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嬛是头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时岚，白白净净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红晕，几乎不可见。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
看的太过投入，就睡着的人儿都感受到了那炽热的目光，时岚睫毛扑簌两下，眼睛缓缓张开，入眼便是叶嬛带着笑意的脸。
太过亲密的姿势让时岚有点不好意思，带着浓重起床音道：“早”。
“早”叶嬛松开搂住时岚的手，“你先洗漱，或者再赖会床，我去做早饭。”
叶嬛吸着拖鞋，不长的头发用手抓了两下，走出了卧室。
不一会就听到厨房间里点火的声音，时岚趴在叶嬛睡的地方蹭了蹭，然后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完毕，时岚穿上昨天的外套，从卫生间出来。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粥、炒的金黄的鸡蛋还有小菜都已经摆放好。
叶嬛从厨房间探出身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其实还早。”
“住在家里比这里起的还早，早高峰，我路上要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医院。”
医院八点上班，路上一个多小时的话就是说六点多一点就要出门，加上洗漱的时间，就是说五点多就要起床了。
“怎么不考虑在市里买一套房子？”
按照叶嬛的思路，时岚能够住在郊外的别墅，应该也是不差钱的主，那房子起码值好几千万吧！现在市里的房子虽然价格飙涨，可是和别墅相比，还只是别墅的一个零头罢了。
“市里的房子现在什么价格？靠我那点工资，连个卫生间都买不起。”时岚坐下来，端起一碗粥，在市里买房子她确实考虑过，虽17 然工资买不起，可是时岚有个小金库，是她父母逢年过节或者是生日时候给她的红包积攒起来的，别墅买不起，买个公寓楼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说时岚觉得郊外的别墅住的还不错，何况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起的早就早点睡，也不算什么问题，若是今后有个伴，两个人都不方便的话她才会考虑在市里买个小公寓，两个人一起住。
叶嬛想了想，时岚的话也在理，况且那个别墅也不是时岚买的，她爷爷那个时候，房间估计还很便宜，就像她的这间小公寓，当初和曾蓉一起买的时候也不贵，只是这几年房价涨的后面的零都快数不清楚了。
“快吃吧，鸡蛋冷了就会有蛋腥味了。”
“你不吃？”
“还没刷牙，你先吃，我很快就好。”
温热的粥暖胃，开胃的小菜，还有看上去就很有食欲的炒鸡蛋，本来基本不吃早饭的时岚破天荒的喝完了一碗粥。
叶嬛出来的时候时岚已经拿着手机在看新闻了，“吃饱了？不再多吃一点？”
“饱了，平常我都不吃早饭。”
叶嬛原以为时岚来不及会吃一些面包、蛋糕之类的干点心凑合，没想到居然连早饭都不吃，“难怪这么瘦。”
时岚低头看了看，“也不算是瘦，这样正好吧！”
“自己是医生，难道不知道不吃早饭不好嘛！”
叶嬛一向注重身体，特别是在曾蓉走了之后，尽量做到饮食健康，早睡早起。
时岚不知道怎么和叶嬛解释，国内和国外的生活截然不同，虽然已经回国来上班许久，可是长年在国外生活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以至于到现在都改不过来。
叶嬛见时岚不知道，觉得自己似乎说话重了一点，毕竟自己不是时岚的什么人，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自己也没必要把自己的生活习惯强加到别人的身上，于是便道：“对不起，我有些强迫症发作了。”
“没事，只是我，我可能还没有适应现在的生活，我大概还需要点时间。”
叶嬛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便开着她的小破车出门了。住在市区有利有弊，利在于家离医院近，坐在车子里几乎就能看到医院，弊就在于一出门车就堵上了。更加让叶嬛受不了的是今天的车流居然十分钟了，都没动一动。
叶嬛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离上班还早，可是也经不起这么个堵法。
