么多废话。”张振发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身对叶嬛道：“小时今天早回去，我看她好像很累的样子。”
叶嬛摇了摇手里的牛皮纸袋，“所以你让我去……”
“很重要，明天手术要用的，给我上心点，下了班就给小时送去。”
“诶……”
张振发交代的事情叶嬛可不敢耽误，特别是说这个手术明天要进行，叶嬛一下班就开着她的小破车朝时岚家的别墅而去。
时岚回家洗了澡就睡了，可能是因为阴天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真的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着了。
叶嬛有时岚家的钥匙，还是上一次苏子衿来的时候时岚给她的。但是出于礼貌，叶嬛还是按响了门铃。
时岚在卧室里睡觉，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门铃响，也没多想，穿着睡衣就跑出来开门。
从猫眼里看到是叶嬛，时岚便按了开锁键，电动大门缓缓大开。
叶嬛过来的时候时岚已经打开了大门，有些乱蓬蓬的头发身穿睡衣，一看就是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在睡觉？”
“嗯”时岚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快七点了，师傅让我给你送资料过来，说明天你们手术要用。”
叶嬛一瞥，这不看不好，一看简直就是辣眼睛，丝质的睡衣下居然真空，两个小圆点随着时岚的动作若隐若现。
时岚正在拆开牛皮纸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叶嬛的眼神，“还麻烦你跑过来一趟。”
“不要紧”叶嬛收回眼神，假装四处看看，掩饰自己的尴尬。
“坐吧！”时岚抬头看到叶嬛乱转的脑袋，发现两个人还站在门口。
叶嬛本想拒绝，从这里再开回自己家，少说也得要大半个小时，到家也快八点了。可是时岚的注意力完全在手中的资料上，一边看一边走到沙发坐了下来，似乎完全忘记旁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叶嬛也是医生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去打扰时岚为好，可是自己的眼睛却有些不听使唤的一直朝着时岚的胸口瞟去。
“小叶，你帮我看看，这个病历上面……”
明天要手术的患者六十五岁，要做的是左心室减容手术，是一种新的有效的治疗终末期扩张性心肌病的外科手术。可是由于患者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在住院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各项数据才趋于相对正常。
“居然是左心室减容手术……”
叶嬛对于这个手术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十分的熟悉，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张振发明天会亲自上手术台为病人做这个手术。
“怎么，有问题？”时岚并不懂叶嬛那句话的意思，还以为叶嬛看了病人的病历觉得病人自身不适合手术。
叶嬛深吸一口气，“师傅再过几个月就要退休了，为这样一个患者做这样的手术风险实在是太大，我怕……”
时岚猛的一下子明白叶嬛的意思，“你是怕在张主任医生的最后几个月的生涯里染上污点？”
叶嬛毫不掩饰的点点头，“这种手术本事风险就大，再加上这个病患本事身体条件就差……”
“可是心脏移植不比其他的器官移植，心脏只有一个”余下的话时岚没有再说下去，同样身为医生叶嬛应该能够懂，所以这个手术对于左室肥大扩张心功能衰竭末期病人来说非常重要，能够为他们赢得等待心脏移植的宝贵时间。
“我并非只关心师傅的名誉，我知道对于医生来说患者是第一位的，但是你不知道师傅的母亲也做过这个手术，师傅主刀，可是，可是师傅的母亲却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屋子里一片静默，静的几乎连心脏的跳动声都能听到。
时岚温热的手贴上叶嬛的掌心，“张主任是一位专业人士，我相信他会用他的专业技能帮助更多的患者，而不会受之前手术的影响。”
叶嬛点点头，可是里面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叶嬛一时半会也和时岚说不清楚。时岚不知道，因为手术失败，全家都把张振发当作罪人。其他的儿子女儿只要承受丧母之痛，而张振发却不仅仅要受到丧母之痛同时还要承受手术失败的痛苦。手术后有一阵子张振发的精神都有些恍惚，在医院里有自己看着，回去之后便由师母看着，整整下来一年多的时间，张振发才慢慢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