又过了五分钟，车子还是没有动一动，不少赶着上班的司机有些按捺不住的从车子里出来，小跑着朝前端跑去。
不一会儿，跑到前面去的人又跑回来，还一边朝堵着的车子道：“前面五辆车追尾，有个孕妇好像被吓的早产了，现在救护车都开不进来。”
叶嬛一听，朝时岚看了看，“我们去看看。”
时岚快速的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你先去，我拿一下急救箱。”
叶嬛打开后备箱，自从那次和朱牡丹救过一个孕妇之后，叶嬛就在自己的车厢后面准备了这么一个急救箱，以备不时之需。
时岚先跑到前面，亮明了身份，围着的一圈妇女自动让开了围住产妇的包围圈。不一会，叶嬛也跑了过来，妇女们见叶嬛手里的箱子，就自动让出身位，让叶嬛进去。
“怎么样？”
“见红了，问了孕妇说预产期在下个月初……”
孕妇大声的叫着肚子痛，伴随着急促的呼吸，额头上面已经布满了汗珠。
叶嬛打开急救箱，戴上口罩、手套，四下一看，那些妇女们围出来的圈已经算十分的私密了，“开始吧！”
叶嬛脱下自己的外套平铺在了孕妇的身下，“岚岚，让她平躺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孕妇的声音越叫越大，时岚都忍不住咬住嘴唇，知道生孩子痛，可是头一回现场看到生孩子，孕妇那叫声，让时岚觉得自己都骨头都生疼。
“用力，使劲……”
口罩下叶嬛闷闷的声音，不断的重复。
“不生了，不生了”孕妇哭喊着，“我不要生孩子了……”
“快，再用力点一点，已经能够看到小孩子的头发了，用力点让我看到小朋友的头，我就能够帮助你了。”
“啊……”孕妇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最后的一股力道，胎儿的头部顺利的滑出，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顺利，叶嬛一手托住胎儿的头部，一手用力一拽，伴随着胎儿那一声啼哭，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叶嬛把胎儿放到产妇的腹部，大声问道：“救护车来了没有？”
“已经来了，不过被堵在了外面进不来”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吼了一句。
叶嬛从地上站起来，拨开妇女们围成的圈圈，脱下口罩，“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可是如果不及时送医的话也会有感染的危险，所以需要马上送医。现场能不能来几位男士，发扬一下爱心，去救护车上拿一下担架，咱们把这位产妇从这里抬出去可好？”
几乎在叶嬛的话音落地，就有人响应。担架很快被拿过来，孕妇被移上了担架，叶嬛捡起地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孕妇的身上，“没事了。”
刚刚生产完后的孕妇有些虚弱，想表示感谢，却虚弱的发不出一丝音来，只能勉强扬起一抹笑，表示感激。
“快擦擦吧！”时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湿毛巾，叶嬛脱下手里带血的手套，放进塑料袋里，接过时岚手里的毛巾，“谢谢！”
“不要谢我，是旁边早餐店的老板娘送过来的。”
妇女们围的圈圈已经散开，路人自发的站在一旁，见叶嬛朝这边看过来，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随后围观的群众们全都跟着鼓掌起来。
见惯疑难杂症的叶嬛可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朝四周的人群鞠了鞠躬，拎起急救箱拉着时岚快速的离开现场。
车子很快就在警察的指挥下慢慢朝前移动起来，不过饶是这样，叶嬛和时岚还是迟到了。

第64章

叶嬛和时岚的迟到影响了两个科室的工作，叶嬛原本要做的手术被推迟，这让不明真相的产妇和家属有了情绪。 看好的日子和时辰，产妇和手术室都准备好了，可是主刀的医生却迟迟不出现，错过了时辰可就是耽误了孩子的终生。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家属围住护士，情绪开始出现了波动。护士也不了解情况，打叶嬛的手机却没有人听，一向只会早到不会迟到的叶嬛还是头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这让护士也不免担心起来。
这时，病房的电视机里突然出现了紧急新闻，“市区主干道出现五车连环相撞事故，造成一名孕妇早产，幸亏遇到在此路段经过的医生，现母子平安，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叶医生”护士在叶嬛摘下口罩的那一瞬间立刻认出了叶嬛。
“你说什么？”孕妇从病床上直起身子。
“哦，那个就是要为您剖腹产的叶医生，不好意思，叶医生大概是在路上被耽搁了，我……”
“不要紧，不要紧，救人要紧”产妇发话了，旁边刚刚还赤耳面红的丈夫立刻表示同意自己老婆的意见，“救死扶伤，这样的医生能够接生我的孩子，我觉得特别的光荣。”
护士一愣，赶紧表示同意。
叶嬛赶到医院的时候吉时还没有过，这不得不感谢老祖宗，定下了时辰这一计时单位。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好在赶在了吉时的末尾，把孩子剖了出来。
接连的高强度手术让叶嬛疲惫不已，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叶嬛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抽屉里的手机一边震动一边发出熟悉的声音，叶嬛有点懒得去接，这个时候都在上班，能够有时间打电话来的想必不是骚扰电话就是各种的推销电话。
可是手机却很执着，响了一遍又一遍，叶嬛只好起身拉开抽屉，却意外发现是许久都不联系的舅舅。
“舅舅？”叶嬛强打起精神，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的疲惫。
“毛毛，最近好吗？”舅舅沈新晨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让叶嬛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叶嬛无力的笑笑，“还好吧！舅舅怎么样，医院的生意忙吗？”
“你要真关心舅舅，就来舅舅这里帮忙，这样舅舅会轻松很多。”
沈新晨几乎每一次打电话给叶嬛都要说这事，可是沈新晨的医院是私立医院，价格昂贵，能够去他医院看病的非富即贵，可是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老百姓多，所以即便沈新晨说了很多次都是治病救人，在哪个医院看病不是看，可是叶嬛还是未曾心动过，毕竟大多数人看病还是去三甲医院。
“舅舅”叶嬛无奈的喊道，沈新晨在电话里笑了笑，“好了好了，舅舅不说就是了。你舅妈老惦记着你，你有空就回来看看，或者给舅妈打个电话。”
叶嬛一想，自打上次受伤到现在，自己也未曾和舅妈梁洪打过一个电话。说道梁洪，自从自己父母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梁洪陪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若是没有梁洪，恐怕也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舅舅我这几天有空就给舅妈打电话……”
沈新晨不知道该如何接外甥女的话，叶嬛也似乎没有太多的话和舅舅说，电话里一阵沉默，沈新晨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后道：“好好照顾自己，有事记得给舅舅打电话。”
几乎每次结束电话前的套话，叶嬛顺着沈新晨的意思，又说了两句话便挂了电话。沈新晨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发呆，妻子梁洪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大了，又不在身边，难免生分。”
沈新晨沉默不语，合上手机，抱住妻子。
叶嬛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手机“啪”一下扔到了办公桌上。
“怎么了？”时岚来找叶嬛一起吃午饭，却看到这一幕，以为叶嬛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难。
叶嬛撑着额头摇了摇头，“没什么，找我有事？”
“到点吃饭了”时岚指了指手上的手表，“都快十二点了，你们科里的医生都去吃饭了。”
叶嬛心里烦躁，哪里还吃得下饭，婉转的拒绝了时岚的相邀。
时岚是个聪明人，见叶嬛心烦，便也不勉强，自己下楼去了食堂。
主楼的顶楼，背阳的一侧，叶嬛打开一瓶玻璃瓶装的咖啡，一口气灌下去半瓶。
记忆似乎随着眼前的白云飘到那年的初春……
乍暖还寒的天气，才上小学的叶嬛从班主任老师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父母死于车祸，自己当场就昏死过去。等自己醒来的时候，舅舅沈新晨和舅妈梁洪陪在自己的身边。
叶嬛永远记得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看到的惨白的天花板，记忆里那抹白色像是烙印一般，深深的印刻在记忆的深处，永远定格。
懵懵懂懂的年纪，叶嬛尝到了生离死别的痛苦。当父母躺在那里，任凭叶嬛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的时候叶嬛开始试着去遗忘，遗忘让她所痛苦的一切。
玻璃瓶里的咖啡被一口饮尽，叶嬛怔怔的看着远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咖啡要不要？”
唐馨蕊吃了饭上来透口气，没想到却看到叶嬛也在这里，看到她一口饮尽瓶中的咖啡，原本打算离开的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谢谢”叶嬛认识唐馨蕊，并没有拒绝唐馨蕊的咖啡。
有些发烫的咖啡入喉，涩涩的，就像眼前的生活。
叶嬛和唐馨蕊并肩，站在那里，看着远方熙熙攘攘的街市。
朱牡丹上来抽烟，意外看到并肩而战的两人，举在手中的烟迟迟没有放到嘴边。
好一会，才走到另一边，点上烟，猛吸了两口。
一左一右，被蓄水池隔开。
“不早了，下去吧！”叶嬛打破沉默，又再次谢了谢唐馨蕊的咖啡，拿着空瓶子和纸杯先离开了。
朱牡丹听到了叶嬛离开的声音，以为唐馨蕊和她会一起下楼，又等了一会，她才熄灭了手中的香烟，从另一侧走了出来，却碰到了晚下楼的唐馨蕊。
“你，也在？”
朱牡丹匆匆瞥了唐馨蕊一眼，没有说什么，径直离开。
唐馨蕊在朱牡丹的身后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一句话。
入夜的s市，开启了她的另外一面。
朱牡丹下班就去了清吧，宋琰溪早就在那里打点一切，见到朱牡丹这么早过来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没事就早一点过来了，你吃饭了吗？没吃一起出去吃饭吧！”朱牡丹的相邀让宋琰溪的心有些雀跃，面上却依旧一脸的平静，“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宋琰溪知道朱牡丹不喜欢等人，却免不了要精心修饰一下自己。
吃饭的地方离清吧不远，走路过去不过五分钟，是一家新开的主打法国菜的餐馆。
“小姐几位？”门口正装的服务生面带微笑。
“两位。”
“我们也两位”身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子抢在服务生带朱牡丹她们进去前拦在了服务生面前。
“不好意思小姐，已经满座了。若是您有用餐需要，请在我们的休息区等候。”
“什么，没有位置了？为什么她们有，到我就没有了？”女子不依不饶，拦着服务生不让他带客进去。
“不好意思，这两位小姐入座的是最后一桌了。”显然服务生受过良好的培训，即便是这样依旧是面带微笑。
“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别说是你们一个破餐馆，就是s市的所有餐馆他买下来都是绰绰有余”女子叉着腰，不屑的看着服务生。
朱牡丹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一位不长眼的“富豪”找了这么一位“如花似玉”、蛮不讲理的女朋友。可是等那个所谓的“男朋友”走到眼前，朱牡丹着实是愣住了。
女子见男人走过来，上去就勾住了男人的手臂，“哈尼，你看，这个服务员说没有位置了。”
宋成瑜自然也是看到了朱牡丹，一张老脸有点挂不住，使劲的想要拉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可是女子却抱住宋成瑜的手臂死死不放。
“哈尼，你这是干什么？”女子鲜红的嘴唇里发出嗲死人的声音，让朱牡丹身子一抖，浑身鸡皮疙瘩。
“二叔”宋琰溪这么一喊，眼前的女子也傻了眼，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松开宋成瑜的胳膊，一把拉住宋琰溪的手，“原来是外甥女啊！”
朱牡丹一愣，旋即笑了出来，“琰溪，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太倒胃口了，咱们还是回了吧！”
“朱牡丹”宋成瑜大声呵道，“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
“爸爸”女子一愣，看着宋成瑜双目怒瞪的样子，仿佛吞下了一个苍蝇。